林競和余海對視一眼，余海微微沖他點了點頭。

    林競：“黎望他們什么時候能到？”

    單世鈞：“黎隊說他們那邊還需要兩天時間?！?/br>
    林競：“加齊的資料傳過去了嗎？”

    單世鈞：“傳過去了?！?/br>
    余海：“他們基地的詳細(xì)地圖也繪制完成了?！?/br>
    林競：“干得好。正好，國內(nèi)會運一批裝備過來。和黎望他們的時間剛剛對得上?！?/br>
    余海眼睛一亮：“首長批準(zhǔn)的？！”

    林競：“嗯?！?/br>
    陳沖摩拳擦掌：“太好了?？次疫@次大展身手，干他們個屁滾尿流！”

    ******

    林競從禁閉室出來后，就一直站在隔離區(qū)的門外，不眠不休，一站就是一宿。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他人竟然瘦了一大圈。和齊玥相比，他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個病人。

    有好幾次，他都見到齊玥從正對大門的區(qū)域走過。

    然而齊玥從始至終，都對他視而不見。別說跟他說一句話，連正眼也沒瞧過他一眼。

    林競這次也沒有再逼迫醫(yī)護(hù)人員給他開門，他就安靜地站在門外，隔著玻璃，靜靜地看著齊玥在里面忙碌。就算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能多看幾眼，也是好的。

    蘇青終于看不過去，給了林競特許進(jìn)入隔離區(qū)探病的權(quán)限。當(dāng)然，他也必須和別的醫(yī)護(hù)人員一樣，穿戴好防護(hù)服才能進(jìn)入。

    林競進(jìn)去的時候，齊玥正坐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她臉色比平時略顯蒼白，嘴唇失去了平日里的粉潤光澤，眼睛下面也有一圈淡淡的青黑痕跡。但即便這樣，她依然是好看的。

    從疫病爆發(fā)到現(xiàn)在，前后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而已，然而能再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著她，林競卻覺得恍若隔世一般。

    他安靜地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而后拿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薄毯，展開來，輕輕搭在齊玥的身上。

    齊玥似乎有所察覺，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和近在咫尺的林競對視了片刻，大概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神情還有點迷茫，看他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樣冰冷。

    “齊玥?！绷指?cè)滩蛔。蛔灾鞯鼐统雎晢舅拿?/br>
    他低沉的聲音里依然帶著一絲沙啞。莫名的，聽上去竟然有些性感撩人。

    齊玥瞬間清醒了，眼神中又露出了些冰冷的嫌惡：“你來干什么？”

    林競：“……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

    齊玥：“你看到了，請回吧。”

    林競：“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齊玥站起身：“我感覺你很煩人?！?/br>
    林競：“你去哪兒？”

    齊玥：“工作?！?/br>
    林競忽然伸手拉住了齊玥的手。

    齊玥嚇了一跳，像被燙了一樣，下意識地就要甩開他的手：“你瘋了！？”

    而后她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兩人其實都穿著防護(hù)服。

    林競?cè)崧暤?，有些懇求的意思：“別走。坐一會兒吧？”

    印象中，他從來沒用過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然而齊玥不領(lǐng)情。

    她使勁掙了兩下都沒能掙脫，惱羞成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競忽然靠了過來，齊玥一驚，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林競只是伸出手，關(guān)上了她身后的門。

    他固執(zhí)地握著齊玥的手：“陪我，聊一會兒吧?！?/br>
    齊玥沒辦法，又拗不過他，只能僵硬地在沙發(fā)上坐下來。

    齊玥：“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競安靜地凝視了她片刻，忽然道：“我愛你。”

    齊玥：？？？

    如果不是林競此時不茍言笑，侃然正色的模樣，她都要懷疑自己幻聽了。

    林競見齊玥毫無反應(yīng)，又緩慢地、一字一頓地重復(fù)了一遍：“齊玥，我愛你。”

    因為兩人離得很近，齊玥甚至能看見，那雙平時沉靜如深潭的黑眸里，竟似有水光。

    齊玥移開眼，噗嗤一笑：

    “早不愛，晚不愛，這時候來跟我說愛？幾個意思？打發(fā)叫花子呢？”

    “就算你想打發(fā)，也得看我要不要吧……林隊長?！?/br>
    林競似乎很是難受，他緩而重地?fù)u了一搖頭：“不是。齊玥，以前是我想錯了，我錯得厲害。我以為……”

    齊玥有些暴躁地打斷他：“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呢？！”

    林競：“……”

    齊玥冷冷睨著他：“少校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過時不候。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沒有誰應(yīng)該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br>
    林競：“齊玥……”

    齊玥：“怎么，你想聽什么？我是不是應(yīng)該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感謝你成全了一個將死之人多年的心愿？”

    她說到‘死’字的時候，林競的眼神中瞬間浮現(xiàn)出一絲難以忍耐的痛苦。

    他微微垂眸，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緊成拳，艱難地：“不是的，其實我……”

    “夠了！”齊玥忽然站起來，像是難以忍受似的，背過身去不愿再看他，“林競……別讓我覺得惡心?！?/br>
    林競臉色微微一白。

    萬箭穿心，也抵不過她的這一句話的威力。

    第34章

    齊玥氣上心頭,繼續(xù)道：“林競,我還真是看錯你了。你真正該說這句話的人，怎么想都不應(yīng)該是我吧？！”

    林競本來已經(jīng)不打算再說什么,聽到她這句話,心中微微一動：“什么意思？”

    齊玥猛然回頭，見他一臉茫然無辜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演得可真像！之前演，現(xiàn)在還演！這人改行當(dāng)演員說不定早就拿影帝了！

    齊玥：“本來我想給你三分薄面。你現(xiàn)在這樣,是非要我說破了？以前高中的時候,只是覺得你有點渾,如今一看，大有長進(jìn)啊，簡直就是一渣男！你今天跑這兒來跟我說這么一番話，考慮過那個還在國內(nèi)等著你的那個女人嗎？考慮過你的孩子嗎？你摸著你的良心告訴我,你這么做合適嗎？！”

    林競霍然睜大眼：“什么……？”

    齊玥將他的愕然神情解讀為了被揭穿時的難堪和驚愕。

    她冷冷瞪著林競：“怎么,沒想到我會發(fā)現(xiàn)？敢做不敢當(dāng)嗎？！別再讓我更看不起你！”

    林競在第一時間的怔然過后,終于從齊玥這鋪天蓋地連珠帶炮的轟炸之中抓住了那幾個關(guān)鍵詞,理出了些許頭緒。

    事關(guān)清譽,他立刻澄清：“我沒有什么女人，也沒有什么小孩?！?/br>
    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種種，忽然在林競腦中串成了一條清晰的脈絡(luò)，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闶遣皇强吹轿沂謾C(jī)里的照片了？”

    齊玥冷笑：“呵，你終于承認(rèn)了……”

    林競簡直哭笑不得：“齊玥，那照片其實……”

    “齊醫(yī)生！”

    一個小護(hù)士忽然慌慌張張地闖了進(jìn)來：“齊醫(yī)生,7號床的病人大出血，你趕緊過來看看吧。”

    “走！你趕緊去通知程醫(yī)生?！饼R玥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匆忙趕去了病房區(qū)。

    小護(hù)士有些抱歉地對林競敬了一禮，也迅速轉(zhuǎn)身小跑著跟了上去。

    林競看著齊玥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

    林競本來打算等齊玥忙完后再來跟她解釋清楚的。

    然而誰也沒想到，齊玥在手術(shù)過程中，忽然暈倒了……

    這一倒，她就再也沒起來過。

    齊玥的病情來得又兇又急，當(dāng)天晚上就發(fā)起了高熱，燒到40度，人也一直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

    程冬臨和蘇青對她使用了新四聯(lián)抗生素的治療手段，也只能勉強(qiáng)將熱度壓下來。

    然而齊玥也因為病程進(jìn)展而變得極度嗜睡，吃什么東西都吐，整個人迅速地衰弱下去，一天里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昏睡狀態(tài)。

    林競這幾天，除了開作戰(zhàn)會議的時候，基本上寸步不離地守在了齊玥身邊。大部分時候，他只是安靜地握著齊玥的手，用體溫溫暖著她因為打打點滴而變得冰涼的手。他臉上并沒有太過激動或者是難過的表情，然而整個人卻異常的沉默。就連過來探病的陳沖余海他們，林競也不怎么搭理，更別說其他人了。

    偏偏陳沖這個不會看氣氛的，還老要找林競說話。

    “隊長，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們專門讓廚房張小哥做了你愛吃的水煮牛rou和粉蒸排骨，趁熱吃吧。啊，還有這花旗參烏雞湯是給嫂子帶的。”

    “我今天下午去看了一下這批新運過來的裝備，竟然還有最新型的ksg25霰彈槍，首長太給力了?！?/br>
    “隊長，你放心，基地的高清3d圖已經(jīng)完全刻在我腦子里了，到時候看我炸他們個雞飛狗跳，片甲不留！到時候還怕拿不到研究報告嗎？”

    “嫂子臉上和手上這些……是皮疹還是他們說的……皮下出血?。俊?/br>
    “隊長，你要不要試試給嫂子身上涂點酒精？我小時候生病高燒不退，我媽就這么給我降溫的?！?/br>
    陳沖一連和林競說了幾句話都被無視，最多也就得到了一個‘嗯’字的回答，于是轉(zhuǎn)頭悄悄跟余海咬耳朵：“隊長這狀態(tài)不太對勁呀，怕不是要瘋魔了吧？”

    余海忍無可忍，低斥道：“你少說兩句廢話吧，沒見隊長正心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