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霍念成擺了擺手:“別,太酸了。還不如給我張支票來得有誠意。” 然而誰都知道,霍念成最不缺的,就是錢。 霍念成沖齊玥眨了眨眼:“好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恩愛了~” 送走霍念成,在一旁當了許久木樁的余海終于有機會能好好跟林競說話了。 然而他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只是兩眼通紅地看著林競,叫了一聲‘隊長’。 林競用力拍了拍余海的肩,而后用力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兩人擁抱了一下。 肢體語言里所飽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們一同出生入死多次,什么樣的艱難險阻都經(jīng)歷過。 每一次出任務(wù),林競的訴求其實都只有一個——兄弟們平安歸來。整整齊齊,一個都不能少。 而對于余海他們而言,也是一樣。 林競:“你們怎么樣,沒受傷吧?沖子呢?他現(xiàn)在的情況如何?” 余海和齊玥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沉默了。 笑意從林競臉上消失,他垂下眼皮,安靜了好半晌,喉結(jié)微微滾動一下,才艱難地開口:“沖子他……是不是……” 齊玥趕緊道:“陳沖還活著。只是……” 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不知何時會醒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醒來。 ****** 林競終于見到了躺在病房里的陳沖。 他依然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臉上一點不見痛苦的表情,反倒是很平和,就像只是普通的睡著了那樣。 趙天昕正在幫陳沖擦拭手臂,見林競走進病房,不由得站起身,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些驚喜的神色:“林隊!你終于平安回來了?” 林競:“嗯。” 趙天昕嘆了口氣:“哎,幸好你回來了,不然我看我們玥玥也一副要跟著你去了的表情。呸,我不是詛咒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跟在林競身后進門的齊玥黑著臉打斷她:“你可以閉嘴了!” 趙天昕訕訕地笑了一下。 林競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陳沖,眼睛里浮現(xiàn)出一絲痛楚。 再看趙天昕,她人瘦了一整圈,兩眼下都有淡淡的青黑。 林競忽然對著趙天昕躬下身,內(nèi)疚地:“對不起,沒能把沖子平安帶回來?!?/br> 趙天昕訝然片刻,繼而趕緊去扶林競:“林隊你別這樣?!?/br> 趙天昕:“其實,事情的經(jīng)過我都聽說了。林隊你完全不用這么自責的。如果不是你的決斷,說不定陳沖已經(jīng)……” 趙天昕安靜了片刻,又低聲道:“只要他還活著,就依然有希望?!?/br> 林競看著趙天昕強打精神的微笑,說不出話來。 其實語言在這個時候是很蒼白的。說什么都毫無意義。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之前祁翔殉職后,他將死訊帶給祁翔媳婦兒時的那種無力感。 雖然兩個女人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一個當場崩潰,一個強作鎮(zhèn)定。但其實,事件本身帶給她們的傷害,是一樣的。 林競最后也只能說:“這次陳沖立了大功,回去后,我會向大隊長匯報,替他申請一等功勛。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請一定要告訴我?!?/br> 趙天昕淡淡地笑了那么一下:“謝謝林隊。” 其實林競也知道,她并不在乎功勛什么的。對于她來說,最好的禮物,就是那個人能夠醒來,看她一眼。 然而,這是林競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了。 ****** 當晚,齊玥提著醫(yī)藥箱去了林競的宿舍。 她正想敲門時,卻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 但齊玥還是象征性地敲了兩下。 “誰?”門內(nèi)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是我?!?/br> 齊玥說完,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nèi)沒有開燈,只有一點微弱的月光,從敞開著的窗戶照進屋內(nèi)。 然而這并不妨礙,齊玥看到,男人正獨自坐在床邊,弓腰盯著地上的影子,一動不動。 見齊玥走近了,才抬起頭來看向她。 齊玥看到,男人向來剛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些許脆弱。而他的眼里,似乎有淚。 她這才意識到,這間宿舍,本是林競和陳沖的宿舍。 而現(xiàn)在,宿舍里只剩下林競一個人了。 夜深人靜,對著一旁空蕩蕩的兄弟的床鋪,他又會想些什么呢? 齊玥將藥箱放到一邊,什么話也沒說,走上前,將手搭在他的后頸上,緩慢溫柔地摩挲著,有些安慰的意思。 男人身體微微一顫,忽然抬起手,用力箍住了齊玥的腰,將她拉到身前,緊緊抱住。齊玥順著男人的動作,攬過他的頭,讓他靠在了自己懷里。 第39章 兩人就這樣維持著相擁的姿勢,安靜地感受著彼此的體溫,誰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林競的情緒,似乎稍微平靜了些。 他抬起頭,自下而上地看著齊玥,眸色晦暗不明:“謝謝你?!?/br> 齊玥伸出手,貼上他的臉頰,手指輕輕摩挲著他剛毅線條:“我知道,陳沖的事情讓你很難過。但是,正如趙天昕所說。這件事,本身不是你的錯。做任務(wù),本來就會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情況,誰也沒辦法預料會出什么事情。你只身留下來為你的隊友們殿后,為陳沖爭取到了獲得搶救的時間,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余海他們說,如果沒有你,可能獵鷹整個都會折在那里?!?/br> 林競沒說話,他扶著齊玥的手掌微微一用力,齊玥也沒設(shè)防,跌坐在他懷里。 林競兩手緊緊環(huán)住齊玥的腰,將她圈在懷里。 溫熱的氣息,灑在齊玥脖頸間,有些癢。齊玥不自在地微微縮了一下,而后感覺到一個如羽毛般的輕吻,落在她的頭發(fā)上。 林競啞聲道:“我還記得,祁翔剛剛殉職那時候,也是你也是這么安慰我的——你那時也說了同樣的話?!?/br> 之前林競因為祁翔的死,愧疚自責,甚至一度陷入了抑郁狀態(tài)。齊玥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開導他,陪著他一起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齊玥臉頰發(fā)燙,小聲道:“你那時渾渾噩噩的,整個人跟行尸走rou似的,也難為你竟然還記得?!?/br> 林競安靜了片刻,緊了緊手臂:“我都記得?!?/br> 齊玥:“……別勒這么緊?!?/br> 林競專注地看著齊玥,眼中深情難掩:“這些年你為我做的,一樁一件,我都清楚的記得。謝謝你,一直不離不棄?!?/br> 齊玥被他這直球攻擊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頭輕咳了一聲:“也不用記得這么清楚吧……跟討債似的?!?/br> 林競忽然變得這么坦白,她反而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大概是因為習慣了那個有些別扭的、口不對心的林競,這樣的轉(zhuǎn)變讓她非常不適應(yīng),一時間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放了。 林競用自己的額頭抵住齊玥的額頭,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我聽說,是你調(diào)查揭發(fā)了王進瀆職的事?!?/br> 齊玥:“嗯?!?/br> 林競輕笑:“我老婆果然厲害。謝謝你。” 齊玥心頭一跳,雙頰越發(fā)的燙了:“誰、誰準你亂叫了!我還沒同意呢?。?” 林競無辜地看著她:“啊……我還以為,你默認了?!?/br> 他這一副志在必得、水到渠成的態(tài)度,讓齊玥惱羞成怒。 “默認你個大頭鬼啊。霸王硬上弓了才來補票,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林競彎了彎嘴角:“啊,我以為我走之前已經(jīng)跟你說清楚了。而且,你領(lǐng)口上別著我送你的玫瑰徽章,不就代表你接受了嗎?” 齊玥下意識抬手捂住衣領(lǐng)上的那枚小小的徽章,只是這舉動,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齊玥死鴨子嘴硬:“那,那是之前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回來。留個紀念。而且這東西個頭兒小,不別在身上很容易就找不到了。” 林競意味深長地一笑:“哦。” 齊玥懊惱:“別想岔開話題!” 林競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應(yīng)該……怎么表達誠意?請首長指示?” 齊玥正色道:“林競,我想問你個問題?!?/br> 林競:“你問。” 齊玥:“你怎么忽然想通了?之前一直對我各種回避,還老把我往外推。你那番話,不是因為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才說的吧?” 林競尷尬:“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誆我?” 齊玥:“我要聽你親口說。” 林競忽然伸手,拉住齊玥放在膝上的手。 他拉著齊玥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言語會騙人,但這里不會。” 齊玥安靜地和他對視著,她能在林競眼里清晰的看見自己的身影。 林競:“我那時也說過,我之前錯得離譜……” 齊玥點頭:“這話我記得?!?/br> 林競微微垂眸:“祁翔媳婦的情況,相信你現(xiàn)在也知道了。她懷孕的時候,祁翔正在籌備兩人的婚禮,準備過年的時候回老家和姑娘領(lǐng)證。結(jié)果……還沒等到過年,人就沒了。她一個女人,未婚生子,要獨自將孩子撫養(yǎng)長大,這其中的艱辛,就不用我再說了吧……所以我那時就想著,做不到的承諾,還不如不給?!?/br> “現(xiàn)在想來,你忽然對我態(tài)度轉(zhuǎn)變,就是在祁翔出事以后?!饼R玥嘆氣,“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過來。當時親眼看到陳沖出事后趙天昕崩潰的樣子,再加上你又不知所蹤,也就明白了過來。但這事是你太鉆牛角尖了,到頭來一頭不占,傷人傷己。你單方面地切斷我們的感情羈絆,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而且你真的覺得,只要我們沒有在一起,得知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會無動于衷了嗎?” 林競愧疚地看著她:“對不起?!?/br> 齊玥:“而且林競,你說你的工作特殊,我的也一樣。我們只是戰(zhàn)場不一樣而已,但該沖鋒陷陣的時候,也得沖在前面。我們的立場根本就是對等的。而且,即便沒有這些‘客觀’因素的限制,誰能保證一輩子完全不遇到點兒什么天災(zāi)人禍?與其擔憂那些還沒發(fā)生的事情,還不如珍惜眼前,活在當下?!?/br> 林競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看到你躺在病床上,而我什么都不能做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白白蹉跎了這些年月。你還記得之前我們也有過這樣一次對話嗎?就是我中彈受傷那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