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開飯了?！敝芤毯暗馈?/br>
    洛曇深眨了下眼，姿態(tài)優(yōu)雅地抽回腳，雙足踩在米色的羊毛拖鞋里，起身說：“吃飯去?！?/br>
    “不了?！彼麖阶宰呷バl(wèi)生間，洗干凈手后道：“我回去了?！?/br>
    洛曇深似乎有些驚訝，“菜已經(jīng)做好了?！?/br>
    他搖頭，再無退讓之態(tài)。

    洛曇深倒也沒有再做阻攔。

    幸好沒有。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堅(jiān)持離開。

    周姨開車將他送到最近的公交站。洛曇深的意思是直接送到家，他沒有答應(yīng)。停車時(shí)周姨還笑著說：“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客氣。”

    一不留神就抽掉了三根煙，他甩了甩頭，洗漱之后關(guān)上了臥室的門。

    站在書桌前，指尖已經(jīng)碰到了抽屜的拉手，片刻后卻像觸電般收回來。

    他捂住半張臉，許久沒有動彈。

    許沐初又在約局，說是明昭遲泡到了新的女星。洛曇深覺得沒勁，懶得去湊熱鬧。

    “你清心寡欲多久了？”許沐初那邊吵得很，“那個(gè)誰還沒泡到?。縞ao，有那么難搞定嗎？你都從夏天磨蹭到秋天了！”

    “沒那么夸張?！甭鍟疑羁吭诖斑叺馁F妃椅上，只穿一件真絲浴袍，腰帶松松垮垮地系著，長腿露在外面。

    許沐初叨了半天，見實(shí)在勸不動，索性不管了，“行吧，你就自個(gè)兒養(yǎng)生去吧，我這就逍遙快活去了?！?/br>
    洛曇深丟開手機(jī)，看著左腳腳腕，須臾，小腹深處開始發(fā)熱。

    抹在腳腕上的藥酒早就洗掉了，但單於蜚手指的觸感好似還停在那里。

    藥酒是藥，不是酒，血液卻像被揮發(fā)的酒精點(diǎn)著，在身體里放肆。

    與平征斷掉之后，他便沒有紓解過欲望。今日單於蜚的碰觸似乎撥開了情欲的開關(guān)，他有些難耐地?fù)P起脖頸，微閉上眼，雙腿分開，察覺到快感正漫天卷地般朝下方奔涌而去。

    他輕咬住下唇，想象是單於蜚的觸摸。

    落地窗的窗簾沒有拉上，月光傾瀉在他逐漸泛紅的皮膚上。

    （略）

    釋放的時(shí)候，他聽見自己正在叫單於蜚的名字。

    第15章

    中午，廠區(qū)里彌漫著陣陣飯菜香，這股味道讓忙碌了一上午的工人垂涎，卻讓洛曇深頗感反胃。

    熗炒的油鹽味太重，肥rou與厚皮的油膩氣息仿佛蕩漾在空氣中——終歸是廉價(jià)材料粗制劣造出來的大鍋飯。

    發(fā)動機(jī)32車間外有個(gè)面積不大的空壩，兩輛餐車就擺在那兒。食堂師傅穿著快被污跡染成黃色的白色廚師服，一邊揮舞長勺，一邊聲如洪鐘地報(bào)菜名。工人們排著蚯蚓一般的隊(duì)，為一勺子里菜多還是rou多與食堂師傅爭論不休。

    洛曇深皺了皺眉，因?yàn)樗匆娙藗儥M飛的唾沫星子正在往下方的餐車?yán)锏簟?/br>
    單於蜚每天吃的就是這種飯？

    打好飯的工人朝周圍散開，兩三個(gè)一起，各找各的地兒，一路上大口吃飯大聲說話，飯粒從嘴里噴出來也全不在意。

    洛曇深四處看了看，沒找到單於蜚的身影。

    難道又請假了？

    自那天之后，他沒再去鑒樞酒店讓單於蜚伺候，也沒聯(lián)系過單於蜚。

    每每想起自己那晚在落地窗前自瀆的放蕩模樣，下腹就一陣灼熱。

    落地窗像一面光潔詭異的鏡子，（略）

    他從來不是克制的人，有多少欲望，就會在“獵物”身上發(fā)泄多少。但如今，“獵物”尚未到手，只能自己動手紓解。來勢洶洶的情欲褪去之后，他怔忪看著鏡中臣服于快感的自己，半天沒回過神來。

    既然暫時(shí)追不到手，就該“冷”一段時(shí)間。他這樣想。

    許沐初又打電話來，他去了。幾個(gè)狐朋狗友給他找了個(gè)面相清純的大學(xué)生，說是家境貧寒勤工儉學(xué)的乖乖仔。許沐初喝多了，一個(gè)勁兒地喊：“這你‘天菜’，比那個(gè)姓單的可愛一百倍！”

    他本來還有點(diǎn)興致，一聽這話頓時(shí)被掃了興，一晚上除了喝酒什么也沒干，乖乖仔穿著衣服來，穿著衣服去，唯一解開的扣子還是主動在他身上蹭時(shí)蹭開的。

    一幫人在那兒笑，說他在家藥膳吃多了，怕是把某種功能給吃沒了，要出家當(dāng)和尚。他沒接茬，臉色不太好看。

    那乖乖仔確實(shí)是他喜歡的類型，白凈漂亮，五官清秀，并不孱弱，但他就是沒什么沖動，下腹似乎醞釀著什么，可大約是動力不足，yuhuo撲騰兩下，還沒燒起來，就自個(gè)兒滅了。

    提前回家，他在浴室朦朧的水氣中打量自己。乖乖仔的模樣已經(jīng)記不清了，腦海中取而代之的是單於蜚漠然的臉。

    心跳陡然加速。

    單於蜚的臉上時(shí)常有種奇妙的沖突感，神情明明是冷淡疏離的，眸子卻深邃得像遙遠(yuǎn)的星空與無盡的大海。

    洛曇深偶爾覺得，單於蜚沉默著看向自己的時(shí)候，眼中滾動著浩瀚而蓬勃的情緒。

    這樣的情緒不該出現(xiàn)在這樣一張無情得近似面具的臉上。

    從浴室出來，他赤腳走到窗邊——還是那天的位置。不同的是，窗簾已經(jīng)拉上，他不會在落地窗上看到放縱的自己。

    （略）

    許久，他軟倒在貴妃椅上，浴袍早已大敞，他望著天花板，眼尾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染上淡粉。

    “冷”一段時(shí)間？

    算了。

    “又是你？”似乎在哪里聽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洛曇深從思緒中抽離，轉(zhuǎn)身一看，原來是此前見過的車間主任茍明。

    “你好?！彼麅x態(tài)端方地笑了笑，視線不經(jīng)意地朝旁邊一掃。

    “找小單??？”茍明也和其他工人一樣端著不銹鋼碗，但沒有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他今天又請假了？”洛曇深問。

    “這倒沒有?！逼埫髡f著左右看了看，叫來一個(gè)三十來歲的工人問：“看見小單了嗎？”

    那工人油頭油面的，也抻著脖子四處瞧，“肯定是去41車間了?！?/br>
    茍明將人趕走，“你去41車間看看吧，他愛在那兒睡午覺?！?/br>
    廠區(qū)里平房無數(shù)，每一棟就是一個(gè)車間，外面沒有任何標(biāo)志，洛曇深有些為難。

    “就那邊。”茍明指著右邊的小路，“這條路一直走，盡頭那棟房子就是?！?/br>
    秋天滿地落葉，靴子踩上去“咔嚓”作響，洛曇深沒走多久就遇上一群流浪狗，看上去和上次撞見的差不多。

    流浪狗們警惕地看著他，吠叫著往前跑，跑幾步又回頭看他。

    他倒是不怕，只是覺得流浪狗太臟，總是在自己前面跑，看著有些礙眼。

    小路盡頭，果然有一棟平房。

    流浪狗們似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夾了一路的尾巴終于露了出來，低吠變成興高采烈的吼叫，結(jié)隊(duì)往平房里跑去。

    洛曇深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跟了進(jìn)去。

    單於蜚正背對平房破舊的大門，蹲在地上飼喂哺乳的母犬和它的幼崽。

    洛曇深唇角一彎，連眼梢都勾出笑意。

    大約是察覺到身后的動靜，單於蜚轉(zhuǎn)過身來，在看到來人的一刻，眼中給予流浪狗的善意悄然凝固，而后像紛亂的雪一般碎裂開來。

    但隔著一段距離，洛曇深看不清他眼神的微妙變化。

    “你果然在這兒?！甭鍟疑铍p手插在外套衣兜里，話語間帶著幾縷與生俱來的傲氣。

    單於蜚站起來，即便穿著毫無設(shè)計(jì)可言的工作服，仍是挺拔英俊。

    洛曇深登時(shí)就感到那股熟悉的、每晚折磨自己的性沖動。

    這個(gè)冷淡的男人，渾身無一處能與“欲望”畫上等號，卻像最濃烈的春藥。

    “腳好了嗎？”單於蜚語氣平平地問。

    洛曇深走過去，呼吸幾乎貼上他的面頰，低沉的嗓音在空氣中似乎變幻出了實(shí)質(zhì)，潮潮地攀上他的脖頸，舔上他的耳根。

    “沒好的話，你能再幫我上藥嗎？”

    第16章

    廢棄的車間灰塵遍布，老舊的機(jī)器被蒙上塑料布，雜亂地堆放在一起，下腳的地方雖有，落座的地方卻找不到。

    洛曇深虛抬起左腳，靴尖在地上輕輕磕了磕，眼中像有一汪被風(fēng)吹拂的潭水，又道：“我?guī)Я怂幘?。?/br>
    說著，當(dāng)真從短款皮衣的衣兜里拿出一個(gè)成年人小指粗的便攜式藥瓶，拿在手里晃了晃。

    單於蜚沒看那個(gè)藥瓶，視線仍然停留在他臉上。

    “能幫我上藥嗎？”他重復(fù)剛才的話，語氣多了幾分自己難以察覺的嬌氣。

    單於蜚神情不變，唯有脖頸微弱地繃了一下。

    大約是為了掩飾這并不明顯的失態(tài)，單於蜚指了指不遠(yuǎn)處一個(gè)似桌非桌，似凳非凳的矮榻，“坐那邊去?！?/br>
    洛曇深一看，眉梢挑得老高，“那兒？”

    矮榻是木頭材質(zhì)，不知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如今看上去色澤暗沉，有許多清洗不掉的污跡，榻面上還有幾條炸開的裂縫。

    “嗯?！眴戊厄悴欢嘌裕呀?jīng)走了過去。

    洛曇深哪里坐過這種東西，可若要讓單於蜚給上藥，勢必找到一個(gè)能倚靠的地方。放眼整個(gè)車間，矮榻是唯一能勉強(qiáng)坐下的地方。

    但湊近了看，更覺得矮榻臟。

    他不經(jīng)意地撇下嘴角，彎腰在矮榻邊緣摸了摸。

    指尖竟然是干凈的，沒有被沾上半點(diǎn)灰塵。

    “怕臟？”單於蜚立在一旁，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也不是?！甭鍟疑畲炅舜晔种福髦缴喜慌K，但要坐下去還是有些心理負(fù)擔(dān)。

    可車間里也沒有別的能坐的地兒了，他心頭一橫，試探著往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