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池：“什么叫裝逼？”

    柳冰一時語塞：“你的資料周桐對我說的語焉不詳，你該不會小學沒畢業(yè)吧？”

    他不過隨口損一句，不料蕭池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對呀，我是沒念過小學?！?/br>
    “……”柳冰擰起眉頭，像圍觀大熊貓似的圍觀他，“你在開玩笑？”

    莫非，這家伙還真是靠一張臉上位？現(xiàn)在連工地里搬磚的都有本科學歷了，這年頭還有文化程度這么低的嗎？季沉宣不至于膚淺到了這個地步吧……

    蕭池不知道柳冰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千回百轉(zhuǎn)，只在心里默默想，為什么他說實話總是沒人信呢？

    不過旁人也無所謂，反正季沉宣相信他。

    柳冰略過這個話題，不再糾結(jié)：“你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聲樂訓練嗎？”

    蕭池也不確定身為虛擬偶像時植入的各種相關(guān)程序，算不算聲樂訓練，猶豫著道：“大概，有一點吧。”

    柳冰的眉頭皺得越發(fā)狠了：“你的那九位對手，除了兩個是純正的草根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從小學聲樂的，這屆前十的選手，平均水準都遠超去年，你知不知道……”

    真是，沒想到回環(huán)宜的第一個新人就是hard模式，難不成要請人從頭開始教？

    他話音未落，蕭池便接著他的話茬道：“我知道，前九名，兩個擅美聲，三個擅民族，剩下都是通俗唱法，其中那位第一名，三種都會，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不過他的高音發(fā)揮相對一般，如果在對唱中，引導他往高音走，最容易放大其劣勢?！?/br>
    柳冰一怔，這是他在研究過每個選手特質(zhì)后，寫在那疊資料末尾的一點“特殊技巧”，竟然被這家伙注意到了。

    他握著小銀勺在咖啡杯里攪拌著，吹了吹熱氣，又問：“第二名呢？”

    蕭池自然而然地回答：“第二名是搖滾樂出身，擅長節(jié)奏強勁的rap，聲線是極有特質(zhì)的煙嗓，臺風最為活躍，善于帶動觀眾氣氛，跟一位姓秦的評委有舊……”

    蕭池從容不迫地從第二名數(shù)到第九名，每個人的優(yōu)缺點，代表曲目，說得分毫不差，就連柳冰給每位選手的點評和對戰(zhàn)技巧，都一一爛熟于心。

    柳冰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到麻木，最后徹底歸于沉默。

    “別告訴我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蕭池眨眨眼：“對啊?！?/br>
    柳冰緘默片刻，悻悻道：“就算有點小聰明，也別以為光靠這個就能贏得冠軍，你挑首歌，清唱給我聽聽先。”

    身患選擇恐懼癥的蕭池一臉為難地望著他：“你想聽我用什么唱法？我都可以?！?/br>
    柳冰冷哂一聲，暗道，記憶力強這種能力對唱功可沒什么幫助，這家伙自以為學了點三腳貓聲樂，就飄飄然了嗎？

    這是很多自恃天賦的新人，慣有的毛病，自我感覺良好，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冰有心殺殺他的銳氣，在曲目庫挑挑揀揀，選了一首難度頗高的民族樂。

    “這首《茶卡爾月光湖》是改編過的，原本是一首著名的民謠，改編后結(jié)合了通俗、民樂和美聲三大唱法，你先練習一下，要是唱不了就直說，我再給你換首簡單點的?！?/br>
    蕭池倒是一點難色也沒有，干脆利落地鉆進錄音艙。

    柳冰看著他的背影搖頭嘆氣，有勇氣是好事，一會認清現(xiàn)實，受了打擊，可別哭鼻子，去季沉宣那兒告一狀，說自己欺負他才好。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盒金屬煙盒，走到窗邊，點燃一支含在嘴里，蒙蒙灰霧撲出來，氤氳繚繞著飄散在空中。

    因為謝庭的事，柳冰不想欠季沉宣人情，這才答應回來幫他帶這個新人，但這并不代表，他會降低對藝人的要求，倘若這個蕭沉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他可不會在廢物身上，耽誤自己寶貴的時間。

    那首《永別過去》，他自然已經(jīng)研究過，水準確實不錯，但光憑這個，遠遠不足以讓他奪得總決賽的冠軍。

    別的選手背后，往往跟著一個團隊，詞曲、編舞、服化、訓練，甚至營銷，缺一不可，絕不是只要“唱得好”就能制勝的。

    雖然蕭沉是季沉宣要捧的人，但以柳冰對這位環(huán)宜老總的了解，絕對不可能為了私情，作出cao縱比賽結(jié)果這種事。

    如今關(guān)于“神秘黑馬選手”的話題度炒的這么高，倘若蕭沉能以冠軍出道，從此通往樂圈的路就是莊康大道，越走越寬，反之，就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變成被全網(wǎng)嘲諷的對象。

    趁著蕭池在錄音艙練習的時間，柳冰也沒閑著，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好幾個業(yè)內(nèi)大佬，準備給蕭池量身打造幾首參賽曲目，其他選手玩的這些手段，不過柳冰玩剩下的罷了。

    他一個人，就抵得上一個團隊。

    蕭池對這些彎彎繞繞的利害關(guān)系一概不懂，也不需要去關(guān)心。

    原版的《茶卡爾月光湖》蕭池會唱，但是改編過曲子，并不在他的數(shù)據(jù)庫中。

    錄音艙里，蕭池戴好耳機，面前的投影屏滾動播放著曲譜和歌詞，隨著前奏響起，手風琴帶出了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十足的民族風情，明快的節(jié)奏氛圍，又有著別出心裁的原生態(tài)唱腔。

    蕭池仔細對比新舊兩版編曲，截然不同的曲風，每一處升調(diào)，每一處花腔，每一處轉(zhuǎn)音，像享用他最愛的奶油蛋糕一樣，全身心沉浸其中。

    音樂之于他，從來不是進身之階，也不是獲取名利的工具，而是熱愛，是本能。

    認真聽了一遍，這首歌的一切就清清楚楚地印在腦海中。

    蕭池調(diào)試好麥克風，跟著耳機中的樂曲，開口清唱。

    當蕭池的歌聲在練習室響起時，陷在沉思中的柳冰嚇了一跳，這才想起，錄音艙的設備忘了關(guān)功放，外面的人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時間才過去多久？調(diào)子只怕還沒摸熟吧？這就能開口唱上了？

    柳冰皺了皺眉，習慣性低頭看一眼腕表——上面的指針竟然還指著下午3點。

    他將腕表取下，檢查片刻，才發(fā)現(xiàn)原來故障了……等等，這么說來，也許蕭沉其實并沒有遲到？自己冤枉他了。

    《茶卡爾月光湖》講述的，是一對在湖邊相識、相戀的愛侶，因世俗打壓險些跳湖殉情，最后終于沖破枷鎖，煥發(fā)新生的愛情贊禮。

    原版由a小調(diào)起音，改編后升至f小調(diào)，蕭池一開口，音踩得極準，那股屬于他特有的通透聲線，便如春風拂柳般，和煦溫柔地響徹練習室。

    最初是通俗唱法，將這對戀人的命運邂逅娓娓道來，巧妙的轉(zhuǎn)音，漸次的鋪墊，越來越開闊的嗓音，由美聲花腔將旋律推至高潮。

    冗長的氣息，將情緒充分堆疊，引至最高處，高音連續(xù)不斷的爆發(fā)，柳冰震驚地望著玻璃錄音艙里的蕭池，手里煙頭一抖，余燼落在手背，燙得他直抽氣。

    激昂的副歌終于告一段落，蕭池的歌聲再次由高轉(zhuǎn)低，變成抒情的詠嘆，回環(huán)往復，低吟淺唱，直至氣息漸熄。

    這家伙……不得了?。?/br>
    直到一曲終了，柳冰不自覺捋起襯衫袖子，摸到一手雞皮疙瘩。

    蕭池從錄音艙里出來，便看見柳冰站在門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神說不出的復雜。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個兒臉頰，納悶：“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柳冰嘴唇動了動，半晌，才從齒縫里勉強吐出一句：“唱的還行。”

    “謝謝。”蕭池臉上露出一抹微羞的矜持笑容。

    柳冰相當郁悶，本來是想給這個新人一記下馬威，萬萬沒有想到，最后居然反過來被他驚到。

    這家伙還是人嗎？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會根據(jù)你的情況，邀約幾位實力派導師，安排針對訓練。”柳冰輕咳一聲，在蕭池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后，他的氣勢已經(jīng)遠不如初見時那么盛氣凌人。

    “對了，你雖然唱功不弱，不過僅僅就這樣在錄音室里，一動不動站著唱，也是不成的。像你這樣的外型條件，更適合走唱跳型路線，你會跳舞嗎？如果不會的話，我……”

    他話還沒說完，蕭池立馬興奮地兩眼放光：“唱跳？我最擅長了！”

    “？？？”柳冰一臉呆滯，生生把“給你找個舞蹈老師”的話咽了下去。

    怎么什么你都會？！你特么還是人嗎？！

    能不能給別人留條活路！

    這一刻，柳冰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與此同時，季沉宣正坐在辦公室里，依舊戴著那條惹眼的粉色圍巾。

    他簽完最后一份文件，捏著眉心往椅背上一靠，瞄一眼墻上掛鐘，離下班還有不到半小時。

    一想到某個家伙，就在這棟大樓的某個角落，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破天荒的，他決定提前下班。

    第21章 火辣熱舞

    柳冰不信邪, 這世上有天賦的人很多，長相出眾的人也很多，個性溫順謙和努力上進的人更多，但是當這些優(yōu)點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時，那概率簡直跟中彩票一樣。

    何況蕭池，還偏偏幸運地被季沉宣看中, 從茫茫人海里挖掘出來。

    這樣的人要是不紅，簡直天理難容。

    柳冰暗自琢磨著，這家伙當真這么全能嗎？總該有些缺陷吧？

    懷抱著微妙的期待心情，柳冰領著蕭池來到位于同一層樓的舞蹈室, 這里空間足夠?qū)挸? 便于發(fā)揮，整面墻都是光潔的鏡面, 淺棕色的木質(zhì)地板纖塵不染。

    眼下臨近下班時間，舞蹈室正空著, 無人使用。

    柳冰解了鎖, 打開音響調(diào)控設備, 整個舞蹈室的墻面瞬間被全息畫面覆蓋, 輕易便能制造出身臨其境的氣氛。

    “挑支你熟悉的曲子?！绷鶓猩⒌匦币性诳刂婆_邊，手肘撐著桌面, 另一只手摩挲著下巴，目光跟著蕭池拖動選曲光幕的手指移動。

    這些舞曲全是ai公司那個虛擬偶像蕭池的歌……

    柳冰注意到這一點, 微訝地挑起眉梢, 這家伙莫非是那個虛擬偶像的粉絲？說起來, 仔細看的話，連長相也略有幾分神似，還都姓蕭。

    難不成是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

    柳冰不動神色地觀察著對方的側(cè)臉，暗自為自己不著四六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

    蕭池滑動的手指最終停留在一首熱辣的搖滾樂上。

    “挑好了？”柳冰低頭瞥一眼，是《神魂顛倒》，虛擬偶像蕭池最熱門的一支唱跳勁舞，同時也是難度最高的。

    不同于那首《茶卡爾月光湖》的強調(diào)技巧和唱腔上的難度，這首歌的難點在于，它利用虛擬偶像合成音的優(yōu)勢，把語速和節(jié)奏提到了一個幾乎超過人聲極限的程度。

    高潮的部分，是一段極冗長的花腔，中間有近五十秒時間無法換氣，不知道有多少對肺活量自信滿滿的翻唱，前仆后繼地敗退在這首歌的副歌之下。

    更何況，一邊保持著聲音輸出的同時，還要完成幅度極大的舞蹈動作，簡直難上加難。

    網(wǎng)絡上所有翻唱表演《神魂顛倒》這首歌的版本，全是對高潮部分進行了簡化刪改的閹割版。

    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完美演繹出來的。

    見他竟挑了這首，柳冰皺著眉頭道：“我知道你厲害，但也用不著拿不可能做到的舞曲來表現(xiàn)，換個實際點的吧?！?/br>
    “就這個吧，這歌我熟?！笔挸匾桓崩硭斎坏哪樱瑩?jù)他的數(shù)據(jù)庫統(tǒng)計，這首歌可是他表演次數(shù)最多、且粉絲評價最高的，當然再熟練也沒有了。

    “既然你堅持，那么好吧?！绷m然心下不以為然，不過沒有像之前那樣明顯地表現(xiàn)在臉上，萬一等會又被打臉，那多沒面子啊。

    整個舞蹈室已經(jīng)切換成了舞臺全息投影，燈光華麗，動感十足。

    蕭池脫下外套，靜靜站在舞池中央，身上只穿著長袖印花t恤和煙灰色牛仔褲，雙手隨意地垂落于身側(cè)，伴隨著音樂前奏節(jié)拍，輕輕點著腳尖，一派閑適寫意的模樣。

    歌曲開場便由電子琴彈出一陣強勁的旋律，架子鼓的鼓點聲緊隨其后，蕭池背對著柳冰，修長的四肢隨樂而動，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節(jié)拍上。

    第一句歌詞唱響時，他陡然轉(zhuǎn)身，腰背壓低，雙膝半曲若即若離，一雙黑闐闐的眸子此刻艷光四射，目光從下往上，直直釘入柳冰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