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像殷家做刀尖舔血生計(jì)的人,是極其避諱弱點(diǎn)的。 所以知道殷嚦嚦不會水的人屈指可數(shù),恰好易鶴安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如何知道,想到些陳年往事的易鶴安皺著的眉頭稍稍舒展開。 “易……”殷嚦嚦視線模糊間看向站在紅亭的易鶴安。 這家伙是在出神嗎?! 她都要死了! 難不成他想借著這個機(jī)會鏟除她?! “我爹不會……唔……”放過你的! 殷嚦嚦想撂狠話,猛地灌進(jìn)一口水,腦海陡然空白,別說是胡思亂想,就連聲音越來越弱,掙扎的雙手虛虛地想要抓住什么。 全是水,抓不住。 意識漸漸沉淪。 “嘩!” 伴隨著一道巨大的落水聲,一股冰涼的浪花打在殷嚦嚦臉上,腰間瞬時多了一股溫暖。 救生意識下,她緊緊地伸手要抓住這股溫暖,唯恐溫暖如水從指縫溜走,整個人纏了上去。 正打算將殷嚦嚦拖上紅亭的易鶴安身體一僵,白皙的臉頰、頸項(xiàng)、甚至于耳尖,rou眼可見的迅速飛上一層薄紅。 短短一瞬的失神令他險些與殷嚦嚦一起溺進(jìn)水里。 “咳!” 在易鶴安百般努力下成功上岸的殷嚦嚦吐出一大口水,“易鶴安……你,絕對是故意的!” 渾身濕漉漉的她雙目又怨又委屈地看向易鶴安,長發(fā)嗒嗒地滴著水,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一定是慘如女鬼的模樣。 一陣涼風(fēng)吹來,更叫人冷顫不已。 易鶴安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墨發(fā)狼狽地黏在臉頰,白袍更沾著水里慘綠的浮游植物及泥漬。 隱隱還有暈染開的淡紅,易鶴安撩了下衣袍,完全遮掩過去。 在喘了幾口氣后,他抬起蒼白無色的臉,嘴角勾起的弧度嘲諷,“殷嚦嚦,你吃什么的?這么重?” “易鶴安!”殷嚦嚦要不是剛從水里爬出來力氣還沒恢復(fù),真能給易鶴安頭錘爆。 “我記得你……”易鶴安全然不在意殷嚦嚦的氣急敗壞,略略頓了下,“你明明學(xué)了那么多年的水,怎么還不會?” 就瞧見殷嚦嚦那張略顯無色的小臉一下漲紅,毫無底氣的辯駁:“誰告訴你我學(xué)了好幾年水的?” 他故作思考一番:“十年前你落水我把你救起來的時候,你就說要學(xué)的?!?/br> 說完,又揶揄一笑:“我知道,一定是你太笨了?!?/br> “易鶴安!你信不信我把你拋尸荒野!”殷嚦嚦怒了,秀眉皺起時狠狠瞪了一眼易鶴安。 旋即大咧咧地躺在紅亭的石磚地面恢復(fù)力氣,過了半晌,她吸吸鼻子,小聲控訴:“你好意思說,那時要不是你,我會掉進(jìn)水里?” 易鶴安默然地將頭偏向一邊。 十年前,殷嚦嚦不過六歲,但在當(dāng)時紅鯉鎮(zhèn)十歲以下孩童中打遍無敵手的她,已然是招招手便能召集一群跟班的孩子王了。 因?yàn)橐蠹遗c易家互看不順眼,暗地里有人捉弄易鶴安,易鶴安受戲弄后將一切歸咎于殷嚦嚦。 一日他為了避開追打躲到假山,不曾想遇見殷嚦嚦,自尊心驅(qū)使他要趕走她,于是誆騙她,他崴了腳得歇會兒才能走。 不曾想殷嚦嚦卻說要背他,他將此視為羞辱,推搡中殷嚦嚦掉進(jìn)了水里。 直到后來他才曉得那些戲弄他的人并非殷嚦嚦指使,相反殷嚦嚦在知曉后,揮著拳頭威脅他們說見一次便要打一次,將那些孩童嚇得幾個月不敢出門。 此后,紅鯉鎮(zhèn)再沒人找他麻煩。 他也知道了,殷嚦嚦不會水。 “嘩啦?!?/br> 水聲濺落,拉回他的思緒。 殷嚦嚦狠狠揪了把濕噠噠的衣袂,又直接將靴子脫下倒出一筒靴的水。 易鶴安瞥了眼兩只白晃晃的小腳丫,腳趾還因受冷蜷縮著,一片緋紅迅速自他的頸項(xiàng)蔓延,艱難啟齒:“殷嚦嚦,你……” “我怎么了?”殷嚦嚦看過來,一雙眼眸明澈清亮,手里倒著筒靴的動作沒有停。 易鶴安簡直被殷嚦嚦氣到,同時也因殷嚦嚦惘然不知的模樣,那句“你怎么能在男子面前露腳!如此不成體統(tǒng)!”如鯁在喉。 “你怎么不穿襪子?!彼詈蟮?。 “???”殷嚦嚦動了動腳丫,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早沒找到。” “……”易鶴安很想知道殷老爹到底怎么把殷嚦嚦養(yǎng)這么大的。 殷嚦嚦將靴子穿好,站起身。 易鶴安還坐在地上,她難得地能居高臨下一回,瀟灑一揚(yáng)頭,“走吧,就不要你求我了,算是我還你人情?!?/br> 然而,易鶴安動也不動。 “喂,易鶴安,你可別想得寸進(jìn)尺?!币髧硣车纱笱郏y不成他還想自己求他讓她還人情嗎? 未免太陰損了! 易鶴安蹙著眉,在殷嚦嚦氣呼呼的注視下緩緩站起身,腿部陡然抽痛令他身形一晃朝旁栽去。 “哎!”殷嚦嚦一個箭步將他扶住,“你受傷了?” “嗯,水里有斷木?!币Q安語氣平平淡淡,瞥見殷嚦嚦緊巴巴皺起的小臉,補(bǔ)充道:“輕傷。” “我信你個鬼。”殷嚦嚦真想將眼前家伙快擰成川字的眉頭揪掉。 她忽然發(fā)現(xiàn)易鶴安不過大她兩歲,細(xì)數(shù)起來皺眉的次數(shù)真多。 “讓我瞅瞅,傷哪里了?!彼f著準(zhǔn)備動手,手腕被猛地一抓。 “殷嚦嚦!”易鶴安發(fā)現(xiàn)他完全高估了殷嚦嚦身為女子的自覺。 某女子一本正經(jīng)臉:“不是,我也經(jīng)常受傷,你讓我看看,萬一是那種會留下后遺癥的傷,我得負(fù)責(zé)的。” “……” 她對他負(fù)責(zé)? 易鶴安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用你負(fù)責(zé)?!?/br> “不用我負(fù)責(zé)?”殷嚦嚦盯著易鶴安的雙腿,眼尖地瞧見淡淡的猩紅,沿著他的腿側(cè)流出,倏忽瞳孔狠狠一縮,“易鶴安,你不會傷到了……唔……” 她話沒說完被易鶴安拿手捂住嘴,鼻端一股河塘青藻的味道。 “不許說!”易鶴安真怕自己堵得不及時,殷嚦嚦就真將剩下的字說出來。 反正其他人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殷嚦嚦絕對說的出來。 “嗚嗚嗚……”殷嚦嚦想說話,唇在易鶴安手心啟合,溫?zé)岬耐職夥路馉C人的熔巖,驚得易鶴安急忙松手。 “不說,就不說。”殷嚦嚦沒好氣地捋了捋氣,“你是想殺人滅口嗎?” 易鶴安對殷嚦嚦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 “行了?!币髧硣惩白邘撞剑紫律?。 良久沒有動靜,她轉(zhuǎn)頭,不耐煩地瞧向站著都顯得困難的易鶴安,“上來呀。” 易鶴安一怔。 “我背你啊?!?/br> 一瞬間,眼前的場景與記憶里的場景重合。 “易鶴安,你怎么娘們似的磨磨唧唧?”殷嚦嚦站起身,上手就將他扛起來,“不背是吧?行吧,那扛著也一樣?!?/br> “……” 易鶴安忽然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要走神。 “其實(shí)背著比較好。” “少廢話。” “……” 扛著易鶴安走在林蔭小道的殷嚦嚦只慶幸雨還沒有停,縱使?jié)駠}噠的,也看不出她掉進(jìn)水里過。 到山腳下,張氏兄妹,趙笑笑正焦急地等待著,一見殷嚦嚦出現(xiàn),趙笑笑立即就迎上前。 “老大,你終于下來……咦……他怎么了?” 到山腳后,抗議無數(shù)次想從殷嚦嚦肩膀下來的易鶴安:“……” “受傷了?” “傷哪兒了?還不能自己走了!”趙笑笑瞪眼,分明是易鶴安想占老大便宜。 殷嚦嚦突然正色,看向趙笑笑,“不該問的別問?!?/br> 趙笑笑:“嗯?” 易鶴安:“……”就知道殷嚦嚦認(rèn)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覺得女主太豪放,她的性格和她自幼生活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會解釋的~ 第9章 她會負(fù)責(zé)的 殷嚦嚦將易鶴安放下,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一件濕潮的外袍蓋到她頭上。 “!” 她一把將臉上的袍子扯下,看向罪魁禍?zhǔn)?,“喂!易鶴安你有病啊?!?/br> 不想穿濕衣服自己拿著行不行?傷的又不是手! 再說了,穿會兒濕衣服又不會死,她衣服貼著皮膚,渾身黏答答的,都沒說什么呢,咋他就那么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