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花婆婆瞟了眼易鶴安的畫卷,心突突跳著。“還有嗎?” “功夫要在我之上!”殷嚦嚦又興沖沖地又來了一句。 這一語,令花媒婆眸底突然掠起的亮光又很快黯淡下去。 殷嚦嚦留意到花媒婆的神情,心一沉,再瞟那幅畫卷旁邊正擺著自己的畫像,莫非花婆婆給她尋了這人? 當即改口:“如果打不過我,也沒關系,反正我的功夫夠高了?!?/br> 說完她心里就像有密密麻麻螞蟻啃噬著,因為驚覺自己竟為著一幅畫像就遂意改口,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 但是她轉念又想如果要求太高,被易鶴安占去了先機,她就得叫他叔叔了。 她如此寬慰自己,心里倒好受了些。 “打不過也不要緊?” 花媒婆小心地問了一句,這回換花媒婆心里難受的緊。 “嗯?!币髧硣滁c頭,然后看著花婆婆,眼底亮晶晶地有一絲期許。 花婆婆一時找不到方寸,“殷姑娘先回去,等我尋思尋思?!?/br> 殷嚦嚦愣了下,再看那張畫卷,莫非不是給她介紹的? 那股被螞蟻啃噬密密麻麻的難受又涌出來,最后只訥訥地道謝離開。 花媒婆注視著那道火紅張烈的身影消失,想著殷嚦嚦那番話,呆呆立了良久。 這可如何是好? 她是愁上加愁啊,長長地嘆口氣,轉身要收拾下桌案的畫像。 “花婆婆。” 突然身后又響起一道溫潤低沉的聲音,花婆婆回頭,瞧見來人,立即又綻開笑容,“咿,易少爺?” 易鶴安施施然地向花婆婆行了問候禮,又與花婆婆寒暄幾句后,步入正題,“花婆婆,這次我來想問是否有其他鎮(zhèn)的姑娘?!?/br> “你也要其他鎮(zhèn)的?”花婆婆驚訝。 易鶴安聽著那聲也,稍稍皺了皺眉,未曾在意太多,依舊不緊不慢,“正是。” “那……你可有什么標準?”花媒婆試探地問道。 標準? 易鶴安倒還真沒有什么標準。世人常言婚姻乃人生大事,但到他這里,婚姻不過緣自一場醉酒的賭約。 他抿唇,忽而眼角余光一瞥,落在花媒婆未來得及收回的畫卷上。 驚若翩鴻,矯若游龍。 易鶴安抿了抿唇,久久地望著畫中女子。 腦海里卻不知為何驟然浮現(xiàn)另一道身影。 他沉默的時間令花媒婆訝異,沿著他的視線望去,剛沉寂下來的心,又咯噔一下,突突地跳起來,打算旁敲側擊一番。 “易少爺,你要不給我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我才好給你安排。總不能像先前那樣,無頭蒼蠅亂撞,你瞧著現(xiàn)在也沒找到向心的?!?/br> 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易鶴安怔了下,這問題算是他第二次被問了。 薄唇微抿,眉間微蹙,望著那幅畫卷一陣沉默,“世無其二的女子?!?/br> 世無其二的女子? 花媒婆心那叫一個發(fā)顫啊,滿是溝壑的臉都止不住地抖。 易鶴安注意到花媒婆的神色,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荒謬,也不過是一瞬,他便忍不住道了出來。 “其實性子鮮活一些就很好。其余的,倒不在意?!?/br> “性子鮮活的?”花媒婆這顆心忽然就跟被貓爪撓著一樣,連帶聲音都漫上著急,“行,我知道了,等我找找,改日給你送去?!?/br> 易鶴安疑惑于花媒婆忽然著急送客的言語,但沒多問,告辭后便離開了。 待易鶴安一走,花媒婆匆匆?guī)撞缴锨皩⒁鼍壘拥拈T合起,邁著小腳朝柜架走去,抱下兩卷畫像。 一卷寫著“紅鯉鎮(zhèn)殷家殷嚦嚦”,一卷寫著“紅鯉鎮(zhèn)易家易鶴安”。 她將兩卷畫像攤開,凝視著畫像上越看越般配的二人良久。 那枯瘦的手端起一旁涼透了的茶水,一口氣飲盡,忐忐忑忑的心才平了平。 …… 又逢旬假日,殷宅與易宅分別收到一幅畫卷,僅僅是畫卷,對于畫中人只字未提。 兩家宅邸中靜靜地等著花媒婆再捎來什么口信,可等了一個時辰,也并不見姻緣居來人。 殷嚦嚦索性再次造訪。 “婆婆。”她手里拿著那幅畫卷,“這畫卷里的人……” “哎,殷姑娘不要急嘛,其實我對他所知也不多,姑娘要是有什么想知曉的,倒不如留下封信箋,我替姑娘轉交如何?” 花媒婆坐在座椅喝著茶水,眼睛笑得微瞇成條縫。 殷嚦嚦一怔,怎么還有這樣的相親法子? 不知為何她就想到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理兒。 “那婆婆你給他看了我的畫像沒?”殷嚦嚦忽地關心起對方是否有看過她的畫像。 她無端地就想起自己找畫師重畫的那張,心里忐忑起來。 “看了?!被狡爬仙裨谠诘仫嬃丝诓?。 “那他可知我是誰?”殷嚦嚦抿抿唇,毫無疑問,單從畫像來說,她對此人是非常滿意的。 但想起前幾次失敗的相親,心就被根絲線系著,再高掛于柱,懸之又懸。 “不知?!被狡艙u搖頭。 “我知曉了,我……我先回去?!彼罩磔S的手指縮緊了些,悶悶地回了殷宅。 而到晚上,易鶴安才姍姍來遲,花媒婆倒不由得嘆易家兒郎倒是位沉得住氣的,月快中天才來找她。 “婆婆,既然與我相這位姑娘,為何連名諱也不告知?”易鶴安開門見山的問。 花媒婆懸著的心一下就放地上了,這易家兒郎也不似看起來那般沉得住氣。 花媒婆吹吹熱茶上的熱騰白煙,而后呷了口茶,“易少爺為何不給我封信箋,有什么想問的,你自個兒問人家姑娘不行嗎?” 易鶴安拿著畫卷,神色及不可察地滯了滯。 姻緣居是出了相親的新法子? “易少爺瞧著如何?如若有意,我可替二位書信往來,先熟絡熟絡。”花媒婆笑呵呵地問道。 “她可知我的事?” 易鶴安皺起眉,心里卻想著自己這些日子在紅鯉鎮(zhèn)傳得糟心的流言。 “不知?!被狡欧畔率掷锏谋K。 易鶴安皺著的眉心并未舒展開,與花媒婆再拉扯了幾句,才離開姻緣居。 花媒婆望著易鶴安遠去的背影,心下是又慌又亂又覺刺激,站起身走動都有些不穩(wěn)當。 她做媒幾十年,還未曾干過如此荒唐的事情來。 手心都沁出汗,變得黏糊糊的。 這事兒,她做了后才驚覺不妥當至極了,然而悔也來不及了。 …… 殷宅中。 殷嚦嚦將花媒婆給的畫像收回了屋里,有事沒事拿出來瞅瞅。 不得不說,她還是頭一次遇見比易鶴安長得好看的兒郎,委實滿意。 但是……她的指尖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低眸看著面前的紙墨筆硯,要給他寫信嗎? 想到先生對自己字體的評價,殷嚦嚦很頭疼。 且不說她不知對方喜歡什么樣的,就是她那個字體……所謂見字如面,換她,她恐怕都會覺得自己是個空有皮囊的膚淺家伙。 殷嚦嚦撓著頭,那人暫時還不知自己的身份。 她在紅鯉鎮(zhèn)的名聲,殷嚦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越想越覺得頭疼…… 第14章 吳公子與賈姑娘 旦日,殷嚦嚦郁郁寡歡地坐在學堂里發(fā)呆。 一想到豐神俊朗的那人,她就忍不住嘆氣。 昨晚試著寫信,奈何廢紙撕了一堆,也沒寫出點什么。 自己那字,委實是太丑了。 “殷嚦嚦!” 先生一聲怒喝,殷嚦嚦一抬頭,就看見先生那張盈滿怒氣的臉。 于是在眾人悲憫的眼神里,殷嚦嚦再一次光榮罰站了。 “老大,你怎么悶悶不樂?”課休的時候,趙笑笑從學堂里出來,湊到殷嚦嚦旁邊,眼神下意識往易鶴安那處瞥,“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 在趙笑笑的潛意識里,能夠令殷嚦嚦煩悶至如此的怕也只有易鶴安了。 “笑笑啊?!币髧硣炒舸舻赝谌诘某厮岸螘r間艷麗的海棠已到花開荼蘼時,要不了多久就得等明年再看了。 “老大?”趙笑笑心像被揪起來似的,抬手覆上殷嚦嚦的額頭,不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