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張婷簡單交代一遍她和杜梅基本情況,并著重講述了杜梅失蹤當天發(fā)生的事。 問完后,警察又拿出幾樣東西,分別是一個錢包,一串鑰匙,一件白色沾了血跡的內(nèi)衣。 張婷捂住嘴,一陣痛哭流涕,毫無疑問,這些都是杜梅的。 一個老警察說,幸虧鑰匙上貼了“豐裕小區(qū)”四字標簽,他們才掌握死者居住范圍,挨家挨戶地找,否則連死者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張婷感到奇怪,既然尸體找到了,怎會不知道長相呢? 正當她疑惑之際,先前做筆錄的警察叫她去一趟辦公室,說辦公室內(nèi)的趙警官會跟她詳細解釋并說明事情經(jīng)過。 張婷依言照做,進辦公室后,一名皮膚黝黑的警察正坐著看張婷筆錄,見張婷來了,開門見山地問: “張婷是吧?坐。你說你和杜梅那天吵架,然后看她跟一個穿迷彩褲男人走的,這男人和他那輛面包車,你現(xiàn)在還記得多少?” “就記得這些?!?/br> “車牌號呢?有沒有印象?” “沒有。” 趙警官手捂著下巴,不再說話。 “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姐妹到底怎么了,她尸體在哪?”張婷終于忍不住問。 “被人殺了,而且很慘?!?/br> “慘到什么程度?我能不能看看?”說著張婷又在拿紙巾擦眼淚。 “我看沒必要,這種事你也接受不了。呃……這樣吧,我本來打算讓你通知她家人,現(xiàn)在索性先告訴你,你慢點等她家人情緒平復些再告訴他們。”趙警官顯出為難神情。 “嗯,你說?!睆堟米鄙眢w。 “尸體我們化驗過了,模糊推測死亡時間在兩三天前,但她活著時候已經(jīng)被人連續(xù)虐待了幾天。另外呢……這個尸體毀壞比較嚴重,所以我們基本搜不到任何有用證據(jù),對抓住兇手很不利?!?/br> “尸體毀壞嚴重是什么意思?”張婷急問。 “意思是……”趙警官頓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這姑娘是被人切割了,切割你懂嗎?就是碎尸。整個尸體大概被切成了幾十塊,還全都煮熟了。我們是前天早上,在三個地方發(fā)現(xiàn)尸塊的,一個是東橋車站口,一個是花園廣場,還有一個是你們公寓附近那片工地上的房子三樓?!?/br> 趙警官喝口水,繼續(xù)說: “兇手分別拿三個包來裝尸塊,其中一個就是那姑娘自己的包,里面還放了她的鑰匙,內(nèi)衣之類的,說明兇手不怕我們查出死者身份,有點跟警方挑釁的意思……” “另外一點呢,直到現(xiàn)在,我們都沒找到尸體頭部,所以不是你給我們看照片,我們還不知道她長什么樣……” “說真的,小姑娘挺慘的,應該碰上心理變態(tài)了……” 張婷越聽越崩潰,甚至產(chǎn)生嘔吐的沖動。 恍惚間,她記起一件事,就是夢游那晚的神秘人影,此時她確信正是杜梅!恰好也那晚,兇手將部分尸塊放于工地房子三樓,當時角落有袋東西,顯然便是尸塊了! 她隱隱覺得,那晚杜梅一定想見她,故而才讓她夢游去了工地。 她的耳邊仿佛再度回響起夢里杜梅的呼喚:婷婷,我想回來,我好想回來! 離開警局前,趙警官最后告知張婷,這類案子,一般很難偵破,尤其該兇手既殘忍又冷靜,處事干凈利落,不留痕跡,所以讓她和杜梅家人做好心理準備。 回去途中,張婷滿腦子都是杜梅被人虐待和碎尸的慘狀,她極度痛恨自己那天跟杜梅吵架,逼得杜梅出走。 步行一路,踏入公寓電梯后,上方的冷氣,綿綿吹向張婷頸部。 這段時間,張婷每天都在電梯內(nèi)感受到冷氣,只是今天這股冷氣特別強烈,令她全身一陣冰涼,更增添了她此刻悲傷。 她決定,至少等自己心情逐漸平復,再把整件事告訴杜梅家人,暫時她根本不知怎么開口。 且最關鍵的,是杜梅的頭部至今下落不明。畢竟理論上而言,由于那些尸塊全被烹煮,無法取證,所以警方判定死者為杜梅的依據(jù)僅僅是因為裝尸塊的一個包屬于杜梅,以及發(fā)現(xiàn)了杜梅的鑰匙和內(nèi)衣。若兇手利用杜梅物件,結(jié)果裝的別人尸體,同樣也說得通。 總之,張婷期盼著奇跡出現(xiàn)。 次日,張婷請了假,在床上躺了一天。 直至傍晚,窗外如枯葉般昏黃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很久沒進食了,于是她慢慢從床上爬起,準備下樓買些吃的。 當她走向電梯時,忽見屏幕正顯示“保養(yǎng)中”三個字,門鎖死了。電梯暫時不能用,要走樓梯。 張婷想,原來今天是電梯保養(yǎng)日,早知道和他們反映一下頂部冒冷氣的問題。 不過,此刻她毫無心思,所以這念頭轉(zhuǎn)瞬即逝。 打包份餃子,回到家后,天也漸漸暗了。悶熱的空氣,陰郁的心情,張婷依然一點胃口沒有,只坐著發(fā)呆。 這時候,門外忽地起了一陣動靜,好像有什么東西,來到她家門前。 張婷一愣,隨之站起身來。 下一瞬間,門外響起一個聲音,張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快凝固了。 “婷婷,婷婷……” 杜梅的聲音!是杜梅的聲音! 張婷簡直要瘋了,她期盼的奇跡終于出現(xiàn),杜梅沒有死!被碎尸的是別人! 可當她準備開門時,又一下覺得不大對勁,雖然門外確實是杜梅聲音,聽起來卻有些古怪,似乎比以前更沙啞和低沉。 張婷猶豫了,她站到門前,顫顫巍巍伸手,打開了門上的小窗。 透過小窗,她朝外望去。 結(jié)果映入她眼簾的,是杜梅一張高度腐爛,腫大膨脹的臉龐! 但見杜梅眼球突出,嘴唇擴張,整顆頭顱明顯被煮過。更驚奇的是,這顆頭顱竟懸浮于半空中,眼望著張婷! 兩者臉對臉,僅隔一扇小窗。 從杜梅鼻中,還輕輕呼出一股氣,這正是電梯內(nèi)屢次吹向張婷的冷氣。張婷萬萬想不到,原來杜梅頭顱一直被藏在燈罩內(nèi),趁今天電梯保養(yǎng),燈罩被取下清洗,才得以脫離! 張婷再也支撐不住,昏迷倒地。 同時,杜梅懸浮的頭顱慢慢張口,邊吐出滿嘴的蛆蟲,邊低聲輕喚: “婷婷,我想回來!我好想回來!” 【五】筱北鋪子 以下故事,是我從一位朋友那聽來的,真假無從考證?,F(xiàn)今朋友已不聯(lián)系,故事卻還印象深刻,我加以改編,與大家分享。 說是溫州郊區(qū)一個叫賈村的地方,村口有家小飯店,名為筱北鋪子,老板是當?shù)厝?,姓胡,人稱老胡。 外人肯定奇怪,好好一家飯店,有磚有瓦的,干嘛叫鋪子。事實上,這飯店可能比賈村的年頭都久。清末時期,老胡祖上有位賣包子的,叫胡筱北,開了間包子鋪,所以取名筱北鋪子,后代就一直沿用這名,即使大搞裝修,改成了飯店。 老胡剛接手筱北鋪子時,才二十多歲,那年三里外的村口是個集市,經(jīng)常來人擺酒,所以生意不錯。久而久之,他攢到筆錢,娶了媳婦,沒兩年就生了女兒。 老胡有個壞毛病,喜歡賭博,可能也是溫州人的通病,當時賈村的地下賭場,他是常客。人只要一沾賭吧,往往做其他事就沒心思,也是從那會開始,飯店生意大不如前,老胡又和他媳婦每晚吵架,最終離婚都沒辦,他媳婦直接抱女兒走了。 期間老胡本該有個兒子,結(jié)果剛出生得場重病死了,也是這原因,更堅定了他媳婦出走的念頭。 自老婆女兒走后,老胡也徹底戒了賭,不過倒霉事真一樁接一樁,一次夜間騎車,他摔落水溝,斷了條腿。從那開始,他拄著拐杖,人也變得蒼老很多。 再后來,村口集市撤了,賈村人漸漸稀少,筱北鋪子生意越做越差,所幸跟前有條大路,時而來些貨車司機吃口便飯,才讓老胡勉強維生。 老胡常說,自己是苦命,當時狀況正應驗了這句話。 故事真正詭異的地方,要從08年一個冬天夜里說起。 那是十二月中旬,臨近冬至,天氣寒冷,風呼呼狂嘯,吹得筱北鋪子門前裝水的鐵桶當當作響。 和往常一樣,老胡見快到九點,就收拾收拾,準備關門。此時店里廚師和丫頭早已回家,只剩老胡自己。 忽地從外來了一個男人,長得高高瘦瘦,穿件土里土氣的黑色棉衣。進店一坐,說要看菜單。 “打烊,不做生意了。”老胡直言。 那人似乎充耳不聞,繼續(xù)坐著說: “菜得新鮮的,飯得熱的,筷子碗洗干凈?!?/br> 老胡心想,這人是不是耳朵不好,都說打烊了。 “你上別家吧?!崩虾嫠_門。 那人依舊紋絲不動。 “今天晚了,我不做夜宵?!?/br> 老胡說的是實話,一般而言,飯店一過七點就基本沒生意了,老胡也是由于住在店里,否則不會磨蹭到現(xiàn)在。 “我這筆大單子,夠你賺的。”那人冷冰冰回應。 老胡哭笑不得,心想你就一個人,能吃多少,還大單子。 “要不給你弄碗蛋炒飯吧?!崩虾浀?,廚房里有半碗剩飯,本來準備當夜宵的,現(xiàn)在沒轍,大冬天的,人還餓著肚子,這樣趕走是不怎么地道。 老胡拄起拐杖,剛要進廚房,那人就說:“蛋炒飯不行,得來點像樣的,菜單我看看!” 那人見老胡腿腳不方便,索性自己拿了菜單,然后用筆勾了半天,再遞給老胡。 “炒韭菜、拍黃瓜、鳳爪、蒸魚、糖醋排骨、麻辣豆腐、木耳炒rou……”一見菜單上勾出那么多道菜,老胡驚呆了。這哪是一人的份,這是滿滿一桌的菜?。?/br> “等等我有人來,這些菜,你給我弄兩桌,再溫幾壺黃酒,盛點米飯。” 老胡終于明白,原來是要來群人喝酒吃飯,整整兩桌菜,倒確實是筆大單,雖然幸苦,但這生意真可以做。 “哦,大概多少人?”老胡瞬間提起精神。 “十幾個吧。” “行,我知道了,你先坐會?!?/br> 老胡轉(zhuǎn)身進廚房,心下竊喜。畢竟如此闊綽的客人,已不知多少年未見了,給他這頓弄舒坦了,日后興許還能做個回頭客。 自從摔斷腿后,老胡就極少下廚,但畢竟積累的手藝還在。隔沒多久,兩桌熱乎乎的酒菜已擺放齊全,還整了兩大碗白米飯。 接下來,老胡見那人只干坐著等,也不說話。 臨近十二點時,終于聽到敲門聲,老胡打開一看,竟然又是個穿黑棉衣的人,同樣高高瘦瘦,乍一看還以為兩人是雙胞胎。 “外邊都下雪了,冷得很??偣彩邆€,都來了?!?/br> 老胡一聽,估算兩大碗飯應該不夠吃,于是再進廚房,想替他們多煮點面條。 可當老胡端了大碗面出來時,他見到生平最令他驚奇的一幕,他瞬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