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其他人也忙勸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陳桑無奈地說:“哎喲,阿靜,你別多問了,人家法師肯定有辦法的?!?/br> “我知道他有辦法,可我就想了解一下,過分嗎?”被叫阿靜的女人依然反抗。 “你叫什么名字,誰啊?”歐陽法師厲聲問。 “我叫陳靜,是徐娟和徐堯的表姐。” “哦,我告訴你啊,我如果沒本事,就不會到這來,能明白嗎?”歐陽法師顯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 “好了好了,姐,你別說了!”徐堯也忍不住勸道。 見一下成了眾矢之的,陳靜只好悶悶不樂地坐下,說:“好吧,隨便你們?!?/br> 張南心中發(fā)笑,他能看出來陳桑和徐堯等人真的擔心氣走這位歐陽法師,畢竟眼下歐陽法師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徐娟的表姐陳靜倒給他留下了較深印象,他發(fā)現(xiàn)在座的所有人中,陳靜是最有思考能力的。 待歐陽法師酒足飯飽后,便由徐堯領著出門了,張南覺得他也應該找個類似徐堯那樣的引路人,況且有些事他想打聽清楚,陳靜毫無疑問是最適合人選。 散席期間,張南一下找到陳靜,問:“你好,可以打聽點事么?” 陳靜望望張南,她知道張南是徐娟請來的朋友,說:“可以,我也有事找你?!?/br> 陳靜的回答和態(tài)度讓張南有些意外,他沒料到徐娟家人竟然還有關注他的。 但轉念一想,他又明白了,肯定因為他這個徐娟朋友的身份。他猜自己目前在徐娟家人眼中,應該相當于徐娟派來打聽消息的一個探子。 “我們到處走走吧,邊走邊聊?!睆埬咸嶙h。 兩人慢慢離開徐娟家,漫步于一條林蔭路上。 果然,陳靜立馬談起徐娟的事:“我那個表妹,還在酒吧打工嗎?” “是的?!睆埬蠝蕚湎茸岅愳o問個夠。 “哎……都幾年沒回家了,誰勸她也不聽?!?/br> “她脾氣是不好?!睆埬想S口胡謅一句,其實他對徐娟的了解很有限。 “是啊,那會我在外面上大學的時候,也不愿回來,可沒辦法,家總歸是家?!?/br> 張南想:原來這位徐娟的表姐還上過大學,怪不得儀表談吐跟家里其他人不在一個層次。 “張先生,你跟我表妹關系還行吧?”陳靜又試探性問。 “只能算一般,我有個朋友,她在酒吧唱歌,我是通過那朋友才認識徐娟的?!?/br> “哦……這樣……”陳靜忽然感覺奇怪,不解那為什么娟娟要讓他來呢? “徐娟說她不想死?!睆埬侠洳环勒f。 “真的?”陳靜瞪大眼睛問。 “千真萬確?!?/br> “那張先生,你讓她回來吧,她的脾氣,家里人誰說她都不聽,可能你和你朋友勸她會聽的,好不好?”陳靜央求道。 “我試試看?!睆埬宵c點頭,停頓一下,他又問:“是為了讓請來的法師給她做法么?” “是呀,徐堯特地花大筆錢請來的,雖然我覺得吧……不一定管用?!?/br> “為什么?” “因為請法師之類的事,我們鎮(zhèn)上不是沒人試過,但該死的姑娘還是死了,再說……那歐陽法師,我覺得不靠譜?!?/br> 張南笑了笑,不作回應。 張南隨后問:“徐薇呢?徐薇當時有請法師嗎?” “小薇啊……唉……小薇當時沒請法師,家里人個個都認命了,讓她白白等死的……所以如果娟娟再出事,我姑姑和姑父肯定承受不了。” “以前那些出事的姑娘,家里也基本都認命了嗎?” “是呀,有什么辦法呢,除了有戶姓朱的人家跟我們一樣請了法師,另外幾戶全讓女兒在家等死。我們要不是這次請到個號稱通天蓋地的歐陽法師,估計已經開始準備娟娟的后事了……” 陳靜越說越傷感,張南也聽得心寒。 “對了,已經遇難的姑娘總共有幾人?”張南問。 “九個,整整九個!都是二十歲生日當天死的?!?/br> 張南忽然望向陳靜,心存疑惑。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标愳o笑笑說,“我今年三十四歲,這個死亡規(guī)律開始的時候我正好二十二歲,所以逃過了一劫?!?/br> 張南想:原來如此,怪不得鎮(zhèn)上年紀大的女人反而沒事,但死亡規(guī)律又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呢……我們鎮(zhèn)上只剩兩個不滿二十歲的姑娘了……”陳靜繼續(xù)說,“一個叫胡倩,一個就是我們家娟娟,恰巧兩個都快到二十歲生日的死期了?!?/br> “是啊,原本春光燦爛的二十歲生日,結果成為一個死期,真是諷刺?!睆埬细袊@道。 “諷刺吧?最諷刺的是,我們毫無辦法?!标愳o說。 “那個胡倩的生日快到了吧?” “是的,她比娟娟早兩天?!?/br> 張南暗想:那解決這樁事的最后期限又得提前兩天了。 “可以跟我介紹下你家人么?我看剛才吃飯人挺多的,我分不清誰是誰?!?/br> 陳靜覺得奇怪,為什么眼前這男人要知道這些,不過這男人本身就挺奇怪,但她并不厭惡,相反還有些好感,因此她決定順應這男人的要求。 陳靜先告訴張南,她叫陳靜,是徐娟大舅陳洪的女兒。除了陳洪外,徐娟外公陳國富和外婆李豐英的子女有徐娟姨媽陳鳳,二舅陳濤,以及徐娟母親陳桑。另外還有徐娟父親徐大友和哥哥徐堯,其余則皆為沒多少發(fā)言權的小輩。而剛才吃午飯時,鎮(zhèn)上幾戶跟陳家關系較好的人家也在,包括胡倩的母親王美。 陳靜還告訴張南,胡倩家就胡倩跟她母親王美相依為命,沒有其他家人,況且胡倩在十二歲那年摔了一跤,不小心摔壞了腦子,至今癡癡呆呆的。 張南把陳靜說的暗暗記在心中,再問:“你剛提過,關于那些姑娘的死亡規(guī)律,大致從你二十二歲那年,也就十二年前開始的,那年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發(fā)生了一些事,但……我們鎮(zhèn)上的人,一般不能隨便說這個的,連小薇和娟娟都不知道?!?/br> “哦?”張南一愣。 “娟娟只告訴你她命里犯邪,對吧?” “對?!?/br> “那是因為我們從小這么跟她說的,還有小薇也一樣。”陳靜不僅低下頭。 “真相呢?”其實張南一早便對此說法存疑。 “真相我剛解釋了,我們不能隨便說的,怕招來麻煩。除非……除非你也告訴我,你到底來做什么。不要再跟我說你單純只是娟娟朋友之類的話?!?/br> 張南深吸一口氣,他發(fā)覺陳靜心思細膩,洞察力強,很不簡單。 良久,張南才說:“我是一名通靈人。” “通靈人?”陳靜并未如何意外,“是和歐陽法師那種一樣的嗎?” “應該不一樣。” “哦,娟娟請你來的?” “準確地說,是我主動想幫她。我也最近才認識徐娟的。” “不收錢的嗎?” “不收錢?!睆埬闲π?。 “娟娟也知道你來這邊,還讓我們好好招待你,那說明她相信你可以救她?!标愳o平和地說。 “我也相信我可以救她?!?/br> 此時兩人散步到一片片荒廢的田地,長長的野草隨風輕擺,池塘中蛙叫聲不絕于耳,遠處還有座矮山。 張南忽地想起吃飯時歐陽法師曾提到這地方有座山,應該就是面前這座。 “陳姐,整件事跟這座山有關聯(lián)嗎?”張南問。 “有關聯(lián)。現(xiàn)在我正考慮把整件事告訴你,因為相比那個歐陽法師,我跟娟娟一樣,也更信任你。”陳靜由衷地說。 “感謝信任?!?/br> “事情的起源,跟流傳了很久的一個傳聞有關……”陳靜開始認真敘述,“說是我們這地方,有一條大黑魚,被壓了幾千年。章澤鎮(zhèn)的下面是黑魚的尾巴,前面那座野山下面是黑魚的身體和頭,野山的山頂還有座山神廟,負責壓住這條黑魚的是山神。不過呢……我記得十二年前的一天夜里,山神廟被雷劈了,大黑魚從那天開始就壓不住了?!?/br> “為什么?”張南問。 “當時是這樣的,我們鎮(zhèn)上有個神棍,叫孫天貴。常常替人把命,過過陰什么的,也比較精通陰陽風水之類的事。結果就那天夜里,他像發(fā)了瘋一樣在鎮(zhèn)上跑,邊跑邊叫嚷著山神廟被雷劈了,說老天爺也知道黑魚壓不住了,所以收了山神,他還讓鎮(zhèn)上的人家當心,因為黑魚復蘇過程需要幾十年甚至一百年,這段時間會靠吞噬女孩的陰元來補足精氣。我們剛開始不信,第二天去山頂一看,果真和孫大師說的一樣,山神廟已經破壞了。那陣子孫大師連續(xù)發(fā)了好幾天瘋,后來他失蹤了,過了大概一星期左右吧,他的尸體被人在山神廟前發(fā)現(xiàn),喉嚨還插了根法器,當時把我們嚇壞了?!?/br> “那位大師的死因是什么?” “不清楚,警察也沒說。不過我們鎮(zhèn)上的人推測,是因為孫大師泄露太多,所以遭到黑魚報復。插在他喉嚨上的那根法器就是魚形的?!?/br> “然后你們鎮(zhèn)上的姑娘開始接二連三出事么?” “對,那件事發(fā)生后,鎮(zhèn)上所有二十歲不到的姑娘,全在二十歲生日當天死了,死法各種各樣,有跟我們家小薇一樣自殺的,有病死的,有被車撞了的?,F(xiàn)在剩下的姑娘,只剩胡倩和娟娟了。我也不懂,黑魚要吞噬女孩的元氣,為什么非得二十歲?!标愳o的面色很憂傷。 “因為從陰陽學的角度來說,女子二十歲時候的元氣最足,男子是二十五歲?!睆埬辖忉尩?。 “連你也這么說,那肯定是了?!标愳o點點頭。 “我有個疑問,按你的說法,出事的姑娘全是鎮(zhèn)上的,說明章澤鎮(zhèn)外的姑娘不會出事。那在明知女兒將死的前提下,鎮(zhèn)上這些人家為什么不搬出章澤鎮(zhèn)呢?即使他們不信孫大師的話,但當目睹了前幾個姑娘出事以后,也應該相信了吧?” “其實最早就有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確實有戶家人去做了。但是……他們的下場……”陳靜有些不忍說出口。 “他們怎么了?” “那家人姓王,總共五口人,有個女兒。在他們女兒十五歲左右,他們搬去了外地??烧l知道,到他們女兒二十歲生日那天,他們家里失火,一家全被活活燒死……所以說白了那姑娘還是沒逃過二十歲死劫,即使跑得再遠都沒用。后來我們鎮(zhèn)上人認為,只要被大黑魚盯上的姑娘,一個都逃不過,如果敢跑出章澤鎮(zhèn),全家會跟著遭殃,還死得更慘?!?/br> 張南深吸口氣,說:“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們一個都不走?!?/br> 張南忽又想起徐娟眉心處的黑點,那是沾染邪氣的特征,于是他問:“當年,還有沒有出現(xiàn)過別的事?比如……特別邪門的,怪異的。” 張南不知道如何形容,陳靜默默領會了半天。 “哦,對,發(fā)生過一件怪事,就在孫大師剛死沒幾天……”陳靜一下回想起來,“我記得那天下大雨,特別陰沉,然后中午時候吧,我們章澤鎮(zhèn)的上空莫名其妙出現(xiàn)一團黑煙,又馬上擴散,也不知道擴散到哪去了,反正是落下來了。后來我們猜,這應該是大黑魚復蘇的跡象,那些黑煙估計是邪氣!我們鎮(zhèn)上姑娘都被邪氣給纏上了!” 張南聽了,覺得陳靜說的這些事倒也前后通順,但總有股奇怪的感受。 “再談談那個孫天貴吧,他是怎樣一個人?”張南繼續(xù)問。 “你說孫大師啊,他雖然是個神棍,但不像那個歐陽法師,人還挺好的,特別愛逗孩子玩,跟我們鎮(zhèn)上住的人家關系都不錯。每次我們鎮(zhèn)上一有孩子出生,他會特意過去給孩子把命,告訴孩子家人命里忌諱什么,以后該從事什么職業(yè)。還會贈送一碗長壽湯給孩子喝,不收錢的?!?/br> “長壽湯?神棍的東西,孩子能喝么?” “可以啊,不管大人小孩喝了都沒事,孫大師說他那種神湯秘方是他以前去云南某個長壽村學到的,喝了可以延年益壽,滋陰補陽?!?/br> 張南搖搖頭,他是壓根不信這些神棍口中所謂的神物,覺得十有八九是騙錢的東西,孫天貴即便是個好人,也免不了好心辦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