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她懂個屁!你看她那張臉,還有她的眼睛,看著就怪嚇人的?!鄙蜍娢牟粚︻}地說。 “嗯,倒是?!毕騺沓聊蜒缘睦项^附和道。 “她那豆腐飯到底是個啥玩意???我都沒見有人買過她的飯?!闭湔鋯?。 “就拿白豆腐和飯,拌在一塊,以前舊社會吃的人多。”茶婆解釋道。 “那么茶婆,你吃過沒有?”珍珍伸長脖子問。 “我沒吃過。豆腐飯在這里叫白事飯,是辦喪的時候請人吃的飯,不吉利的。”茶婆皺起眉頭說。 “對對對,我也聽人說過,這邊跟我們北方不一樣,我們北方人吃豆腐拌飯啊啥的很正常,但這邊的人,吃豆腐羹飯就是吃死人飯,是人死了以后吃的?!鄙蜍娖饎诺卣f。 沈軍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豆腐飯是流傳江浙滬地帶的一種民間習俗,是辦喪事時宴請死者親朋好友吃的飯,最早真是吃豆腐羹飯,菜肴也以豆腐為主,現(xiàn)如今只是空有個名稱,與一般酒桌上的飯菜無異。 “那她干嘛賣這種飯?。克莻€年紀的人,肯定懂啊?!闭湔湔f。 “你問我,我哪知道!”沈軍說。 “關(guān)鍵是,她每天那么晚來,到底有沒有生意???我一直奇怪這一點!”沈婷說。 眾人頓時陷入沉默,過了片刻,大狗忽然問:“要不要……我們明天也晚一點收攤?看看她怎么做生意的?” “對對對!反正我們也沒啥事做,干脆跟她一塊收攤,萬一這地方就是奇葩,偏偏后半夜生意更好呢,你們說是不是?”沈婷迎合道。 大狗的提議,立即得到其他人的響應,眾人意見達成一致。 次日,他們故意來晚了些,在家休息夠,為的便是跟豆嫂一塊熬夜。 豆嫂又是在老時間段,凌晨一點剛過,慢悠悠地從大街上走來,再去服飾店門前擺攤。 沈軍等人萬眾期待般地看著豆嫂,雙方都沒有說話。 豆嫂終于感覺不對,問:“你們不收攤?” “對,豆嫂,今天我們跟你一塊收攤?!闭湔渲苯诱f。 “啊?” “我們回家也沒事做啊,在這陪陪你多好!”珍珍笑了。 豆嫂鼻中哼了一聲,也不知是高興還是生氣。 “你一般忙到幾點?”老頭問。 “我不說了很多次么,天亮前我就走!”豆嫂有些不耐煩。 老頭走到豆嫂攤子前,自說自話地掀開那只小鐵桶,發(fā)現(xiàn)里面盛滿了乳白色的豆腐飯,在路燈的照射下,仿佛一塊塊冰晶似的。 “這就是豆腐泡飯吧?”老頭指指問。 “嗯?!倍股c點頭,她的目光散漫,感覺永遠沒有焦點。 茶婆也來到老頭身旁,瞧了一眼豆腐飯,輕聲說:“對,豆腐飯,跟我們以前老家做的差不多。” “這邊有人吃這飯嗎?”沈軍忍不住大聲問了句,他剛賣出八份打包的炒面,因此心情不錯。 豆嫂冷冰冰地回答:“有!” 不一會,他們聽到一陣叮叮當當?shù)那宕嗦曧?,好像搖鈴鐺的聲音,大街的西面,出現(xiàn)一個蹬三輪車的人,正往這邊來。 等那人接近,他們發(fā)現(xiàn)原來是個骨瘦如柴的老頭,穿一件深藍色的破舊衣服,緩緩地將三輪車蹬到豆嫂攤子前。三輪車車頭綁了個鈴鐺,車廂上堆滿了垃圾般的雜物,而在雜物堆上,還坐著另一個男人。 蹬三輪車的老頭先下車,然后對坐在車廂上的男人說:“下來,吃個飯!” 男人乖乖下車,一聲不吭,兩手環(huán)抱,一身土里土氣的衣服,模樣像個犯人。 兩人坐定在小桌子旁,豆嫂給他們一人盛碗豆腐飯,兩人便吃了起來,那男人吃相難堪,簡直是狼吞虎咽。 豆嫂隨意問了句:“今晚這車才一個?” 蹬三輪車的老頭放下碗筷說:“對。” “還有幾車?” “沒了,就一車?!?/br> 簡短的對話過后,豆嫂和那兩人都不再說話,豆嫂繼續(xù)發(fā)呆,那兩人則吃著豆腐飯。沈軍等人均感覺詫異,不明白這兩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他們也不敢多問,因為他們覺得當前的氣氛有些詭異。 兩人匆匆吃完了豆腐飯,立刻再回三輪車上,沒給錢,直接蹬三輪車走了,三輪車車頭的鈴鐺,又發(fā)出一陣叮叮當當?shù)拇囗憽?/br> “豆嫂,他們是誰???”等兩人走遠,沈婷急不可耐地問。 “一個叫老丁,另一個不知道?!倍股┦帐捌鹜肟?。 “哪個是老???蹬三輪車的嗎?” “嗯?!?/br> “他是干嘛的呀?” 豆嫂遲疑了一下,再回答:“收破爛的?!?/br> “那坐在車后面的人呢?也是收破爛的嗎?還是那人就是破爛?”沈婷剛問出口,即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可笑,還有些不尊重人。 豆嫂似乎不以為意,直接回答:“不知道?!?/br> “但是……他們……沒給錢啊。” 豆嫂表情呆滯,沒再回答。 沈婷看向沈軍等人,故意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她瞧出沈軍等人個個心中充滿疑惑。一個收垃圾的老人,好像專程來吃豆嫂的豆腐飯,吃完又不給錢,還帶著另一個人。豆嫂提及的“幾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們很想找豆嫂問個明白,但豆嫂的態(tài)度實在冷漠,就差在臉上寫滿“不要來煩我”幾個字。 他們陪豆嫂一直待到凌晨四點多,后半夜果然更加冷清,除了有幾個剛打好麻將的人來吃夜宵外,他們這一邊的夜市攤子上再沒有其他生意。另一邊,豆嫂的豆腐飯攤子上也只來了一個老丁。 和豆嫂一塊收攤時,沈軍問豆嫂:“豆嫂,你每天擺攤擺那么晚,就為了等那個老家伙嗎?” 結(jié)果豆嫂又不回話。 之后一天,是周六,晚上外面人多一些,沈軍等人照常出攤,生意不錯。他們決定今晚不再陪豆嫂熬夜擺攤,所以等豆嫂來的時候,像交接班似的,他們即準備收攤。 收完攤子,沈軍想著反正今晚賺了點錢,回家也無聊,干脆去找找樂子,于是他讓沈婷先回家,他帶沈勇和大狗,一塊去老城的工業(yè)區(qū)轉(zhuǎn)轉(zhuǎn)。 沈婷知道老城工業(yè)區(qū)那一帶盡是些不正規(guī)的按摩店,沈軍兄弟和大狗去過幾次,所以皺起眉頭沖沈軍說:“怎么來這也不學點好呢?趕緊回家!” “沒事兒,我們?nèi)ス涔洌阆然厝グ??!鄙蜍娢ばδ?。他知道沈婷嘴硬心軟,也就說說,終究拿他這個弟弟沒辦法。 沈軍把手上一些東西硬塞給沈婷,剛準備轉(zhuǎn)身,就見一個人像鬼一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把他嚇一大跳。 定睛一瞧,原來是豆嫂! 豆嫂很少會離開她的攤子,所以這番舉措,令沈軍很不適應。 沈軍不懂豆嫂突然站到他面前是什么意思。 “干嘛呢?”沈軍笑著問。 “收了攤快回家,不要到處跑,這邊亂!” 沈軍對豆嫂這句話沒反應過來,還是大狗在一旁問:“怎么亂了?這邊晚上都沒人啊!” “就是沒人才亂?!倍股┟鏌o表情地說。 “啥意思呀?”珍珍也好奇問。 “沒人,也會有其他東西在街上走?!?/br> 他們頓時感覺豆嫂說的話有點瘆人,沈婷恍然道:“這里……有那種不干不凈的東西?” “啥叫不干不凈的東西???”沈軍張大嘴問。 “哎喲,你真笨!就是鬼咯!”珍珍說。 “有鬼?”沈軍望向豆嫂。 豆嫂不回話,依然顯得沉悶,等了等,她才說:“你們知道這塊地方是哪么?還有前面那個廟,知道派什么用場的么?” 說著,豆嫂伸手指向正前方,那里是一座廟,名叫岳廟。岳廟就處于一間大型商場之旁,在岳廟另一側(cè),是一條小食街,岳廟夾在小食街和大商場的中間,顯得比較突兀。 沈軍等人或多或少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岳廟的事,知道該廟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建筑,當?shù)厝苏J為岳廟受神靈庇佑,所以常在廟里燒香,前幾年市政局打算整改,把岳廟拆除,結(jié)果第一批工人去了后,鬧出靈異事件,說是幾名工人在動工時不幸慘死,幸存的工人回家也紛紛生病。這件事當年非常轟動,直接導致民怨鼎沸,市政局迫于壓力,也就打消了整改的念頭,對岳廟不了了之了。 再過幾年,岳廟前的深巷被拆除,建成一條長長的步行街,由于步行街正對著岳廟,故取名廟前街。 “這不是叫岳廟么?”沈勇反問豆嫂。 “嗯,岳廟的事情,你們聽人講過沒有?”豆嫂邊說邊望向沈勇,沈勇一下有點緊張,不敢再說話。 “聽過啊,以前死過人咯!”珍珍回答。 “為什么死人呢?” “好像是這廟里住著什么神吧?它們不讓那些工人把廟拆了,所以弄死了幾個工人?!闭湔溆执?。 “這種事……盡扯談的,反正我不信?!贝蠊沸α恕?/br> “你別不信!”豆嫂一臉認真,不服氣地對大狗說,“還真是這樣子的。不然你以為,這邊會這么太平?” 大狗不明白地問:“什么意思啊?” “這個地方陰氣重,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看只要一到晚上,街上人就少很多。”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為什么呢?”沈軍起了興致,走近豆嫂問。 “因為這里靠近鬼關(guān),陰氣特別重,所以我剛讓你們晚上不要到處亂跑,街上可能有些東西在游來游去的?!?/br> 豆嫂的話,十足把沈軍等人嚇到了,當中又屬老頭和茶婆最迷信,茶婆立即抱怨道:“怪不得了……在這里擺攤子的人少,生意也差!我晚上回家覺也睡不好,還老是咳嗽!” 沈軍吃驚地問:“有這種事啊?那跟這個廟有啥關(guān)系?” “有關(guān)系!這里靠近鬼關(guān),游魂野鬼什么的常常在街上走,需要有東西來鎮(zhèn)一鎮(zhèn)的。岳廟,就是負責鎮(zhèn)住這個鬼關(guān)的,不然這邊晚上會一點事都沒有?”豆嫂說。 “原來這樣的啊?!闭湔鋰@道。 “鬼關(guān)在哪?”半天不說話的沈婷問。 豆嫂手一指廟前街說:“鬼關(guān)在那個方向,正好被岳廟的大門對著的,但它們一般不會朝岳廟的大門走,所以步行街里面倒干凈,一般都在大路上的?!?/br> 沈軍等人被豆嫂說的不寒而栗,沈軍望向廟前街,此時廟前街的街燈統(tǒng)統(tǒng)關(guān)了,深黑一片,倒真像那么回事。 “還有一件事?!倍股┯终f。 “什么事?。俊闭湔鋯?。 “我們這地方,在改革開放前槍殺過一批犯人,就埋在地下,那些怨魂估計還沒去投胎。陰氣重,怨氣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