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非得讓我再重復(fù)一遍呢？我是通靈人，和正常人不一樣，我可以做到，但正常人做不到?！?/br>
    “好吧好吧，我們配合你?！眲④妵@了口氣。

    這時敲響了七點的鐘聲，張南提議：“我們先靜坐十分鐘吧，盡量不要說話，十分鐘后我們開始?！?/br>
    劉軍和楊伊嗯了一聲。

    沉寂的環(huán)境下，十分鐘過得異常漫長，每個人都能聽到離他們最近那人的呼吸聲。楊伊嘗試做了幾下深呼吸，依然未緩解緊張的情緒，劉軍則是東張西望，有些心不在焉。

    另一邊，程秋娜對王自力說：“我感覺我們坐在這里像個傻子?！?/br>
    王自力伸了個懶腰，半躺于沙發(fā)上說：“干脆我先睡一覺，讓他們慢慢折騰。”

    十分鐘一到，張南立即把紅布平攤在桌上，說：“好了，開始吧。我再提醒你們一句，等會我招魂的時候，你們一定要集中注意力，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們都不可以離開座位，我說的夠清楚嗎？”

    “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的吧？”楊伊擔(dān)心地問。

    “照我的話做，肯定不會?！?/br>
    張南又對王自力說：“大力，萬一出什么狀況，你幫我看著點?！?/br>
    王自力心領(lǐng)神會地說：“別廢話了，快弄。”

    張南慢慢把手放到紅布上，手心朝下按住紅布，然后對劉軍和楊伊說：“你們也一樣?！?/br>
    劉軍和楊伊照做，楊伊動作比較迅速，劉軍卻顯得不那么情愿。

    “現(xiàn)在，跟我一起念王鳳黎這個名字，我剛剛教過你們怎么念的?！?/br>
    隨即三人輕聲念“王鳳黎”，起先楊伊控制不好，念得太大聲，反復(fù)嘗試幾次，總算可以壓低聲音。

    就這么念了兩三分鐘后，張南的語速逐漸加快，而且念得也比劉軍和楊伊大聲，劉軍想問張南怎么回事，張南瞧出劉軍心思，立刻勸止：“你們別管，繼續(xù)念！”

    不一會，張南的身體開始顫抖，表情也變得相當(dāng)凝重。

    楊伊一直盯著張南，無意間瞄了眼桌上的紅布，她驟然發(fā)現(xiàn)這塊紅布相當(dāng)瘆人，仿似是一灘鮮紅色的血液，正慢慢化散開來。

    楊伊一顆心砰砰直跳，她又瞧向掛墻上的那張王鳳黎遺像，相片中，王鳳黎淺帶微笑，此刻卻顯得那么詭異，還有王鳳黎一雙細小的眼睛，總像在注視著她，眼神中帶有恨意。

    楊伊有點想抓狂，她難以忍受現(xiàn)在的氣氛，王鳳黎倒下前的一幕，像電影一樣清晰無比地在她腦海里播映。

    “你們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好不好，能不能太平一點，哎呦喂……”

    婆婆在世上說的最后一句話，猛烈鉆入她耳中。

    盡管如此，她仍舊機械地念著“王鳳黎”三個字。

    忽然，張南站了起來，站得筆直筆直，把劉軍和楊伊嚇一大跳。

    黑暗中，張南默不作聲，如同僵尸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劉軍和楊伊兩人身旁。

    “阿軍……小楊……”張南語調(diào)十分詭異，還拖了長音。

    劉軍和楊伊心跳劇烈，因為“阿軍”和“小楊”，正是平日里王鳳黎對他們的稱呼。

    “婆婆……”楊伊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張南仍舊一動不動，矗立在黑暗中，由于戴著墨鏡，他們更不知道張南在看哪里。

    王自力和程秋娜也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程秋娜問：“怎么回事??？他真被鬼附身啦？”

    “你是……阿媽？”劉軍顫巍巍問。

    張南點點頭，并用手指指那張王鳳黎的遺像。

    不知道因為害怕還是其他原因，楊伊哭了起來。

    劉軍卻說：“我不信。張先生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啊，我不喜歡別人拿我媽開玩笑的。”

    張南一臉深沉。

    “你想干嘛你直說，別給我搞這些有的沒的行不行？”劉軍又說。

    張南忽然輕晃了幾下腦袋，慢聲細語地說：“王曉軍……我是你的娘……王曉軍……我是你的娘……”

    一聽“王曉軍”三個字，劉軍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原來在劉軍剛出生時，因為劉軍父親劉郢山整天在外面打麻將，輸光了家里的錢，王鳳黎就和劉郢山鬧離婚，還想離婚后讓孩子跟她姓，改名叫王曉軍，但最終劉郢山苦苦挽回了婚姻。后來王鳳黎把這件事告訴劉軍，卻沒告訴其他人，連劉郢山和楊伊都不知道，外人更不可能知道。

    劉軍沉寂片刻，才相信張南確實是被王鳳黎附了身，喊道：“媽……你怎么真回來了呀……那天是我們不好！你的氣性也太大了呀……哪能氣成那樣……”

    劉軍也開始抽泣。

    “婆婆，我們那天不是故意要吵的，不是故意要把你氣出病來的，那你回來是干嘛呀？是不是要把我們帶走了呀？”楊伊帶著哭腔問。

    張南深深地嘆口氣，一時不作聲。

    程秋娜聽了感覺不對勁，忙問劉軍：“咦？什么意思??？你不是說你媽是為了買早飯的事，跟你老婆吵架，才讓腦溢血上來的么？”

    劉軍瞄了程秋娜一眼，不知該如何解釋，楊伊則有些迷迷糊糊，情緒激動下，就隨口問：“什么買早飯的事？”

    這時候，張南開口說：“別講了！別講了！”

    “好好好，不說這個了！”劉軍正想糊弄過去。

    “那天的事……算了……不提了！我歲數(shù)大了，身體也不好，早點上路就早點上路。但你們兩個以后不要天天吵了，婷婷還小，離婚離不得的！”張南語重心長地說。

    “是是是?！睏钜疗疵c頭。

    劉軍猶豫一下，也說：“嗯，不離了，不離了?！?/br>
    “我走了以后，你們好好過小日子，等老家的房子拆了，分的錢你們?nèi)萌ビ谩Ｎ揖瓦@一個兒子和兒媳婦。以后讓婷婷好好念書，念書念好了，賺大錢！然后別的我也不指望什么了，每年掃墓來一趟就夠了，一定要一家人一起過來！”

    劉軍和楊伊聽著，兩人連連點頭。

    半晌，楊伊抬起頭說：“媽，你別怪我們就行，你走好！婷婷的事情你放心好了?！?/br>
    “我不怪你們！不過你們答應(yīng)我的事要做到！不然哪怕我去了下面，還會再上來找你們！”

    “嗯，嗯?！?/br>
    倏地，張南全身一陣顫抖，重新坐回椅子上。

    片刻后，張南用力甩了甩頭，問道：“怎么樣，見到了嗎？”

    “見到了。”劉軍沉悶地回答。

    “她有沒有說為什么要留在這里不走？”

    “說了?！?/br>
    “好的。那我的任務(wù)……算完成了？”張南輕松地問。

    “嗯，行，暫時就這樣吧?！?/br>
    劉軍和楊伊明顯還沒緩過來，有點渾渾噩噩。

    “把燈開了吧?！睆埬咸嵝选?/br>
    燈開了后，程秋娜等不及要問張南，忙湊到張南身前說：“哎，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哦，他居然跟我們說謊……”

    不料程秋娜一句話沒說完，王自力便大聲打斷道：“行了行了，別說了！”

    “干嘛??？”

    “讓你別說就別說，聽不懂?。俊?/br>
    張南趕緊跟劉軍告辭：“劉先生，那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劉軍巴不得張南快點離開，面無表情地應(yīng)了一聲。

    三人回到車上，程秋娜立刻發(fā)作：“你們攔著我干嘛？那人故意說謊騙我們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他說他mama是跟他老婆吵架所以觸發(fā)腦溢血的，但我聽他們剛才說的明顯是他們夫妻倆吵架，把他mama氣出腦溢血來的！”

    王自力贊賞般說：“哎喲，不容易啊，連你都看出來了?！?/br>
    “廢話，再笨的人都能看出來！”

    “確實。這個評價比較符合你?！?/br>
    程秋娜一想不對，打了王自力一下。

    王自力笑了笑，對坐在副駕駛的張南說：“阿南，演技不錯嘛！”

    張南嘴角揚起微微的笑容，反問：“演技逼真嗎？”

    “太逼真了，我都感動了！”王自力大笑。

    程秋娜在后座伸長著脖子，才反應(yīng)過來，忙問：“?。磕銊倹]被鬼附身?。磕悴皇钦谢炅藛?？”

    “招的什么鳥魂！”王自力罵道。

    “你覺得他們信了么？”張南有點慎重地問。

    “應(yīng)該是信了，那女人一直在哭，那男人的臉色也不好。沒問題的，你看后面那個不也沒看出來么？”

    程秋娜不服氣地說：“什么呀！我是比較單純，好不好？”

    “行，知道你純了。”王自力搖搖頭。

    “但是不對呀！”程秋娜想了想，又說：“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而且我記得，那男人一開始也是不相信的，然后你說了一個名字，他馬上就信了！”

    “王曉軍。是那男人的另一個名字？姓王，應(yīng)該是為了隨他母親的姓，改的名字吧？”王自力也問。

    “對，是他母親以前打算要改，結(jié)果沒有改的名字。中間有些淵源，反正也不重要?！?/br>
    “然后這件事只有他和他母親知道，所以你拿這一點讓他信服了？”

    “沒辦法，不用點手段，很難讓他相信，他那個人疑心比較重。”

    程秋娜忍不住問：“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啊，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他們家里到底有沒有鬧鬼呀？”

    “你覺得呢？”張南反問。

    “不知道?！?/br>
    這時前方紅燈，王自力將車停在十字路口，回頭對程秋娜說：“你也是笨，如果不鬧鬼，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呢？你用腦子想想。”

    程秋娜非常認真地思考一番，恍然大悟般說：“哦……我懂了，怪不得你會知道那種事情，他家真的鬧鬼！是那個老太太，把事情告訴你，配合你演戲的對不對？”

    “哪能叫配合他演戲！”王自力反對道，“這叫合作！”

    “是啊……”張南望向程秋娜，“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老太太的鬼魂當(dāng)時就站在你后面?！?/br>
    程秋娜一哆嗦，厲聲叫道：“你別嚇我哦！”

    玩笑過后，王自力問：“不過話說回來，阿南，那個什么躺椅啊，盆栽啊，布鞋啊，應(yīng)該是那男人搞出來的把戲吧？”

    “嗯，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太過于明顯和刻意的事情，通常值得懷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