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武儀春想了想,說道,“大哥你想得很周到,既然不想在家里呆了,先栽樹也行……那個是長期利益……對了大哥,我和你說……我們廠子里最近在招工,要招門衛(wèi)哩……我這就回去活動活動,給你爭取下?” 武向東連連擺手,“不中!我坐過牢,怕是沒人要哩!還累你沒面子,不提這事、不提這事!” 武儀春笑道,“大哥!不試試你怎么知道呢……你不為了你自己、難道你不為了二丫想想?要是你能在我們廠里當上門衛(wèi)啊,雖然說工資不高吧,但是有福利房可以住的!再說了,二丫也能在我們汽配廠子弟學校上學的!啊,要是你也能上我們廠子來,咱兩家走得近,也相互有個照應不是?” 武向東頓時有些猶豫了。 他低頭看了看二丫…… 二丫也正抬起頭看向他。 武向東對武儀春說道,“那勞你問問哩!” 武儀春笑了,說道,“這才對!不過我先丑話說在前頭了……你坐過牢,我們廠可不一定要你!” “中,要不要說一聲!”武向東毫不在乎地說道。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有輛運磚車突突突地開了過來。 武向東伸手攔下,和司機商量著讓武儀春娘兒仨搭順風車的事兒…… 這邊武儀春則飛快地從褲兜里摸出了幾張攥在一塊兒鈔紙,先是強塞給了二丫,又交代道,“二丫你拿著!” 二丫一見,便知是百元大鈔! 她嚇了一跳,縮著手不敢拿,又想往后退……奈何她又被武儀春給抓住了胳膊掙不開,只得拼命搖頭。 武儀春急了! 她朝著武向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來焦急地對二丫說道,“拿著,快拿著!在這大馬路上拉拉扯扯的不好看!你和你爹出來了,沒地兒住、又沒口吃的……難道真要喝西北風去?快拿著!我不白給你的……今年年底過年的時候,喊你爹把這二百還給我?。 ?/br> 那邊武向東扭頭喊道,“春?快帶著阿珩阿瓔上車哩!” 武儀春把錢強塞在二丫手里,又招呼了兒子女兒一聲便領著二人急急地朝農機車走去。 王瓔回頭,沖著二丫喊道,“二姐,我九月上一年級……我等你哈!咱倆同學!” 二丫含著眼淚,朝著姑媽和表弟表妹揮了揮手。 武儀春娘兒仨走了。 二丫把姑媽給的二百塊錢交給了武向東,又轉述了姑媽的話。 武向東想了想,拿過了一百,又交代她道,“我拿一百,這一百你貼身收好了,等我花完了再找你要哩?!?/br> 二丫默默地將錢收好了。 武向東轉身就走。 二丫張了張口,“……爹?” 武向東站住了,轉頭看向了二丫,“咋滴?” 二丫有些不自在,問道,“咱上哪兒去?” 武向東想了想,說道,“咱先上山找點兒吃的,等到了飯點兒就上劉孝忠家去蹭飯!順便把換地兒的事兒說了……” 二丫舒了一口氣。 前世她和其他人一樣懼怕武向東,所以不了解他。今生和他相處不過半個月,平時在武老太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敢多跟武向東說話,所以……還是不了解他。 直到這會兒…… 她才知道,武向東雖然看著面相兇、還吊兒郎當?shù)模珜嶋H上他還是很有擔當?shù)?,而且心眼兒也活泛?/br> 新組成的父女倆一前一后的上了山。 嗯,上的是屬于武向東的那半拉子西山。 剛剛被分家出來的兩個人,除了四只手以外,連鋤頭柴刀背簍都沒有! 可是,剛上了西山,武向東就教二丫別跟著他。 二丫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么。她折了根不大的藤條,然后一邊用藤條拍打著茂密的草從,一路前行。她拾了些干柴,又扯了點兒野菜,還挖到了幾顆野生的涼薯。 沒過多久…… 二丫突然聽到武向東的怒吼聲! “爹?爹!” 二丫急忙大叫了起來。 武向東卻并不說話,只是一直不停地發(fā)出了毫無意義的呼喊道,“……嗷!嗷……哈!哈!嘿嘿!嘿嘿!嗷……” 急得二丫直接把手里的東西扔了,就循著聲音朝一旁跑了過去。 “爹!爹……” 等到二丫終于跑到了武向東的身邊時,卻被嚇得“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 原來! 武向東光著膀子站在一旁,正與盤在地上的一團斑斕物事對峙! 再一細看…… 媽呀,那是一條蛇?。。?! 一條比人的大腿還粗的菜花蛇! “爹!爹!”二丫又急又怕,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雖然知道菜花蛇是無毒的,但這一條……這么大!要是纏上了人,那就死路一條了?。?! 可二丫在那邊急得要死,武向東雖然也跳來跳去的,聲音卻沉穩(wěn)得很,“二丫,去,先撿些大石頭過來,越大越好!等下我用樹枝叉住它的蛇頭,得手以后你就穩(wěn)住樹杈,我用石頭砸死它……聽到了嗎?” 二丫一呆,應了一聲“哦”,便依言去找了好幾塊大石頭過來…… 說來也怪。 那蛇不知為什么,一直沒逃,而且一直盤在地上、與武向東對峙……當然蛇頭也一直游移著,似乎也想攻擊武向東??墒?,它總是伸伸頭又縮回去、再伸伸頭又縮回去的…… 二丫很想克服心中的恐懼,奈何兩腿總發(fā)軟。 這時武向東說道,“二丫過來!快……你撿個小石頭砸它,快!” 二丫咬緊了牙關。 她盯著蛇,彎腰拾起了一塊石子兒,躲在武向東身后,一揚手,石子便著那菜花蛇飛了過去! 那蛇好似發(fā)了怒,蛇頭高高揚起,迎向了二丫投擲過來的那石子兒…… 然而蛇頭才剛剛揚起,武向東就飛快地用樹杈由上而下地緊緊叉住了蛇頭?。?! 他用力之猛,令樹杈卡住了蛇頭以后,再入地三分! 菜花蛇終于不再盤成一團,并且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二丫被嚇得兩腳發(fā)軟,跌坐在地。 武向東道,“二丫過來,扶住這樹杈子!快?。?!” 縱使害怕,但二丫喘著粗氣起來了,又走過去按照武向東的吩咐,咬著牙使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按住了那樹杈子。 武向東空出了手,開始搬起先前二丫搬來的大石頭,開始一下又一下地砸著菜花蛇的腦袋。 粗壯巨大的蛇身開始了更加瘋狂的扭動…… 二丫閉上了眼睛,依舊穩(wěn)穩(wěn)地按住手里的樹杈子。 她聽到了“砰”、“砰”、“砰”……石頭撞擊蛇骨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 武向東終于喘著粗氣說道,“成了?!?/br> 二丫這才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血rou模糊的狼藉,慘不忍睹。 蛇身已經完全不動,蛇腹朝天,蛇頭處已經被砸得稀爛……根本就看不清原來的樣子了。 也直到這時,二丫才意識到……原來剛才菜花蛇一直盤踞著不動,是因為它盤住了武向東的一件上衣! 武向東已經坐在一旁,猛喘粗氣,又道,“好樣兒的!這回咱去劉孝忠家蹭飯就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走,二丫,去把東西收拾了咱就去劉家!收拾這條蛇還要的是時間哩!” 不多時,二丫拿著自己撿回來的干柴、野茶和涼薯,跟在拎著死蛇的武向東去了劉孝忠家。 劉孝忠不在家。 但他老婆和老娘在。 見武向東拎了條那么肥壯的死蛇上門,劉家人還是很高興的。 當下,劉老娘就使了孫子去喊劉孝忠回來……武向東也沒把自個兒當成外人,直接就在劉家的院子里開始了剖蛇剝皮…… 二丫則在一旁打下手。 劉老娘問道,“大東啊,聽講你分家了?虧不?” 武向東“嗯”了一聲,說道,“分了!二丫過繼給我了……她以后不叫招娣,叫二丫!我讓了六分水田給他們……” “哎喲你把水田讓了?還帶起個丫頭,那你爺倆以后吃個屁??!”劉老娘看了二丫一眼,驚呼道。 二丫沒吭聲。 武向東也沒吭聲。 “那山咧?你爹還留了兩座山下來哩!”劉老娘又問。 武向東道,“山分了,分到了半邊捱起你屋里的后山?!?/br> 劉老娘的眼珠子一轉,不再說這事兒了。 她笑瞇瞇地拉起了家常。 那邊劉老娘和武向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這邊二丫的心,卻沒來由地就緊緊地揪了起來! ——這劉老娘可是個出了名的精明人! 爹想和劉家換地兒,原因么,二丫當然也知道!無非就是因為以后爹會帶她離開武家村,可爹分到的山卻不能一直荒著,種樹是好的,雖然短期內看不到收益,但十幾二十幾年以后就不得了了! 可爹真帶著她走了,武家人會不會含恨在心、趁機搗亂呢? 而爹之所以要和劉家換地兒,一來是因為劉家院子緊捱著爹的山;二來呢,劉家也有座荒山,但距離武家村有點兒距離,而且路還不好走,從這兒上山、再到劉家的山,得走上大半個小時,一來一回的怕要兩個小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