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二丫點(diǎn)頭。 ——無論是喊娘還是喊娘子,她對母親的感情是不會(huì)變的! “二丫,你跟我回去吧,這兒……等你爹收拾好了你再過來住?!逼萆普湔f道。 二丫決絕地?fù)u了搖頭,“娘……不,嬸子,總要開始的?!?/br> 戚善珍的眼淚又淌了下來,“這里哪能住人!” 眼見著武向東已經(jīng)朝著這邊走近了。 戚善珍不敢再耽擱,只得對二丫說道,“你的衣裳鋪蓋我都拿了來,還給你捎了些菜過來……要是、要是過不下去了還回來,別管你奶奶和你爹說啥,我是你娘我肯定會(huì)管你的!” 二丫低頭一看,果然……破棚子的旁邊放著鋪蓋、她的幾件舊衣什么的。 “娘……” “叫嬸子!”戚善珍皺眉說道。 “我再喊你一次娘……”說著,二丫環(huán)住了她娘的腰。 她聞到了母親身上熟悉的肥皂香氣,聽到了母親隱約的抽泣聲音…… 半晌,二丫松了手,“你快回去吧!省我奶奶又罵你,你拿了這些東西來,肯定已經(jīng)捱罵了吧?” 戚善珍道,“你就在乎這些……被她罵上幾句又怎么樣,死不了人……” 這時(shí),武向東已經(jīng)走到了破棚前。 武老太和武二狗一向很忌諱戚善珍與武向東在一塊兒。 為了避免不避要的麻煩,戚善珍只好摸了摸二丫的頭,又朝武向東點(diǎn)點(diǎn)頭,急急地走了。 二丫目送著母親的背影…… “你先跟她回去住幾天咧,等我把這屋子起好了你再過來?” 武向東的聲音響了起來。 二丫搖頭。 她嘆氣,然后開始收拾起戚善珍送來的東西。 嗯,母親給她準(zhǔn)備了一副鋪蓋、幾套舊衣、洗臉毛巾什么的,還有二姑送給她的水果糖和塑料涼鞋,以及一小袋大米、一小袋混在一起的各種豆子,四五個(gè)碗、盤子什么的,還有幾條應(yīng)該是剛從藤上扯下來的絲瓜什么的,以及一大包曬干了的干菌子和小魚干。 ——干菌子和小魚干還是先前武老太吩咐二丫弄的,本來是準(zhǔn)備當(dāng)成給武儀春的回禮;但昨天鬧了分家這么一出,后來武儀春帶著王珩王瓔走的時(shí)候……沒人想得起這些菌子干和小魚干來。 現(xiàn)在,母親帶來的這些東西,還真是很及時(shí)呢! 這時(shí)外頭武向東已經(jīng)開始兵兵乓乓地忙碌了起來。 二丫伸了個(gè)頭出去一看…… 她看到爹除了扛了一棵大腿粗的連枝樹回來之外,也不知上哪兒借來了一個(gè)電工背包? 這會(huì)兒他正拿著柴刀開始砍起了樹上多余的枝椏…… 看樣子,好像這個(gè)新爹是一分鐘也不愿意浪費(fèi)? 二丫深呼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這個(gè)破破爛爛的“家”。 是啊,已經(jīng)如了她的愿,從那個(gè)家脫離了出來了。 所以現(xiàn)在要努力! 沒飯吃、沒衣穿、沒房子住……這些都是暫時(shí)的! 以后,她和爹會(huì)越過越好的! 第27章 武向東只顧著拿了鋸子、木工刨對著那棵樹在那兒埋頭苦干…… 二丫索性忙起了晚飯。 破棚子里幾乎啥也沒有。 她只好一趟一趟地往自家的西山上跑, 撿回來一些柴火, 又去劉孝忠家討了一盒火柴回來,還厚著臉皮的討要了一個(gè)劉家人不用的、可以儲(chǔ)水的舊瓦罐。 接下來, 二丫又端著錫鍋去打了井水回來。 她想辦法撿來磚頭壘了灶、生了火,先燒上一鍋開水, 把舊瓦罐洗凈了,再把開水倒進(jìn)了瓦罐里, 然后她才開始做飯。 家里的存糧太少了…… 所以, 二丫先是那幾尾已經(jīng)處理好的魚蝦給倒進(jìn)了錫鍋里,小心地將魚蝦給烘得干干脆脆。 唉,小魚蝦也太少了點(diǎn), 而且不算肥美, 烘干了以后鍋底壓根兒不見油脂,只是鍋底油亮亮的……僅此而已。 二丫把野芹菜倒進(jìn)了“油”鍋里。 頓時(shí), 一聲“嘶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武向東在一旁問了句,“搞啥咧?” 二丫嘻嘻笑,沒說話。 家里沒有蔥姜蒜, 剛才在烘小魚蝦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有比較濃重的魚腥氣出來了?,F(xiàn)在野芹菜一下鍋, 特殊的香氣頓時(shí)彌漫開來…… 二丫折了根樹枝, 用舊瓦罐里的開水沖洗了一下, 當(dāng)成鍋鏟用,在錫鍋里把野芹菜翻炒了一下,然后就倒了些開水到鍋里去。 這時(shí), 武向東停下了工作,光著膀子進(jìn)來了。 “二丫,有水喝沒得?”他抹了一把汗,喘著粗氣問道。 “有!瓦罐里有,小心點(diǎn)咧,還燙!”二丫連忙說道。 武向東用手摸了摸瓦罐,然后直接捧起了瓦罐,咕咚咕咚將一整罐半溫不熱的水給喝個(gè)精完! “爹,咱們家里還缺好多東西哩……鍋碗瓢盆沒有,油鹽醬醋沒有,鋪蓋也只有一套……”二丫念叨了起來。 武向東喝完了水,出了棚子繼續(xù)去搗鼓那樹,又道,“明天村長老婆要去鎮(zhèn)上,你跟著她一起去、一起回……你身上有錢,缺啥自己買吧!” 二丫應(yīng)了一聲。 頓了一頓,她又問,“爹,明天你不去?” 她現(xiàn)在畢竟還是個(gè)小孩,怕東西買多了拎不動(dòng)。 “我不去!”武向東道,“我要把這屋修補(bǔ)好咧!還得再跟劉孝忠上一趟西灣山去……” 二丫聽了,便問,“爹,咱們怎么跟孝忠叔換的山?” “他屋后的西山已經(jīng)歸他了,柴火、菌子、野菜,還有蛇啊、山老鼠啊……從今天開始,他屋里的人都可以去山上拿了。嗯,我們也可以拿,一直拿到今年年底,等過完了大年三十,從明年的大年初一開始,我們就一樣都不能拿得了?!?/br> “西灣山那邊咧,我要栽樹……你趕集的時(shí)候買兩把好使的鋤頭、斧頭、鋸刀回來哩,算噠你還是直接和鐵匠說你爹要一整套自己打家具的家伙,叫鐵匠給你配哩!還有,各種菜種子也要……”武向東說道。 二丫默默地在心里算了算,說道,“要買這么多,那二姑給的二百塊錢怕是不夠哩?!?/br> “我還有錢!” 說著,武向東又開始搗鼓起了那顆樹,還敲敲打打的…… 天漸漸的黑了。 二丫煮好了一鍋摻著米粒兒和豆子的雜菜湯,招呼她的新爹吃飯。 武向東應(yīng)了一聲,又喊二丫走開。 二丫不明所以的走開了。 然后她就看到武向東扛著幾塊木板進(jìn)了棚子。 二丫連忙跟了過去…… 如她所料,武向東扛的這幾塊板子,是給她打造的……新床! 不過,這個(gè)“床”,嗯,只有床板,連床腳都沒有! “今夜里隨便應(yīng)付下哩!木板沒刨邊……這借來的刨子不好使,你夜里睡的時(shí)候把你娘送來的鋪蓋鋪好,等明天你把刨子買回來了我再刨邊……”武向東說道。 二丫心里美滋滋,先是糾正她爹,“現(xiàn)在你是我爹,她就不是我娘了……我喊她嬸子哩!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親娘……” 武向東沒吭聲。 然后二丫又問道,“爹,那我有床睡了,你咧?” 武向東奇道,“我?你年紀(jì)不大,還管起你爹我了!我一個(gè)男子漢睡哪不是睡!吃飯了,餓死啦。” 二丫急忙把三腳桌端到了外頭,隨便找了幾塊剛才她爹用剩的木料墊好了桌腳,又端來了小矮凳,又把一整雜菜米湯和碗筷端了來…… 父女倆就坐在“家”門口吃起了分家以后的第一頓飯。 野芹菜味濃、有異香,魚蝦份量不多、但好歹也是葷腥,再加上二丫還抓了一把被曬得干干的菌子進(jìn)去…… 鍋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米粒兒和豆子已經(jīng)被煮軟了,并且已經(jīng)浸入了nongnong的菜味兒,也為這鍋湯帶來了醇厚濃重的淀粉漿感。 父女倆稀哩呼嚕地吃著…… 二丫吃到了八分飽就停了下來。 這是她頭一回做兩人份的飯,也不知道爹能不能吃飽。 現(xiàn)在看來,這一頓……大約是兩人都吃不飽的。 但是沒關(guān)系,以后她就能大約把住份量了。 二丫見爹吃得香,忍不住挾了一筷子野芹菜慢慢地咬著,又問,“爹呀,二姑給咱的二百塊錢,到了年底咱們可怎么還?” 武向東又添了一碗菜粥米粒兒湯,端到嘴邊大口滋溜著,一口氣喝下了大半,這才答道,“我會(huì)做工還她的……”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這兩天先不忙,我把這屋先起好,你在這里住著……要是沒吃的就回你奶家去蹭,別怕,就算咱們分了家、你也還是武家的子孫,蹭她幾餐飯吃也是天經(jīng)地義,她要罵就讓她罵……” 二丫一聽,瞪大了眼睛,“你讓我在這里住著?” “嗯?。 蔽湎驏|嘴里答著,扒菜粥的動(dòng)作可一點(diǎn)兒沒耽擱。 二丫又問,“那……爹你咧?” “……我?我上西灣沖栽樹去啊!” 說著,武向東又仰頭喝了一大口菜粥,又道,“我曉得咧……九月開學(xué),是吧?所以咱要趕九月前把西灣沖的樹栽完!要是栽不完樹就請人來栽!嗯,我還得抽空去一趟城里,去給你辦戶口、托你二姑辦你上學(xué)的事兒、還得去林業(yè)局領(lǐng)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