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卓兒這是怎么了?” 楚卓聲音凜然, “我怎么了?你不知曉?” 楚懷遠(yuǎn)聽他不敬,心下又是一驚, 但耐著性子。此時,還不是與他翻臉之時。 “我兒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楚卓嘴角一動, “你便不用再裝了,我怎么了你心知肚明,難道你就這般相信我?這般相信你自己?你真的沒發(fā)覺,現(xiàn)下的王府, 乃至整個幽州,已經(jīng)都被我包圍了?” “什么?!” 楚懷遠(yuǎn)使勁兒地一攥手,驀然間目眥欲裂, 憤怒也驚懼到了極點, 這時還沒待說話,只聽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護(hù)衛(wèi)吶喊著奔來。 “王爺!啟稟王爺,外面……外面被人包圍了, 我們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楚懷遠(yuǎn)驀地渾身戰(zhàn)栗,比之之前顫抖的更厲害。他狠狠地盯向楚卓。 “你要, 干什么?” 楚卓這時緩緩地起了身, “你說呢?” 楚懷遠(yuǎn)還是難以想象眼前的一切。楚卓出征前, 沒有任何異常。父子共謀,一切亦如以前。他臨走前的拜見,父子夜話,一切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楚懷遠(yuǎn)沒在他這看出半絲異常。 男人不解,更驚懼,聲音陰沉,但帶著顫抖,甚至恍惚間帶著幾分乞求,“卓兒這是做什么?你我父子情深,為父也已然與你說過多次,王之位,它日必由卓兒繼承,卓兒現(xiàn)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我現(xiàn)下就來告訴你。” 楚卓說著起身,而后一把匕首霍然飛出,轉(zhuǎn)瞬便“噗”地一聲刺在楚懷遠(yuǎn)的胸口上。 鮮血登時染紅他的衣服,楚懷遠(yuǎn)半絲還手的機會也無,更是萬萬也沒想到。眼前的少年曾經(jīng)對他尊敬虔誠,愛他,為他心甘情愿的賣命,如今竟然殺他。 楚懷遠(yuǎn)一口鮮血吐出,“來人……” 他嘶啞著聲音,朝外大喊,但外頭絲毫反應(yīng)沒有,絕望瞬時遍布全身。他渾身顫抖,狠狠地盯著少年,吼道:“你這個心狠手辣,不忠不孝的逆子!” 楚卓立在他身前,看著他順著墻面滑倒在地,臉色凜然,眼中冰冷。 “心狠手辣?你當(dāng)年□□我母,囚禁我父,誘我親手殘虐生父,欺我,用我,毀我,給我服毒,讓我自生自滅,意欲滅我陸家滿門!若說心狠手辣,我甘拜下風(fēng),比不過你,今天,就是你還債之時!” 他說著瞥他一眼,但見那楚懷遠(yuǎn)血紅著眼睛,目眥欲裂,仿佛瘋了一樣的低吼,剛要說話,卻驀然縮在地上抽搐起來,樣子極其可怖,又極其痛苦。 “你,刀上有毒……!” 楚卓嘴角一動,“所以放心,我不會給你痛快。” “你……” 楚懷遠(yuǎn)抬手指向他,再半分力氣也無。 楚卓負(fù)手在后,聲音冰冷,“而且,我要告訴你一件事?!?/br> 他說著揚起了頭,朝向了它方,緩緩地道:“陸?zhàn)┏鹾挽`均郡主清清白白,從未有過你想象之事,所以,其實那個孩子就是你楚懷遠(yuǎn)的親生骨rou?!?/br> 楚懷遠(yuǎn)蜷縮在地上,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睜著,咬牙切齒,“你胡說!你胡說!本王昔年給你這個野種和陸?zhàn)┏醯窝J(rèn)親過!” 楚卓扯了扯唇角,一聲冷笑。 那日知道真相之后,他將事情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自是再次去過水牢,見了父親陸?zhàn)┏?,與其相認(rèn),也曾特意問過此事。 陸?zhàn)┏跖c靈均郡主從小青梅竹馬地長大,倆人深愛彼此,更是早早地便定有婚約,但卻從未巫山一度。 加之母妃一直對他很冷淡,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是母妃和陸?zhàn)┏跛?/br> “那是因為你的緣故,因為你憎惡陸?zhàn)┏?,懷疑靈均,因為你偏執(zhí),陰暗,更因為你心狠手辣。你對靈均郡主剛出生的孩子下了毒手,使他毒發(fā),侍女以為他‘死了’ ,情急之下,換了王妃借宿的人家,穆云娘的孩子,就是我?!?/br> “你說什么?” 楚卓一聲冷笑,這時轉(zhuǎn)眸淡淡地瞥他。 “不錯,你曾在顧府看到過的那個呆愣的少年寶兒,就是你楚懷遠(yuǎn)的親生骨rou,他本也不該是那副樣子,或是一個不遜于楚辰之人,但,是你,是你親手把你和你最愛的女人生下的你的親兒子,給毀了?!?/br> “你胡說!你一派胡言!你……” 楚卓緩緩地?fù)粽迫拢@時門外響起應(yīng)答聲,不時,便有人帶了一人進(jìn)來。 那是個女子,個子高挑,相貌平平,卻一看就極其干練,正是王妃的貼身侍婢鳳錦。那鳳錦一見這場面,登時嚇得魂都要沒了,當(dāng)即就跪在了楚卓的面前,瑟瑟發(fā)抖,一聲不敢出。 楚卓自是早已就將這個女人抓去,逼供了當(dāng)年的全部事情。 “你說,把那個雨夜你換孩子的全部事情,講給他聽?!?/br> “是?!?/br> 鳳錦哆嗦著,緩緩說了起來。 “十八年前,王妃產(chǎn)下孩子,剛剛出月不久,一直派出尋找陸都督下落的人正好傳來了消息。有人說他在梨村出現(xiàn)過。王妃知道了,立時便去了。但找了很久,所求無果,王妃體弱,憶起昔年的種種,終日以淚洗面,肝腸寸斷,人,就要不行了。那夜暴雨,我們借宿了一戶人家,但翌日早上離開,奴一抱起小世子,卻發(fā)現(xiàn)……小世子口邊流血,已然沒有氣息了。小世子一直都是奴照顧的,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錯,之前明明好好的。奴害怕,想王妃若是再受打擊怕是真的便活不了了,情急之下,奴,奴便趁著那婦人在園中撿菜,換了孩子?!?/br> 楚懷遠(yuǎn)目瞪口呆,眼睛越來越血紅,“胡說八道,不可能!不可能換過,你就是他們的野種!” 楚卓微一抬手,那鳳錦被人帶了下去。楚懷遠(yuǎn)瘋了一般,不斷重復(fù)著那話,蜷縮在地上,樣子愈發(fā)的痛苦。 楚卓冷冷地瞧著他。他一敗涂地,也命不久矣,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這血海深仇由他一人抵命,是便宜了他。 楚卓是恨他,恨不得讓他滿門抵債,但這諾大的王府,終究還有他愛的人,有他想要保護(hù)的人。 少年盯著地上顫抖不已楚懷遠(yuǎn),看著他慢慢死去,冷漠地別了視線,一手推開門。 夜涼如水,繁星點點,風(fēng)吹起了他的墨發(fā)…… 但就在這時,楚卓驀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隨之口中一咸,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卿卿手一滑,“嘩”地一聲,杯子驀地掉到了地上。 “啊,小姐,沒事吧?!?/br> 一旁正整理東西的碧兒下了一跳,趕緊過來,但見小姐傷了手! “小姐!” 碧兒立時抓過卿卿的手看著,給她包扎了起來。 “小姐怎么割的這么深?!?/br> “沒事。”卿卿也不知道。她驀然心慌,極其不安,也不知是怎么了。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躁動聲。 卿卿張望一眼,像碧兒問著,“怎么了?” 碧兒應(yīng)聲,立時出去詢問。院中丫鬟皆是搖頭,“不知道,剛剛有小廝瘋子般,急匆匆地往七公子院中奔,然后便是七公子,七公子臉色不大好,倉猝極了。” 卿卿在屋中聽著,奔了出來。 “去叫他房中的人來問話?!?/br> “是?!?/br> 碧兒聽了立時去了。沒過多久,顧堯知房中的大丫鬟過來。卿卿忙著詢問幾句。丫鬟搖頭,“回小姐的話,奴婢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七公子去的極是匆忙?!?/br> 問過亦是無果,卿卿便放人回去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著,終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迷糊起來。 而第二日一早,一個消息傳入顧府。 晴天霹靂,世子中毒身亡。 “……?。 ?/br> 第85章 卿卿身子一晃, 呼吸一緊,眼睛頓時紅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想也沒想, 當(dāng)時就跑了出去, 腦中重復(fù)著無數(shù)個“不可能”。 一夜之間,王府巨變。 楚卓弒父, 楚卓毒發(fā)身亡…… 前者卿卿知道。那正是楚卓此番回王府的目的, 但后者! 他中毒不假,但他不可能毒發(fā)! 卿卿不信,如何也不信。 她直奔顧府大門,但還沒出去, 但見顧堯知回來了。 顧堯知紅著眼,一見卿卿就呆立在了那, 心中翻江倒海,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卿卿胸口狂跳, 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盯著他的眼睛,眼圈朦朧, 口中喃喃, 帶著乞求一般, “七叔, 告訴我不是那樣的,告訴我那是假的!” 顧堯知紅了眼, 別過頭去, 聲音微哽。 “逝者如斯, 卿卿節(jié)哀?!?/br> 卿卿腦中登時“嗡”地一聲,倒退數(shù)步,一下子便要癱倒下去。 “卿卿!” 顧堯知一把扶住了她。少女泣不成聲,拼命的搖頭,“可這不可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叔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害他,是不是?!” 她人已經(jīng)癱軟了下去,若非顧堯知扶住她,卻是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顧堯知搖頭,凄入肝脾。 “不,沒人能害他,更沒人能傷得了他分毫。昨夜,整個王府,整個幽州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宴席上,他滴水未進(jìn),滴米未食,若說有人那時下毒也是不可能之事。他派人接出了水牢中的陸都督,殺了燕王,而后便毒發(fā)了。大夫說,他中毒已不是一日兩日之事了?!?/br> 顧堯知頓了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竟會這樣,我從未想到,他會不是燕王之子,更沒想到,燕王表面那般寵愛于他,實際上卻一直在利用,加害于他。如今他報了這仇,卻也救不了自己,等于和仇者同歸于盡了?!?/br> 卿卿渾身戰(zhàn)栗,顫抖。 “同歸于盡……” 她喃喃吐出這四個字,早已淚流滿面,頭越來越痛,腳下也越來越飄,一個踉蹌,下一瞬人便昏了過去。 “卿卿!” 再有意識已是三日之后,她睜開眼睛便看見一人,那人面如冠玉,一身白衣。卿卿霍然坐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