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現(xiàn)在我出來了，有什么想問的事，你可以直接問我。”

    “真的？無論我問你什么，你都會老實(shí)地說？”再次抬頭看向秦峰，林蔓淡定了許多，她眼中驚懼的神色退散了，剩下的只有熠熠的狡黠慧光。

    秦峰點(diǎn)了下頭，認(rèn)真說道：“那當(dāng)然，我既然答應(yīng)你了，就一定會老老實(shí)實(shí)地交代一切?！?/br>
    推開擋在身前的秦峰，林蔓走向他剛剛坐著的沙發(fā)。

    既然把戲被拆穿了，她也懶得再偽裝下去，索性以真面目示人。

    拿起沙發(fā)上的報紙，林蔓發(fā)現(xiàn)秦峰剛剛看的只是以前的一份舊報紙。

    秦峰依然站在門口，等著林蔓的問話。

    放下報紙，林蔓問秦峰道：“從那天出火車站，到江南碼頭，直到這些天里，是不是一直都是你?！?/br>
    閑閑地揣手進(jìn)褲子口袋，秦峰倚門而戰(zhàn)，對林蔓點(diǎn)了下頭。

    林蔓又問道：“那么這一段時間，你都在替秦峰去上班？”

    秦峰淡淡道：“算是吧！”

    林蔓想從秦峰的表情中辨出他話里的真假，可奈何這一個秦峰大不同于那一個秦峰，無論講話也好，沖她笑時也好，臉上總是波瀾不驚，讓人捉摸不透。

    “那么，”林蔓再問，“你的名字是什么？總不能我也叫你秦峰吧！”

    秦峰輕笑道：“原來你叫我秦峰，當(dāng)然以后還是叫我秦峰了，這有什么不對?！?/br>
    林蔓道：“可是你又不是秦峰?！?/br>
    秦峰道：“我怎么不是秦峰？我和他共用一個身體，當(dāng)然也共用一個名字了?！?/br>
    林蔓懷疑道：“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身份，別的職業(yè)？”

    走到林蔓跟前，秦峰向她俯下身，誠懇地說道：“其實(shí)從頭到尾，我和秦峰都沒有第二個身份。要不然，你以為像他那樣的工作，能糊弄地過去嗎？”

    許是秦峰太過言辭懇切的緣故，林蔓有些被說服了。她低下了頭，認(rèn)真地想秦峰說的話。

    說的也是，一個公安，怎么可能一人保持兩個身份，而毫不影響工作，并且不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在這樣的年代里，簡直是天方夜譚。

    眼見林蔓在認(rèn)真考慮，秦峰輕笑了一下，忍不住又對林蔓補(bǔ)充道：“再者，身份也是一個大問題。你以為現(xiàn)年頭，有人能堂而皇之地拿兩個戶口本，兩個身份證？”

    “這倒……”林蔓喃喃地念叨。驀地，她眼中掠過一抹犀利的光。

    秦峰的話不但沒有讓林蔓打消他有第二身份的念頭。恰恰相反，他反倒讓林蔓更加懷疑了。林蔓質(zhì)疑地掃了一眼秦峰，冷冷道：“你這話說不通?！?/br>
    秦峰怔了一怔，他沒想到林蔓竟然不按套路走。明明剛剛出了一迷宮的口子，她竟又轉(zhuǎn)而給了他一個回馬槍，主動殺回來了。

    不等秦峰回應(yīng)，林蔓說道：“你經(jīng)常莫名其妙地失蹤，少則半天，多了大半個月。要是沒有第二身份，你這段時間都去哪里了？無論是吃也好，住也好，你都需要另外一個地方。你總不回去流浪討飯吧？”

    “可……”秦峰開口要對林蔓解釋。

    “就拿今年過年做比較好了，半個月的時間里，你去哪里了，住在哪里，都吃了什么？”林蔓話一出口，便像連環(huán)炮一樣，絲毫不給秦峰反駁的機(jī)會。秦峰話一出口，“可”字剛吐出一個，就被林蔓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秦峰說道：“今年過年，我去一個老領(lǐng)導(dǎo)家做客，他留我住了一段時間?！?/br>
    林蔓道：“那你為什么不對我說？”

    秦峰笑道：“跟你結(jié)婚的人是那個秦峰，又不是我，我當(dāng)然用不著跟你報備了?！?/br>
    剛剛還占了上風(fēng)的林蔓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說實(shí)話，秦峰講的理由一點(diǎn)都不能說服他?？墒悄模€是覺得他講的話有道理。

    因?yàn)?，她確實(shí)嫁的是那個秦峰，而非眼前的秦峰。

    隔著一個沙發(fā)的空座，秦峰坐在了三人座沙發(fā)的另一邊。倚著沙發(fā)的扶手，他的嘴角漫上了淡淡的笑意，耐心地等待林蔓的下一個問題。

    林蔓道：“那個秦峰什么時候回來？”

    秦峰眸色暗了一下，轉(zhuǎn)而沉聲回道：“想他了？”

    林蔓道：“這個你管不著?！?/br>
    秦峰往林蔓身側(cè)挨靠了下：“其實(shí)我和他……”

    “他是他，你是你，”林蔓冷瞥了秦峰一個眼風(fēng)，“我嫁的人是他，可不是你?！?/br>
    立刻停下挨向林蔓，秦峰輕笑道：“我明白！”

    林蔓道：“那個秦峰什么時候回來？”

    做出一副認(rèn)真思考的模樣，秦峰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回答林蔓道：“這可說不準(zhǔn)，也可能馬上回來，也可能要過一段時間。”

    “過一段時間是多久？”林蔓急著追問道。

    秦峰忍俊不禁，又一次想要逗弄林蔓。他擺出一副再認(rèn)真不過的姿態(tài)，對林蔓說道：“這種事情還真說不準(zhǔn)，也有可能，他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

    “什么？”林蔓臉色頓時驚的煞白。她曾經(jīng)輕易地接受了秦峰人格分裂的事，滿不在乎地以為大不了就跟這一個人格的秦峰過日子唄！但是她可是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嫁的秦峰也會有內(nèi)核被徹底調(diào)換的一天。

    “這種事真說不準(zhǔn)！”秦峰眼含笑意，他很滿意引出了林蔓的驚訝神色。從很久以前，他就覺得林蔓雖然漂亮，但一顰一笑都好像精心算計(jì)過的一樣。美則美矣，卻遠(yuǎn)不如她流露真實(shí)情緒，哪怕是一嗔一怒時要來的更誘人。

    話罷，秦峰猶嫌有些意猶未盡，又對林蔓繼續(xù)說道：“要是他不回來了，你可以考慮考慮一下?！?/br>
    林蔓道：“考慮什么？”

    秦峰輕笑：“考慮一下其他的選擇?！?/br>
    林蔓失笑，轉(zhuǎn)頭對秦峰說道：“你說的對！要是那個秦峰再也不回來了，我可能真要考慮一下別的選擇了?！?/br>
    進(jìn)門許久，林蔓說了大半天話，突然想起傍晚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吃過一點(diǎn)東西。一旦想起來了，她立時感到饑腸轆轆，想要馬上找些東西來填飽肚子。

    于是，再顧不上同秦峰閑扯，林蔓起身去廚房弄吃的。

    廚房里的灶具都維持著早上林蔓走時的模樣。

    端鍋上灶，切菜切rou，新起油鍋……

    林蔓在廚房里忙的不可開交。

    秦峰坐在沙發(fā)上，依稀覺出林蔓最后話里的言外之音。

    “你剛剛說別的選擇，”秦峰走到廚房門口，倚上了門框，“是什么意思？”

    林蔓餓得厲害，無暇同秦峰多扯，只想早些把飯菜弄出來。

    秦峰又問了一遍：“要是他真……”

    “你吃晚飯了嗎？”林蔓驟然打斷了秦峰的話。

    秦峰猛地一怔：“還沒有。”

    還是沒有同秦峰多談的時間，林蔓繼續(xù)埋頭燒飯弄菜。

    好似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墓右话?，秦峰閑閑地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林蔓弄出了一桌的小菜。

    “吃飯吧！”林蔓端飯上桌，對秦峰指了一下桌前背靠門的一個位子。平日里，那一個秦峰就是一直坐那個位子。

    坐在林蔓面前，秦峰端了起了飯碗：“剛剛你說……”

    秦峰一直沒有忘記之前要問林蔓的事。

    那些其他的選擇是什么意思？

    “剛剛我想了一下，”林蔓再一次打斷了秦峰的話，“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個秦峰什么時候回來，那么我們就不免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一陣子?！?/br>
    放下飯碗，秦峰認(rèn)真地聽林蔓說。

    林蔓清了下嗓子道：“讓我們來約法三章吧！第一，我嫁的人是秦峰，不是你，所以我們不……”

    接過林蔓的話頭，秦峰主動說道：“放心吧！我睡行軍床。”

    林蔓點(diǎn)了下頭，繼續(xù)說道：“那個秦峰會幫我做家務(wù)，所以你……”

    秦峰點(diǎn)頭道：“可以，只要是他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br>
    “還有……”林蔓接連拋出兩點(diǎn)，皆被秦峰痛快地答應(yīng)了。一時間，她突然想不出還要讓秦峰答應(yīng)哪一件事。

    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煙，秦峰單手撕開煙袋口子，從中叼出了一根煙。

    見林蔓遲遲不說第三點(diǎn)，秦峰又劃亮了一根火柴，兩指捏著燒亮的火柴點(diǎn)燃煙，吐出一口煙圈道：“第三點(diǎn)是什么？”

    第340章 小日子 一更 有作話

    林蔓一早借著進(jìn)廚房燒菜的功夫, 仔細(xì)分析了現(xiàn)下的形勢, 思考了接下來的對策。

    不管那個秦峰什么時候回來, 會不會回來，眼下的這個秦峰都確實(shí)站在她面前了。

    她躲不開、避不掉，除了坦然接受, 別無他法。

    那么既然住在一起了，就該彼此劃清界線。

    林蔓很了解曾經(jīng)的秦峰, 卻不熟悉眼前的秦峰。無論是眼前秦峰的行事風(fēng)格，還是他那一句句漫不經(jīng)心的話, 無不都在警告林蔓, 這是一個復(fù)雜且讓她看不透的男人。

    于林蔓而言，讓她看不透的人都是充滿危險的，應(yīng)該對他們敬而遠(yuǎn)之。

    所以林蔓一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跟眼前的秦峰各過各的吧, 兩不相干。

    而至于秦峰第二人格的身份，林蔓也看得出他不想說實(shí)話。

    罷了罷了, 既然他不愿意說, 林蔓也就不多問了, 因?yàn)樗绬柍鰜淼脑挾喟氩皇钦娴摹?/br>
    林蔓決意另找機(jī)會探查究竟。

    她暗暗地想：要是真會一起生活上一段日子, 還怕找不到他另一個身份的蛛絲馬跡？

    于是在吃飯的時候, 林蔓對秦峰提出了要劃清界限的要求, 秦峰沒有任何考慮就答應(yīng)了。接著，她又覺得不能讓秦峰白在家里住，該干的家務(wù)還是應(yīng)該干些。對于這, 秦峰也是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說是約法三章，那就有總要有第三點(diǎn)。

    “那么第三點(diǎn)是什么？”秦峰拖了一個小碟到面前當(dāng)煙灰缸，輕輕地?fù)哿讼聼熁以诶锩妗?/br>
    雖然思緒頓了一下，但林蔓很快就回過了神來。稍稍想了一下，她向秦峰提了最后一個要求道：“以前秦峰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說要趁哪個星期天把家里的墻重新漆一遍?！?/br>
    林蔓早嫌家里的墻漆老舊斑駁了，趁著眼前的秦峰不了解情況，她覺得剛好可以利用他，讓他把之前秦峰一直沒干的活干了。

    亦是跟前面一樣，秦峰一口痛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那油漆？”林蔓又是吃了一驚，這個秦峰還真是好講話。

    秦峰不以為意道：“這個你不用cao心，我來解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