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纖兒懂事,柳姨娘自己小心翼翼,教出的女兒也識禮??梢粋€六歲的孩子,太懂事就失了孩童天真,李昭雖然喜歡,可也說不上有什么特別。 李綰自小性子就孤僻,跟白氏說話都怯怯的,更是不與他親近,甚至是懼怕他。 慢慢的李昭也覺得,養(yǎng)孩子應(yīng)該就是這樣,自己身為父親除了要教導(dǎo)他們,也沒別的可做。 但誰想李綰病了一場,倒變得粘人任性起來。 “爹爹,我走不動了,你抱我?!?/br> 李昭今日休沐,她鬧著非要出來玩。看見街上什么都覺得新鮮,又要吃糖葫蘆、又要買小兔子,邁著小短腿,走了一半就伸手要抱。 李昭手里拿了一大堆小玩意兒,又要抱著女兒,可心里竟覺得有點(diǎn)甜。 可他仍習(xí)慣性的板著臉道:“不是你自己說要出來玩兒的?才走了這么兩步就喊累,真是嬌氣?!?/br> 李綰卻不怕他,抱著小兔子賴在他身上:“我才六歲,能走這么久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爹爹你看,兔子想咬我?!?/br> 李昭低頭看了看,笑說:“它是吃菜呢,哪是咬你了?” 乘安縣地方小,人也都是熟臉,才一抬頭就遇見了縣衙的熟人。 “喲,司爺,今日得了閑空兒?” 李昭騰不出手打招呼,只好點(diǎn)頭笑笑,一臉無奈道:“是啊,今日休沐,女兒非要鬧著出來玩?!?/br> “嘿,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要是我閨女我可得天天抱出來顯擺。” 自家孩子被人夸了哪有不高興的,李昭心里一陣暗爽。他家阿綰當(dāng)然好看,乘安縣都找不出比他家阿綰更好看的小姑娘,可說話還得謙虛:“嗐,哪像您說的那般邪乎,就是長得周正些罷了。” 五六歲的小姑娘,玉雪團(tuán)子一般,鵝黃色的小棉襖上滾著一圈白毛,就像她懷里抱得小兔子一樣毛絨絨。偏還甜甜的對他笑說:“還是伯伯有眼光,我就是好看,我長得像我爹爹?!?/br> 孫師爺被她一本正經(jīng)說話逗的不行,看了看一臉正氣、下顎方毅的李昭,又看了看精致非常、小臉rou呼呼的李綰,哈哈大笑說:“你可比你爹爹好看多了?!?/br> 李昭更是覺得女兒又可愛又窩心,告別了同僚,摸了摸她的小揪揪:“走,阿綰還想不想買別的?”畢竟女兒長得像他又好看,買什么都舍得。 難得的一個休沐日,原本想好好歇歇,卻被女兒使喚著逛了整個乘安縣,買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比起當(dāng)差都累,可李昭回到家時,臉上笑的無比舒心。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養(yǎng)女兒這一件這么幸福的事兒,又軟又香的小團(tuán)子,格外依賴他,每每聽她奶聲奶氣的叫爹爹,李昭的心就跟著軟了。 她那么小,那么可愛,而自己是她的爹爹,唯一能保護(hù)她的人。他想要寵著她慣著她,看她眼中永遠(yuǎn)清澈天真,不被生活所苦。也不知是哪一刻心中生起了這樣的責(zé)任感,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大英雄。 李昭把手里的東西交給門房,捏了捏李綰的小rou臉說:“今日要去松鶴院陪你祖母用飯,你下來自己走好不好?爹爹牽著你?!?/br> 李綰使勁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爹爹肯定也累了,阿綰太沉了。” 小東西明明嬌氣又任性,可偶爾一懂事又讓他心疼。李昭抱著她沒撒手:“你才多沉?再多一個爹爹也抱得動呢。風(fēng)大,還是我抱著你吧,小短腿走也走不快,可別又凍病了。” 李綰縮在他的懷里,點(diǎn)頭說好。原來史書中了不起的圣祖也沒多可怕,心有些軟,很好討好。血脈親情真的很奇妙,你對他用一分心,做父母的便想拿出十分來回報。又或許他和自己的父皇一樣,別的孩子們怕他,可李綰不怕,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相處,像天底下所以別扭的父親一樣。 可李昭今日的反常著實(shí)嚇著了松鶴院中的眾人。親自抱著李綰過來不說,席間自己吃著哪道菜順口了,就要夾給李綰,孩子碗里堆得像小山一般。 吳氏越看越莫名,這人不是一向不喜歡綰姐兒,今日是抽了什么風(fēng)?可到底不關(guān)自己的事,吳氏垂下臉繼續(xù)吃飯。 白姨娘只覺得心里高興,這父女倆終于不再像仇人一般,可她又怕夫人見了三郎偏心阿綰有所不快,接連給李昭使了兩個眼色,李昭卻像視而不見,只盯著李綰的飯碗:“大口吃,像吃貓食兒似的,身體怎么能健康?嘴壯才有福呢。” 李綰只好苦著臉,撿碗里清淡的吃。 還是老夫人開了口:“哎呦,你說你,我們阿綰才多大點(diǎn)兒,又是個姑娘家,哪能吃得下那么多?阿綰別理你爹,可不能吃撐了?!?/br> 只有柳姨娘一陣心驚。她生的柏哥兒比不上夫人的兒子有出息,一向不得三爺喜歡??杉依锏娜齻€女兒,大姐兒口疾,李綰又是乖僻性子,只有她的纖兒懂事知禮,老夫人和三爺都最疼愛,怎么忽然全轉(zhuǎn)了性子? 她立在老夫人身后布菜,悄悄對女兒擠了擠眼睛。 李纖見狀只好放下筷子,帶上了個甜笑對李昭說:“爹爹,纖兒最近練字遇到了些困惑,您能否來指點(diǎn)指點(diǎn)我?” “纖兒的字寫得極好,比我都強(qiáng),爹有什么可指點(diǎn)的?我看過兩天給你找個女先生來,你若喜歡便好好跟著學(xué)?!?/br> 李纖到底是個孩子,天天被柳姨娘拘在屋里,不是練字就是學(xué)琴,已經(jīng)沒有玩的時間,一聽又要找個先生來家里,沒繃住直接苦了臉??商а垡娨棠锖莺莸闪俗约阂谎郏诌B忙坐直身子:“謝謝爹爹?!?/br> “嗯,好學(xué)是好事?!崩钫延X得今日這牛骨湯熬得有滋味兒,盛了一小碗擺在李綰面前:“要入冬了,吃不下就喝些湯,喝完身上暖和?!?/br> 李綰喝了一口,就搖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不要不要,太咸了?!?/br> “怎么會咸呢?”李昭又嘗了一口:“不咸啊,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多事兒?成天嬌里嬌氣。你看你jiejie多好學(xué),會寫字會彈琴,你只比纖兒小了幾個月,成天賴床不肯起就罷了,吃飯也不好好吃?” “我就事兒多,又懶又嬌氣。沒有大jiejie沉靜懂事,也沒二jiejie勤奮好學(xué)。但是爹爹有錢啊,將來我嫁不出去,反正爹爹也會養(yǎng)我呢?!?/br> 李昭被她氣得直笑:“沒規(guī)矩,誰家女孩兒會說嫁不嫁的,不知羞?!钡€是剔好了魚刺,把rou放到她碗里:“吃吧,懶就懶嬌就嬌,爹爹樂意養(yǎng)你?!?/br> 李纖垂下眼,實(shí)在不知該再找些什么話說。 第7章 救人 一轉(zhuǎn)眼便快到了年節(jié),小小的乘安縣也熱鬧起來,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李昭下了值,剛從衙門出來,就瞧街對過有個老婦人擺攤,賣的全是孩子們喜歡的玩意兒。他走近一看,見其中有個氈毛做成的兔子玩偶,圓滾滾的一團(tuán)兒,白胖的像個雪球,倒是可愛的很,李昭眼睛一亮蹲下身來。 先前帶阿綰出來時,給她買了一只兔子。她喜歡的不得了,天冷怕凍著兔子,還放在屋里養(yǎng)著,每天睡醒了都要抱一抱??汕皟商焖タ缭簝?,阿綰眼圈都是紅的,撲到自己懷里聲音又悶又委屈:“爹爹,團(tuán)團(tuán)死了,我和姨娘把它埋在了花園里。” 李昭抱著女兒,想了半天才想起,團(tuán)團(tuán)就是那只傻兔子。一只兔子也值得女兒這樣傷心?她若喜歡,買個十只八只的放在院子里養(yǎng),都不叫什么事兒。可阿綰卻搖頭,她說:“我不想養(yǎng)兔子了,它們那么可愛,我怕再看到它們死?!?/br> 女兒紅著眼圈悶悶不樂的樣子,看的李昭都跟著難過極了。今日見到這兔子玩偶,倒是一樂,這玩意兒又可愛又不會養(yǎng)死,阿綰一定喜歡。 “阿婆,這玩偶多少錢?” “噯,二十文。自家做的,小姑娘全喜歡這些?!?/br> 欣長的男子拿著毛茸茸的兔玩偶走遠(yuǎn),老婦人歲數(shù)太大,老眼昏花,拿手指搓著數(shù)錢,可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多給了自己二十文。老婦一怔,訥訥念道:“哎呦,也不知是誰家的兒郎,這般心善?!?/br> 李昭回到家,還是去了白氏的小跨院兒。如今就像成了習(xí)慣,阿綰挑食,白氏又慣著,他總要親自盯她吃飯才放心。 他解下身上的灰毛斗篷放在一旁,搓著手對白氏說:“今天可真冷,阿綰呢?” 白姨娘把炭盆挪到他身邊:“在她屋里躺著呢,可憐巴巴的,昨夜也沒睡好?!?/br> “沒吃飯就躺著?” “我下午去看著她喝了半碗粥,先讓她睡會兒,晚些我再給她端碗餛飩?cè)?。三郎先吃吧,白菜餡兒的?!?/br> 蕊心打了熱水來,李昭洗了手坐在桌前:“嗯,吃完我去瞧瞧她?;貋砺飞衔疫€給阿綰買了個玩偶,她定喜歡。” 白姨娘摸了摸那絨白小兔,道:“做的真像。只給阿綰買了?” 李昭應(yīng)了聲,心無旁騖的吃飯。 白姨娘再也忍不住,阿綰是她唯一的女兒,丈夫疼愛阿綰,她當(dāng)然比誰都高興??衫钫炎罱鼘?shí)在是偏心的太過明顯,再這樣下去夫人遲早要有怨言。 “三郎,夫人是個大度人,想來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生氣。只是繡姐兒、纖姐兒也瞧著呢,你只顧著阿綰,孩子們看了怕要傷心?!?/br> 李昭根本沒聽進(jìn)去,一心想著快點(diǎn)兒吃完去看女兒,他擺擺手:“這有什么的,你們女人就是想得太多。繡兒都十二了,哪還會玩娃娃?纖兒也不喜歡這些,前兩天我才給了她一本詩集。再說我就是偏疼阿綰一些又怎樣?家里的幾個孩子屬阿綰最小,身子又弱,他們做哥哥jiejie的,沒道理因為這些吃味?!?/br> 白姨娘不是什么聰明人,可也知道再說要惹男人不高興了。她給李昭夾了一筷子醬菜,柔聲說:“好好,我知道了。反正三郎疼愛阿綰,我是感激的。對了,夫人說初三去冬青寺上香,回來帶我們?nèi)ゲ靡律涯?,三郎去不去?也好幫我掌掌眼。?/br> 李昭拍了拍白氏的手:“還沒告訴你,縣太爺讓我去和境縣走一趟,若是初三能趕回來,我就陪你們一起去?!?/br> “和境縣?大過年的怎么也不讓人歇歇,什么時候去?” “年前就去,有個犯人會些拳腳,我得親自押去?!崩钫逊畔嘛埻耄骸澳愠阅愕?,我去瞧瞧阿綰。” 李昭拿著玩偶,輕手輕腳進(jìn)了女兒的屋子,倒差點(diǎn)兒嚇著春蟬。 他見女兒整個人裹在棉被里睡得正香,壓低聲音對春蟬說:“我看看阿綰,天都暗了,你也吃飯去吧。” “噯,謝謝三爺?!?/br> 李綰睡覺時總是縮成小小一團(tuán),看著跟沒安全感的小動物似得,李昭笑著給她掖了掖被角,卻見她翻身過來,迷迷糊糊的睜眼,帶著些淚意,一見自己就露了笑:“爹爹?我剛才夢見你了?!?/br> “哦?夢見我什么了?是又給阿綰買糖了還是買新衣了?” “都不是,我夢見爹爹在山里救了人,后來做了大官?!?/br> 李昭噗嗤一樂,揪了揪女兒的鼻子:“阿綰還知道什么是大官呢?” 李綰裹著被子坐起來,只露出毛茸茸的腦袋:“當(dāng)然知道啦,就像之前見到縣太爺那樣的,可威風(fēng)了?!?/br> “那在夢里,爹爹都成了可威風(fēng)的大官,阿綰怎么還委屈著?” “因為爹爹受了傷?!彼e起小手比劃了下:“這么長的箭插在爹爹背上,我不想讓爹爹受傷?!?/br> 一說起來就又要掉眼淚了,傻乎乎的,可把李昭心疼壞了,連被帶人一把抱起來哄著:“阿綰不哭,那是夢,爹爹好好的呢。你瞧,這只小兔子像不像團(tuán)團(tuán)?” 又白又胖的兔子玩偶獻(xiàn)寶一般捧到女兒面前,可算讓她破涕為笑。見她緊緊抱著兔子不撒手,李昭也放了心,摸了摸她順滑的頭發(fā):“阿綰跟團(tuán)團(tuán)玩吧,爹去叫人給你下餛飩,白菜餡兒的可鮮靈了?!?/br> “嗯?!敝钡嚼钫殃P(guān)門出去,李綰才終于撒開玩偶,抬起眼來。 馬上要到年節(jié)了。大鄴章和三十七年,元月,圣祖在小羅山救下了改變他一生命運(yùn)的人。 李綰想要改命,也想救下姨娘。如果一個得他喜愛的女兒還不夠分量,那么一個得他喜愛,而且?guī)砀_\(yùn)的女兒呢? 幾月以來的相處,史書上的圣祖,也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已。他會板著臉叫自己多吃rou,也會好聲好氣的哄自己別哭,哪怕壓得他腿腳酸麻也不忍心叫醒睡著的自己。李綰希望所有人都是好的結(jié)局,這次的提前示警能讓他傷的輕一些、再輕一些。 . . 小女兒的夢話,李昭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跟白氏笑說:“咱家阿綰做夢都希望她爹當(dāng)大官呢,個小人精,也不知像了誰。” 他依照上峰指令,年前便前往和境縣辦差,和境縣的縣太爺與李昭的大舅哥吳主簿,是多年好友。此番見來的是他,便多留了兩日,好菜好酒,相談甚歡。盛情實(shí)在難卻,直到初一李昭才辭別眾人,他一心惦記著家里,想到初三要去冬青寺上香,便想著在那之前趕回去,冬青寺旁有個熱鬧集市,還能帶著阿綰她們?nèi)ス涔洹?/br> 和境縣距乘安縣并不遠(yuǎn),可兩縣中間隔著兩座山。若是走大路便要繞遠(yuǎn),李昭心急膽子也大,便打算穿山間小路回去,這樣明日便能到家。 夜里邊山路難行,到處黑黝黝一片,李昭一路哼著小曲兒壯膽??蛇M(jìn)小羅山走了沒多遠(yuǎn),路旁草叢中便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腿:“救、救救我?!?/br> 李昭被嚇了一跳,待撥開雜草,見里面躺了個的青年人,渾身是血,傷的不輕。他趕忙把人扶起來:“小兄弟,你這是怎么了?” 劉鈺乃是當(dāng)朝七皇子,母妃是最得寵的麗貴妃?;实勰赀~,有了立儲君的打算,幾個兒子中,七皇子聰慧,最像自己,他有意傳位劉鈺。其他幾個皇子當(dāng)然不服,朝堂上斗得像烏眼雞一般。這次劉鈺到柳州府辦差,剛要啟程回京,就遇到了十?dāng)?shù)名蒙面人,出手間盡是殺招,他身邊的五十護(hù)衛(wèi)竟不是對手,只好拼命護(hù)著他逃跑。 劉鈺受了傷,逃到山中,再沒了力氣。躺在荒草間,滿心疑問。要培養(yǎng)出這樣的狠辣殺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殺他那人,算計良久,下了血本,可究竟是誰呢?是向來暴躁的二哥,還是與自己面和心不合的五哥? 失血使他腦中一片眩暈,劉鈺自嘲一笑,還想那么多作甚?柳州知府已不可信,身邊的護(hù)衛(wèi)也盡數(shù)戰(zhàn)死,還有誰能來救他?自己費(fèi)心費(fèi)力這么多年,眼看就快得償所愿了,沒想到竟是落得埋骨荒山的下場,真是可笑,可笑?。?/br> 也不知母妃知曉后,是什么樣的表情,沒了自己,那蠢女人,還拿什么做太后的美夢,他真是好奇極了。 就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劉鈺聽到了有人哼唱山間小調(diào),最后的求生欲使他不顧一切抓住了那人的腿。那人問他怎么了,劉鈺從不信人,若說有人追殺自己,這過路人只怕會扔下自己不管。人人都怕事,想到此他有氣無力道:“這位大哥,救救我,我失足從山上摔了下來?!?/br> 四下一片黑暗,這話若是哄別人,大概能糊弄過去,可李昭是習(xí)武之人,眼睛比旁人好使,他一眼就看見這年輕人身上是幾處刀傷。正要發(fā)問,忽聽后邊窸窸窣窣響起腳步聲:“這邊兒沒有,去那邊找找??刹荒馨讶朔排芰??!?/br> 李昭沒工夫再想其他,此處離小路太近,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他提起那細(xì)瘦青年,迅速躲入了更深的灌木叢中。 第8章 愿望 李昭其實(shí)沒想那么多,只是他身為典史,身上擔(dān)著保護(hù)百姓的職責(zé),這事兒既讓他碰上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好在此時天色黑著,他們躲在草里,那些人未必能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