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季臨淵贏了不少錢，跟隨服務(wù)的球童每人都得不菲的小費，宋羨魚在一旁看著他‘大手大腳’的樣，不但沒覺得他‘敗家’，反而覺得他抽出一疊鈔票給球童的動作瀟灑又有魅力。

    五點多的時候，萬總說去時光傾城吃飯，吃完飯正好打牌。

    季臨淵顧忌宋羨魚的身子，提前帶她回家。

    回程的路上，宋羨魚看著被黃昏籠罩的街景，腦中忽然想到昨晚離開程家前看到的一幕，程如晚站在東樓二樓一扇窗前，目光癡癡地望著季臨淵，那眼神宋羨魚很清楚飽含了一種怎樣的感情。

    她不確定季臨淵有沒有察覺，宋羨魚不愿主動提及季臨淵的過去，卻也沒法忽視他的過去。

    尤其是程如晚用這種誓要奪回季臨淵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正想著，手機鈴聲響。

    宋羨魚掏出手機來看，是管似錦的號碼。

    “雁心讓我提醒你，明天跟《o》張主編見面別忘了，具體時間地址她說已經(jīng)發(fā)在你微信上了。”

    這是三天前定下的事。

    黃雁心說《o》的張主編對宋羨魚挺感興趣，沒費什么口舌，張主編就答應與宋羨魚見面。

    這就是家族背景所帶來的好處。

    宋羨魚說：“我沒忘?！鳖D了一頓，又問：“發(fā)布會準備得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臺子已經(jīng)搭起來，兩天后模特試裝……”管似錦一股腦把能說的都告訴宋羨魚，宋羨魚聽得仔細。

    直到車子開進貢院大門才掛斷。

    期間，季臨淵也接了通工作上的電話，兩人幾乎同一時間收線，洪姨聽見汽車聲，已經(jīng)開了入戶門等著他倆。

    宋羨魚挽著季臨淵的胳膊，洪姨說：“四點多的時候小魚媽來了一趟，送了些東西，本來說等你們回來一塊吃個晚飯，后來接了個電話匆匆忙忙走了?！?/br>
    宋羨魚看向洪姨，沒說什么，只以為蕭讓眉是有事。

    洪姨卻又說：“我聽她在電話里說醫(yī)院什么的，不知道是誰去醫(yī)院了?！?/br>
    宋羨魚換拖鞋的動作有所停頓，立刻想到了程玉詞。

    程玉詞預產(chǎn)期到之前就住進醫(yī)院待產(chǎn)，住了一周后預產(chǎn)期到了，還是沒生，到今天預產(chǎn)期已經(jīng)過去四天仍然沒發(fā)動，因為胎兒狀況良好，就沒強行催產(chǎn)，不過醫(yī)生也說了，要是超出預產(chǎn)期一周還不生，就得剖腹。

    莫不是程玉詞要生了？

    宋羨魚這樣想，撥通了蕭讓眉的電話。

    她對程玉詞的印象保留在友好溫和上，現(xiàn)在又知道有血緣關(guān)系，自然而然多了層關(guān)心。

    “小魚?！彪娫捊油ê螅捵屆嫉穆曇敉钢辜?。

    宋羨魚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玉詞姐是不是要生了？”

    蕭讓眉沉默了一下，說：“是的，已經(jīng)在產(chǎn)房了，一切都好，你別擔心……”

    “我現(xiàn)在過去看看她?！?/br>
    “明天再來吧?！笔捵屆紱]讓宋羨魚現(xiàn)在過去，“小詞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你來了未必能見著?！?/br>
    宋羨魚沒多想，“玉詞姐生了給我打個電話?！?/br>
    “好。”

    ……

    宋羨魚懷孕后上網(wǎng)買了幾本有關(guān)懷孕的書，知道女人第一次生孩子產(chǎn)程特別長，也會特別痛苦，想到自己以后也要有這樣一個經(jīng)歷，她的眼神流露出些許緊張和忐忑。

    手背忽地被季臨淵掌心覆蓋，宋羨魚回神，視線里是季臨淵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耳邊是他溫柔磁性的嗓音：“別擔心?！?/br>
    宋羨魚扭頭，對上季臨淵湛黑深邃的眸，沒有說是想到自己以后也要生孩子才緊張，笑著往季臨淵懷里靠了靠，問他：“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這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季臨淵順勢摟住她的肩，“都好?！?/br>
    “這個回答很敷衍?！彼瘟w魚笑了笑，“給你個機會，重新回答?！?/br>
    “那就生個男孩?！?/br>
    “重男輕女啊?！彼瘟w魚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

    “生個男孩，以后早點把公司交給他，我就能早點退休陪你。”季臨淵握著宋羨魚的手，輕輕摩挲她指背：“倘若是個女孩，怎么舍得讓她辛苦?！?/br>
    “好吧，這個回答給你九十九分。”宋羨魚扣了一分，不想他太得意。

    這時洪姨從廚房出來，說：“飯好了?！?/br>
    吃完飯，宋羨魚洗了澡后看了會兒書，大約八點半，她接到蕭愛打來的電話。

    “小魚，表姐要生了你知道么？”

    “知道?！彼瘟w魚說：“你在醫(yī)院嗎？”

    “我剛跟我媽一塊過來，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表姐今天本來沒要生的，下午那會兒我跟她打電話她還說肚子一點感覺沒有，她是被人推摔了一跤才肚子疼，聽說羊水破了，還流血了……”

    宋羨魚一怔。

    “誰推的？”

    “表姐夫一個女學生，以前跟表姐夫鬧過緋聞，表姐夫還因為這件事被學校批評了，后來表姐夫澄清跟那學生沒有一點私情，事情也過去許久了，誰知道表姐在醫(yī)院散步恰好遇著那學生?！?/br>
    “那女的估計腦子有病?！笔拹壅Z氣憤慨。

    宋羨魚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段曲折，難怪之前她問蕭讓眉程玉詞是不是要生了，蕭讓眉有過一陣的沉默。

    “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蕭愛說：“剛才表姐夫簽了字，要手術(shù)生?！?/br>
    ……

    宋羨魚到京和醫(yī)院，已經(jīng)九點多，這會兒孩子已經(jīng)從產(chǎn)房抱了出來，程玉詞還在觀察中。

    蕭讓眉守在產(chǎn)房門口，神情疲憊焦慮。

    看見宋羨魚，她皺了下眉：“你怎么來了？”爾后看向宋羨魚身后的季臨淵，“你不該由著她?！?/br>
    面對丈母娘的責備，季臨淵沒說話，臉上看不出忍耐或是不悅，不過身上老總的架子還在，讓他看起來并不那么好說話。

    蕭讓眉作為長輩也不得不承認，季臨淵給她一種壓迫感，哪怕他已經(jīng)有所收斂，所以只責備了一句，便沒再說什么。

    宋羨魚沒說已經(jīng)知道了程玉詞被推的事，只說：“玉詞姐喜得貴子，我應該來道聲喜?！?/br>
    十點半，程玉詞被推床推出產(chǎn)房，母子平安。

    十一點二十，宋羨魚回到貢院。

    她沒敢耽擱時間，趕緊換了睡衣上床睡覺，迷迷糊糊要睡著，聽見手機鈴的聲音，季臨淵在她之前清醒過來，下床去沙發(fā)那邊拿宋羨魚手機。

    很快響起男人低沉沙啞的聲：“喂……她在睡……等會……”

    宋羨魚這會兒已經(jīng)清醒了，邊小聲問：“誰呀？”邊接過手機。

    一看，是宋子明的電話，時間過了凌晨，宋羨魚心下不禁奇怪，宋子明從不會這么晚給她打電話。

    “爸?！彼龁玖艘宦暋?/br>
    宋子明說：“我沒事，就是剛才做夢夢見你了，忽然挺想聽聽你的聲音。”

    從聲音里能聽出宋子明的精神狀態(tài)挺不錯。

    宋羨魚沒多想，問他：“夢到什么了？”

    “夢到第一次見你，你剛會說話，還很小，摟著我的脖子就叫爸爸，沒想到我們后來真有段父女緣?！彼巫用髡f：“小魚，爸爸挺開心有你這個閨女。”

    “我也很開心有你這個爸爸?！?/br>
    “好了，去睡吧?！?/br>
    宋子明很快掛了電話。

    宋羨魚舉著手機愣了一會，不知為何，心頭有股惶惶感，季臨淵拿走她耳邊的手機，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彼瘟w魚搖搖頭，重新躺下。

    季臨淵把她摟進懷里，溫暖的懷抱讓宋羨魚那抹惶惶不安的感覺淡了許多。

    ……

    第二天，宋羨魚早早起床，想上學前先去京和醫(yī)院看看程玉詞，昨晚醫(yī)院人多，程玉詞又剛手術(shù)完狀態(tài)不佳，宋羨魚都沒跟她說上話。

    卻在吃早餐時，先接到宋子明的噩耗。

    電話是程如玉打給季臨淵的。

    昨晚宋子明半夜給宋羨魚打電話說那些話，楊珍聽著很不是滋味，跟他吵了幾句，早上沒有像往常那樣六點左右叫他起床散步，快七點鐘才叫他，這一叫，發(fā)現(xiàn)宋子明不對勁。

    一下子人仰馬翻，把宋子明弄進搶救室。

    最終搶救無效，宋子明的主治醫(yī)生與程如玉相熟，立刻通知了他，程如玉又把消息告訴季臨淵。

    宋羨魚察覺季臨淵接完電話后神情有異，再三詢問后，從季臨淵嘴里聽到父親辭世的消息。

    她只覺那一瞬間，心臟停止了跳動，腦中一片空白，有些分辨不出來自己什么心情，只是忽然之間忘記了‘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恍恍惚惚跟著季臨淵到醫(yī)院，醫(yī)院已經(jīng)來了不少宋家和楊家的人。

    楊珍哭天搶地著，宋初見和宋末靠著墻站，眼眶通紅帶淚。

    宋末一見宋羨魚，眼淚更是止不住，“二姐，爸爸沒了……”

    宋羨魚抱住快要有自己高的男孩，一時說不出話。

    有主治醫(yī)生幫忙，手續(xù)很快辦下來，宋子明的遺體十點多就被送去殯儀館。

    下午兩點靈堂就布置好了，宋羨魚看著被黃白菊花簇擁著的黑白遺照，這才深切地意識到父親已經(jīng)離世了。

    忽地悲從中來。

    蕭讓眉和程庭甄也都得到消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送來成排成排的花圈。

    給宋子明守靈的事自然有他親生子女來做，宋羨魚就算有那個心，家里人也不會同意她一個孕婦做這事，楊珍估計也不想看見她。

    晚上六七點的時候，季臨淵帶她回貢院休息。

    這一天季臨淵都沒有去公司，電話一個接一個來，宋羨魚洗澡的時候他又接了通電話，忙碌不言而喻。

    等他接了電話回來，宋羨魚還沒從衛(wèi)生間出來，自從懷孕后，宋羨魚洗澡都很快，不敢在封閉沉悶的空間待得太久。

    季臨淵敲了敲衛(wèi)生間門，里面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