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確定不是來說風(fēng)涼話，落井下石的？”

    “找揍是不？”三姐伸出手指要癢癢她。

    劉湘婉忙后退一步，握拳道：“我錯(cuò)了，三姐，求放過！”

    四姐坐在邊上，淡淡道：“六妹，今兒這事你做的確實(shí)有些沖動(dòng)？”

    “四姐說的是，meimei如今悔的很?！彼慕銏A滑的很，從不主動(dòng)惹是非，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的隨著三姐胡鬧，怕是來者不善，不過她自問從未得罪過她。

    四姐冷哼一聲，諷刺道：“六妹，我知近日你風(fēng)頭太盛，可這行為舉止是不是有些越矩了?！?/br>
    “四姐因何這般說？”

    “先是黃姨娘生了兒子，再然后便是你精湛的女紅手藝為母親排憂解難，如今更了不得，明目張膽同夫子對(duì)上，勇氣可嘉值得褒獎(jiǎng)?！彼慕阋粯稑兑患f著她的事。

    三姐皺眉：“四妹，你怎么了，說話□□味如此重?！?/br>
    四姐淡淡道：“三姐，我只是見不過有些人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br>
    “四姐你什么意思？”

    三姐扯著四姐的衣角，小聲道：“四妹，咱們來時(shí)你可不是這般說的，怎么見到六妹就變了?！?/br>
    “三姐，你真是單純的可愛，若你不是母親的女兒，怕是這府中第一個(gè)……”‘炮灰’二字都算是高抬她了。

    三姐板著臉，盯著她的眼睛，質(zhì)問道：“第一個(gè)什么？”

    “好老人！”四姐話音一轉(zhuǎn)，緩緩道。

    好人不長命，怕是由此得來的吧！

    “你……”三姐皺眉，怎么感覺她諷刺意味甚重。

    劉湘婉怕三姐一點(diǎn)就著的炮仗脾氣，忙將她拉至身后，對(duì)四姐淡淡道：“不知我哪里惹到四姐，讓你這般來者不善。”

    “我只是道明實(shí)話而已，難道剛才之言，我有半分摻假？”

    劉湘婉眼神瞥向她：“并無！”見她嘴角上翹，又道：“便是如你所說，母親與爹爹尚未對(duì)我有半分責(zé)罵，四姐這是cao哪門子心。”

    “你……”四姐臉上的笑意一僵，木木道。

    “四姐可知，我從何處回來？又見過誰？”

    四姐后退一步，戒備的看著她。

    劉湘婉淡淡道：“我從姨娘處歸來，沒想到見到了爹爹，爹爹早已知曉課堂上發(fā)生的事卻并未因此責(zé)罰我，厭惡我，還夸我做的打油詩很順口、很押韻，”見她臉色蒼白，繼續(xù)瞎扯：“爹爹還同我說，閨中小姐又不用科考，只需識(shí)文斷字，知文達(dá)禮已是極好，”轉(zhuǎn)頭看向三姐，問道：“三姐，你說呢？”

    三姐同心敵愾道：“爹爹說的對(duì)！我們學(xué)這些花拳繡腿的文章又不是為了考狀元，便是六妹不小心惹秦夫子生氣，過后道歉便是，四妹所言未免太有的放矢了？”

    見四姐氣的臉色慘白，身子更搖搖欲墜，劉湘婉低嘆一聲：“四姐，可是meimei哪里對(duì)的不對(duì)惹你生氣了？”

    四姐賭氣道：“你心知肚明！”

    劉湘婉低下頭，思索片刻：“前段時(shí)日，meimei一直忙于繡屏風(fēng)并未出過院子，唯有這幾日方恢復(fù)往日的生活作息?！倍疫@幾日她并未與四姐有過交集，談何惹她生氣。

    第58章 賊喊捉賊

    四姐冷冷道：“昨兒涼亭處, 你與何人說話？”

    替她提及此事，劉湘婉心神一動(dòng), 昨兒假山處那絲紅色衣角怕是四姐吧！她莫不是看上魏廷茂那廝, 與她而言真是無妄之災(zāi)。

    果然, 這魏廷茂就是個(gè)煞星, 人不在這還給她招是非。

    如今四姐咄咄逼人，還是先發(fā)制人吧！

    劉湘婉捂嘴偷笑：“昨兒meimei散步在園中，未料碰到魏大哥與其小廝，不過四姐怎知？”說著還小聲嘀咕道：“此事今早剛剛同大哥他們說過，難道此話也被傳出去了？”

    三姐耳朵尖, 立馬道：“大哥問你話了？”

    “是啊，當(dāng)時(shí)我便將遇到魏大哥的事說的明明白白?！?/br>
    四姐僵著臉, 扯扯嘴皮：“六妹著實(shí)圓滑, 讓人抓不住把柄。”

    劉湘婉皺著眉頭：“四姐，你怎又這般說，莫不是以為我與孟大哥……”臉色漲紅, 驚呼出聲：“四姐，莫要血口噴人，我才多大怎能有此等齷齪想法?！?/br>
    “四妹, 注意你的說辭！”

    劉湘婉故意氣急敗壞道：“四姐, 便是我偶遇魏大哥又如何，你又有何資格這般質(zhì)問我？”

    “……”

    “四姐話里話外說我不檢點(diǎn)，meimei倒要問一句：我到底哪里越矩，失了分寸？偶遇魏大哥與他說了兩句話又如何, 我本就是將他當(dāng)做哥哥般看待，難道做meimei的不能請(qǐng)教哥哥問題還是不能與他話話家常，再說四姐從何得知此事，今早你并未與我等一同去學(xué)堂?！?/br>
    三姐想了想也道：“四妹，今兒我與你一直在一處，小廝僅僅稟告了六妹做了首打油詩氣到秦夫子，其他事他并不知曉，”臉上神情越發(fā)疑惑：“你所問之事到底從何處聽說的？”消息竟比她還靈通。

    四姐漲紅著臉，解釋不出來，總不能說他們二人談天說地，她躲在假山深處偷聽吧！

    “四妹？”三姐又道。

    四姐氣急之下，冷哼道：“賊喊捉賊，不過爾爾，也許旁人會(huì)受你迷惑，我卻不會(huì)，六妹日后還是小心為好，我會(huì)一直盯著你，日后萬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劉湘婉眼眶泛紅，低低道：“四姐，我就這般惹你厭惡嗎？”

    四姐：……果然段數(shù)高，今日出師不利，還是早早離開為妙。

    四姐連三姐也不甚顧忌，帶著滿腔的怨恨走了，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三姐對(duì)劉湘婉的敬仰，學(xué)堂之事倘若她如此做，娘說不得還得罰跪于她。

    三姐眼泛精光：“六妹，下午我無事，不如在你處小憩，咱們姐妹趁此話話家常?！?/br>
    “三姐，您饒了我吧！meimei我到現(xiàn)在午膳還未食呢？”

    趙mama一聽心急了，忙道：“老奴這就去廚房，”走了幾步頓了頓身子，問道：“姑娘可有想吃的膳食？”

    劉湘婉搖了搖頭：“您別折騰了，屋中有甚糕點(diǎn)，我對(duì)付吃幾塊即可?！贝耸乱话l(fā)生，她還能有何胃口。

    三姐挽著她的胳膊，拉著她進(jìn)屋：“走，我們進(jìn)屋說?！?/br>
    “三姐，你對(duì)我真好。”

    “那是因?yàn)楸姸嘟忝弥?，唯有你?duì)我胃口?！?/br>
    劉湘婉眉毛一挑，低著頭小聲道：“眼下我有事求三姐幫忙，你也定會(huì)幫我是不？”

    三姐拍了拍胸腹：“說吧，但凡我能幫忙的地方，義不容辭?！?/br>
    “今日課堂上未回答出秦夫子提的問題，遂被他責(zé)罰抄女戒一遍，半旬后就得交，三姐……”劉湘婉拉著長音：“我知此事你定能幫我？”

    三姐挽著她胳膊的手一松，訕訕道：“別的事還好說，這揮手筆墨之事，我卻是有心無力。”她最不喜歡研讀詩詞歌賦，更不用說筆墨抒寫，只是聽聽她都極為打怵。

    “三姐……”劉湘婉上前一步，三姐立馬退了一步，擺擺手：“六妹，突然想起來，娘讓我?guī)推渌愕馁~還未弄完，我得走了?！?/br>
    劉湘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三姐剛還夸贊我誓要與我同進(jìn)同出，怎如今一副退避三舍與我撇清關(guān)系的樣子，莫不是不想幫我抄寫女戒？”

    三姐打了個(gè)冷顫，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她的禁錮，神色不自然道：“六妹，此番對(duì)戰(zhàn)著實(shí)勇氣可嘉，奈何我隨波逐流，只能陪你共享福不能陪你共吃苦?！?/br>
    劉湘婉：……

    “六妹，除了這件事，其他事好說，好說！”三姐訕訕道。

    劉湘婉眼神幽怨的看著她，低低道：“三姐，你這是打算拋棄咱們之間兄友弟愛，姐妹之情了?！?/br>
    三姐捋了捋額頭凌亂的發(fā)絲：“我只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六妹，算是三姐對(duì)不起你?！?/br>
    看著三姐落荒而逃暴走的背影，劉湘婉猛地大笑出聲，招娣站在一旁，憤憤道：“姑娘，三姑娘也太不仗義了，您出事她一點(diǎn)也不想著幫忙不說，還推脫的厲害?！?/br>
    “這才是她的真性情，倘若她顧左右而言他的應(yīng)允我，這樣的三姐我只會(huì)敬而遠(yuǎn)之，所以啊，這女戒唯有我自己抄了?！毖粤T，一臉壞笑的看著招娣：“要不你幫我抄？”

    招娣咬了咬唇，羞澀道：“若姑娘不嫌棄奴婢字不好，奴婢幫您寫?！?/br>
    便是你有心，我也萬不能讓其他人代勞，剛才如此說只是為了嚇唬三姐，讓她知難而退，換得片刻安靜。

    話說劉湘婉的啟蒙老師是黃姨娘，在她還是頑童時(shí)，黃姨娘便悄悄授她女紅、識(shí)字，待老爺請(qǐng)得秦夫子入府授業(yè)后，書本上的繁體字她已全部認(rèn)識(shí)，為了不引起他人的猜疑，她總是裝傻充愣，以護(hù)平安。

    招銀招娣也在那時(shí)候同她一起學(xué)字，黃姨娘怕姑娘獨(dú)自學(xué)習(xí)會(huì)無聊，便帶著她們二人一同授業(yè)，這番舉動(dòng)使得她二人倍感激動(dòng)，大宅里的奴仆能識(shí)字的沒有幾個(gè)，可是姨娘卻毫不在意親自教她們讀書識(shí)字。

    只不過那時(shí)的姑娘在雪白的宣紙上練字，她們二人怕浪費(fèi)宣紙，私底下用樹枝在地上比劃，所以她們的字不如姑娘的小巧精致，即便這樣她們二人也已十分高興，要知道滿府上下也就太太身邊的丫鬟識(shí)得幾個(gè)字，至于姑娘們身邊的丫鬟，她們便不得而知……

    待疲憊的劉湘婉回到內(nèi)室，坐在梳妝臺(tái)上由著趙mama打理頭發(fā)，淡淡道：“mama，今兒讓你擔(dān)心了?！?/br>
    “老奴不要緊，只是有些擔(dān)心姑娘，老奴怕太太因?yàn)榇耸仑?zé)罵您。”趙mama神色擔(dān)憂道。

    “放心，不會(huì)的?！?/br>
    “姑娘為何這般肯定？”

    “太太想在還用得著我?！?/br>
    “姑娘……”

    見趙mama一臉擔(dān)憂之色，劉湘婉不由道：“mama是不是覺得我太意氣用事了。”

    趙mama微微頷首：“姑娘以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今卻這般由著性子來，您就不怕惹了太太的眼，到時(shí)候讓你吃苦頭。”

    劉湘婉冷笑一聲：“太太還不至于，畢竟于她而言我是有功之人，這邊賞賜剛剛下來，那邊立馬懲罰我，豈不是打她臉嗎？”

    趙mama思索一會(huì)兒，緩緩道：“姑娘說的有理?！?/br>
    “何況中間還扯著三姐，太太萬不會(huì)錙銖必究?！?/br>
    “三姑娘雖蠻橫了點(diǎn)，但心底還是良善的，姑娘與她親近總是利大于弊?！?/br>
    劉湘婉又道：“你道三姐為何與我親近，也不過是太太授意罷了，不過這人嘛，慢慢接觸下來總是會(huì)有感情的，太太利用我鞭策三姐，我利用三姐探聽正房的消息，說白了我們互惠互利，彼此互不干擾?！?/br>
    趙mama搖了搖頭：“老奴心底有疑問，府中眾多小姐，太太為何偏偏挑中您了？”

    劉湘婉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嘴角上翹道：“太太掌管府中大小事務(wù)，各式人情往事，但凡她細(xì)品一人的品性便能探出那人的城府多少，府中姐妹雖不多，但其心眼太多，心計(jì)更甚，太太不放心三姐與其他姐妹交好，深怕帶壞她的女兒?！鳖D了頓繼續(xù)道：“我雖算不上好人，但最起碼不會(huì)對(duì)人起壞心，說到底還是太太見我與姨娘本分，從不主動(dòng)招惹是非，所以才會(huì)讓三姐與我交好?！?/br>
    聞言，趙mama不禁道：“即便太太讓三姑娘與您交好，難道就能改了她的性格不成?！?/br>
    “mama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太這是變相遞梯子與我，三姐神經(jīng)粗大，最易說錯(cuò)話得罪人或單純的被人當(dāng)槍使，這時(shí)候不就顯現(xiàn)出你家姑娘的重要，所以啊……太太利用我照看三姐，你說我能不趁機(jī)討點(diǎn)利息嗎？”

    二姐雖然被禁足，但以往她在時(shí)不是經(jīng)常攛掇三姐與四妹攀比，與五妹掙東西，與七妹吵架，身為看客的太太難道看不出，所以才會(huì)想法子板著三姐的性子，避開二姐。

    “原是這般……”趙mama羞愧低下頭：“老奴確實(shí)老了，看事情不如姑娘看得長遠(yuǎn)，想得透徹?！?/br>
    劉湘婉由著趙mama扶著起身走至床邊，笑著說：“mama且不可妄自菲薄，俗話說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針，我可不能沒有您?！?/br>
    “只要姑娘覺得老奴還有用處，老奴便一直陪在您身邊?！眲⑾嫱褡诖策?，趙mama摸著她烏黑的秀發(fā)，愛憐道。

    劉湘婉躺在床上，眼睛微閉，迷糊道：“折騰一上午，確實(shí)有些疲乏，mama申時(shí)喚我起來去書房。”

    “姑娘睡吧，老奴守著您。”趙mama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