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蔓放下包，拉著江苓進(jìn)浴室，讓她對著鏡子，“我過得好不好，跟你好不好有關(guān)系嗎？你自己要這樣怪得了誰？你記不記得你當(dāng)初自己說過什么？你說你不后悔，現(xiàn)在你跟我說后悔做什么？有用嗎？你對得起你自己？”

    鏡子里的江苓，臉色蒼白，頭發(fā)亂糟糟的。江苓往日清秀的模樣現(xiàn)在真的是一團(tuán)糟。

    江苓發(fā)了瘋推開江蔓，江蔓后腰撞上門的手把，悶疼得整個(gè)人都不對勁了。江苓對著她又吼又叫，最后哭了，她說：“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姐，我怎么辦??？為什么我沒有聽的你話……”

    江苓的生活過得一團(tuán)糟，她自己不也一團(tuán)糟嗎？江蔓蹲在江苓身前，抹掉她臉上亂七八糟的眼淚，說：“你想不想要回你的錢？”

    江苓哭著點(diǎn)頭，說：“那錢是我加了好多班才賺到的……”

    江蔓懂，懂她的難過和不甘心。

    江苓一個(gè)人留在酒店，江蔓也沒打算帶她回家給陸小珺打罵。江蔓一回家，收拾江苓的衣服準(zhǔn)備走，陸小珺拉著她，問她江苓在哪？問她的錢要回來沒有？

    親媽不關(guān)心女兒自身如何，只關(guān)心女兒的錢的去向。江蔓習(xí)以為常，不想跟陸小珺多費(fèi)口舌，用力掙開陸小珺的手，陸小珺鋒利的指甲劃傷了她手背，江文禮在后面拉著，讓江蔓趕緊走人。陸小珺轉(zhuǎn)而就去罵江文禮，江文禮難得硬氣一次，罵了陸小珺，陸小珺就變本加厲，到最后，江文禮節(jié)節(jié)敗退，無力再爭，所幸江蔓也早就跑了。

    好好的一個(gè)節(jié)，過得也糟糕了。

    因?yàn)榘⑽牡木壒剩v義氣的林慎和港生都來了酒店。阿文問江苓那男的長什么樣，林慎甚至掏出手機(jī)，說：“妹子，警察局局長我都認(rèn)得，你說，我保管把你的錢要回來。”

    港生叫他別吹牛。

    林慎炸了，“我啥時(shí)候吹過牛？我不認(rèn)識，南哥還能不認(rèn)識？”

    江蔓聽到林慎的話，側(cè)目看向他。港生拉了拉林慎，說：“你小聲點(diǎn)說話，這酒店不隔音。”

    江苓望了望林慎，又看了看江蔓。江蔓冷著臉問她：“你別告訴你還要為那個(gè)男人著想。”江友文一聽，臉色瞬間就臭了，“喂，江苓，你不是吧？”

    林慎掏了掏耳朵，他不清楚事情經(jīng)過，就知道阿文的二姐的血汗錢被男人騙走了，他腦筋不好使，港生卻是聽明白了。

    江苓搖頭，咬著干燥的嘴唇，說：“他……”她難以啟齒，用求助的目光看著江蔓。江蔓只好叫其他人離開，說已經(jīng)很晚了，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說。

    等人走后，江苓才告訴江蔓渣男友有她的照片，如果她要是找什么麻煩，他肯定把那照片公布出去。江蔓氣得無可奈何，只瞪了眼江苓，又氣又心疼她。

    江苓低著頭，自知有錯(cuò)，什么話也不說了。

    “好了，睡一覺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眼睛都哭腫了。”

    等上床睡覺的時(shí)候，她才想起自己還沒打電話給梁仲杰。她不想在江苓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便出去打電話給梁仲杰。

    出了門，一轉(zhuǎn)身便看見路正南。她嚇的小聲叫了一聲，往后一退——電話通了。

    狹窄昏暗的走廊里。

    路正南定定地望著她，目光彌散著曖昧笑意。

    江蔓心臟咯噔一跳，路正南目光里的笑意融進(jìn)她心臟，如刀也如蜜般搜刮著她身體每一寸。她邁不開腳步，站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耳邊響起梁仲杰的聲音，他問：“怎么這么晚？家里怎么樣？”

    她屏息握緊手機(jī)，看著路正南，說：“家里有點(diǎn)事情，忙到現(xiàn)在才有時(shí)間打電話?！?/br>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不許自己扛著。”

    “好?！?/br>
    她聽到那邊有人叫梁總，接著就聽他說要忙了，電話中斷。

    路正南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動(dòng)作輕柔擦掉她鼻尖、額上的細(xì)汗。她仰著臉看著這個(gè)男人，心想，陰魂不散的路先生可以陰魂不散到什么地步呢？她懷疑自己身上真的被他安裝了什么定位器。這樣一想，她問出口了：“你是在我身上安裝了定位儀嗎？”

    路正南捋過她額前的碎發(fā)，低眸與她相視：“你說呢？”

    第34章

    “不是定位儀,難不成你我還心有靈犀？”江蔓氣息不順，一句話說的緩慢——落進(jìn)這樣的男女距離氛圍中,這樣緩慢的語調(diào)成了她獨(dú)有的嬌。路正南漫不經(jīng)心地梳理著她的長發(fā)，發(fā)絲冰涼令他手指感覺舒服。他望著她的眼睛，幽深的目光企圖鉆進(jìn)去——

    江蔓避開他的目光,側(cè)過身，將手機(jī)塞進(jìn)褲兜里。

    路正南攬住她腰身，半圈著她，讓她看著他,笑：“說不定是緣分呢?！?/br>
    江蔓皺眉,低著頭悶哼了一聲，用力搡著他的手,“你松開?！?/br>
    路正南彎膝,低頭看她,見她難受的表情,問：“怎么了？”

    江蔓后腰那塊兒剛剛和江苓起爭執(zhí)的時(shí)候被撞到了,現(xiàn)在被路正南的手按著隱隱作疼。

    “手，手松開。”

    路正南盯著她的臉,立即松手。

    江蔓睨了他一眼，手繞到腰后，輕輕按著。

    “我不信有這么便宜的緣分?！?/br>
    這么晚了,還緣分？真是說笑。

    她轉(zhuǎn)身要回房間，路正南拉住她的手，男人指尖炙熱的溫度迅速覆住她整張手……

    “等會(huì)?！?/br>
    男人有力的手臂圈著她上半身,他拉起她衣服后擺——

    江蔓一驚，用力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呀！”

    “我看看?！甭氛峡粗笱?，膚色白皙，他伸手按上去，江蔓反應(yīng)更大，一半是疼一半是癢。江蔓不敢太大聲，怕引起屋內(nèi)江苓的注意。她拍著他胳膊，又急又怕：“有攝像頭！”

    “哪兒疼？這兒？”他按了下，江蔓皺眉?！笆沁@兒？”他看著江蔓的臉，片刻后，她點(diǎn)點(diǎn)頭。

    走廊盡頭那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路正南立即松開她，手卻是緊緊拉著她的手不肯放了。

    江蔓用疲憊的眼神望向他：“路先生，我很累了，沒精力跟你周旋?！?/br>
    他低眸望著她的手心，也望著她手上的戒指。戒指在告訴他，這個(gè)女人是梁太太，是梁仲杰的女人……

    她的疲憊，她的委屈，她的故作堅(jiān)強(qiáng)以及那沒用的忍耐都叫他不喜歡，于是他爽快松手。江蔓轉(zhuǎn)身回到房間。

    路正南望著空蕩蕩的手心，緩緩握拳。

    房間內(nèi)的江蔓一進(jìn)門就關(guān)了燈，借著窗外些微的光亮摸索著爬上床。黑暗中，她聽見江苓的聲音：“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嗎？”

    “怎么這么問？”

    “……感覺這次你回來變了許多，就好像……不知道怎么說，就感覺吧。”她從沒見過江蔓用那樣的眼神跟她說那樣的話，堅(jiān)韌的眼神下好像藏著很多事情，讓她不得不懷疑她和姐夫之間是否出現(xiàn)了問題。

    江蔓翻了個(gè)身，閉上眼睛，說：“沒有啊，我跟你姐夫挺好的。早點(diǎn)睡吧，別多想了。”

    天還沒亮透，阿文就打電話來了，說自己起早就煮了粥，讓她們倆早點(diǎn)去飯店。江苓在一邊小聲罵，說江友文真有精力。

    江蔓起床收拾東西，“照片的事情我跟阿文說，你別說，知道嗎？”

    江苓表情一變，卻也沒反對。

    到了知味軒，江蔓看見了路正南。明亮的晨光里，餐桌邊，路正南正一口一口喝粥，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他喝粥的動(dòng)作頓了片刻，忽然毫無征兆抬頭，與江蔓四目相視。他眼窩深邃，只看眉眼，斯文含蓄。江蔓怎么看怎么想，都只能用“表里不一”這個(gè)成語來形容他。

    江蔓將包放在桌上。這時(shí)候飯店空空靜靜的，員工都沒上班，只有阿文和港生在廚房里忙活，林慎坐在路正南身邊嘰嘰哇哇的，嘴皮子一直不停，路正南一言不發(fā)，任由他說，似乎已成習(xí)慣。

    林慎看見江苓，熱情招呼，見到江蔓，頓時(shí)一哽，目光飄到路正南身上，見他沒反應(yīng)，又熱情起來，替兩姐妹拉開椅子。江蔓坐在路正南背后，笑著跟林慎道謝。

    林慎摸摸后腦勺，回到原位置，還沒坐幾秒鐘，路正南開口：“看看他們在搞什么?！?/br>
    林慎眨了眨眼睛，心說他們倆不就在里面搞吃的么……腦子一轉(zhuǎn)，他起身，拉著江苓，“妹子，咱們?nèi)N房看看有沒有好吃的?！?/br>
    外面就剩下路正南和江蔓。他們明明是背對背坐著，江蔓卻覺得他后背都長著眼睛，灼灼地盯著她。男人慢慢轉(zhuǎn)身，胳膊肘搭在椅背上，視線觸及江蔓的光凈的后頸。今天她將頭發(fā)全盤起來了。

    男人起身的動(dòng)作將江蔓背脊一僵，她是真怕了，怕路正南不顧忌場合和其他人。男人捏著手里的藥膏，看了她半天，才說：“你臉皮薄，我臉皮也挺薄的?！彼π?，將藥膏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涂藥的時(shí)候用點(diǎn)力氣揉揉?！?/br>
    江蔓怔住，看著桌上的藥膏，鬼使神差擠出一句：“你還知道要臉皮？”

    路正南坐回椅子上，看著廚房方向。不用想，他都能知道林慎一定躲在那邊偷看這里，于是，他什么話也沒說，當(dāng)江蔓好似一個(gè)陌生人。

    江友文和港生端著盤子出來，江蔓收好藥瓶。

    路正南先來先吃，后面就只有江蔓兩姐妹慢慢喝粥。江苓一邊喝一邊聽江友文抱怨，江友文說飯店開業(yè)江苓這個(gè)二姐都不知道來，連意思都沒意思下，話一說，姐弟倆就鬧起來了。

    江蔓喝粥喝得快，見他們一鬧，喝嗆到了，小聲地咳了起來。路正南沒表情，仍舊坐在那里看著最新科技新聞，倒是港生出言讓江友文和江苓別鬧了。

    江友文湊到江蔓身邊，問：“味道怎么樣？”

    江蔓瞪了他一眼，“你倆怎么回事？一見面就鬧，很煩人的哎。”

    “你不懂，我跟她的相處模式就這樣，不吵咱倆都不舒服——”

    “江友文！你說自己就說自己，帶上我算什么事兒？”

    江蔓翻了個(gè)白眼，放下勺子，“我吃不下了?！?/br>
    路正南點(diǎn)ipad屏幕的動(dòng)作頓了頓。

    林慎見江苓吃完了，這會(huì)兒又收到了朋友的短信，就問起了昨天的事兒。江苓看了眼江蔓，江蔓讓她自己挑重點(diǎn)說。江苓略掉了照片的事情，其他的都大致告訴了林慎。

    林慎的表情跟著江苓說話內(nèi)容一變一變的，表情就跟他的話一樣豐富。他看到江苓手機(jī)里那個(gè)渣男照片，沒忍住，上下打量江苓后說：“你長得也不賴啊，怎么……挑這么個(gè)……特寒磣人的？”

    照片里，男人長得偏瘦，眼睛細(xì)長，不算難看，說難看的都是基于他做的渣事上面評價(jià)的。林慎是越聽越覺得這男人長得丑，丑出天際了，什么男的，騙人感情還騙錢，騙不到還威脅，忒死渣了。他比江苓還激動(dòng)，好像他才是受害人，他捋起袖子，說：“我不弄死這渣渣，我不就不姓林！”

    江苓笑了起來，說：“你怎么比我還激動(dòng)呀。”

    林慎就坐在江苓旁邊，一看見江苓笑，笑得臉圓圓的，模樣可愛，他眼睛都看直了。江蔓注意到了，皺眉咳嗽了下，林慎立即收回目光，干笑幾聲。

    江苓臉圓，屬于可愛型，江蔓骨架大，面部輪廓自然也要分明立體一些，但眉目偏淡，失了可愛卻多了嬌媚。兩姐妹完全不是一個(gè)類型的，倒是江友文長得就往江蔓偏一些，都像mama。

    有照片就好辦事，林慎將照片發(fā)給警局的朋友。光是坐這兒等著也不是事兒，林慎是坐不住了，問路正南：“南哥，你回去嗎？”

    路正南靜了幾秒后才回：“工廠還沒檢查完。”

    “哦，那就是不回去了是吧？”林慎嘿嘿一笑，拉著港生，說：“待會(huì)一起出去玩玩唄?！?/br>
    江友文：“不行，我還得開店呢！”

    “那你開店唄?！?/br>
    江蔓說：“你們?nèi)ネ姘?，我就不去了?！?/br>
    林慎問到路正南，路正南拒絕了，然后港生也不去了。林慎哀嚎，“怎么這樣啊！”視線一轉(zhuǎn)，看著江苓，“妹子，你去嗎？”

    江苓正要點(diǎn)頭的時(shí)候，江蔓吭了一聲。她對林慎印象不算好，哪能放心讓江苓一個(gè)人跟林慎出去玩呢。

    江苓只好也搖搖頭說不去了，待會(huì)肯定就特曬人了。

    大家都不去，林慎干脆就坐這兒等著警局那邊消息，拿著手機(jī)打游戲。幸好，警局那位朋友辦事效率快，不到半小時(shí)就來了消息，說人在城東東風(fēng)賓館開了房，說是十二點(diǎn)之前退房，現(xiàn)在去堵人應(yīng)該沒問題。

    江苓一聽人在東風(fēng)賓館，非得跟著林慎去堵人。江苓要去，江蔓不放心，也跟著去了。

    路正南看著江蔓離開的背影，神情明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