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用了你的洗發(fā)水，跟你的味道一樣的。”他聞著她肌膚上的淺淺香氣，舌尖蹭過她肌膚——江蔓推著他的臉，用手用力捂住他的嘴。

    “路正南！”

    他拉下她的手，“還是沒感覺？”

    “有感覺，我慌，我慌得很，你別親我！”江蔓快慌哭了。路正南看著她潮濕的雙眼，又聽到她說：“路正南，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做什么？”

    路正南看著她。

    “我覺得我現(xiàn)在好像……很無恥……很……”那些難聽的話她難以啟齒，她軟下身子半伏在他身上。路正南呼吸變重，想讓她說出那些令她難堪的話，想想還是算了，這些話對她來說太大尺度了——他們現(xiàn)在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就很大尺度了。她的家庭傳統(tǒng)，經(jīng)歷的戀愛、男人都只有梁仲杰，即便三十一歲了，她的思維里還是逃不過羞恥二字。

    路正南嘆了口氣，手伸到她臉頰邊，觸及到溫?zé)岬囊后w，頓了頓，好一會兒，他擦掉她眼淚，柔聲道：“好了，我不親你了，好不好？”

    他捏著她的手，一遍一遍安慰。他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是從哪來來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做到這一步。

    她緩緩抬起頭。

    嘴唇嫣紅。

    淚眼朦朧。

    他心口泛了酸，看著江蔓的臉，終于一敗涂地。他知道自己是著了魔了，卻又不能承認(rèn)，他必須斬?cái)噙@心魔。他松開她，擦掉她眼角的液體，說：“好好睡覺?！?/br>
    江蔓還沒察覺到什么，他已經(jīng)匆匆離開西苑了。

    港生跟在路正南后面。

    屋外的鵝卵石小道。他突然停下來，回頭望向二樓的書房位置，燈光仍亮著。許久后，他問港生有沒有煙。港生表情微變，不情不愿地從口袋里摸出自己抽的煙遞給他。

    他接過煙，摸出打火機(jī)，打火機(jī)是父親留下來的。他站在燈下，慢慢呼吸。戒掉的煙他又開始重新抽了?！案凵?，這段時(shí)間我是不是不正常？”

    港生看著路正南，遲疑了兩秒才回：“南哥，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段時(shí)間，你很開心?！?/br>
    路正南抬眸看向港生。

    開心嗎？

    路正南點(diǎn)了煙，心急火燎用力抽了兩口。他再抬起頭去看二樓，書房的燈已經(jīng)滅了。

    “港生，我要去香港一趟，這段時(shí)間你好好看著她，有事打電話給我?！?/br>
    “好?！?/br>
    他轉(zhuǎn)身離開。

    陷入昏暗的書房的窗戶邊，江蔓看著路正南離開的背影。

    第43章

    三天了。

    路正南離開有三天了。

    這三天,她的生活里沒有路正南，也沒有梁仲杰,不知道多正常。

    她工作越來越好，甚至得了這個(gè)月的獎金，和同事們一起出去搓一頓,余下的她得存起來，現(xiàn)下她最缺的物資就是錢。何美杉每見她一次都說她比上次要漂亮，笑容有光。

    “都說戀愛使人變漂亮，看來這話對你來說是錯(cuò)誤的?！焙蚊郎颊f。

    江蔓笑得眼睛都彎了。

    何美杉很久沒見到江蔓笑成這樣了,跟她自拍了幾張,后面又偷拍了一張她笑時(shí)的樣子。

    和何美杉分開后，她去找過馬醫(yī)生,結(jié)果醫(yī)院的助理說馬醫(yī)生出差了,但是馬醫(yī)生出差了居然還會發(fā)短信來問她情況。江蔓先前不想繼續(xù)治療的想法也因此打消了。這醫(yī)生未免也太盡職了。

    路正南發(fā)出信息時(shí)正在路夏冬家里。

    因?yàn)橥馄乓患胰硕荚谙愀廴?自小身體就不算好的路夏冬也跟著住在了香港,方便外婆照顧,直到外婆過世，路夏冬也還是留在香港,大陸對她來說是一個(gè)傷心地，好在后來她遇到了谷希成，相愛后結(jié)婚,期間也回大陸掃墓過，但也僅限于掃墓了。

    她端著一盤子水果沙拉過來，谷希成牽著尋回犬在院子里拉著水管澆花草。

    路夏冬打手語問：“谷奕怎么樣？”

    路正南正臉對著夏冬,說話很慢：“還是老樣子，不用擔(dān)心，他有柳姨照顧，他很懂事?！本褪翘铝瞬挪幌肓粼谙愀蹖χ皇怯H生的母親路夏冬。

    路夏冬看著他說話，有些失落，卻還是表現(xiàn)出很放心的樣子，笑著打手語：“哥，麻煩你了?！?/br>
    “自家人還說這種話？你呢？你怎么樣？”

    路夏冬歪了歪頭，看向院子里的谷希成，微微笑，然后沖路正南點(diǎn)頭，表示自己很好。路正南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手機(jī)，不知不覺皺眉。

    他一直盯著信息，遲遲都沒等到回復(fù)。

    路夏冬見了，推了下路正南，跟他比手語：“哥，你是不是拍拖了？”

    路正南正要否認(rèn)的時(shí)候，江蔓來了信息，他也就沒回答路夏冬的話，而是看著手機(jī)。

    江蔓：謝謝關(guān)心。馬醫(yī)生你太盡職了，出差還這樣關(guān)心我的心情。今天我心情很好。對你提出的問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具體來說，接吻感覺沒那么好，有一點(diǎn)點(diǎn)糟糕，生理方面的感覺還是老樣子，心理方面有一點(diǎn)點(diǎn)壓力，不過也還好，沒有再想起以前糟糕的事情。謝謝馬醫(yī)生。^_^

    她回復(fù)的信息很認(rèn)真，認(rèn)真到路正南覺得她以前念書的時(shí)候肯定也這么認(rèn)真，難怪學(xué)習(xí)那么好，好到阿文當(dāng)做偶像。

    以前糟糕的事情么……

    路正南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看到后面的那個(gè)笑臉表情，嘴角也忍不住一彎。

    谷希成澆完院子里的花草，丟下尋回犬就進(jìn)屋了，拉過門口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路夏冬看著自己的哥哥，愈發(fā)覺得不對勁，回頭去看谷希成。谷希成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是老婆又太關(guān)心哥哥，沒辦法，他還是要問問。

    “正南?！惫认３勺谒睂γ娴母吣_凳上，拿過盤子里的蘋果吃了口。

    路正南收好手機(jī)，“嗯”了一聲。

    “你表情挺好的啊。怎么？拍拖了？”

    路正南看了眼路夏冬，路夏冬不參與男人之間的對話，乖乖離開，縱然聽不見，可是看到他們嘴唇，多多少少還是會知道他們說什么。女人一走，男人之間的對話就方便直白很多。

    路正南喝了口清茶，喝了幾口覺得味道變了，皺了皺眉。谷希成說家里的茶換了品種，是陳運(yùn)雪寄過來的，不喜歡喝也沒辦法。

    路正南淺淺喝了幾口就不再喝了。不習(xí)慣的味道總是難以下咽。

    谷希成一邊吃蘋果一邊說：“冬冬很擔(dān)心你?！彼粗谠鹤永锖蛯せ厝谝粔K的冬冬。

    “我知道?！甭氛弦渤鹤永锟催^去。以往因?yàn)槎@而自閉的meimei自從和谷希成結(jié)婚之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活得快樂極了。

    “女人？”谷希成只問這一個(gè)問題，得到路正南的沉默之后他不再問，答案已經(jīng)很清楚了。像路正南這樣高度自律嚴(yán)格的人不會因?yàn)楣ぷ鞫诩胰嗣媲氨憩F(xiàn)出煩惱的樣子，可又這么多年了，他還沒真見過路正南因?yàn)榕硕鵁赖臉幼印?/br>
    “梁仲杰那邊你處理的怎么樣？”路正南問。

    谷希成裂開嘴一笑，露出皓白牙齒：“相比較梁學(xué)群，梁仲杰比不上他父親的老謀深算。他很相信我，合作很順利?！?/br>
    “別讓他發(fā)現(xiàn)冬冬，發(fā)現(xiàn)冬冬就會知道你跟我的關(guān)系?！?/br>
    “這個(gè)我當(dāng)然知道?！?/br>
    路正南再看江蔓的短信時(shí)，他生出一種想迫不及待回去的想法，可沒一會兒這樣的想法被扼殺了。入了夜，路正南躺在床上反復(fù)碾轉(zhuǎn)，以馬醫(yī)生的身份發(fā)短信問她的失眠狀況。

    江蔓這一晚非但沒失眠反而睡得很香，看不到路正南發(fā)來的信息。直到早上他才收到回信。江蔓說這幾天睡得都很好。

    和他在一起，每晚入睡他都會同她說一聲好好睡覺，第二天他會看自己的手機(jī)，家里的智能睡眠機(jī)器連接到手機(jī)上，顯示的結(jié)果是她的睡眠質(zhì)量很差。他不在幾天，她就睡得好嗎？

    隔天下午，路正南回來了。他進(jìn)了她的房間，坐在她睡過的床上，抬手放在她的枕頭上，只是觸碰，沒實(shí)按下去。他看著屋內(nèi)的一切，手慢慢握成拳。

    等到江蔓下班的時(shí)間點(diǎn)，港生發(fā)來信息，說梁仲杰回來了。也就是說江蔓不會來了。

    今天港海廣場會有一場活動，關(guān)于七一建黨節(jié)的活動。港海廣場搭建了舞臺，周邊很熱鬧，尤其是入了夜。江蔓被梁仲杰帶到外面約會，路上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梁仲杰都要買給江蔓，江蔓幾乎是習(xí)慣性的拒絕他：“到底是出來玩的還是出來受累的？我不想拎很多東西?！?/br>
    這么一想也是，于是梁仲杰什么都不買了，就帶著江蔓在這兒玩，看活動，看夜景，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

    白惠茹懷孕，讓梁仲杰怒不可遏，他措施一向做得很好，不可能發(fā)生懷孕這種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沒想過讓江蔓以外的女人懷上他的孩子。

    梁仲杰牽著江蔓的手穿過人來人往的人群，人潮擁擠的時(shí)候，他被迫松開了手。舞臺上的節(jié)目越來越精彩，與此同時(shí)，廣場上燃放起了煙火，不遠(yuǎn)處建筑上的led閃光字出現(xiàn)七一建黨之類的內(nèi)容。整個(gè)城市都隨之炫彩。

    他回頭去看江蔓——

    煙火綻放的瞬間——

    江蔓被人拉到一邊，隱匿進(jìn)人群里，抬眸間，她看到不是夜空絢爛的煙花，而是路正南的臉，夜晚的昏暗之下，周圍霓虹街燈閃爍之中，她看著路正南的臉，心下慌成一片。路正南的氣息來得突然，也來勢洶洶，叫她措手不及。在這擁擠的人群里，梁仲杰也在其中。她瞳孔緊縮，下意識去尋梁仲杰，還沒看到什么，她被路正南拉著穿過人群，來到人少的地方，沿著人少的地方直接進(jìn)了港海廣場的酒店。

    “路正南！你瘋了？！”江蔓看不到路正南的臉，整個(gè)人幾乎是被他拖著走，高跟鞋讓她難受。進(jìn)了滿滿是人的電梯，她也不敢明面對他怎么樣，只能暗地用力掰著他的手，硬來不行，她只好貼著他，輕聲說：“我腳疼，你別拉我，行嗎？”

    路正南這才去看她。她臉上有細(xì)汗，是急的，也是慌的。他微微松手，視線往下，落在她的高跟鞋上，這樣一看他才發(fā)現(xiàn)她今天穿得是裙子，一件收腰露肩裙，她的曲線清清楚楚地映進(jìn)他瞳孔里。

    江蔓以為他放過自己了，正要慢慢離他一些距離時(shí)，他的手突然放在了她腰側(cè)，輕輕用力，她又被他攬到身邊，離不開了。電梯停了，后面的人要出去，江蔓被擠地側(cè)過身，與路正南面對面，甚至貼著他更緊。她雙手抵著他。這一過程，路正南沒看她。不知道為什么，江蔓感覺得到，他是生氣了。

    他訂的房間在第十一樓，到了十一樓，電梯內(nèi)只剩下他們倆人了。

    路正南牽著她的手，她手心都是汗。她走了幾步踉蹌了幾下，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鞋上。寂靜無人長長的走廊上，他冷聲開口：“你該的?！?/br>
    江蔓眉頭一擰，看著他，好半天才吐出幾個(gè)字：“你松手?！?/br>
    路正南不說話，靜了片刻，他又拉著她走，只不過這次是放慢了腳步。江蔓跟在他身后不吭聲，進(jìn)了房間，她也不吭聲，路正南用力扯開衣領(lǐng)，站在微醺的光影里，無聲望著她。

    她看著白色地板上的陰影。她一面擔(dān)心梁仲杰會找不到自己，一面在想著其它亂七八糟的事情，受到路正南氣息的攪亂，她想得事情越來越亂。

    路正南摘下黑色領(lǐng)帶，扔在椅上，又脫了西裝搭在椅背，回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從頭到腳的審視，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腰上。腰側(cè)是鏤空設(shè)計(jì)，他能清晰看到腰側(cè)那一片白皙。

    江蔓看著他，輕輕揉著自己剛剛被他抓疼了的手腕，“路正南，你這樣突然把我從梁仲杰身邊拉走，你有沒有想過后果？他要是發(fā)現(xiàn)，你要我怎么辦？如果你要玩這種刺激游戲，我想我大概不是你的合適對象。”說著，她轉(zhuǎn)身要走。

    他不疾不徐朝她走去，觀察她今天難得的裙裝。他想起先前她穿過的金色裙裝，還有今天才收到的那張照片，照片里她笑著。在他不在的三天里，她笑得不知道多開心，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她的手剛碰到門把，他已經(jīng)貼上她的后背，雙手繞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纖細(xì)的手腕，輕輕撫揉?！澳憬裉旌芷??！彼谒险f。

    她側(cè)過臉看他，正要說話，他曖昧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前。“阿蔓，我喜歡你穿得這樣漂亮?！?/br>
    外面又綻放起一波煙火。

    微醺的光影中，他輕輕吻她。他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他的襯衫、他的手指、甚至是他的吻……在這片淡淡的香氣里，她聞到了煙草味道，這些味道讓她心神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只是輕輕吻她，沒深入，感知到她唇上的柔軟溫暖后撤開，他拉著她去陽臺。

    江蔓想不起梁仲杰了，她此刻的世界皆是路正南，犯了罪一般的感覺像是淬了毒汁，叫她痛苦掙扎卻又欲罷不能。她勉強(qiáng)撿起自己的理智，努力保持著自己的理智。

    煙花絢爛——

    江蔓被他摟著腰，后背抵著陽臺側(cè)面的鐵藝欄桿。

    她望著他的眼睛，聽著他輕聲道歉，忍不住冷聲刺他：“你這道歉未免也太廉價(jià)了?！?/br>
    他抵著她的額頭，感知她身上的溫度，看著面前無盡的黑夜，第一次想告訴她自己的情愫。

    “我大概是被黑夜沖昏了頭……”他輕聲低語，“阿蔓，我惹你了，我讓你不舒服，我就會道歉，這沒有什么廉不廉價(jià)?！?/br>
    江蔓微微一怔，無法言語，更無法對他作出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