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痞一看到銀子眼睛就亮了，一把抓住銀子塞進自己兜里，笑嘻嘻道，“不就是一個小娘們兒，只要席府的護院找不著我，還不是手到擒來？”

    秦mama冷眼看著這姓黃的地痞，叮囑道，“護院不能調(diào)開太久，席府南墻靠東六尺處有個狗洞，你從那里偷偷進去，直接進門口掛著紅色布條的院子。記住，時間是子時三刻，早了不行，遲了也不行。”

    “子時三刻，紅色布條，我曉得了?！秉S地痞漫不經(jīng)心地揚了揚手，喜滋滋地想著這十兩銀子該拿去買酒還是玩姑娘。

    “事成之后，我家夫人再賞你四十兩銀子?！鼻豰ama眼里帶著淡淡的鄙夷，“別把事情搞砸了，到時候席府要你好看！”

    黃地痞嘻嘻哈哈地敷衍著走了，將手伸進兜里摸摸那十兩沉甸甸的銀子，嘖嘖搖頭。

    這些大戶人家里面的腌臜事兒也不少！

    不過既然晚上有白白嫩嫩的大戶姑娘玩兒，下午還是只喝個酒助助興好了。

    在酒樓瀟灑了一晚上，眼看著時間差不多，黃地痞才打著飽嗝去了席府南墻，沿著墻走了一段，好不容易找到了草叢里那個勉強夠一個人鉆進去的狗洞。

    “堂堂席府，居然墻上有個洞都沒人發(fā)現(xiàn)……”黃地痞嘟囔著貓下腰去看了看，頓時被那草叢里的尿sao味道薰得胃里一陣翻騰，險些將剛吃的酒rou都給吐出來，不由得心生悔意。

    可想到事成之后對方許諾的另外四十兩銀子報酬，他還是咬咬牙直接鉆了進去。

    這狗洞是真小，即便秦mama有意找了個身形瘦小的地痞流氓，他耗費了好一會兒工夫也才險險鉆進了腦袋，肩膀卻是進了一邊就卡住了另一邊。

    黃地痞不禁小聲咒罵起來。

    汴京城內(nèi)是有宵禁的，他這會讓如果是在街上瞎晃蕩被人抓住還好一些，可鉆高門望族的墻角被發(fā)現(xiàn)可就攤上大事了。

    想到這里，黃地痞有些著急地往前面擠了一下，居然成功把另一邊肩膀也給塞了進去，他心中一喜，正準備一鼓作氣整個人爬進去，突然聽見前頭傳來了有人走路的動靜，一愣，下意識想往回縮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卡在參差不齊的石墻里進退不得，急出了一身汗。

    好在夜黑風高的，這墻角處暗得很，黃地痞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打從心里祈求滿天神佛讓自己免于被這群人發(fā)現(xiàn)。

    來的是幾個粗使婆子，手中似乎扛著什么重物，喘息聲在夜色中聽得清清楚楚。

    幾人向墻角越走越近，最后領(lǐng)頭那婆子道，“就放靠墻這兒，明日再來收拾?！?/br>
    黃地痞一愣，他卡的這位置頭也抬不高，只能看見幾個婆子腳上穿的鞋子。

    下一刻，沉甸甸的幾個袋子直接被砸到了他頭上，幾十來斤的東西險些沒把黃地痞的脖子砸折了。他哎呦一聲痛呼正要出口，又咬牙切齒地自己給咽了回去，咬著舌頭不敢作聲讓這些人發(fā)現(xiàn)。

    三個袋子挨個扔下之后，幾個婆子就結(jié)伴離開了。

    黃地痞憋了好一會兒才敢幽幽地小聲哼哼唧唧喊起疼來。

    他眼下的位置尷尬得很，要退出去吧，肩膀死死卡著；要往前吧，這大袋大袋石頭磚瓦似的東西他根本推不動，硬生生和甕中之鱉似的被堵在了sao氣熏天的狗洞里。

    垂死掙扎了許久后，黃地痞聽見了席府里面從遠處傳來的聲響，像是護院和巡夜的婆子在大喊著什么似的。

    他瞪大了眼睛，又用力往后撐了撐，狗洞和咬住了人的惡犬似的一動不動。

    黃地痞忍不住恨恨地咒罵起來，“今天老子算是要栽在幾個娘們手里了！”

    *

    護院們的大聲呼喊傳到席向晚院子里的時候，她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碧蘭正好著急地在外邊喊道，“姑娘，姑娘？”

    “進吧。”

    碧蘭立刻推門而入，見到席向晚安然無恙，松了口氣，抖開抱在懷里披風裹在了她身上，絮絮叨叨道，“夜間風大，姑娘先披著這個在屋里等會兒，外邊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br>
    眾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

    “府里進賊了！”

    “往晚姑娘的院子里走了！”

    “什么？！還不快追！”

    席向晚側(cè)耳聽了一會兒，突地冷笑起來，“來得倒快?！彼换挪幻Φ刈诖策?，接過碧蘭遞來的手爐，問道，“李mama在外邊？”

    “在呢，李mama比我還早起些?！北烫m連連點頭。

    席向晚輕輕頷首，安撫道，“別怕，不是什么大事兒，先替我梳梳頭發(fā)，一會兒鐵定要出去的?！?/br>
    這幾乎傳遍了整個席府的呼喚聲將席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給吵醒了。

    包氏一整夜都睡得很淺，聽見聲響后立刻驚覺地起身，接過秦mama遞來的外衣就往門外走，低聲問道，“都安排好了？”

    “夫人放心，紅布條已經(jīng)系上，那地痞應(yīng)該早就在席向晚的云輝院里了！”秦mama同樣壓低了聲音，“只要快些讓人趕過去將門堵住，誰也跑不掉！”

    “好?！卑详幚涞氐?，“讓下人去把大房二房四房的人都喊起來，最好將老太爺也驚動了。席向晚想要動我頭上的土，我便教教她什么才叫厲害！”

    秦mama立刻吩咐下去。

    席府雖大，這護院和婆子邊跑邊大喊著捉賊，誰還能聽不見？

    聽說是有賊半夜摸進了席向晚的院子里，席府的主人們也坐不住了。

    王氏連頭發(fā)也沒來得及梳，抓了件外衣披上就匆匆和席存林一道趕去了云輝院，在院子門口和包氏撞了個正著。

    “大嫂。”包氏神情急切道，“你別急，那賊人雖然進了云輝院，可護院們已經(jīng)將這地方圍得嚴嚴實實，賊人插翅也難飛！”

    “你胡說什么！”王氏又驚又怒。包氏這話聽起來像是關(guān)心，實則是在告訴所有人窮兇極惡的盜賊已經(jīng)摸進了席府大姑娘的院子里，還指不得因為被圍而會狗急跳墻，句句誅心，不懷好意！

    席存林挽住王氏的手，沉聲安撫她，“先進去再說，阿晚還在里面?！?/br>
    包氏也立刻接話道，“是啊大嫂，向晚一個未及笄又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也不知道那些丫頭婆子能不能攔得住賊人，我都擔心死了！”

    王氏恨不得能直接往包氏臉上甩一個耳光，可想到席向晚的安危，她還是咬了咬牙快步進了云輝院里。

    見到二房四房也陸續(xù)來了人，包氏嘴角微微一勾，心底升起一股解恨的快意，帶著護院和婆子們跟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古言，人名好多，選擇死亡tat

    第19章

    云輝院里的下人們已經(jīng)都驚醒過來，一個個跑到院子里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席向晚和碧蘭兩個還關(guān)在屋里不見蹤影，金蓮混在人群里，小心地看了一眼席向晚的屋子，心中閃過一絲愧疚?？稍诳吹较ひ才庖乱荒槗鷳n地來到云輝院中之后，那一點點的猶豫和后悔頓時就消失無蹤。

    誰讓姑娘想將她嫁出去，而不是送到三少爺?shù)脑鹤永锶ツ兀?/br>
    如果姑娘愿意聽聽她的想法……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王氏第一個跑進院子里，目光掃過眾人，沒有見到席向晚，頓時心里一沉，厲聲喝道，“你們姑娘呢！”

    “姑娘……姑娘還在屋子里，一直沒有動靜……”金蓮從人群里擠出來，小聲答道。

    王氏揚手一巴掌就扇在了金蓮的臉上，“你是阿晚的大丫鬟，怎的連主子都護不好！李mama，李mama！”

    李mama原本站在最后面，就守在席向晚門前，聽見王氏急切的呼喚立刻往前排開人群，扶住王氏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王氏微微一愣，情緒也跟著冷靜了下來，她征詢地望了李mama一眼，見對方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提起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半。

    緊跟在后的包氏到了院中，驚聲質(zhì)問，“你們大姑娘怎么不見了？是不是被那賊人給——”她呀了一聲，方覺失言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輝院里一時只有嗶嗶啵啵的火把燃燒聲，包氏這話太過誅心，沒人敢接話。

    除了席向晚的生父席存林以及胞兄席元坤外，男眷都在院外站住了腳步，包氏掌家多年，自然而然地就主起事來，“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將向晚的房門打開！”

    “三夫人請稍等?！崩頼ama立刻出言阻止，“我家姑娘怕是還在更衣……”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要打扮得漂漂亮亮？這里又沒有外人！”包氏并不松口。

    李mama面現(xiàn)猶豫，“這……”

    她的表情看在包氏眼中，就是席向晚已經(jīng)中了圈套的如山鐵證。如果不是如此，這婆子支支吾吾的想遮掩什么？

    包氏由衷喜悅起來，好在這是夜里，她的表情稍稍變化也不易被發(fā)現(xiàn)，“來人！趕緊給我將這門打開，別讓那來路不明的賊人逃走了！”

    幾個身材壯實的婆子聽令上前，一把將試圖阻攔的李mama推開，就要去強行將席向晚的房門砸了。

    可就在這時，那扇上號的雕花木門就被里面被人打開，席向晚不慌不忙的聲音傳了出來，“三叔母莫急，這夜半三更，總得留時間給我換件衣服。”

    少女披著一件水墨色的披風從房門里走了出來，頭發(fā)梳得順順當當，只簡單地挽了一下，可那鎮(zhèn)定的模樣卻讓原本自信滿滿的包氏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不禁狐疑起來：難道那黃地痞失手了？

    席向晚這院子周圍她特地吩咐過，今晚巡邏的人連一半都沒有，留下的幾個都是偷jian?；⒛芡祽芯徒^不干活的婆子，那地痞難道這點小事也搞不定？

    “阿晚。”見到席向晚安然無恙地出來，王氏才放心了下來，她立刻朝席向晚招手，“你這好一會兒不出來，可把我給嚇著了?！?/br>
    “父親，母親，三哥?！毕蛲砩锨皫撞酱钭∧赣H王氏的手，才笑著道，“我又沒有三叔母那么神通廣大，隔著大半個席府都能這么快知曉我這兒的動靜趕來，被叫醒時總得整理儀容?！?/br>
    她這話說得巧妙，包氏的院子確實和云輝院隔了老遠，卻來得如此及時又積極，原先沒注意到這點的人也紛紛朝包氏頭去了意味各異的目光。

    包氏恨得咬牙，面上還要擠出笑容，“父親和母親信任我，將席府內(nèi)務(wù)交給我來掌管，我總是要多上點心的。”她說著，迅速一揮手，喝道，“進屋子里看看，那賊人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了！”

    包氏就不信席向晚能躲得過這一劫，因此當著所有人的面就下了這威風凜凜的命令。

    “站住！”席向晚出聲叫住了幾個要往她房里沖的婆子，她看著包氏的臉，心念一轉(zhuǎn)，面上就顯出了兩分為難來，“三叔母，我好歹也是席府的嫡姑娘，我的屋子，就讓這幾個下人闖進去一陣搜查，說不過去吧。”

    包氏仔細端詳著席向晚的表情，心中漸漸有了把握：小丫頭心虛得很，那地痞指不定就被她藏在了屋子的哪個角落里，只等著把所有人都唬走之后再悄悄處理，才唱了一出空城計！

    王氏也面露不快，“三弟妹，你這就過了?！?/br>
    “大嫂，向晚，”包氏假笑著勸道，“下人們都看見那賊人慌不擇路被追到云輝院里，遍尋不著，必是他藏了起來，若是這會兒不將他揪出來，等我們都走了，只剩一院子小丫鬟在這兒，豈不是讓他給禍害了！便不是小丫頭，向晚更是金貴，我覺得還是小心為上，讓人找個一圈，也圖個安心，是不是？”

    “可是……”席向晚似是想要爭辯，可又覺得詞窮地垂了眼睛。

    “難道席府還有下人敢硬是進去主子屋子里搜查的？”王氏嗆聲道，“阿晚說一聲不行，我看誰敢闖進去！”

    王氏娘家顯赫，在家當姑娘時從沒受過什么委屈，嫁人后才漸漸溫良恭儉起來，可在涉及到子女的時候，她的本性就立時展現(xiàn)出來了。

    幾個婆子雖是包氏的人，可見王氏態(tài)度這么強硬，一時之間也沒膽子真接著硬闖，雙方就這么僵持住了。

    就在這時，云輝院外又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老太爺來了！”靠院門近的婆子立刻喊道。

    包氏面色一喜，席明德雖然來晚了些，但反倒正趕的是時候！

    席明德當年娶席老夫人時，是遵的父母之命，對這位身份尊貴的發(fā)妻并無情意，因而在和她有了子嗣之后就立刻納了別的妾室，這多年來包氏能踩在大房頭上，也是因為席明德對于大房的不喜和不聞不問。

    包氏敢打包票，只要她將事情如此如此一說，席明德一定會下令搜查席向晚的屋子。

    這個剛愎自用的席府老太爺，最看重的就是家中人的名聲，絕不會允許作為聯(lián)姻棋子的孫女們有被人玷污的可能性。

    席明德是被包氏派去的人喊來的，在路上就聽那下人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發(fā)生的事情，腳下步子走得飛快——他雖然不喜歡自己的大兒子一房人，但不可否認，嫡親的孫女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嫁得最好的。

    席明德可不想未來原本能帶來一位盟友的孫女就這么被不知道哪來的野男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