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淺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有這個必要嗎？”

    蔣程程目光一點(diǎn)點(diǎn)地凌厲了起來，因?yàn)樗诶铚\眼睛里看見了不屑一顧的蔑視。

    因?yàn)椴恍家活櫍赃B在她面前示威，也成了毫無必要的舉動。

    “你以為你贏了嗎？”蔣程程緩緩開口，“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就這么笑到最后？”

    黎淺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蔣小姐有的是手段，可是蔣小姐使了這么多手段，又贏了幾次呢？”

    說完這句，黎淺再度勾起一個笑意，沒有再等她的回答，轉(zhuǎn)身翩然而去。

    黎淺回到餐桌旁，陸天擎正在點(diǎn)酒，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忽然往旁邊偏了偏。

    黎淺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看見了同樣從衛(wèi)生間回來的蔣程程，剛好坐在雙方能看得見的位置。

    黎淺本來以為蔣程程會過來，畢竟她和陸天擎有著從小到大的情意，在陸天擎面前，蔣程程從來都是張揚(yáng)無忌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蔣程程竟然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他們一眼，很快就在自己所在的那張餐桌旁邊坐了下來。

    跟她吃飯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輕的男人，黎淺并不認(rèn)識。

    她收回視線的時候，陸天擎已經(jīng)重新低下頭，重新地專注挑酒。

    好一會兒他才挑好了一支，將菜單遞還給服務(wù)生。

    “你認(rèn)識跟蔣小姐一起吃飯的那個人嗎？”黎淺忽然問。

    陸天擎看也沒看，很快就回答了一句：“不認(rèn)識?！?/br>
    “我還以為蔣小姐會過來跟你打招呼呢。”黎淺頓了頓，又微微笑著說了一句，“沒想到她也是重色輕友的人啊?！?/br>
    第196章 他對蔣程程的好，是因?yàn)橐粋€人

    陸天擎緩緩抬眸，對上她的視線，這才開了口：“淺淺，我跟她沒有關(guān)系?！?/br>
    黎淺聞言一怔，安靜了許久，才又微微一笑，“你不會……也找人打斷了蔣天和的腿吧？”

    陸天擎目光緩緩凝住，只是看著她。

    黎淺見到他這個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確定了答案，事實(shí)上，她在看見黎仲文嘗到的后果時，就已經(jīng)在猜測蔣天和的結(jié)局。

    陸天擎既然對付了黎仲文，又怎么會放過蔣天和？

    眼見著他沉晦的眼眸，黎淺仿佛猜到了什么，“你不會又在擔(dān)心會不會嚇到我吧？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膽小怕事，不堪一擊??？”

    陸天擎沒有回答。

    這樣的事情，畢竟不是發(fā)生在光明的世界之中，他并不愿意將黎淺牽扯進(jìn)來一絲一毫。

    可是她卻還是知道了。

    陸天擎忽然想起了她到日本來找自己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已經(jīng)知道的時刻吧？

    他眼眸忽然又深邃了幾分，依舊沒有說話。

    黎淺卻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手，緩緩道：“對此我只想說——干得漂亮！”

    陸天擎看向她，捕捉到她眼眸之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黎淺隨后才又開口道：“這件事情是我意外知道的，黎家的人應(yīng)該是聽了你的話，再也不會來打擾我了，你放心吧。既然他們已經(jīng)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了代價(jià)，那就由他們?nèi)グ?。?/br>
    陸天擎這才反手握住她，一點(diǎn)點(diǎn)地握緊了她的手。

    黎淺笑了笑，目光不經(jīng)意地又往蔣程程所在的位置飄了飄，剛好對上蔣程程看過來的視線。

    然而只是一眼，蔣程程又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黎淺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陸天擎，“所以，你跟蔣程程的關(guān)系就這么破裂了？”

    陸天擎看她一眼，片刻之后才又開口：“我說過了，我跟她沒有關(guān)系?！?/br>
    黎淺一頓，眼見著服務(wù)生上了頭盤，這才打住，只是勾起笑容，“那先吃飯吧?！?/br>
    因?yàn)槭窃诓蛷d，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不怎么說話。吃到一半的時候黎淺看見蔣程程領(lǐng)著他的男伴離開了餐廳，又看向陸天擎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仍舊沒有抬頭看一眼。

    因?yàn)殛懱烨婧攘司疲虼速I單離開餐廳之后，兩個人就坐在車?yán)锏戎緳C(jī)過來開車。

    黎淺看了一眼他放在座椅上的手，想了想，伸出手來握住了，這才開了口：“我以前問過你，你跟蔣程程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陸天擎看她一眼，沒有說話，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那個時候，你說不可以說?！崩铚\小聲地道，“那現(xiàn)在呢？如果我以現(xiàn)在的身份來問你，你說不說？”

    “現(xiàn)在？”陸天擎唇角似有薄笑，“現(xiàn)在跟那時候有什么差別？”

    當(dāng)然有差別。那個時候，他還是她負(fù)疚、需要報(bào)答的對象，可是現(xiàn)在不是了，現(xiàn)在在她眼里，他們兩個是平等的存在。

    黎淺揚(yáng)起頭來看著他，“你不用管有什么差別，如果我執(zhí)意追問，你說不說？”

    陸天擎垂眸看著她，安靜許久之后，忽然一低頭吻上了她瑩潤的雙唇。

    他慣常擅于用這樣的方法來逃避問題，黎淺顯然不愿意再給他這個機(jī)會，因此只是躲避。

    可是她越躲陸天擎就越強(qiáng)勢，最終她被困在角落的位置，終于再也沒法躲，被迫迎上他的親吻。

    本來以為他真的會徹底回避這個話題，誰知道他親了她一會兒之后，忽然松開她，低低地開了口：“不是我不告訴你，只不過這件事情牽涉到已經(jīng)去世的人。我從前對她的好，只是因?yàn)槟莻€人而已，你不用想太多?！?/br>
    牽涉到已經(jīng)去世的人？

    黎淺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怔住，而后凝神細(xì)思起來。

    陸天擎說他從前對蔣程程的好，都是因?yàn)槟莻€人；而他對蔣程程好，是從年少時候就開始的——那這個在他們年少時候去世了的人，是誰？

    這個問題可以有太多太多的答案——長輩？平輩？親人？朋友？

    黎淺沒有再細(xì)猜下去，只是看著陸天擎，“為什么是因?yàn)槟莻€人？因?yàn)槟莻€人做錯了什么事，需要你來幫忙彌補(bǔ)嗎？”

    陸天擎與她對視許久，仍是沒有回答，只是又一次低頭印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黎淺心里終于有了大概清晰的答案。

    所以，是一個對他而言相對重要的人，在蔣程程身上犯下了什么錯誤，而那個人去世之后，他承擔(dān)起了這份責(zé)任。為了彌補(bǔ)，他可以無條件地包容蔣程程、對蔣程程好。

    也正是因?yàn)樗麑κY程程的好是出于這樣一份責(zé)任，所以才可以說放下就放下，所以他當(dāng)初才會選擇用一筆錢來了斷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

    還有什么方法比用一筆錢來解決問題更直接了當(dāng)？可這個方法，也同樣……無情無義。

    “所以……”在彼此呼吸相聞的時刻，黎淺再度低低開了口，“你并沒有喜歡過蔣程程？”

    兩個人幾乎面貼面，陸天擎聲音格外低沉，“有一些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可是，與你們想象中的那回事天差地別。”

    黎淺安靜片刻，忽然就想起了那些來自于四面八方的、關(guān)于陸天擎喜歡蔣程程的種種表述。

    黎淺忽然很想笑，可是還沒來得及笑出來，便已經(jīng)又一次被陸天擎封住了唇。

    車內(nèi)溫度緩緩地上升，氛圍格外纏綿甜蜜的時刻，外面忽然有人輕輕扣了扣車窗。

    陸天擎聽到敲窗的聲音，這才緩緩松開了黎淺，沉聲著開口：“滿意了嗎？”

    黎淺靠在他懷中，忍不住吃吃地笑出聲來。

    陸天擎這才放下車窗，看向了站在外面的司機(jī)，“上車。”

    司機(jī)這才將視線移轉(zhuǎn)回來，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之后，很快上了車，駕車往夢園駛?cè)ァ?/br>
    黎淺有種格外愉悅的心情，不太說得清楚具體原因，可偏偏就是高興，高興得身體都有些漂浮無力起來。

    其實(shí)她也很少有這樣明顯外露的情緒，陸天擎當(dāng)然察覺得到，卻只恨回去的道路太長——

    四十多分鐘后，車子在夢園大門口停了下來，陸天擎陪著黎淺一起走進(jìn)屋，然而剛剛關(guān)上大門，黎淺正準(zhǔn)備低頭換鞋的時候，陸天擎忽然就勾住她的腰，而后直接將她抵在了玄關(guān)的墻上。

    黎淺被他搔到癢處，忍不住笑出聲來，往他頸間埋了埋，這才又抬眸看向他，目光盈盈的模樣，“干什么呀？”

    陸天擎看著她眼睛里的溫柔水波，緩緩低下頭來，沉聲道：“我今晚說了什么，竟然讓你這么開心？”

    “嗯？”黎淺微微偏了頭，與他相視片刻，她才又笑了起來，“對哦，好像也沒有說什么嘛——”

    陸天擎聞言，只是更加扣緊了她的腰。

    黎淺控制不住地“哎喲”了一聲，又一次笑出聲來，“對啊，我就是開心??！”

    “為什么？”陸天擎高大的身軀遮住了玄關(guān)頂上的燈光，逆了光線，他的五官都有些模糊，聲音沉沉，仿佛能讓人沉溺到未知里去。

    為什么？

    這個問題黎淺在車?yán)锏臅r候就已經(jīng)想過了，可是似乎并沒有得到答案，而此時此刻他又問起，黎淺有些恍惚。

    眼見她沒有回答，陸天擎又緩緩重復(fù)了一次，“為什么？”

    “因?yàn)椤北凰舆B問了兩遍，黎淺有些無意識地開口，接下來的話卻已經(jīng)自然而言地說了出來，“因?yàn)橹滥愀龥]有關(guān)系，因?yàn)橹滥銢]有喜歡過她啊……”

    陸天擎注視著她唇角的笑容，眼眸卻漸漸深邃起來，“我有沒有喜歡過她，很重要？”

    黎淺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安靜片刻，才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很重要?！?/br>
    說完這句，陸天擎沒有回答，黎淺卻忽然主動揚(yáng)起臉來，吻上了他的唇。

    今天晚上的氛圍實(shí)在是有些美妙，她幾乎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待會兒會有怎樣一番旖旎溫存，因此此時此刻就已經(jīng)有些控制不住地動了情。

    可是陸天擎被她問了一會兒之后，忽然就松開了她。

    黎淺緩緩睜開眼睛來看著他，“怎么了？”

    陸天擎沉眸與她相視，很久之后，才低低開了口：“雖然我對蔣程程沒有特別的情愫，可我的過去并非一張白紙?！?/br>
    黎淺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要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在美國的時候，我甚至有過一段非?；奶频臍q月?！标懱烨婵粗曇粲行├涑?，“如果你知道這些，會怎么樣？”

    黎淺唇角的笑意緩緩凝住，靜靜地看了他許久，忽然猛地抬起頭來，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唇。

    陸天擎似乎有片刻的怔忡，隨后就用力地回吻起她來。

    直至彼此呼吸都不再平穩(wěn)，陸天擎才一下子將黎淺打橫抱起，上了樓。

    一個多小時后，陸天擎擁著黎淺，兩個人躺在復(fù)古的單人浴缸里，黎淺背靠著他的胸膛，而陸天擎低著頭，仍舊在她頸后落下綿密的親吻。

    很久之后黎淺才終于又開了口：“我之所以高興，一方面固然是因?yàn)槟銢]有喜歡過蔣程程，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從今往后，你真的不需要再在我跟她之間有任何的左右為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