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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農(nóng)門(作者:寒小期)在線閱讀 - 第115節(jié)

第115節(jié)

    而有時候, 自己嚇自己,也能把自己嚇得夠嗆。

    其實(shí),寧氏要是有選擇的話, 她壓根就不會跟王香芹碰面, 連遠(yuǎn)遠(yuǎn)的見著人她都會選擇趕緊溜走, 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像這樣, 倆人共處一屋, 房門和窗戶還都是關(guān)著的,且挨得極近……

    本來就已經(jīng)夠害怕了的寧氏又聽到了朱母這一席話, 頓時嚇到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

    彼時的朱母其實(shí)已經(jīng)對王香芹很不滿的, 不滿的程度甚至勝過于溫氏和寧氏。之所以不滿,還不單單是因?yàn)橹焖睦杀粻窟B一事, 那事兒畢竟也可以說是王香芹無意造成的。她最不滿的, 其實(shí)還是因?yàn)橹焖睦扇氇z已經(jīng)這么多日子了,王香芹卻完全跟沒事兒人一般, 該吃吃該喝喝, 哪怕僅有的幾次犯愁,也是為了豬舍的事情。

    兒媳婦心里沒兒子,這可比兒媳婦身上有各種小毛病更叫當(dāng)婆母的心寒。

    可自家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了, 朱母也不可能為了這種難以言喻的事情就把兒媳婦休了, 再說了,就算要休那也得等朱四郎回家啊。

    權(quán)衡再三, 朱母還是決定再給王香芹一次機(jī)會, 用生孩子來試探她。

    朱母的邏輯太簡單了, 一個女人愿意為一個男人生孩子,不管怎么說,那心里多少還是有對方的。

    眼見王香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似好像也是將她的話聽進(jìn)了耳朵里,朱母悄悄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愿意就好,至于到底啥時候生,反而要看天意了。這個時候,朱母連她娘家遠(yuǎn)親的堂姐都羨慕上了,她堂姐也是挺倒霉的,也算起來也就跟她親姐前后腳嫁的人,她親姐嫁人后沒多久就懷孕了,陸續(xù)生下了大郎二郎三郎,可她堂姐呢?

    因?yàn)槟锛业臈l件不錯,她堂姐其實(shí)嫁得也挺好的,反正怎么說都要比她這個直接嫁過來當(dāng)后娘要強(qiáng)。然而,她堂姐嫁人之后,頭胎是閨女,二胎是閨女,三胎還是閨女,一口氣生了五個閨女后,這才老天爺保佑終于生下了一個兒子。本以為是時來運(yùn)轉(zhuǎn)了,結(jié)果那兒子打小體弱多病不說,好不容易養(yǎng)大了也給娶了一房媳婦,結(jié)果就跟噩夢似的,一直到如今,她堂姐已經(jīng)有仨孫女了。

    更諷刺的是,她堂姐前頭出嫁的那五個閨女,全給夫家生了兒子,最多的生了五個,少的也起碼生了仨。

    原本,朱母特別同情她堂姐??裳巯伦屑?xì)想想,仿佛她本人更值得同情。

    試想想,人家兒媳婦雖然不給力,可起碼也生了娃兒了。這生兒生女又不是當(dāng)娘的自己選的,怪得了誰呢?哪像她啊,明面上來看是孫子孫女都有了,可實(shí)際上,除了牛氏肚子里那個,其他的都不是親的。換言之,她還沒抱過一個親孫子親孫女呢。

    唉……

    想到這里,朱母不由的滿面愁容。好在因?yàn)檫@段日子里,她幾乎天天這般,倒是沒引起別人的注意。當(dāng)然,事實(shí)上同在屋里的也只有朱母和王香芹,以及躺在床上坐月子的寧氏。

    王香芹正在思考生孩子的事情,她上輩子沒做過母親,那是因?yàn)橐恢钡阶詈笠矝]找到合適的人,眼下倒還真可以試試。

    至于寧氏,她還在惶恐之中。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人高聲喊寧氏,不多會兒,寧氏的娘家大嫂就走了進(jìn)來,滿臉狐疑的問:“咋有個縣里人過來找你?說是什么書肆……姓劉?”

    寧氏起初一愣,隨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一臉勉強(qiáng)和尷尬:“那個啥……嫂子你幫我問問他,是不是為了話本子來的?!?/br>
    “行,我去問問。”

    僅僅片刻之后,寧大嫂就去而復(fù)返,一進(jìn)門就沖著寧氏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為了話本子來的,我跟他說了你剛生完孩子還在坐月子 ,他就讓我問你,怎么聯(lián)系秀水居士?!?/br>
    寧氏:…………

    這是一個好問題。

    唯一麻煩的是,秀水居士是倆人,她負(fù)責(zé)編劇情,朱六郎負(fù)責(zé)執(zhí)筆記錄以及后續(xù)的修撰、謄抄。當(dāng)然,最后將書稿送到縣城書肆里的人還是寧氏本人,談生意簽契約負(fù)責(zé)收錢的也是她。

    可盡管朱六郎這人從未出現(xiàn)在書肆掌柜跟前,然而人家掌柜并不疑心寧氏所說的——家里讀書人好面子,托她來交書稿換錢。

    讀書人好面子有啥稀罕的?雖說寫書稿不算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可那也是看具體情況的。

    事實(shí)上,家貧的讀書人為了賺錢買文房四寶,的確會接一些抄書的活兒。可人家接的活兒,都是謄抄四書五經(jīng)、經(jīng)史子集,而非寫一些貽笑大方的話本子。尤其秀水居士寫的話本子,是屬于那種特別適合放到茶館酒樓里說書的類型,一個字,俗!

    書肆掌柜特別信任寧氏,對寧氏編排的謊言那叫一個堅信不疑。尤其吧,寧氏這人雖然也認(rèn)識字,那也僅僅是認(rèn)識而已,她多少能寫幾個字,卻至今停留在記賬本的水平。

    只這般,書肆掌柜在遲遲不曾收到書稿后,就依著早先寧氏留下的地址,派人找了過來。當(dāng)然,寧氏留的地址是她自家的,那人去了寧氏家里,發(fā)現(xiàn)家中空無一人,又去旁邊打聽了一下,可巧正好讓出門干活的朱大郎碰上了,說寧氏如今人在娘家,還順手給指了路。

    再然后,就是這般了。

    寧氏只覺得腦殼疼。

    在她看來,秀水居士是她啊,朱六郎就是個代筆的??蓡栴}在于,先前老朱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她就算再厚臉皮,也不能拘著六郎不讓人走。再說了,她不是想要避開豬精奶奶嗎?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老往朱家老屋去。再往后,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就索性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盤算著到時候朱四郎也該被放出來了,到時候再去逮六郎回來幫她接著往下寫。

    這個想法倒是沒啥問題,唯一的問題就在于,寧氏她沒算到她都坐月子了居然還能被人催更?

    嚴(yán)格來說,寧氏跟人家簽訂的契約沒那么詳細(xì),反正還不至于詳細(xì)到約定幾月初幾交稿且交多少稿子的地步,更多的其實(shí)是約定怎么分成,關(guān)于利益部分,永遠(yuǎn)都是寧氏最為關(guān)心的事情。

    低頭算了一下日子,寧氏納悶的看向她嫂子:“沒到日子……那人還說了啥?”

    寧大嫂似乎是厭煩了這種帶話的活兒,索性沖著門外吼了一嗓子,讓外頭那人大聲喊。喊了幾嗓子后,寧氏的腦殼更疼了。

    因?yàn)殇N量太好所以要加快更新速度什么的……

    太坑了。

    朱母和王香芹面面相覷,寧氏趕在朱母開口之前,搶先一步道:“娘啊,我再多給六郎一筆潤筆費(fèi),你讓他來我這邊幫我寫吧。對了,或者這樣好了,錢就不給了,我回頭幫他買個媳婦?”

    這要是單談錢,朱母還不一定在乎,畢竟她又不差那點(diǎn)兒錢。

    可一提到媳婦……

    “那這樣好了,你回頭幫他買個媳婦,但不能說是買來的,就說是你娘家的遠(yuǎn)房親戚啥啥的,具體啥情況你自個兒編,反正你連話本子都能編?!闭f到最后,朱母還沒忍住刺了寧氏一句。

    寧氏才不在乎這些,當(dāng)下忙不迭的點(diǎn)了頭:“行啊,我就說她娘是我多年前遠(yuǎn)嫁的表姑,家鄉(xiāng)發(fā)了大水,家里人全死光了,想起她娘生前好像提過有啥親戚在這邊,碰運(yùn)氣試試看……這樣成吧?回頭要是別人家說閑話,就讓她來寧家,也算是娘家嘛!”

    還沒等朱母點(diǎn)頭,一旁的寧大嫂猛點(diǎn)頭:“這個好,記得每年正月初二回門來,多帶點(diǎn)兒吃的喝的。”

    朱母被噎了一下,可到底覺得這法子妥當(dāng)。

    這 年頭,買個人不算啥的,但多數(shù)情況下,買人是為了來伺候主家。換句話說,周遭的人都認(rèn)為買來的人是低賤的,這要是娶了這么個人,就算別人當(dāng)面不說啥,背地里保不準(zhǔn)被說成什么樣兒呢,畢竟要不是說不上媳婦,誰會特地去買人?

    朱母是既想讓六郎娶媳婦,又不想讓外人小瞧了六郎,寧氏這個法子深得她心。

    “成成成,就這么辦,回頭等我出了月子就去縣城找人牙子挑個好的。娘你要是怕離得太近叫人知道了,趕明個兒我特地跑一趟府城幫你買,這總成了吧?”

    “嗯,府城好,你還是多跑一段路,去府城買吧。不要找太好看的,要看著能生養(yǎng)的。”朱母頓了頓,立馬拍著胸口保證道,“我這就讓六郎來找你,他要是不好好寫,我揍他!”

    王香芹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樁交易就這樣達(dá)成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同情哪個比較好。她本人肯定是反對人口買賣的,問題在于,甭管哪個年代的法律,都管不了嘴上說說的。遲疑了片刻后,她沒作聲,只打算視情況再看要不要阻止,畢竟眼下寧氏才剛生完孩子,咋都得再等上一個月才好。

    就這樣,六郎被迫去了寧家寫書。

    依著這一帶的風(fēng)俗習(xí)慣,女人家的產(chǎn)房也好,坐月子的房間也罷,其實(shí)都不太吉利的,男人多半嫌晦氣不進(jìn)去。當(dāng)然,要是家里只有一間屋子,那就沒辦法了,窮可比晦氣更可怕。

    六郎倒不是嫌棄那屋晦氣,他純粹是害怕,怕他二嫂折騰死他。

    事實(shí)上,他這么害怕是很有道理的。等寧氏出月子時,新的書稿也差不多完成了,而此時的六郎……

    更禿了。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在寧氏和溫氏坐月子期間,十里八鄉(xiāng)各個里長也挨家挨戶的通知了具體的補(bǔ)償時間。

    其實(shí)就是按批次補(bǔ)償,畢竟就算縣衙門拿走了王香芹豬舍里的一批種豬,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立刻繁殖出足夠數(shù)量的初生豬仔。而要是遲遲不給個準(zhǔn)確的說法,底下的人耐性耗盡后,依舊會惹出亂子來的。

    縣太爺充分的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因此才會在里長將損失名單上交縣衙門后不久,安排了各個批次的補(bǔ)償。

    基本上可以說是依著當(dāng)初朱四郎巡講的地點(diǎn)來的,以秀水村為中心,向四面輻射。也就是說,先獲得賠償?shù)氖切闼逡约案浇鼛讉€村子的人,接著就往外擴(kuò)散,慢慢的到達(dá)了全縣范圍。

    雖說這個時間沒辦法精確到具體的年月日,可起碼有了個盼頭,可以算著前頭還有多少人,再估算著還有多久能夠輪到自己。不管怎么說,這個舉措很好的安撫好了那些養(yǎng)豬戶,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其實(shí)他們并不敢真的在縣太爺跟前鬧事,哪怕最初那些鬧上縣衙門去的人,也是打著請父母官做主的名號,真要鬧事還是沒膽子的。

    王香芹知道這個事兒時,其實(shí)已經(jīng)算是晚的了,誰讓她穿越至今也沒在村里交到過一個至交好友呢?況且如今連她的妯娌都不跟她來往了,更是沒處得到消息。

    好在,她還有員工。

    遲歸遲,起碼最后她還是知道了。

    然而,一般這種情況后面還會緊跟著一個壞消息。而壞消息就是,寧氏的堂妹,也就是寧二河的大閨女,辭職了。

    兩個消息是一起來的。

    王香芹剛為事態(tài)平息長出了一口氣,緊接著就被突如其來的辭職搞懵了。

    這年頭,絕大多數(shù)人還是站在東家這邊的,東家想要辭退人,甭管有沒有理由,都沒人會說三道四的。可反過來說,雇工想離開,就算會被人說幾句沒良心,那也僅僅是被說而已,除非是簽了賣身契的,不然人家要走誰能攔得?。孔疃嘁簿褪强壑詈蟮墓ゅX不發(fā)而已。

    當(dāng)然,王香芹還 不至于沒品到這個地步,她如數(shù)的給了工錢,肯定沒多給,因?yàn)椴⒉皇撬o退了人家。寧二河那閨女也沒說啥,給就收著,真要不給她也沒轍兒。

    在之后,那姑娘就離開了。

    而這幾乎是打開了一個口子,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豬舍的雇工陸續(xù)請辭,不過三五天工夫,就只剩下了王香芹并朱家大伯娘,以及大伯娘的兩個兒媳。

    面對大伯娘的欲言又止,王香芹沉默不語。

    她是不聰明來著,卻也不至于蠢到這個地步。

    最開始寧家那姑娘辭職時,王香芹還以為是那姑娘年歲大了,家里要給她說親事,那回家待著也屬正常,甚至還盤算著,要是回頭說的親事是本村人,成親以后還是可以來豬舍做事的??呻S著一個兩個……好些個人陸續(xù)離開后,王香芹就懂了。

    這還能是為什么?

    要么就是那些人怕老朱家的壞名聲影響到他們,要么就是遇到挖墻腳的了。

    前者不太可能,畢竟那事兒到如今都已經(jīng)慢慢平息了,沒道理鬧騰得最厲害的時候不走,等事態(tài)平息了反而提出辭職。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挖墻腳。

    “大伯娘,是不是縣衙門那頭……他們出了多少工錢?”

    沒可能是別家的,王香芹可以保證,附近這十里八鄉(xiāng),沒有哪一家能夠一口氣吃下那么多員工。

    朱家大伯娘苦笑一聲,沉默了半晌后,到底還是點(diǎn)了頭:“工錢其實(shí)還不如這邊呢,可給官衙門做事呢,說出去多氣派?還說只要給官衙門的養(yǎng)豬場做事的,就能給家里免去三年徭役?!?/br>
    王香芹懂了,古代版的公務(wù)員嘛。

    哪怕待遇很一般,肯定還是有人愿意做的。

    只是,她也提醒道:“官衙門不可能一直開著養(yǎng)豬場的,等縣里的養(yǎng)豬戶都拿到豬仔后,遲早要關(guān)門的?!?/br>
    “關(guān)門就關(guān)門,到時候可以回自家養(yǎng)。”大伯娘不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她只是不在乎而已,“還有一些姑娘家,干兩三年活也該回家嫁人了。去過縣城,給官衙門做過事,說親時面上還有光呢!”

    王香芹長嘆一口氣,她還能說什么呢?

    大伯娘看她這樣,也有些不忍心:“放心吧,我不會走的。等回頭我在族里問問,看誰家婆娘有空,起碼先把這陣子熬過去。”

    “嗯?!?/br>
    連遭坎坷,王香芹是真的沒心情了,很快她就回了家,進(jìn)了自己那屋,安靜的坐在床榻邊上想事兒。

    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原先不還好好的嗎?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哪一步走錯了呢?

    王香芹一聲接著一聲嘆氣,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是當(dāng)初那個隨機(jī)任務(wù)的鍋。

    再一次召喚出系統(tǒng),她下定決心這一回要跟系統(tǒng)好好談?wù)?,必須把事情掰扯清楚了,不能再由著系統(tǒng)敷衍糊弄她。要不把真相弄個一清二楚,她都沒辦法再面對系統(tǒng)、面對豬舍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王香芹的堅決,系統(tǒng)這次終于露面了。

    只是,就連她也沒想到,這次堅決的好好談?wù)?,竟會成為她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