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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余溫未了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你報名了嗎?”

    “報了?!?/br>
    “投標(biāo)書做好了嗎?”

    “做好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想不想?yún)⒓拥??要是不參加,之前的時間和精力不就全部浪費了嗎?而出來做事的人,總不至于堅貞不屈到有了能走關(guān)系的路子還要回避的程度。”俞適野慢悠悠分析,“所以,你覺得我們的相處,太尷尬了,是吧?”

    “不是?!睖貏e玉脫口而出。

    但在俞適野的了然注視之下,他撐起的偽裝過于薄弱,于是像蚌殼一樣重新閉上了嘴。

    這里的沉默顯然是一次默認(rèn)。

    俞適野不急著再說服溫別玉。他從煙袋里拿一根煙出來,先遞給溫別玉,溫別玉不要,才自己點燃,含入口中,吸一口,吐出來。

    濃郁的煙氣在室內(nèi)像霧一樣散漫開來,更像一層擋在俞適野與溫別玉之間的簾子,簾子外的人看里頭,簾子里的人看外頭,是一概的模糊迷惘。

    然后,聲音自這層間隔里透露出來。

    “先來說說這個項目的好處吧。金陽天城是一個養(yǎng)老地產(chǎn),現(xiàn)在養(yǎng)老有國家政策扶持,你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未來無論對公對私,都有更多的出路。而對我們這種成年人而言……有錢不賺王八蛋,你說呢?”

    空氣稀釋了煙霧,溫別玉看清了煙霧之后的人。

    俞適野吸了一口煙,將煙松松夾在指間,又用這只手的掌骨撐著頰。

    對方坐在那里,歪著頭,看上去不是特別正經(jīng),說出來的話倒語重心長。

    “再說了,你不會以為接了這個項目,我們就要連工作都被捆綁吧?我不負(fù)責(zé)金陽的設(shè)計施工,你也不是工地頭目,要想通過這個項目獲得更多的相見時間,說實話,難度還挺高的?!?/br>
    溫別玉覺得面前的場景有些熟悉。

    好像……在很早很早以前,在他和俞適野還是學(xué)生的時候,他們也經(jīng)歷過很多類似的對話,但角色是相反的。

    勸說人的,總是自己;被勸說的,總是俞適野。

    在他勸說的最開頭,得到的回復(fù)總是不聽不聽就是不聽。

    而這一堅持持續(xù)不了太久。到了當(dāng)天晚上,臨分別的時候,俞適野總會跑過來,攬著他,在他耳旁說話,聲音拖得長長的,像是夕陽底下,兩人長長的匯合在一處的影子。

    “是你說的——我才答應(yīng)的——”

    因為接受了人,所以接受了話。

    “別玉?”

    一聲疑惑的呼喚,將溫別玉從回憶中拖拽出來。

    溫別玉看著眼前的俞適野,突然感覺到了更多的陌生。他所認(rèn)識的俞適野,真的不是現(xiàn)在這種現(xiàn)實的人,現(xiàn)實的可以是所有人,但總不應(yīng)該是俞適野。

    他回復(fù):“聽你這樣一說,我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想?yún)⒓硬蝗且驗槟恪V拔业玫搅艘粋€小道消息,金陽天城主要負(fù)責(zé)人的親屬,也參加了這次的競標(biāo)會……”

    “現(xiàn)在你得到了第二個小道消息?!?/br>
    “什么?”

    “金陽天城第二大股東的親屬,同樣參加了這次的競標(biāo)會。”

    溫別玉:“……”

    俞適野摸了摸下巴:“我還能告訴你,你聽說的那位親屬,是金陽的主人,陳興騰的小舅子。陳興騰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點怕老婆,所以小舅子的地位也就跟著水漲床高了……”

    話到這里停頓了,兩人面面相覷。

    溫別玉遲疑:“這次的競標(biāo),真的沒有內(nèi)定?”

    “內(nèi)定應(yīng)該沒有,我沒聽見這種風(fēng)聲?!庇徇m野拍拍額頭,“哎呀,我突然覺得,你現(xiàn)在抱著的這根金大腿,既不夠金,也不夠大,很可能無法把你送上位。不過事在人為,該努力的還是要努力一下。首先——等明天我去金陽內(nèi)部打探打探再說吧。”

    ***

    兩個人的交談告一段落,工作與生活上互幫互助的戰(zhàn)略同盟初步形成,俞適野覺得自己身上沉重而庸俗的金錢的味道,也因為有一個人的分擔(dān),而變得淡雅了一些。

    他決定為這種變化辦一個小小的慶祝儀式,于是來到二樓書房附帶的浴室里。

    這間浴室有個臨窗的浴缸,窗是可以開啟的落地窗,平日里不太使用,總用一幅素色窗簾遮住,只在俞適野覺得有需要的時候開啟——比如現(xiàn)在。

    俞適野來到浴缸前,先放了熱水,再按動了墻上自動窗簾的開關(guān),露出藏在窗簾后面,被框入玻璃窗的城市風(fēng)景畫。

    地上的燈火亮出金錢的顏色,天上的星星閃出金錢的光芒。就連浴缸里用的用的浴鹽,都可以選擇金光閃閃的。

    俞適野倒了一袋子金色浴鹽入水中,脫了衣服,進(jìn)入浴缸,就這樣枕在熱水之中,望著那深沉晦暗又魅惑多姿的城市,愜意地長長嘆上一口氣。

    這個夜晚,是屬于金錢的啊——

    ***

    偶爾吹著風(fēng),喝點酒,泡泡澡,是一個很舒適的事情。俞適野正閉目冥思,突然聽見一聲輕響,像是從窗外露臺處傳來的。

    這棟房子的露臺比較獨特,并不局限于一個房間一小塊地方,它繞著整棟房子走了整整一圈,跟個棧道似的,二樓的所有房間,都能連通到露臺。

    俞適野猜測來的是溫別玉,他也懶得睜開眼,直接喊了一聲:“別玉?!?/br>
    但周圍安靜,喊出的聲音像是被未知的空洞給吸納了,得不到反饋。

    俞適野感覺到了一點疑惑,他睜開眼睛,轉(zhuǎn)了頭,再來一聲:“別玉?”

    走道里終于有了變化,來人的腳步輕得像貓,俞適野其實沒有聽見什么動靜,但他就是能夠感覺到,熟悉的人正在逐漸接近……然后,黑暗將人吐了出來,溫別玉站到他面前的光線里,神色十分冷靜。

    見人來了,俞適野在浴缸里換了個姿勢,從平躺變成側(cè)坐,他的一只手交疊搭在浴缸的邊沿,下巴枕上去,另一只手則從金閃閃的水中抬起來,張開五指,沖溫別玉揮了揮。

    “嗨~”

    下一秒,冷靜站著的人抬手遮眼,蹲下去,內(nèi)心崩潰,久久不語。

    只是出來露臺散個步,為什么還能看見這樣一幕……

    第十一章

    “怎么了?”

    “沒怎么?!?/br>
    “那就坐著休息下吧?!?/br>
    俞適野推測對方是累了,拿出個木頭馬扎,放在溫別玉身前,又抬起自己搭在浴缸上的另一只手,指尖斜斜夾著一個玻璃杯,里頭剩點琥珀色的液體,是沒有喝完的威士忌:“來,坐著休息下,和我一起吹吹風(fēng),看看星星。”

    溫別玉的臉有點青,可能是被風(fēng)吹的。他無視了俞適野的小馬扎,并站起身來,伸手進(jìn)浴室,在墻上摸索了一下,按到窗簾的展開鍵,使收入墻體的窗簾再度滑出……

    俞適野閃電反應(yīng),及時按在了另一個合攏鍵。

    展開合攏,相互對峙,彼此僵持。

    “你想干什么?”

    “沒想干什么?!?/br>
    “那就松手?!?/br>
    “你不覺得你這樣有點冷嗎?”

    “一點也不?!?/br>
    溫別玉沉默了。他的雙眼自動屏蔽了俞適野,目光就在浴缸的白瓷邊沿來回掃視……片刻,他換了個話題。

    “泡澡適合敷面膜,你要敷一片嗎?我去幫你拿?!?/br>
    雖然話題轉(zhuǎn)得突兀,但建議戳中了俞適野的心,他欣然同意:“好,面膜就在浴室的柜子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敷?你可以去主臥的浴缸里,一邊泡澡一邊敷,那里沒有落地窗,但可以放音樂和看電視?!?/br>
    “聽著挺好的,但是不用了?!睖貏e玉禮貌地拒絕了俞適野的建議后,繞過浴缸,往浴室里走去。

    趴在浴缸里的俞適野下巴點著水面,腦袋隨溫別玉的行動而行動,一路將人從室外看到了室內(nèi),看得溫別玉都不能安心找東西了。

    溫別玉:“為什么一直看我?”

    俞適野:“可能是因為其余的東西都沒有你吸引人吧?!?/br>
    溫別玉:“……”

    俞適野:“……”

    俞適野奇道:“怎么不說話了?”

    溫別玉超冷淡:“無話可說?!?/br>
    幾句話后,溫別玉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面膜,他拿著面膜走向俞適野,正要開口,俞適野直接拿手指指臉,示意溫別玉將面膜貼到他臉上,要人伺候得理所當(dāng)然。

    別說,這樣的俞適野反倒讓溫別玉習(xí)慣。

    他用腳將剛才俞適野給他的小馬扎勾到身前,坐下來,撕開外包裝,從中取出一片黑得密不透風(fēng),絕不至于被人窺視的面膜,展開來往俞適野臉上貼。

    兩人湊得有點近。

    溫別玉的視線沒法再向旁邊轉(zhuǎn)移,他直直地對上了俞適野的臉,看見俞適野之前扎在腦后的小揪揪已經(jīng)散開,發(fā)尾被水沾濕,正緊貼在脖頸上,不時吐出一兩粒水珠,這些水珠放肆地在俞適野的皮膚上滾動粘粘,爬過他的脖頸又來到肩膀,至于肩膀更下,沒在金色的水中,看不見了。

    溫別玉的眼神一觸水面,即刻收回,收回之后,又得停留在俞適野的臉上。

    或許是真的有點熱了,他的臉已經(jīng)透出紅暈,嘴唇更是染了莓果的汁液一樣鮮艷,他趴在那里,合著眼,像一條慵懶休息、毫無防備的美人魚。

    溫別玉手中的面膜貼上了俞適野的皮膚,冰涼涼的觸感使對方一皺臉。他沒有給俞適野適應(yīng)的空間,手指緊跟著貼上去,滑過額頭,滑過臉頰,滑過高挺的鼻梁。

    還有嘴唇。

    他一不小心碰到這里,只覺火焰在指尖盡情跳舞。

    溫別玉耐心細(xì)致地調(diào)整著,直至黑面膜服服帖帖,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卣疹櫟竭@張臉上除了眼睛和嘴唇以外的任何一點皮膚之后,才收回手。

    “好了?!睖貏e玉收回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酒瓶,很禮貌地對面前任誰也看不出真容、哪怕出去裸奔也沒有問題的黑臉怪說,“我走了,你繼續(xù)?!?/br>
    從浴室里出來之后,溫別玉真的有點累,他回到主臥,沖了一個涼徹心扉的冷水澡后,準(zhǔn)備上床好好睡一覺,結(jié)果剛走兩步,就看見空蕩蕩的床,和鋪在地上,皺巴巴,軟塌塌,如同被人□□過后的咸菜干的被子。

    溫別玉的內(nèi)心,隱隱崩潰了……

    ***

    另一頭,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兼敷了個面膜,等俞適野再從浴缸里起身的時候,已經(jīng)是渾身輕松。他哼著小曲,系著睡袍的袋子,才進(jìn)臥室,就發(fā)現(xiàn)一直空蕩蕩的床上終于擁有了它本該擁有的東西,溫別玉裹著自己的被子,睡在了床上。

    俞適野愣了片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勝利了的滿足感。

    他熄滅燈光,放輕腳步,在隱約的月色下,接近床鋪,搬回被子,安安靜靜的睡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