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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公爺?shù)男善拊诰€閱讀 - 第62節(jié)

第62節(jié)

    不過還是小心為妙,畢竟他平時就夠難纏的了,今天恐怕更不好對付。

    “五舅舅?!苯钔鹫驹陂T口,肅容恭敬,“我可以進來嗎?”

    “嗯。”蕭湛低頭在忙,言簡意賅,聲音冷淡。

    果然不高興呢。

    江令宛再次告誡自己要小心,不緊不慢走進去,想跟蕭湛說明來意,又怕打擾了他做事,惹他更生氣;想歇一會,又因為沒得到蕭湛的許可,自行坐下未免失禮。

    所以還是等著吧。

    說不定過一會他氣消了,她跟他說話也能輕松些。

    蕭湛等了一會,沒聽到她開口說話,一抬頭見她安安靜靜地站著,雙手交疊于腹前,身姿優(yōu)雅,儀態(tài)萬方之中又帶了疏遠與恭謹。

    他不由沉了雙眸。

    面對顧金亭,她笑容滿面,談笑風生,這會見了他,便成了鋸了嘴的葫蘆,不茍言笑,冷若冰霜……

    蕭湛有些心浮氣躁,聲音卻比平時沉了幾分:“坐吧?!?/br>
    因為他臉色冷凝,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比平時沉重了許多,壓得人心頭沉甸甸,大氣都不敢喘。

    江令宛心想,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我就不坐了,五舅舅,我今天來找您,是有事要跟您說?!?/br>
    蕭湛挑眉看她:“你是來找我的?”

    “是的,我是來把這塊玉佩還給您的?!苯钔鹫f著,把玉佩掏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原來,她不是陪顧金亭游玩賞景,而是特意來找他的。

    蕭湛冰冷的神色陡然和緩了許多:“怎么又要還給我,你不喜歡嗎?”

    “這玉佩用料極好,雕工拙樸大氣,我很喜歡。只是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br>
    江令宛又拿出另外一塊玉佩:“您看,我照著您那塊的花樣雕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卻比原來的小了一些,我做成壓裙佩,戴著剛剛好?!?/br>
    顏色花紋都十分像,當兩塊放在一起時,有大有小,有真有假。若是不放在一起,還真不好分辨哪塊是真的,哪塊是假的。

    她知不知道這玉佩有多大的權(quán)力,意味著什么,竟然就這樣大咧咧地戴出來,知道這是他印信的人看了,恐怕要惹出多少事。

    不過,她既然喜歡,那便隨她好了。

    兩塊玉佩,一模一樣,一大一小,看著倒像是一對。

    蕭湛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悠悠道:“這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又怎么能要回來?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個難不住江令宛,她來的路上就想好對策了:“誰說我這是要把玉佩還給您呢,我這是上次收了您的見面禮,一直沒回禮,所以便把此玉佩送給您。您不要當成是我還的,而是要當成是我送的。”

    蕭湛嘴角勾了勾:“你當真要送我這塊玉佩?”

    他唇角微揚,聲音輕輕的,好像意味深長,又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江令宛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按照自己原來的打算回答:“您幫了我許多,我送您一塊玉佩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她拿起桌上的玉佩,雙手捧給蕭湛:“請五舅舅收下?!?/br>
    小姑娘才到他胸口高,因為身高的差距,她不得不仰著頭跟他說話,精致美好的下巴微微抬著,纖細修長的鵝頸弧度美麗,白皙如玉,讓人移不開雙眼。

    而她待著期待的眼神,等待她接受的模樣,更令他怦然心動。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
    蕭湛笑著接過玉佩,笑容從若有若無到明朗耀眼,漂亮的桃花眼也彎了起來。

    第63章

    九月三十,南北商行盤賬。下午,大掌柜顧九承與掌管物料的主事陳八榮來到白云寺面見蕭湛。

    “我的手書?”蕭湛哂然一笑,“陳八榮會犯這樣的錯誤,我尚可理解,怎么你也犯起糊涂來?”

    顧九承與陳八榮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眼中看出驚駭來。

    顧九承神色肅然:“主子,您還是先看過了再說。”

    他鄭重的語氣,重視的態(tài)度讓蕭湛立直了脊背,伸手接過他奉上的紙箋。

    紙是他慣用的絲宣,紙上筆鋒挺健,分明是他的字跡,不僅僅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點捺鉤畫沒有一處不一樣,竟然連他平日寫字的小習(xí)慣都模仿到了精髓。若非他知道自己沒寫過,恐怕也會認為這是出自他手。

    “說說吧。”蕭湛正色凝神,“當時的具體情況。”

    “是。”陳八榮心頭沉重,畢竟貨是從他手上丟的,便仔仔細細回憶起那天的事情來:“……一個小姑娘,十二三歲模樣,圓圓的杏眼,雪白的皮膚,容貌萬中無一,嬌滴滴、冷冰冰,老練精明,花團錦簇……明天便是跟她約好再次來取玉石原料的日子?!?/br>
    又好看又難纏,斜眼看人的樣子,跟人說話理所當然的語氣,跟主子有五六分的像,給他留的印象太深刻了。

    陳八榮忐忑不安地匯報完了,半晌沒聽到主子說話,便惴惴抬起頭來,見主子凝重的神色已消失不見,臉色不僅和軟嘴角還噙了一絲微笑,頓覺萬分驚詫。

    “真沒想到……”蕭湛低低的笑,笑容暖若春風。

    她的膽子怎么這么大!

    身邊竟然藏了這樣一個人。

    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想出這么個主意,怪不得敢拒絕他的幫助。

    “我知道是誰了,的確不是你的錯?!笔捳亢皖亹偵胤愿溃翱刂凭┏堑挠袷?,全部屯起來,一塊也不要朝外賣,誰出面都不行?!?/br>
    他想了想,又交代了幾句:“若她明天來提貨,不要與她鬧翻,你只管好生接待,就當她拿的的確是我的手書般處理。只是玉料不要給她,也不許拒絕,只一味拖著便是?!?/br>
    陳八榮如蒙大赦,躬身退去。

    次日便是六日之期,江令宛如約來取玉石原料,陳八榮恭恭敬敬、客客氣氣:“東家吩咐我們盤一盤玉石原料的庫存,盤貨期間,暫不對外出售?!?/br>
    竟然這樣不湊巧!

    江令宛便問他:“盤貨需要多久?”

    “少則兩三日,多則四五日,總歸需要幾天時間的。”

    陳八榮既然能做到這個位子,眼明心快自不必說,蕭湛前后反差巨大的態(tài)度無不證明這小姑娘來歷非凡,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所以江令宛的問話,他回答的不太確定卻又讓人挑不出錯來,真是滴水不漏。

    “那我過幾日再來。”

    然而,沒等到江令宛再次來南北商行,一個讓玉石行當抖三抖的消息就傳進了她的耳中。

    外面盛傳,說南北商行的行主商行的行主打算不再零星給供貨,準備專門供給盈玉堂杜家,然后讓其他人都從盈玉堂拿貨。

    也就是說,以后盈玉堂會壟斷玉石原料,其他玉鋪若想拿到玉料,全要看盈玉堂的臉色行事。

    聯(lián)想到近日波瀾不斷的玉石市場,還有南北商行說要盤貨的舉動,江令宛覺得這消息絕不是空xue來風。

    若傳聞成真,那玲瓏玉坊以后怕是更艱難。

    江令宛與梅雪娘俱不敢懈怠,時刻關(guān)注著市面上的風吹草動,江令宛又交代柳絮,緊緊盯著盈玉堂的幾位掌事人。

    接下來一段時間,玉雕件的價格一漲再漲,幾乎是一天一個價格,短短幾天便翻了兩倍,只因原料停售,各玉石鋪子的庫存都被消耗完了,沒有新的玉雕件上市。

    就在各玉石鋪子都吃緊的時候,盈玉堂突然上了一批新玉雕,而柳絮也帶來了有用的消息:“……打聽到這次盈玉堂的玉石原料是二老爺采購回來的,二老爺名叫杜騰,人稱杜老二,我跟蹤了杜騰幾日,發(fā)現(xiàn)他最近半個月,每隔一天便會去一次清音小筑。每次去的時間都很固定,路線卻不盡相同?!?/br>
    “不過他每次去之前,都會先去錢莊,然后再七拐八拐,由杜家的大車換成不起眼的小車,從后門光顧清音小筑。好像是知道有人跟蹤要把人甩掉一樣?!?/br>
    江令宛一聽就明白,杜騰八成是拿到了南北商行的玉石供應(yīng),傳聞有一部分是真的,卻又不完全是。

    若真的讓盈玉堂壟斷,杜騰現(xiàn)在只會高調(diào)宣布,恨不能滿城皆知,絕不會這樣神神秘秘。

    他分明是知道了拿玉石的途徑,卻又怕同行知曉,來分一杯羹,便這樣鬼鬼祟祟的。

    能讓杜騰這樣謹小慎微的,恐怕不是旁人,而是主子。

    江令宛目光一閃,心里有了打算:“杜騰是昨天去清音小筑的?”

    “是的?!绷醯溃敖裉焖粫?,下次去便是明天?!?/br>
    “明天便是休沐,我們?nèi)ヒ惶饲逡粜≈!?/br>
    第二天,江令宛早早在清音小筑后門等著,不一會杜騰果然露了面。

    這個杜騰,能跟蕭湛做生意,如今又攀上了主子,的確有幾分本事。

    主子跟前世一樣,深居淺出,等閑不出來見人。她想早點接近主子,提醒他以后會遇到危險,憑主子的機警,他一定可以避開前世的禍事。

    這一次,她模仿主子的筆跡去騙玉石,其實也是想打草驚蛇,讓主子露面。

    沒想到事情會鬧這么大。

    不管怎樣,主子總歸是露面了,她最初的目的也達到了。

    “杜二當家?!苯钔鸸爸郑θ轁M面迎上杜騰,“許久不見,二當家風采更勝昔日,卻不知是否對我還有印象?”

    杜騰先是一愣,接著哈哈一笑,十分爽朗:“原來是你這位仙女小朋友,我們上次在這里見過,你今日想玩什么,只管記在我杜老二賬上。我今日約了人,改日再找你來玩。”

    “二當家約的是南北商行的人吧?”江令宛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我今日也是為此人而來,只是苦于沒有門路。二當家古道熱腸,勞煩帶我一帶,我江令宛記著您的情,他日必有厚報?!?/br>
    哎呦,小姑奶奶,我怎么敢讓您報答?蕭五爺可說了,只要我今天把您領(lǐng)進去,以后玉石原料就會照常供給我。

    我盼啊望啊,脖子都抻長了,可算把您盼來了。

    杜老二心里歡喜,面上卻還有做出不愿意的樣子:“這……”

    江令宛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我們朋友一場,一回生,二回熟,二當家該不會連這么個忙都不愿意幫吧?”

    “倒不是我不愿意,對方來頭大,貿(mào)然帶人進去,若是惹惱了他,我這……”

    “二當家只管帶我進去,若他怪罪,我一力承擔,絕不讓二當家承擔分毫?!?/br>
    杜老二無話可說了:“也罷,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我便帶你走這一遭?!?/br>
    進了院子,杜老二讓江令宛稍等,自己屁顛屁顛進正房去了。

    “五爺。”他未語先笑,一臉諂媚,“人帶來了,以后我杜老二就要仰仗您照顧了?!?/br>
    蕭湛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獎賞也十分闊綽:“你去找陳八榮,就說我同意了,以后給你的貨價格再讓一個點?!?/br>
    “哎呦,不敢,不敢。”杜老二忙道,“您這次出手,封鎖了整個玉石行當,只有我杜老二能拿到貨,給我漲了大面子了。我那幾個侄兒,現(xiàn)在見到我,二叔長二叔短,好不恭敬,哪還有從前的囂張氣焰。”

    “得您這樣大的恩惠,我若再分您的利,讓我那幾個侄兒多賺錢,那我杜老二還是個人嗎?”杜老二笑得謙卑恭順:“我雖不夠聰明,但親疏遠近還是分得清的?!?/br>
    這是要牢牢抱住蕭湛的大腿不放了。

    蕭湛心情不錯,擺了擺手:“去吧?!?/br>
    “是。”杜老二笑呵呵,又屁顛屁顛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