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的動作還是很快，時間不長便帶著暗衛(wèi)凱旋而歸，拎著兔子、野雞、魚，還有兩個人扛著一頭野豬。

    祁染轉(zhuǎn)頭一看，也著實是被弄得無奈了，皺著眉看了玥玥好幾眼，最后還是沒有說話。

    雖說是可以打一下野味，但是還扛了一個這么大的野豬也實在太過分了些，畢竟還在被追殺趕路。

    隨楓一看這堆野味，當(dāng)即沒氣得頭發(fā)都炸起來，趕緊地叫了自己的手下加強(qiáng)戒備，還要仔細(xì)盯著莫要在烤rou的時候，被人趁機(jī)下了毒。

    祁染拉著邵儼回了馬車，有暗衛(wèi)適時送過來洗好的野果。祁染的視線在香爐上轉(zhuǎn)了一圈，隨意地打開蓋子掃了一眼，見在蓋子邊上壓著的半根頭發(fā)果然消失不見了。

    她挑眉笑了，將野果塞到邵儼手里，又似乎是突然起了興致，拽著邵儼要去烤魚。

    祁染私下叫了暗衛(wèi)去馬車上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么害人的東西。

    暗處的人意外地很安定，沒有打亂這難得的好興致。

    擅長用毒的暗衛(wèi)在馬車上檢查了一番，倒是也沒有什么意外的收獲。

    短暫的休息后，又抓緊趕路。臨到晚上的時候，邵儼的手下神色慌張地跑過來遞了一封信。

    邵儼拆了信，只一眼面色就變了。

    “怎么了？”

    祁染也跟著緊張了起來，眉頭緊皺，下意識坐直了身子，低聲開口詢問。

    邵儼攥緊了手里的信，還沒有來及開口回答。

    “主子?！鲍h玥突然輕功飛上馬車，掀開簾子鉆了進(jìn)來，神色慌張，“東羯對紂國出兵了！打的是青余關(guān)，前日晚上就兵臨城下了！”

    “什么！”

    祁染的神色一變，驚呼出聲，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怎么會這么快！

    從那些蛛絲馬跡來看，東羯明明計謀已久，如今怎么貿(mào)然出兵？

    “是真的！現(xiàn)在這個時候青余關(guān)多半是被打下來了！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不出半月東羯就能打到都成。這還是沒有去算鄰國落井下石。”

    玥玥不自覺地拔高聲音，語氣間滿是焦急，話都沒有說完，額上便出了一層的汗。

    要是紂國沒了，糕點做得很好吃的李奶奶、賣糖炒栗子的小姑娘，還有城東那邊酒釀丸子的黑臉店家……他們可能都會死！

    便是不說主子與主君，便是玥玥自己也不想要看著紂國沒。

    祁染掐著掌心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轉(zhuǎn)頭看向邵儼手中的信，便明白他手里的也是這件事。

    “距離打到太邊縣，還有多長時間？”祁染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摁住邵儼的手腕，神色嚴(yán)肅地追問。

    原本的計劃里，她沒有想到東羯會這么快動手?？磥憩F(xiàn)在加快步調(diào)隨機(jī)應(yīng)變了。

    “七天，最多七天?！?/br>
    邵儼死死地攥著手里的密信，身上像是壓了巨大的石頭，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

    紂國相較于周圍的幾個鄰國而言，本就是國力稍弱的。再加上之前的老皇帝行事昏庸無道，幾乎差點將紂國的底子全部敗完。等到他手握重權(quán)后，單單是清理朝堂的腐敗就用了好幾年。

    “七日……只有七日啊……”祁染將這句話反復(fù)念叨了一遍，指節(jié)在桌上敲了敲。她微微瞇起眼睛，心中已經(jīng)起了無數(shù)的計量。

    隨楓這時也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坐到門里，反手開了機(jī)關(guān)，將門關(guān)上。

    玥玥和隨楓都坐在一旁，等著祁染出一個決斷。

    邵儼的眉頭緊鎖，神情冷峻，唇瓣被抿成一條線，各種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過，而后將所有的事情推出來比較。

    “隨楓，拿圖?！逼钊咎Я艘幌率?，神色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聲音不疾不徐，抬手倒了一杯茶遞到邵儼手邊，示意他冷靜一些。

    邵儼的面色陰沉，在與祁染對上視線后，神色才稍稍緩和一些，接過茶一口喝了。

    隨楓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卷軸遞到祁染面前，祁染接過來，隨手打開鋪在桌子上。

    “從青余關(guān)起一路到太邊縣，很可能會比你說得更快。別忘了，皇宮里他們都能安插那么多內(nèi)jian，更何況是守城將士?！逼钊咎洲粼凇扒嘤嚓P(guān)”三個字上，指尖向下劃到紂國的都城，語氣中沒有多余的情緒，冷靜至極。

    她頓了一下，聲音更低了幾分：“外憂內(nèi)患，紂國想要贏東羯實在是太難了。事已至此，棋分兩招，對內(nèi)殺內(nèi)jian，降賦稅收買人心，招兵買馬。對外找?guī)褪郑只蛘咦寲|羯后門失火，不得不撤。”

    祁染面無表情，連眸色都是沉著的，收起對策來慢條斯理。她先是總得說了一遍，而后又掰開揉碎和邵儼商議起來。

    邵儼從來沒有看過她這般的神情，鎮(zhèn)定中透著幾分冷漠。她明明就坐在馬車?yán)铮欢e手投足間顯露出的，卻是上位者的氣息。

    她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邵儼望著她，心中突然冒出來這個念頭。這種強(qiáng)烈的感覺，甚至比扶持小皇帝上位的時候還要強(qiáng)烈。

    第120章 事態(tài)危急

    “不贊同？”

    祁染沒有得到邵儼的回應(yīng), 皺了皺眉, 抬頭看了過去, 帶了詢問的意味。

    “抱歉?！鄙蹆懊偷鼗剡^神來，坐直了身子，低頭看向祁染手下的地圖，有些歉疚, “剛才在說內(nèi)jian的事情，是吧。”

    “嗯……從青余關(guān)到太邊縣，加上青余關(guān)，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五個城。你覺得那一城的守將會是叛徒？”

    祁染也沒有太在意，只當(dāng)邵儼是太過憂心了，便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是四個。青余關(guān)，長伯關(guān), 蕪川關(guān)，岱嶺縣, 然后就是太邊縣了。曾經(jīng)在蕪川與岱嶺之間有一個昌濮，但是因為太窮, 百姓大多都跑到了其他的鎮(zhèn)子。如今縣里雖然還有些人，也安排了將士，但若是真打起來，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成為空城?！?/br>
    邵儼已經(jīng)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打包扔出來, 所有的注意都轉(zhuǎn)到兩人探討的事情上，語調(diào)平緩，將事情一點點鋪開。

    “守城的將士也不行？”祁染抬手在昌濮的位置點了兩下, 皺緊了眉，追問道。

    “派去守城的是太后娘家的表系，酒囊飯袋，整日在京城為非作歹，這才選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給他扔過去。估計東羯的人剛到長伯，他應(yīng)該就跑得沒影子了?！?/br>
    邵儼說到那個人，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顯然對他不怎么看好。

    “好，那就先算四個。那么在達(dá)到太邊縣之前，這四個守城的，哪個有可能是內(nèi)jian？”祁染的手指在地圖上點了幾下，聲音頓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又或者說……有哪兩個，三個可能是內(nèi)jian？”

    邵儼哽了半晌，神色愈發(fā)凝重，聲音壓低：“只有青余關(guān)的楊錦可以完全信任，他是鎮(zhèn)西將軍的嫡系。長伯關(guān)守城的是……”

    兩人開始低聲討論起來，玥玥聽得一臉懵懂，其中出現(xiàn)的地名、人名都把她給弄迷糊了。一開始還能聽出來哪個守城的靠譜，又有哪個不靠譜。

    但是沒有半刻鐘，主子在說的話，她就已經(jīng)聽不懂了。完全不明白為什么在這個危險的時刻，主子還在問那些將領(lǐng)娶了幾個妻妾，還有什么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

    玥玥聽得只打哈欠，但還想著重要的事情，努力撐著不讓自己睡著。

    又過了半個多時間，祁染和邵儼討論出一個初步的框架。其中重要是祁染提出策略，然后向邵儼求證具體的情況，再將方法重新進(jìn)行調(diào)整。

    讓祁染特別滿意的是，邵儼對于朝堂上的人了若指掌，而且這種了解不僅僅局限于他們本身的性格，還有他們家眷妻兒，甚至是喜歡的某個物件。

    而祁染展現(xiàn)出來的謀略也同樣讓邵儼心驚，只覺得一直到今日他才算是真正認(rèn)識了小丫頭。

    “那……現(xiàn)在先處理葉謙？”

    祁染將卷軸收起來，朝著邵儼挑眉詢問道。她身上的沉穩(wěn)褪去，說起要處理葉謙，唇角的笑意更濃，顯得有些躍躍欲試。

    邵儼剛適應(yīng)了她的嚴(yán)肅，結(jié)果突然的孩子氣弄得他一愣，心又跟著軟了下來，抬手揉了揉她的長發(fā)：“葉謙應(yīng)該早就知道青余關(guān)的事情，這會兒肯定是有所防備了。不要貿(mào)然行動，我先派人去查看情況?！?/br>
    “沒事，問題不大！”

    祁染拍了拍他的手背，轉(zhuǎn)頭給了玥玥一個眼神，示意她跟上。

    玥玥都要睡著了，正強(qiáng)撐著精神，一個晃神見祁染看她，猛地坐了起來，睜大眼睛裝作精神的樣子。她用胳膊肘悄悄撞了一下隨楓，小聲問道：“主子剛是不是叫我了？”

    “玥玥，跟我打架去?！?/br>
    祁染心中無奈，抬手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扔下一句話，輕功便下了馬車。

    “啥？打架！”玥玥一聽到這兩個字，瞬間就精神了起來，眼睛都在冒光，拎起板斧，整個人容光煥發(fā)，“主子要打誰！我來了我來了！”

    她啥都還不知道的，就直接拎著板斧屁顛屁顛地追上祁染。

    馬車?yán)镆徽Ｑ劬褪Ｏ铝穗S楓和邵儼，隨楓朝著邵儼行了半禮：“主君不必?fù)?dān)心，周圍還有很多暗衛(wèi)保護(hù)。”

    “嗯?！鄙蹆俺谅晳?yīng)了一句，看著隨楓離開后，還是叫了手下過來，追去保護(hù)祁染。

    馬車都沒有停下來，祁染玥玥他們都是輕功來回，邵儼根本沒有趕過去的能力。而且便是過去了，自己又不會武功，根本是去添麻煩的。

    正是因此，邵儼雖然心頭焦急，但還是沒有追上去，壓著心中的擔(dān)憂，坐在馬車?yán)锏戎?/br>
    然而在另一邊，事情比邵儼想象中要更快結(jié)束幾分。

    祁染和玉兒輕功上了葉謙的馬車，玉兒一腳將車夫踹暈，十七便趕緊閃身跟了上來，拽住韁繩。

    “染兒姐，這個時間過來，可是想我了？”葉謙端坐在車廂里，面前又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他彎唇笑著倒了一杯茶，推到祁染面前。

    祁染沒有說話，目光在馬車?yán)镛D(zhuǎn)了半圈，不緊不慢地把所有的角落打量了一遍。

    想要生擒或者殺了葉謙確實聽困難的，這個老狐貍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過怎么也要給他一個教訓(xùn)，或者借此先引開他。

    “這般狠心啊，是要殺了我嗎？”葉謙坐在車廂里，抬頭看向祁染，眼中的笑意溫柔，與往常都沒有半分不同。

    回應(yīng)他的只有祁染的劍上的寒光，他的話音未落，那劍已經(jīng)在眼前了。

    車廂狹窄不好施展動作，玥玥與祁染配合得極好，板斧朝著葉謙的肩膀砍了過去。

    “嘭”的一聲，車廂的后尾突然碎裂，有黑衣人飛身上來，拽過葉謙的肩膀倒飛了出去。

    那人的武功極高，出現(xiàn)的瞬間玥玥警戒得汗毛都炸起來了，下意識閃身護(hù)在祁染前面。

    “哎……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

    黑衣人卻沒有對祁染下手的意思，撈起葉謙就輕功離開了。葉謙的聲音消散在風(fēng)里，似乎是一聲嘆息。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葉謙的身影沒入黑暗，便再也看不到了。

    祁染摁住了要追上去的玥玥，也下了指令讓暗衛(wèi)不必去追，繼續(xù)警戒就是。

    她低頭看了一眼仍是干凈雪白的劍鋒，心中隱隱有些遺憾。如果剛才沒有那么謹(jǐn)慎，估計還是能捅他一刀的。

    祁染回了馬車，邵儼看著她連發(fā)絲都沒有亂一點，才算是安下心來，聽祁染將剛才的事情說了，卻半點都沒有意外。

    “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再睡一會兒吧。睡醒了，我們就要輕功趕路了?！逼钊景褎κ樟似饋?，坐到邵儼的旁邊，拉過他的手，聲音放得輕軟起來，“一會兒你是想用自己的人，還是用我的人。我這邊男女都有?！?/br>
    邵儼是不會輕功的，必然要別人背著，祁染雖然是會武功，但是與暗衛(wèi)相比并不算頂尖的。

    而且便是轉(zhuǎn)由暗衛(wèi)來背，也定然不會只讓一個人完成。

    “無事，你不必憂心這個。”

    邵儼撐起一個笑，轉(zhuǎn)頭摸了摸祁染的長發(fā)，嗓音低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