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后來,舒黎聽說她拿到國外頂級名校的offer,又出國去念書了。 再往后,舒黎就真的再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了。 其實(shí)幾年不見,周之南的變化實(shí)在太大。 舒黎一開始并沒有認(rèn)出那張臉,直到看見她的眼神…… 她才想起來,原來站在沈母身邊的人,就是當(dāng)初在電話里、壓低聲音咬著牙問她“我就想看看你們倆睡了沒”的那個女孩。 舒黎突然有些想笑。 倒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覺得生活真是很奇妙。 誰能想到呢,如今的周之南,竟會以近乎“原配”的身份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看見舒黎笑,又見到自己那個大兒子,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將人護(hù)在身后,又要讓人將自己送回酒店,沈母更是怒極。 她咬牙道:“沈易,要是哪天你mama我死了你都不會來得這么快吧?” 她怒極反笑:“狐貍精!她和她mama一樣,就是個不知廉恥的狐貍精!” 片場里一片寂靜。 短短一個小時內(nèi),這小小的片場內(nèi)就接連起了兩出鬧劇,還都和同一個人有關(guān)。 真是紅顏禍水。 先前沈母那番長篇大論,卻已經(jīng)叫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個平日里看著溫柔漂亮、待人和善、像仙女一般的舒老師,不光是個拋棄未婚夫的拜金女,竟還是小三的女兒。 果然是家學(xué)淵源。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沈易,舒黎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此刻他的保護(hù),她并不需要。 舒黎看向沈母,她的聲音不大,但卻足以令所有人聽清—— “阿姨,您說得對。” 其實(shí)黎蔓走的時候,她只有十三歲。 舒黎實(shí)在很難講記憶里那個溫柔美麗、教她女孩要體面自尊的母親、同旁人口中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囂張第三者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 可mama做過的事情無法否認(rèn)。 和沈易在一起的那些年,舒黎曾不止一次的想要贖罪,想要得到沈母的原諒。 沈易當(dāng)然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母親。 他并未在她面前對自己的母親作出評價,只是很簡單的告訴她:“別白費(fèi)勁了,她不會原諒你的……你躲著她,別往她眼前湊就是了?!?/br> 那時連爸爸也安慰她:“這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了,不是沈家那小子死纏爛打追的你么?!” 舒黎于心有愧,又惴惴不安,“……我只是想讓自己心里好受一些?!?/br> 誰知聽見她這話,爸爸卻是嘆了口氣,然后道: “梨梨,什么事都想著要讓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的人……可能才是最自私的那一個。” 那時舒黎還聽不懂爸爸的這番話。 后來又過了許多年,她見過的人和事多了,才終于懂得爸爸的意思。 當(dāng)初的自己固然對沈母的遭遇感到抱歉。 可她想要得到沈母的原諒……不是為了寬解對方,而是為了令自己心安。 一個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心安的人,其實(shí)是最自私的。 舒黎知道,傷害無可彌補(bǔ),無論她做什么,沈母對她和她mama的恨意都不可能消弭。 她并不祈求對方的原諒,她愿意替mama承擔(dān)這份恨意。 一旁的沈易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像是被人狠狠攫住。 其實(shí)不用旁人復(fù)述,單憑沈母剛才的那句話,沈易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他還沒來的時候,自己的母親對她說了多少更過分的話。 可她的語氣里無喜無悲,情緒沒有半點(diǎn)波瀾,甚至連憤怒都聽不出來。 她就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對著沈母的指責(zé)照單全收。 ……她竟然說沈母說得都對? 哪一句對?是說她狐貍精對?說她犯.賤對?還是說她恬不知恥對? 沈易已經(jīng)分辨不出此刻自己到底是生氣還是心疼。 他近乎粗暴地將舒黎扯回自己身后,咬牙道:“你閉嘴!” 再抬頭看向沈母,沈易語氣平靜地開口道:“媽,有一件事情你要搞清楚?!?/br> “是我千里迢迢從北京飛來巴黎找她,而不是她去北京找我。” “不是她圖著攀高枝,是我纏著她……” “犯.賤的是你兒子我,恬不知恥的也是你兒子我……這樣說你能聽懂了嗎?” 整個片場一片寂靜,一群人大氣都不敢出。 連沈晏都覺得他大哥是瘋球了。 平時這個人一個星期說的話加起來也沒剛才一分鐘里說得多。 可剛才小舒姐不過是承認(rèn)了沈母對她的那些指責(zé),這個狗男人就瘋球了,迫不及待地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 嘖嘖。 沈晏站在一旁看戲,老大的愛妻狂魔人設(shè)果然不崩。 這話同樣令沈母氣得狠了。 她的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卻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沈易看向站在沈母身側(cè)的周之南,臉色鐵青,聲音很冷—— “周之南,是誰給你的錯覺,讓你以為可以以我的未婚妻身份自居?” 周之南囁嚅了一下嘴唇,面上還在強(qiáng)自鎮(zhèn)定著:“我……” 沈易冷笑一聲:“你憑什么?” 他的聲音越發(fā)的冰冷:“就憑周家和沈家的生意往來?就憑你爺爺?shù)哪屈c(diǎn)面子?還是說……” 看著面前的這張臉,沈易的眼神里是說不出的厭惡。 “還是說……憑你恬不知恥地想要把這張臉整得和她一樣?” 此言一出,不啻于一個重.磅.炸.彈砸在眾人耳中。 雖然在娛樂圈里整容是家常便飯,可照著別人的臉整容,這就不多見了。 一旁的鹿晚晚同樣震驚了。 剛才見到沈夫人旁邊的這位周小姐時,她還在心里犯過嘀咕: 這位周小姐的臉的確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舒小姐,可遠(yuǎn)不至于是小沈總說的丑呀,甚至她有些角度的神態(tài)還和舒小姐有幾分相像。 原來她和舒小姐相像,竟是這樣的緣故。 鹿晚晚的世界觀有些崩塌:原來有錢人都是這樣玩的嗎? 周之南的臉的確是照著舒黎整的。 容貌是她最在意的缺陷,如果說年紀(jì)還小時,她可以用自己其他方面的優(yōu)勢來自我安慰的話…… 那么等到情竇初開后,她因?yàn)槿菝脖涣硪粋€其他所有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女人橫刀奪愛后……這種羞恥感是周之南無論如何都無法釋懷的。 在國外念書的那四年時間里,周之南花了很大的力氣去研究這些。 她有足夠的錢,又有足夠的時間。 她見了很多很多的醫(yī)生,也不心急,她花費(fèi)了最大的耐心,找到最頂尖的醫(yī)生,將自己臉上的每一個五官,都一點(diǎn)點(diǎn)地向舒黎的模樣靠攏。 只是畢竟底子在那里,整容也并不是畫皮。 周之南通過整容,達(dá)到了自己容貌的上限……盡管還是同舒黎差得很遠(yuǎn),可單拎出去,她也算是個小美女了。 周之南的一張臉雖然經(jīng)過了大刀闊斧的改造,可平日里的那些朋友、同學(xué),哪怕看出來了,也不會當(dāng)面揭穿。 可如今沈易竟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當(dāng)面指出這一點(diǎn)……甚至點(diǎn)名她是照著舒黎的臉整的。 周之南咬緊了牙,眼淚涌上來……她本以為,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無論沈易從前對她如何,可她已經(jīng)變美,沈易對她總是會多幾分憐惜的。 沈易根本連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周之南,不要被我發(fā)現(xiàn)是你在背后煽風(fēng)點(diǎn)火……否則你爺爺?shù)拿孀右脖2涣四??!?/br> 他轉(zhuǎn)過臉,看向一旁的嚴(yán)秘書,提高了音量,厲聲道—— “說了讓你送夫人回酒店!你還站那發(fā)什么呆?!” *** 沈母和周之南離開之后,舒黎的臉上并沒有半點(diǎn)獲勝的快意。 她只是覺得累。 看向還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的副導(dǎo)演,她輕聲道:“高導(dǎo),我今天有些累,可以請個假先回去休息么?” 副導(dǎo)演忙不迭的點(diǎn)頭:“當(dāng)然可以!舒老師,您好好休息吧,等什么時候想來再給我打電話。” 舒黎沒有看沈易,只是抱起了圍在她腳邊打轉(zhuǎn)的桃桃,然后一言不發(fā)地往外面走去。 沈易跟在她身后。 只是在出門的時候,沈晏叫住了自己大哥。 他撓撓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半晌才道:“媽今天是太過分了……但她心里也苦,你知道的?!?/br> 沈易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一時間沒吭聲。 沈晏也說不下去,最終只是揮了揮手,道:“你快去陪大嫂吧……她今天真是受了大委屈,你好好哄吧。” 鬧了這么大的一出,沈晏也沒心思再在片場上呆了,叫上鹿晚晚便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