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舉行婚禮1
他替她拔掉手上的針,扶著她起身,而她也任由他扶著,任由他為自己換上外套,換上鞋子。 換好衣服,程易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小離的腳步雖然遲鈍,但并沒有抗拒。 雷雨將至,四周山黑。 程易帶她去拜祭姜南澤。 遠(yuǎn)處吹來濕漉漉的風(fēng),黑云吞噬了整個夏日的湛藍(lán)天空。 程易牽著她上了山,走到低矮山坡上的一塊墓碑前停下。 “南澤就在這里?!?/br> 他拿起她的手,讓她的手心貼著墓碑,感受那份冰涼。 發(fā)抖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他的手。 這就是他親手為南澤立的墓碑。 短短的時間,他們就天人永隔。 南澤真的是不在了,其實(shí)這樣殘酷的事實(shí),時至今日,程易也無法相信。 小離的手,僵冷在墓碑上,一動不動。 她整個人,被墓碑的冰冷溫度凍住。 眼前仿佛有一層霧,將她與現(xiàn)實(shí)隔開。她能感受到冰冷,但墓碑上綻放著微笑的黑白照片,墓碑上深刻的名字,她一概視而不見。 天更黑了,悶沉沉的天氣里,雷聲滾滾。 程易將她的手放在墓碑的照片上:“你看,南澤在沖你笑,你難道連他也不理了嗎?昨晚南澤托夢給我,他說他有話讓你轉(zhuǎn)告我,而你什么都沒有對我說?!?/br> 她的手指有一點(diǎn)點(diǎn)顫抖,似乎是不敢碰觸,而程易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又無力退卻。 程易又問她:“你有沒有看到南澤被車撞?” 豆大的雨滴,一顆、兩顆、三顆,落在小離的手上,也落在南澤的臉上。 冰涼的雨滴順著南澤的臉頰滑落,像是他在無聲的流淚。 “他說他被車撞到,撞得骨頭都碎了,他很疼,他痛恨撞死他的人。” “他躺在血泊里,他非常痛苦,他說讓我替他報仇。” 回憶是個兇殘的野獸,用它尖銳的牙齒,用他鋒利的爪,無情地撕碎她幻想的保護(hù)層。 她又看到了滿地的鮮血,她又看到他握著她的手,對她說讓十一哥替我報仇。 她的內(nèi)心積蓄著強(qiáng)烈的悲憤。 悲憤是壓抑的山洪,從她的胸腔里爆發(fā)出來,逼迫她面對鮮血淋漓的現(xiàn)實(shí)。 “是小高!是小高!” 雷電交加,震耳炫目,轉(zhuǎn)眼間,山坡上就落滿了綠色的樹葉。 她在暴風(fēng)驟雨中瘋狂地大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程易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大聲告訴她:“那么你聽著,我不會為姜南澤報仇。我恨他,我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想報仇,用你自己的雙手。如果你死了,就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他的仇恨?!?/br> 小離的眼睛從迷蒙變得清亮,她認(rèn)出了眼前的人就是程易。 羸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她在冰冷刺骨的漫天雨水中,昏厥在他懷中。 小離再次醒來時,已回到醫(yī)院。 她的眼神不再是冷漠,而是失去伴侶的的孤狼的眼神。 “你要不要喝一點(diǎn)東西?” 程易遞給她一杯小米粥,小米下鍋之前,被磨成粉狀,易于吸收。 小離推開他的手,床頭掛著的營養(yǎng)針今天清晨就停掉。 小離含恨問程易:“小高為什么要?dú)⒛蠞???/br> 程易將杯子湊到她干裂的唇邊。 “你先喝一點(diǎn),我再告訴你?!?/br> 小離迅速喝下一口,再次推開。 “現(xiàn)在可以說了。” 程易將溫?zé)岬谋优踉谑中睦?,淡淡道:“他們之間有些過節(jié)?!?/br> “什么深仇大恨,使得小高要害他性命?” “那還是在你未到秦家之前,小高買了一個被拐騙的女孩子。南澤可憐那個女孩,想從小高手中買下她,送她回鄉(xiāng)。小高不肯,南澤就偷偷將她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想等風(fēng)聲過了,再送她回鄉(xiāng)?!?/br> “就這么簡單?” “不是。一開始小高以為那女孩子是自己逃走,并沒有想到南澤身上,后來有人走漏風(fēng)聲,那個女孩子被小高找出來,活埋了,從此南澤與小高就誓不兩立?!?/br> 小離震驚,人類實(shí)在太殘忍,那可憐的女孩子,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就遭此厄運(yùn)。 看樣子極惡的人,無論在哪一個民族都存在。 知人知面難知心,畫皮畫虎難畫骨,小離再厭惡小高,也僅僅以為他是個背后放暗箭的小人,萬萬沒看清他骨頭里的窮兇極惡。 那窮兇極惡的敗類,害死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如今又害死南澤。 她胸里強(qiáng)忍著一口惡氣,倘若小高在她眼前,她一定會像個野獸一樣撲過去,用自己的牙齒,將他撕成一片一片去喂狗。 她用力捶著自己的胸膛,還能夠保持一點(diǎn)理智。 “多年前的恩怨,為什么意外會發(fā)生在今日?” 程易道:“南澤一直想找證據(jù),將小高送上法庭。找了這么多年,終于在他出事的前幾日,一位叫李景春的律師,動用人脈,幫他找到新的證據(jù)。” 小離回想出事前幾日的情形,原來南澤那時一直忙碌的,就是那個女孩子的案件。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br> 小離恢復(fù)清冷。 程易不怕別的,就怕她重新變回一塊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木頭。 “接下來,你想怎么辦?” 小離恨毒了小高。 她和南澤還差幾日就要成婚,他們馬上就要離開永州,到外面的世界過平靜的生活,而小高卻用惡毒的手段,打碎了她和南澤的一切。 接下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殺死小高,將小高千刀萬剮。 她咬牙切齒道:“你說你不會幫我報仇,是嗎?” 程易道:“可以,也不可以?!?/br> “什么叫做可以?什么叫做不可以?”白亮的閃電劃破黑色的天空,她的眼睛也如閃電一般,射在他的臉上。 轟隆轟隆的驚雷成片碾壓而來,雨水鞭打著大地,嘩嘩作響。 程易道:“現(xiàn)在不可以,將來可以?!?/br> “將來是多久?” 程易淡定地說:“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fā)生什么,視情形而定?!?/br> “如果我要他立刻就死呢?”她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那怒火幾乎能將她自己焚燒。 “不可能,小高不是只有一個人?!?/br> 小離的眼睛抓住他的眼睛,包含著難以置信。 “我以為你一定會幫我,我以為我們同仇敵愾?!?/br> “你為什么會這樣認(rèn)為?”程易的嘴角露出三分笑,“小高和我之間,并沒有任何恩怨。他再心狠手辣,是對旁人而言,不是對我而言?!?/br> “就因?yàn)樗膫Σ皇侵苯訉δ悖阅憔鸵胚^他這個殺人兇手?” “大家以和為貴,我沒有必要耗費(fèi)精力和他做對?!?/br> “姜南澤是你的弟弟,你就忍心他慘遭毒手,死不瞑目嗎?” “你一直認(rèn)為他是我的弟弟嗎?你認(rèn)為他的所作所為,還是我的弟弟嗎?” 程易的回答,令小離的心寒透。 南澤臨死之前,抓住她的手,讓她去找十一哥,為他報仇。 他那時一定想不到,和程易的利益相比,他的死亡,根本就是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南澤瀕臨死亡的時候,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十一哥身上,而程易早已不再是他的十一哥。 在這孤獨(dú)無助的世界里,敵人是個強(qiáng)大的野獸,她想報仇雪恨,就必須求助于另外一個強(qiáng)大的力量。 “那么我求你呢?” “笑話,你又以什么立場來求我?” 程易的再一次拒絕,像冷冷的巴掌,甩在小離臉上。 小離竟無話可說。 她想了一想,再說話時,態(tài)度變得尖銳鋒利。 “你和小高真的沒有恩怨嗎?你就不懷疑洪爺是被杜爺害的癱瘓在床?” “沒有證據(jù),我不會誣陷別人。” “沒有證據(jù)?你什么時候也講起證據(jù)?”她一下一下冷笑,“怎么你當(dāng)初誣陷我的時候,不需要證據(jù)?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因?yàn)槟愕恼_陷,我和你,永遠(yuǎn)成為兩個世界的人?!?/br> 程易的臉色因?yàn)樗墓舳l(fā)白。 小離自己痛到極點(diǎn),就以傷人為快樂。 “程易,你想不想知道,那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br> 程易的嘴唇在發(fā)抖,他明明知道小離不會告訴他,卻還是忍不住問。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小離笑的殘忍:“哪怕你明天就會被車撞死,我也不會告訴你?!?/br> 程易臉色發(fā)白,一言不發(fā)。 小離還是不肯放過他,保持著笑容說:“我明白了,是杜爺讓你在整個東南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所以你就認(rèn)賊作父。是我的錯,一個認(rèn)賊作父的人,怎么可能還記得什么師父兄弟。你沒有父母,沒有子女,你沒有任何親人,你連心也沒有了?!?/br> “你說完了嗎?”程易終于開口,比之方才,他的情緒平靜許多。 “沒有?!彼贿z余力地刺傷他,“在外人面前,你不惜借用自己的婚姻,收買人心,讓人為你賣命。實(shí)際上呢?你連最親近的人死在你眼前,你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你的血都冷透了。你一直說我沒有真正認(rèn)識過你,現(xiàn)在我承認(rèn),我從前真的沒有認(rèn)清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