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琪點了兩份牛排，又要了一份水果沙拉和蛋糕，她遞給馮碧落一只小叉子，道：“碧落，這家的蛋糕整得不錯，你嘗嘗看?！?/br>
    馮碧落叉起一小塊蛋糕放進(jìn)嘴里，味道確實不錯，做得非常細(xì)膩酥軟，而且吃起來也不膩。

    “吃完了，我?guī)愠鋈ス涔?，生生大商場，瞧瞧新衣服。?/br>
    “好啊，最近累壞了，我也想到處逛逛。”

    “對了，林之書告訴我，你已經(jīng)當(dāng)了愛華的廠長，搞了一套改革，解雇了二三十個人。”

    “是，真沒想到做廠長會這么累?！?/br>
    “累個什么，再累你也是甜蜜的，是幫雍城嘛！”駱琪挑起一塊哈蜜瓜塞到嘴里，嚼得咯吱作響。

    “那倒是的?！瘪T碧落笑個不停。

    “看你高興的，如果雍城在，聽到你的話估計要快樂得飛起來，你不知道，你上回和他鬧脾氣，他差點絕食了，還是我和林之書好說歹說，把他勸來臨湘鎮(zhèn)找你?！?/br>
    “不會，他會絕食，我不信?！瘪T碧落直搖頭。

    “你不信，那你親自問他去，看我有沒說假話。碧落，你這次來省城多住一段日子，教我做泡蘿卜，我現(xiàn)在還記著那味，太好吃了?！?/br>
    “我可能明天就要回鎮(zhèn)上了，你喜歡吃那泡蘿卜，我教給林之書，讓他做給你吃?！?/br>
    “誰要他做，他那雙臭手做出來也是臭的，我不吃?！?/br>
    “既然林先生這么臭，你為什么和他來往呢，不怕把你臭暈嗎？”馮碧落笑得直不起腰。

    “是他死纏爛打，我才不想理他?！?/br>
    這時兩份牛排被送上來，駱琪在衣領(lǐng)前搭了一塊小布巾，防止蓋子揭起來后油濺到衣衫上。

    馮碧落沒有用小布巾，揭蓋時她只是稍微側(cè)身，煎盤中的油滋滋作響，但十多秒鐘后油冷卻下來，馮碧落拾起刀叉，熟練地切下牛rou。

    駱琪瞅著她，道：“碧落，據(jù)說你在英國留學(xué)，是劍橋大學(xué)的碩士研究生?！?/br>
    “嗯。”

    “我搞不懂，你既然能出國留學(xué)，你家境應(yīng)該不錯，不然哪里負(fù)擔(dān)得起，可你怎么流落到臨湘鎮(zhèn)去了？”駱琪蹙眉，馮碧落的來歷總是有些不同尋常。

    “解放前的那個時局什么都說不定，反正現(xiàn)在就只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不過也還好，我現(xiàn)在遇到華先生?！?/br>
    駱琪還想追問，馮碧落把一切都推給時局，用這個理由雖也說得過去，但總是太模糊了，好像有遮掩似的?！氨搪?，你家以前是經(jīng)商的嗎？我看你很有生意頭腦。”

    “對呀，我讀書時也幫家里做過生意，所以粗略懂點?！?/br>
    “那雍城遇到你真是太幸運了?！?/br>
    “駱琪，其實我找你有事，我想在你們報紙上登招聘啟事，招聘兩名服裝設(shè)計師?！?/br>
    “想要自己設(shè)計服裝呀？”駱琪笑起來。

    “這是大勢所趨?！?/br>
    “行，有什么要求待會去報社你說給我聽，我明天就給你登出來?！?/br>
    兩人正吃著，這時身邊一陣香風(fēng)拂動，馮碧落抬頭一看，從門里進(jìn)來一位穿著淡紫色絳珠旗袍的女子，那女子綰著高高的發(fā)髻，眉眼冷漠，一進(jìn)來便向里間靠墻的地方坐下。

    “是黃宛如?！瘪T碧落低聲道。

    駱琪翻了一個白眼，道：“我討厭她，目下無塵的人?！?/br>
    “她是林先生的表妹?！?/br>
    “親meimei我也討厭?！?/br>
    駱琪的快意恩仇嚴(yán)重符合了馮碧落的味口，只是馮碧落接下來的計劃少不了黃宛如?！拔胰ズ退騻€招呼。”馮碧落起了身。

    黃宛如在看餐牌，馮碧落走到桌前，笑道：“黃小姐你好。”

    “是你，你怎么在這里？”黃宛如神色未動，顯得頗為生疏。

    “我和朋友在這里用餐，沒想到黃小姐也在這里?！?/br>
    黃宛如哦了一聲，道：“你坐下說話，我想你特意過來找我，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br>
    “是，有事相求。”馮碧落在她對面坐下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住在飛霞路72號，你今天晚上可以去找我?！?/br>
    “好，那現(xiàn)在我就不打擾黃小姐用餐了，失陪。”

    馮碧落笑意盈盈回到駱琪這桌，駱琪瞅了黃宛如一眼，低聲道：“你和她說什么？”

    “我有事求她幫忙?！?/br>
    “她答應(yīng)你了嗎？她可不是好相處的人?！?/br>
    馮碧落搖搖頭，道：“她讓我今晚去她家再說?！?/br>
    “晚上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知道你晚上要陪林先生?！?/br>
    “誰要陪他。碧落，如果不行的話讓林之書出面，他們是親戚，比你好說話?！?/br>
    “暫時不用，今晚我先聽聽黃宛如的口風(fēng)，實在不行再請你家那個臭人?！?/br>
    兩個年輕女子嘻嘻哈哈，她們都是性格外向的人，不拘小節(jié)，性格大而化之，但又愛憎分明，相似的性格使她們很容易成為朋友。

    075 咬她還是不咬她

    天黑后，馮碧落趕到飛霞路72號，這是一幢民國時期的別墅，獨門獨幢，但是外面沒有花園，挨著一條碎石子路。馮碧落仔細(xì)核對門牌號碼，以免走錯屋子，這種錯誤馮碧落以前發(fā)生過。

    門前擺放著幾盆蘭花，大約主人不怎么愛花，花盆里的土干得裂開，花也無精打彩。

    馮碧落只敲了兩下，敲門太多會影響主人的心緒，造成不好的印象。

    隔了十多秒有名衣著樸素的老婦來開門，老婦瞅著馮碧落道：“你是馮小姐，黃小姐等你很久了，讓你去樓上找她?！?/br>
    “謝謝?！?/br>
    進(jìn)入屋子仿佛踏入20年代，里面的擺設(shè)布置充滿了年代感，老式的留聲機(jī)、格子沙發(fā)、雕花柜子，原來黃宛如是個念舊的人。

    樓梯是木梯，踩上去咯吱作響，老婦領(lǐng)著馮碧落在一扇門前停下。

    “黃小姐，馮小姐來了?！?/br>
    “進(jìn)來?！?/br>
    馮碧落獨自推門進(jìn)去，這是一間臥室，黃宛如背對她坐在窗前，窗子沒有關(guān)，窗簾被風(fēng)不斷拂動。房間里的燈是關(guān)著，月光從窗子進(jìn)來，把半間房照得亮堂堂。

    “隨便坐，坐床上也行。”黃宛如沒有回頭。

    馮碧落真的坐在床上，道：“黃小姐，今晚打擾了?！?/br>
    “不用拐彎抹角，直接說你有什么事找我。”

    “一個月后將會有個慶典，屆時我希望能請到黃小姐出席獻(xiàn)唱?！?/br>
    “你認(rèn)為我會答應(yīng)你嗎？”

    “黃小姐當(dāng)然不會答應(yīng)我，畢竟以黃小姐的身份怎會輕易獻(xiàn)唱?！?/br>
    “奇了，你既然知道我不會答應(yīng)，為什么還提出這樣的要求呢？你不覺得你今晚白來了嗎？”

    馮碧落笑了笑，道：“黃小姐既然讓我來，也應(yīng)該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否則根本不會告訴地址讓我夜里趕來，否則黃小姐在餐廳就拒絕我了?！?/br>
    “你還真聰明。好，我們交換，各取所需。”

    霎時房間內(nèi)燈火通明，黃宛如站了起來，她穿著薄薄的睡衣，身體的曲線若隱若現(xiàn)。

    “你需要什么？”

    “馮小姐，如果你能提供20首民謠給我，記住是世面上沒有傳唱的，我考慮答應(yīng)在慶典上獻(xiàn)唱。”

    “可以，但是慶典當(dāng)日，我要求黃小姐穿著愛華生產(chǎn)的服裝獻(xiàn)唱，這個如何？”

    “一言為定?！?/br>
    黃宛如的條件對馮碧落不是難事，馮碧落會唱的歌曲在50年代基本不存在，每首都是沒傳唱過的，隨便挑出20首就行?！包S小姐，我不會五線譜，所以還是我唱，你編譜?！?/br>
    “當(dāng)然?！?/br>
    馮碧落想了想，挑了一些適合黃宛如曲風(fēng)的歌曲，像是蔡琴的《你的眼神》《出塞曲》，葉倩文的《瀟灑走一回》《焚心似火》，陳慧嫻的《飄雪》《人生何處不相逢》《歸來》等等。

    果然黃宛如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致，馮碧落耐心地一句句哼唱，黃宛如不愧是一代歌后，只聽一遍就掌握了曲調(diào)。

    “有歌詞嗎？”

    “沒有，只要曲調(diào)。”

    黃宛如可是活到1988年，所以不告訴她歌詞為妙。

    雖然黃宛如在唱歌方面有天賦，但是20首下來卻也花了好幾個小時，還有一遍遍地校音，馮碧落靠著墻壁直打呵欠。

    門上響起輕微的敲門聲，那老婦在門外道：“黃小姐，外面有個姓華的先生說，他來找馮小姐。”

    頓時馮碧落精神一振，是華雍城找來了。

    黃宛如瞅著馮碧落，道：“既然有人來找你，那你走?！?/br>
    “那我們的約定？”

    “我從不食言，時間提前通知我，我可以做準(zhǔn)備?！?/br>
    “那好?！?/br>
    馮碧落下樓，剛到門外便看見神色焦灼不已的華雍城，當(dāng)兩人的目光接觸時，華雍城不由分說便將馮碧落擁至懷中?！拔覔?dān)心死了?！?/br>
    “我不是沒事嘛！”

    “以后做什么事先告訴我，不然我會擔(dān)心。”

    “知道了，我也是沒想到會遇到黃宛如，那也是臨時起意?！?/br>
    華雍城拉開車門，將馮碧落塞進(jìn)去，然后他迅速坐到駕駛位上，發(fā)動汽車。汽車開出一會，華雍城沒聽到馮碧落的聲音，便輕聲叫著她的名字，誰知她還是沒有理睬，華雍城轉(zhuǎn)過頭去看，馮碧落卻原來早就睡著了。

    她靠著椅背上，臉上露著笑意，睡得很香。

    直到汽車進(jìn)入別墅院內(nèi)，馮碧落仍未醒來，華雍城將她抱入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