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碧落趁熱打鐵，立即和葉世剛簽署了租用場地合同，擬定好租金。

    站在生生大商場的廣場前，駱琪手搭涼篷，不得說馮碧落選擇這里非常明智，生生大商場是省城最大的商場，前面有30級的臺階，臺階下面是寬闊的廣場，正是進(jìn)行服裝展覽的最好場所。

    回到報社，駱琪又接到采訪的新聞報料，趕著要出門。

    “碧落，晚上約著雍城，我再叫上林之書，我們四個人一起去舞廳怎樣？”

    “恐怕不行，我還有其他事。”

    “還有其他什么事嘛！我們四個人難得聚在一起，你現(xiàn)在先去雍城家里，等下班后我和林之書去找你們兩個?！?/br>
    “我沒打算去他那里。”

    “什么？你來一趟省城都不去雍城那里？你們兩個談的是什么戀愛呀，你一點(diǎn)都不想他嗎？”

    “真的忙，駱琪，廣告的事你記得，明天我再過來付錢?！闭f著，馮碧落騎著自行車走了。

    報社離飛霞路20里路，馮碧落騎了一個小時才趕到黃宛如的別墅。門前種的幾盆蘭花完全枯萎，馮碧落搞不懂，不愛花干嘛要種花。

    黃宛如看到她神色淡淡的，不像駱琪那么欣喜，直到馮碧落從書包中拿出一瓶泡蘿卜才動了容。

    “泡蘿卜，初戀的味道?！瘪T碧落笑道。

    “謝謝你?！秉S宛如接過來，打開蓋子，直接用手指拈起一根，放到嘴里咀嚼，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巴段宜?，你必有所圖，說吧?！?/br>
    “黃小姐，你就是這么爽快，我喜歡?！?/br>
    “行啦，別拍馬屁了?！?/br>
    “黃小姐，我知道你認(rèn)識不少舞蹈演員，能幫我介紹20個嗎？要年輕的，高個子的，瘦的，最好皮膚白的?！?/br>
    “如果長得漂亮就更好了，對不？”

    “是呀，但是要求太多了，我擔(dān)心湊不成20個人。”

    “你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能做舞蹈演員的，身材、相貌都是上上等，200個我也能給你湊出來?！?/br>
    “200個不需要，我出不起那么錢，20個足夠?！?/br>
    黃宛如盯著她，道：“你又不是男人，要這么多姑娘干嘛？”

    “啊哈——黃小姐，也會揶揄人了。不過這是商業(yè)機(jī)密，我不能告訴你?！?/br>
    “好吧，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探聽人家秘密，看在這瓶泡蘿卜的份上，明天我給你找齊20個姑娘。”

    馮碧落笑得十分起勁，忽然又從書包中拿出一瓶泡蘿卜，道：“黃小姐，這些時日我可能要在你府上叨擾了，所以再送上一瓶泡蘿卜。”

    黃宛如忍俊不禁。

    “其實，黃小姐你笑起來很美，以后可得要多笑笑。”

    黃宛如笑容忽地收斂，道：“看來你已經(jīng)走出痛苦的深淵?！?/br>
    “我根本就沒掉到痛苦的深淵，何來走出呢。人生笑著是過，哭著也是過，為什么不笑著過，不開開心心地過呢。如果這世上有關(guān)心你的人，你傷感還可以，如果沒人關(guān)心你，你傷感又給誰看呢。”

    頓時黃宛如怔住，許久才如夢初醒?！澳阏f的對，我一直顧影自憐，是多么沒意思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別傷春悲秋了，我教你唱歌?！瘪T碧落忽然覺得自己有責(zé)任讓這位名歌星高興起來。

    “你教我唱歌？”黃宛如又笑起來。

    馮碧落轉(zhuǎn)動眼珠，道：“說錯了，自然是一代歌后教我唱歌了?！?/br>
    “你把那首《怨蒼天變了心》唱一遍我聽聽，我挺喜歡這首歌，只是始終唱不好，缺少了韻味。”

    “能不能先給我一杯水，我喝了再唱?！?/br>
    黃宛如望著她笑，這個姑娘有令人笑的能力，雖然自己不太開心，但至少不太悲哀。

    馮碧落連喝了兩杯西瓜汁，才亮開嗓子唱起來，說也奇怪，她一唱到這首歌就覺得無限深情都融入進(jìn)去，那感覺她就是歌中所唱的人。

    “在這首歌里有你的什么渴望，你才能唱得如此動情？”黃宛如靠在沙發(fā)上。

    “哪有什么渴望，我就是扯脖子喊兩聲。”

    黃宛如搖頭，道：“不，你的聲線是不怎樣，但是歌聲很有感染力，這首歌唱的是你的真實感受嗎？或者說是你的親身經(jīng)歷？”

    “經(jīng)常唱一首歌，再不會唱歌也能唱得很好了?！?/br>
    “我不這樣認(rèn)為，我在歌聲里聽到你的情，你的付出，你的怨念，至少你的心境與歌詞是貼合的，否則唱不出這樣的效果?！?/br>
    “那黃小姐想說明什么？”

    “我記得你曾經(jīng)告訴我，這首歌寫的是一個未來的女孩子，無意中穿越時空來到60多年前，并且遇上一個男人，他們在最年輕的時候相愛了，但是卻不能結(jié)合?！?/br>
    “黃小姐，我隨便胡謅的，你還真相信了。”

    “是嗎？胡謅的?？晌以趺从X得，你就是那個來自未來的女孩子?！?/br>
    馮碧落哈哈大笑，道：“如果真能穿越時空，我一定去秦朝，讓秦始皇愛上我?！?/br>
    黃宛如沒有笑，低聲道：“我真希望能夠穿越時空，這樣我就能回到10年前，10年前的我剛剛出名，在那個時候遇到了他，他是個好害羞的男孩子。”

    忽然馮碧落的歌聲又響起來，歌詞里唱道：“月亮下，想到他，默默地，珠淚下，記起多少舊情話，每段往事升起沉下?？戳髟疲徽f話，寂寞吧，苦悶吧，想起當(dāng)天月明下，兩人含笑道傻話。心里的他，快歸來吧，這里才是快樂老家。幾番離合，再相聚，成功挫敗，難管它，悲哀因有他，快樂為有他，跟他受苦也罷，他知道否，我在想他……”

    104 在我們彼此都年輕的時刻

    夜里十點(diǎn)過后，別墅的人基本都入睡了，華雍城獨(dú)自坐在窗前發(fā)呆，他好久沒去過臨湘鎮(zhèn)，服裝廠的經(jīng)營他是不擔(dān)心的，有馮碧落在會處理得很好。

    他每天陪著兩個孩子，帶他們出去玩，給他們講林淑蘭的故事，但是等夜深人靜時，他就感到無邊的孤獨(dú)。

    “我真擔(dān)心你啊，雍城，你的靈魂太脆弱了?！?/br>
    林淑蘭臨終前的最后一句話印在他的腦中，他承認(rèn)自己不夠堅強(qiáng)，心太軟，可是他遇到的兩個女人都堅強(qiáng)得可怕。林淑蘭是為了信仰而堅強(qiáng)，那馮碧落是因為什么呢，她好像并沒有信仰。

    風(fēng)拂起窗簾，一彎明月顯現(xiàn)出來。

    門敲響了，白詠梅紅著臉進(jìn)來，她手里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

    “華先生，你看我寫的這些字對嗎？”

    “我看看?！比A雍城接過紙，紙上寫著馮碧落的名字，粗略看下來至少有百個之多，字跡雖歪歪扭扭，但一筆一劃寫得很認(rèn)真?！皩懙猛谩Ｔ伱?，你不用再寫了?！?/br>
    “不，我要繼續(xù)寫，我只有把你的名字寫好，這樣才能還你的恩情。”白詠梅搖頭。

    華雍城看著她的面龐嘆息。

    “是我做錯了嗎？你不喜歡嗎？”

    “不是，你繼續(xù)寫吧?！?/br>
    “嗯好。華先生，我打擾你休息，我先出去了?！卑自伱忿D(zhuǎn)身出門。

    “詠梅。”華雍城叫住她，道：“你不想學(xué)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不想，我只想學(xué)會寫華先生你的名字。”

    華雍城笑了，道：“那你去吧，不要寫得太累了。”

    白詠梅高興地點(diǎn)頭。

    這個姑娘對他用情很深，溫柔善良，可是他偏不喜歡，他中意的是那些不認(rèn)命的姑娘，無論何時都不服輸?shù)墓媚?，這樣才能支撐起他軟弱的靈魂。

    電話在臥室響起來，華雍城伸手去接，那端傳來林之書的笑聲。

    “雍城，現(xiàn)在打電話會不會打擾你和馮小姐的雅興啊，春宵一刻值千金?！绷种畷Φ煤躩ian詐。

    “你胡說什么？我一個人?！比A雍城只覺莫名其妙。

    “不會吧。你怎么可能一個人，別不承認(rèn)了，快讓馮小姐來接電話。”林之書在電話中咋呼。

    “她不在我這里，我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br>
    “真的不在嗎？她走了嗎？還是沒來你這里？不可能?。●樼髡f馮小姐今天去報社找她，還說明天還會去報社，她不來你這里，你說她晚上住在哪里？”

    林之書在電話中一連發(fā)出好幾個問題，每個都是華雍城不能回答的。

    “不信，馮小姐肯定在你房里，快點(diǎn)讓她接電話，駱琪有話和她說?！绷种畷叽佟?/br>
    “真不在，她沒來。”

    “這怎么可能，難道她不是你女朋友？”

    “我很久沒見過她?！?/br>
    電話那端的空氣好像停滯了，半晌道：“你這段時間沒去服裝廠嗎？”

    “沒去?！?/br>
    “感覺你不是馮小姐的男朋友，你不想她嗎？”林之書的問題特別多，一個接一個。

    華雍城咬著嘴唇，道：“我，我和碧落分開了?！?/br>
    “分開？分開是什么意思？”林之書又在追問。

    “字面意思?！比A雍城掛斷電話。

    很快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打來的是駱琪?！叭A雍城，你說清楚，你和碧落分開是什么意思？”

    “結(jié)束了，我和碧落結(jié)束了?！?/br>
    電話那端的空氣又停滯了，這次時間比較長，華雍城耳畔聽到的是呼吸聲?！叭A雍城，你說，這次是你的意思，還是碧落的意思?！?/br>
    “是我。”

    “華雍城，你是有病吧，上回你失戀，我和林之書想方設(shè)法幫你，你現(xiàn)在倒好，一點(diǎn)都不珍惜，我和林之書算是幫錯你。哼，怪不得我今天說要你和她去舞廳，她推說很忙，原來是你這個混蛋辜負(fù)她?！瘪樼髟陔娫捴信^蓋臉一頓臭罵。

    “喂，雍城你有沒在聽?！绷种畷穆曇粼陔娫捴许懫稹?/br>
    華雍城靜靜握著聽筒，沒有說話。

    “做兄弟的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馮小姐是哪點(diǎn)讓你不滿意了，我可是聽駱琪講，她今天來報社是為了刊登愛華的服裝展覽廣告，她和駱琪還找生生大商場的葉世剛商量租用場地的事?！?/br>
    “感覺不對了?！?/br>
    “我的老天，你真的有病，感覺不對了，虧你有臉說出來，你是在玩弄馮小姐的感情，我要是馮小姐非得砍死你不可，別想我為你的廠忙前忙后?！?/br>
    “對，我就是有病?！比A雍城再次掛斷電話。

    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煙，好像能把胸中的郁悶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