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林研究員！”何群回答地十分大聲有力！

    朱肇琨教授雖然沒有林易那么喪心病狂，但是每個科研從業(yè)者都有顆資本主義剝削者的心，“弱電相互作用的量子結(jié)構(gòu)”這個項目分三個階段，跨期五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階段了。

    它見證了莊城從一個磕磕絆絆的科研菜鳥到一個成熟物理學者的蛻變，從美國國家實驗室回來，量子項目組就已經(jīng)搜集夠了全部數(shù)據(jù)資料，進行分析和結(jié)論論證階段。

    這是個偉大的項目，林易記得這個項目的兩位主要負責人會因為闡明了物理學中弱電相互作用的量子結(jié)構(gòu)而獲得九九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

    晚上接近十一點的時候，莊城終于從實驗室回來了，他看到自己對面宿舍的燈亮著，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插上門鑰匙開門進去。

    這時候何群正好從林易家出來。

    “莊教授！”他額頭明顯有細密的汗珠，本就突兀的額前劉海，因為汗水黏在額頭上顯得更加礙眼。

    林易聽到莊城的名字也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走出來。

    “你好?！鼻f城禮貌地對何群點點頭，隨即透過何群身體的空隙看向房間里面。

    客廳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講究的黑色家具，使得本來普通的宿舍看起來一下高檔了不少。

    “收拾好了？”

    “嗯。”林易側(cè)過身，讓整個宿舍的形象呈現(xiàn)在莊城面前，“能住人了。”

    莊城睫毛動了動，“那你客房里的東西，有空過來拿一下?！?/br>
    林易眨了眨眼，“我現(xiàn)在就有空?！?/br>
    站在兩人中間安靜的何群，不合時宜地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偷偷打量一眼莊教授，再偷偷看看自家上司，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好像挺多余的。

    “林……林研究員，那我……先走了？”何群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林易擺擺手，“走吧走吧，大晚上的開我的車走?！闭f完，從入門的柜子處拿來車鑰匙拋給何群，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體貼的上司，沒有之一。

    “你的項目做完了？”

    雖然因為日夜趕項目，林易回宿舍睡覺的時間并不多，在莊城家里借宿也不過僅僅幾日，但是出于私心，他把自己的半個家當都搬過來了。

    每次莊城早晨起來看到兩副牙刷，兩塊毛巾的時候，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那種感覺意外地使人感到舒適。

    “嗯，實驗部分已經(jīng)全部完成，后天進行實地測試。”

    “恭喜?！鼻f城臉上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他是真的為林易感到高興。

    林易看著莊城認真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拿了自己的牙刷和毛巾，“那早上，可以蹭個早餐嗎？”

    莊城看著林易小心翼翼試探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了些，“我起得比較早，如果你想要趕得上早餐的話，六點半。”

    “yes!”

    兩天后

    太陽能電池的實地測試安排在舊金山的郊區(qū)，因著對這個項目的重視，除了太陽能電池項目組的所有成員，辛普森和羅根也一起到了舊金山，美國電力技術(shù)總監(jiān)詹姆斯親自陪同接待。

    因為上次超導電纜的事，詹姆斯心里可是憋著一把火，當然他這把火不是對著辛普森實驗室或者林易去的，畢竟這事上，他們美國電力有錯在先，他是氣自己，氣安特吉！

    論規(guī)模，安特吉僅僅是美國電力的一半，論背景，那就更不用說了，美國電力是非盈利性的，算是半官方機構(gòu)，后面站得是美國能源部，但這樣，他們居然還輸給了安特吉！

    眼看著自己侄子輩的喬治在那里春風得意，耀武揚威，詹姆斯心里那叫一個氣啊。

    眼看著超導電纜的制作已經(jīng)全面鋪開，美國國會甚至還通過了推進電力運輸改革的優(yōu)惠政策，安特吉完全可以憑借超導電纜這一項目完成企業(yè)轉(zhuǎn)型。

    你知道這種感覺嗎？兩個競爭對手，老大和老二在各個領域別苗頭，每次都是老大勝利，就在老大沾沾自喜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老二早就不跟他玩了。

    那種憋屈感在美國電力付出極大努力和代價，就為了讓安特吉讓步，用“第一個使用超導電纜的電力公司”的名頭保住面子的時候達到了頂峰，面子是有了，里子都掉光了，誰輸誰贏，還看不明白嗎？

    此次事件后，美國電力痛定思痛，狠抓技術(shù)，他這個技術(shù)總監(jiān)的地位倒是因此上升了不少，但詹姆斯還真高興不起來。

    “這就是我們的一個小型電廠了。這里場地很大，而且開闊，控制器和蓄電池都是現(xiàn)成的，以前這里也有個太陽能電池方陣，但是因為離市區(qū)近，液體電解質(zhì)安全性不符合要求，就拆掉了。”

    詹姆斯領著眾人往里走，一邊走一邊介紹情況，“這里是一排平房，是工作人員的宿舍，應該符合林研究員您屋頂太陽能電池測試的要求?！?/br>
    “真是麻煩你了，詹姆斯先生。”林易客氣地說道。

    詹姆斯立刻擺手，“林，你這樣就見外了，我們上次約定過，有機會還能再合作，你能想到美國電力，我們十分榮幸?！?/br>
    詹姆斯作為美國電力的技術(shù)總監(jiān)，對于太陽能不算陌生了，只是現(xiàn)在的太陽能技術(shù)相比一般熱電來說，除了環(huán)保，沒有任何競爭力。

    不過對于這位華人研究員，不知為何，詹姆斯有著一種微妙的敬畏心理，不僅僅是因為超導電纜的成功，而是那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種感覺，那種感覺，詹姆斯只有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那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美國能源部的首席顧問了。

    林易對于詹姆斯合作的說法不置可否。

    “接下來我們要測試由太陽能電池方陣組成的獨立光伏發(fā)電系統(tǒng)和并網(wǎng)光伏發(fā)電系統(tǒng)，其中分平地測試和屋頂斜坡測試兩種。兩個小時后，是太陽光最猛烈的時候，我們抓緊時間?！?/br>
    “好的！”

    眾人立刻答應。

    一輛輛大卡車開進來，前期的準備工作已經(jīng)做得很充分，安裝太陽能電池板，調(diào)整角度，研究員們一次次指導，一次次調(diào)整。

    七八月正是美國最熱的時候，大太陽底下，汗水完全浸濕了眾人的背部?？蒲腥藛T都是實驗室動物，少有在室外活動的習性。

    一兩個小時下來，馬修等人的臉已經(jīng)慘白慘白，好像隨時會暈倒的模樣，但他們的眼里卻冒著綠光，林易有心讓他們?nèi)バ菹?，卻被他們瞪了回來。

    “成品支架應該向向日葵那樣，隨著太陽的移動而移動，只是這次我們的時間有限，只能靠手工調(diào)節(jié)了。”格林教授顯得有些遺憾。

    “這個概念好，回去就讓工程技術(shù)部門好好研究研究，羅根啊，研究出來了別忘記注冊個專利！”

    “成！這樣下午，我們辛普森可以不叫材料研究實驗室，可以改名叫材料與工程技術(shù)研究實驗室了。”

    “哈哈哈哈。”眾人大笑。

    實驗室產(chǎn)能有限，一眾研究人員半年也就出來十塊太陽能電池板，不過裝到地上形成方陣還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控制器調(diào)試過了沒，上面的電壓表和電流表還能用不？”

    “調(diào)試完畢，電壓電流表測試結(jié)果正常！”

    “那好，獨立太陽能光伏發(fā)電系統(tǒng)平地測試第一回 ，詹姆斯！”

    “好的！”

    美國電力的技術(shù)人員完成連線與接口調(diào)試，詹姆斯對林易比了個ok的手勢，林易深吸一口氣，戴上絕緣手套，按下……

    “等等，等等！”辛普森突然大聲喊停！

    眾人奇怪地看向這位德高望重的實驗室領導人，辛普森教授大半頭銀白色的頭發(fā)因為汗水黏在了一塊，使得本就不多的頭發(fā)顯得越發(fā)稀少起來。

    他里面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外面規(guī)規(guī)矩矩套了件做工精細的薄西裝，辛普森嚴肅著表情踱步走到林易身前。

    “你等一等！”他嚴肅地開口道。

    林易下意識地把測試步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確定應該沒什么錯漏才疑惑地看向這位威嚴而嚴謹?shù)纳纤尽?/br>
    只見辛普森滿臉嚴肅地看向詹姆斯。

    “詹姆斯總監(jiān)，你們廠里有沒有攝像機？”

    什么？

    詹姆斯一臉茫然地看向這位傳說中新材料領域的大佬級人物，這位在航天航空領域做出突出貢獻，一出錯損失美國十億美金還沒有人追究的偉大科學家剛剛說了什么？

    “攝像機？”確定不是逆變器，或者其他什么精密儀器嗎？

    “嗯?！毙疗丈娉值攸c了點他高貴的頭顱。

    “沒錯，攝像機?！?/br>
    第六十一章 爆了！

    哦！宣傳不要紀錄片的啊？以后后人瞻仰偉大先輩科研人員輝煌成就的時候不要影像素材的啊？

    這些年輕人果然還是太嫩, 沒有一點大局意識！

    “我讓人去找找！您等等！”

    詹姆斯干笑兩聲，隨后轉(zhuǎn)頭和助手低語兩句, 助手連連點頭, 快步走開。

    “安全部門巡檢的時候應該會用到攝像機, 諸位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啊。”

    詹姆斯助手跑過來的時候滿頭大汗，他身上背著一個黑色立方體包包，包包顯然有些分量, 使得這個本就不高的美國人顯得更加矮小。

    “辛普森教授，攝像機！”詹姆斯接過助手的包，他目光掃過包上標注的攝像機型號, 給了助手一個贊賞的眼神。

    這攝像機是當下最新款, 那就肯定不是問安全部門拿來，懂得變通, 會做事啊。

    辛普森睨了詹姆斯一眼, 并沒有伸手去接, 他可是要被記錄進攝像機的主要角色，怎么能親自去拍呢！

    “我來拍我來拍, 辛普森教授, 我大學的時候還參加過攝影協(xié)會，拿到過攝影金獎, 我絕對能客觀地記錄下這個偉大的歷史時刻！”詹姆斯助手滿臉笑容地說道。

    在場的除了他不是科研人員就是領導，他不拍誰拍啊，哪怕助手心里也有一個被歷史影像記錄下來的美好夢想, 但是夢想在殘酷的職場現(xiàn)實面前，就僅僅只是遙遠的夢想了……

    “來了！”

    “三”

    “二”

    “一，a!”

    林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人員都到位了嗎？”

    “林研究員，全員到位！”

    “再次調(diào)整角度，保證太陽能電池板和太陽光呈九十度！”

    “沒問題！”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幾乎所有研究員都恨不得自己有兩雙眼睛，一雙盯著林易手上那個開關(guān)，一雙關(guān)注控制器上的電流電壓表數(shù)據(jù)。

    輕輕的電子元件相互碰觸的聲音。

    “按下了！按下了！”辛普森緊緊攥著羅根教授的衣袖。

    “知道知道，我不瞎，我看到了！”羅根知道，這段時間里，他這位老伙計雖然在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是實際上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從他近三十年的科研生涯中，看過無數(shù)同行甚至朋友，因為一次或幾次失誤頹廢下去，慢慢消失在這個圈子里，他很慶幸他的老伙計堅持過來了，更慶幸他們遇到了林易，這個總是創(chuàng)造奇跡的華人小伙子。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眾人只感覺周圍的溫度以rou體可感的速度穩(wěn)步上升。七八月份本就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置身太陽能電池板附近，這溫度更是高的嚇人。

    但是愣是沒人往后挪動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易的眼睛從未離開過自己手腕上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