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才勉強應(yīng)下：“那好吧，你要怎么碰我？”

    她問的這么坦然，反倒是讓裴慎猶豫了。

    在這之前，他還在腦子里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他能與甄姑娘手牽手走在街上，無懼身旁的人流，比如他能將甄姑娘抱在懷中，姿態(tài)親密，再比如，他還能像裴淳一樣，被甄姑娘親一親。

    被甄姑娘親……

    rou眼可見的，裴慎露在外面的皮膚，慢騰騰的，一點一點的紅了。

    他慌張地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與甄好的距離，而后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緊張之中還帶著一點可憐，讓甄好見著了就覺得有幾分好笑。

    怎么重來了一回，裴慎在她面前的形象就變了這么多，她印象中古板嚴(yán)肅的裴首輔，與眼前這個年輕羞澀的差了太多。

    甄好抬起手，輕輕貼到了他的臉上，雙手捧著他的臉。

    裴慎大驚，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就要避開，然后他一只腳剛抬起，又強忍住心中的沖動，收了回來。肌膚與肌膚相貼，裴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臉上的手吸引了過去。

    這可比隔著衣裳量尺寸刺激多了。

    原先至少隔著一層布，可這會兒卻是半點遮擋也無，甄姑娘的手就貼著他的臉，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甄姑娘的手的輪廓，甄姑娘手指纖長柔嫩，干燥而溫暖，裴慎只覺臉上的熱度越來越高，甚至不用他自己親自去觸摸試探，已經(jīng)是如燒灼一般的guntang。

    他腦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記不起來，什么幻象，什么膽怯，在這一刻都消失了干凈。他什么想法都沒了，只覺得整個人飄飄然仿佛到了云巔，腳底下踩著也是綿軟的云朵，隨時都可以昏過去。

    甄好收回了手。

    裴慎回過神來，心中頓時被失望占據(jù)。他眼巴巴地看著甄好，眼睛也是濕漉漉的。

    甄好注意到他guntang的臉，通紅的耳朵，不由得關(guān)切：“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裴慎腦子還暈乎乎的，好半天，才慢吞吞地?fù)u頭：“沒有?！?/br>
    “沒有覺得討厭？”

    “沒有?！?/br>
    “不想推開？”

    “不想。”

    要是可以，他還想要再讓甄姑娘摸摸他。裴慎暗想。

    甄好頓感稀奇：“難道真的有用？”

    裴慎抿緊了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甄姑娘，不知道你以后介不介意……”

    “要是真的能幫到你，那我當(dāng)然不介意。”她又不是什么未出閣的小姑娘，不能碰到外男，要是她能幫裴慎治好這個奇怪的毛病，那才是真的好呢。

    裴慎眼睛更亮：“那我以后能不能每天都來找甄姑娘？”

    甄好欣然應(yīng)下：“當(dāng)然可以?！?/br>
    “甄姑娘可以一直幫我治病，直到我好了為止？”

    “可以?！?/br>
    裴慎握緊了拳頭，修剪得圓潤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狀的坑，他才終于把快要脫口而出的笑給忍了回去。

    裴慎用力抿緊嘴唇，生怕自己的歡喜會從嘴巴漏出來。

    他的腦子卻活躍的很，無數(shù)想法飛馳著閃過，多到連他自己也一時分不清究竟有那些，他甚至一下子回到了上元節(jié)那夜，他與甄姑娘手牽著手，中間沒有花布，一塊兒去看街上游過的花燈。

    甄好感嘆道：“要是我真的能治好你這個毛病，等你也能碰那個姑娘的時候，你可一定要把人帶回來給我看看，我還不知道那姑娘是誰呢?！?/br>
    裴慎一頓。

    他心底發(fā)虛，眼神也往旁邊游移，可脊背依舊挺直，不動聲色地應(yīng)了下來。

    “到那時候……一定會讓甄姑娘看到的?！?/br>
    第62章

    夏天快到時, 綢緞鋪里的料子也換了新，首飾鋪也上了許多新款式，全都是甄好親自去挑出來的，如今城中的姑娘們都追著她的潮流, 她身上穿了什么新衣裳，戴了什么新首飾, 便引得姑娘們爭相模仿, 甄家的鋪子生意也跟著大好。

    在夏天時，甄好也把家中大半鋪子的生意都接了過來, 臨近秋闈，裴慎手中的事情也越來越少, 甄好與甄父都忍心讓他太過辛苦，就連甄父也拍拍手，結(jié)束了悠哉的生活, 重新開始管理鋪子的生意了, 只讓裴慎全心全意看書。

    只有甄好知道, 裴慎一點也不全心全意。

    他腦子里除了書, 還有一個愛慕的姑娘, 非但三天兩頭送禮物過去，甚至還求到了她面前來，要她幫著治病。

    剛開始, 她碰裴慎的時候, 裴慎還會下意識地發(fā)抖, 到后來也能面色如常地與她交流, 再到后來，連在裴慎毫無準(zhǔn)備時，她不經(jīng)意地觸碰一下裴慎，裴慎還要好半天才能反應(yīng)過來。

    許是強迫自己接受的緣故，裴慎竟然也真的習(xí)慣了。

    甄好打從心底為他高興。

    有一回不經(jīng)意地碰到裴慎，裴慎卻毫無反應(yīng)，直到甄好繞到了他面前，他才察覺過來。裴慎驚喜：“甄姑娘？”

    “我看你這個病已經(jīng)好了?！闭绾谜f：“也不用再讓我來幫忙了。”

    裴慎心中歡喜。借著治病的借口，這些日子以來，他與甄姑娘接觸了不少回，如今連手牽手都不會覺得異樣，他已經(jīng)能自然地碰到甄姑娘，分明是身體已經(jīng)接受了甄姑娘的觸碰，從今往后，他也能像裴淳一樣與甄姑娘接觸。

    就是他年紀(jì)比裴淳大出一截，甄姑娘可不喜歡對他親親抱抱，他便借著這個機會，可以多多與甄姑娘接觸。

    聽到甄好這么說，裴慎頓時遺憾：“甄姑娘難道不愿意幫我了？”

    “并非是我不愿意幫你，而是我沒有什么可以幫你的了。”甄好道：“如今我碰你，你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yīng)，應(yīng)當(dāng)就是好了?！?/br>
    裴慎不信。

    兩人把枝兒叫了進來。

    枝兒不明所以，可也還記得他們姑爺不喜歡丫鬟伺候，平日里她也是避著走，聽到吩咐說要讓她離姑爺近一些，枝兒還有些茫然，但她還是乖乖照做。

    枝兒剛一靠近，還沒有碰到人，裴慎的臉色便迅速地變得慘白，下意識地往旁邊避開，分明又是發(fā)病了反應(yīng)。

    甄好：“……”

    甄好又憂心忡忡地把枝兒趕了出去：“怎么會這樣呢？”

    裴慎道：“或許是還沒有治好。”

    “可能做的，我也都做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幫你了?！闭绾脩n慮地說：“我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不會有反應(yīng)，難道不就是好了嗎？”

    當(dāng)然不是。裴慎心想：他只是對甄姑娘好了。

    甄姑娘哪里知道，他每日都在想著她，光是腦子里與甄姑娘接觸的畫面就不知道想過多少回，私底下也克制忍耐過，大腿上現(xiàn)在還留著抵抗本能時自己掐出來的淤青，并非只是簡單碰碰就能好了。

    他費了諸多心力，也就只能接觸甄姑娘一人罷了。

    甄好沉思一番：“難道你想要治病，還得與每一個人都接觸過去？”

    裴慎心不在焉地應(yīng)道：“或許是這樣。”

    “那你就更不能來找我了?！?/br>
    “……什么？”裴慎慌了一下。

    甄好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想要接觸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上姑娘，那找我來治病，反倒只能讓我碰到你，這算是什么？我看，你得去找那 位姑娘，讓那位姑娘幫你治病才是?！?/br>
    “……”

    裴慎懵了。

    甄姑娘說的好有道理，他竟一句也無法反駁。

    這算什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裴慎含糊道：“可她不一定愿意?！?/br>
    “也是，那姑娘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吧？”

    裴慎猶豫片刻，頷首應(yīng)下：“是。”

    “既然如此，那定然也不能與你太親近?！闭绾贸了迹骸半y不成還得先把你這毛病治好了才行？”

    裴慎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地道：“我也是這樣想?！?/br>
    那甄好就不懂了。

    她雖然看過一些醫(yī)書，卻也不懂醫(yī)術(shù)，治病救人的還得讓大夫來，可大夫治病是扎針開藥，裴慎既無外傷也無內(nèi)傷，這毛病是心病，吃藥也救不了。

    不知道上輩子的裴慎是如何治好的，她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甄好嘆氣：“不如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大夫治不了?！迸嵘鼢鋈坏溃骸拔液茉缇腿タ催^了?！?/br>
    甄好也沒有辦法了。

    她猶豫再三，嘴巴張了又張，最后還是沒將心底的問題問出來。

    她想知道，裴慎究竟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病？

    裴慎從未與她透露過，哪怕是上輩子，兩人關(guān)系已經(jīng)親到如親人一般，裴慎也從未透露過半字，她還是從裴淳口中聽到這些。裴慎對與人接觸的反應(yīng)這么大，定然是留下過不小的心理陰影，也一定不愿意告訴任何人。

    甄好把裴慎攆回去看書，自己則開始深思起來。

    她還偷偷將裴淳叫了過來，偷偷問了他。

    “我也不知道?！迸岽久Ｈ坏卣f：“我印象里，我小時候，我哥就有這個毛病了，誰都碰不了，不過也沒有什么，他不喜歡碰就不碰了，反正他能碰我，能碰嫂嫂，這樣就可以了。我哥喜歡誰，就能碰誰，這樣多好，我哥是喜歡我們呢?！?/br>
    這可沒有。

    甄好心想：裴慎喜歡的那個姑娘，他到現(xiàn)在都沒碰著呢。

    甄好說：“你祖母也沒有和你提過？”

    裴淳努力回想一番，還是搖了搖頭：“也沒有?！?/br>
    他人小，只知道自己的爹娘早早就去了，裴慎與裴祖母也沒有與他透露太多，他爹不是個厲害的人，死因都有些不光彩，因而裴淳連自己爹娘是什么樣的人都不清楚，更別說其他了。知道太多，對他一個小孩來說，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甄好不禁在心中想：或許裴慎喜歡的那位姑娘會知道呢？

    親近的人，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

    或許她還可以找那位姑娘商量，若是那位姑娘當(dāng)真喜歡裴慎，她勸一勸，說不定也愿意幫忙，到那時候，也不用裴慎的病治好，只要裴慎能夠碰到那位姑娘就好了。

    那位姑娘……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