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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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里面,他唯一有好感,也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孟昭曦。 孟昭曦也看到了孟懷安,詫異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見孟懷安正殷切地望著自己,她四下看了看,盡量不惹人注意地走到他跟前。 “懷安堂弟,你怎么……”她剛開了口,卻被孟懷安打斷。 孟懷安低聲急切道:“大堂姐,兮表姐摔傷了頭,昏迷不醒,需要找大夫……求求你,替她找個大夫來吧!” 孟昭曦聞言忙道:“她怎么會摔到了頭……你先不要著急,我讓拂柳去找大夫?!?/br> 孟懷安提著的心松了一半,幸好大堂姐愿意幫忙。 可就在這時,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孟懷安望向孟昭曦背后,那個白發(fā)蒼蒼卻是整個侯府最有話語權(quán)的女人。 “祖母,兮表姐受了傷,我來請求替她找一個大夫……”孟懷安連忙說道。 先死了兒子,如今丈夫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侯夫人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她冷冷地說:“前幾日兮丫頭才應下離府一事,今日便好巧不巧受了傷?你去告訴她,即便受了傷,她也別想留下!” “不,不是,兮表姐是真的撞傷了頭,如今昏迷不醒。只求祖母救救她!”孟懷安忙解釋道。 “不要叫我祖母!我不是你祖母!”侯夫人疲憊地閉了閉眼,心力交瘁的她再不愿意跟孟懷安浪費時間,指指左右道:“把他趕出去,不許讓他進來!” “祖母……老夫人!” 見旁人要來趕自己出去,孟懷安一咬牙,噗通一聲跪下,雙目通紅地望著侯夫人哽咽道:“老夫人,我求求您了,求您發(fā)發(fā)慈悲,救救兮表姐吧!我只有她了啊,我不能沒有她的……求求您,救救她吧!” 侯夫人本來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聽到孟懷安的話,她氣得發(fā)抖,指著孟懷安罵道:“先是懷彬,再是懷旭,好啊,如今還有個你!倒是我小瞧了兮丫頭,什么端莊自持都是假的,她就是個狐媚子!” “不是的!兮表姐不是,她從來沒……” 孟懷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硬生生架了出去。 他絕望地住了口,扭頭將求救的目光看向孟昭曦。 孟昭曦心生不忍,再加上對甄兮的擔憂,她忙道:“祖母,想來懷安堂弟不會在此事上撒謊,不如……” “大丫頭,住嘴!”侯夫人此刻心情煩躁得很,連過去一向疼愛的孟昭曦的話也不愿意多聽,掉頭便回了屋內(nèi)。 孟昭曦的母親丁若芳忙拉住她,小聲道:“母親不是早同你說過不要與他們來往,你怎么不聽?快不要說了?!?/br> 孟昭曦咬了咬下唇道:“可是母親,表姐她……” “她哪算你的表姐?不過是鄉(xiāng)下野丫頭罷了!”丁若芳打斷了孟昭曦的話。 孟昭曦不想跟母親爭辯,只道:“祖母不愿,那我讓拂柳悄悄去找大夫……” “不許找!你祖母如今是鐵了心的要趕走她,你莫插手。待會兒你兄長出來了,也不許提上半句!”丁若芳叮囑道。 孟世英和孟懷彬,正在屋子里。 孟昭曦滿臉為難:“可是……” “你就讓母親少cao點心吧?!倍∪舴季o緊抓住了女兒的手,又冷冷望了拂柳一眼,嚇得后者只能鵪鶉似的不敢動。 孟懷安被趕出尋蹤院后并沒有離去,他知道,一旦自己走了,兮表姐便沒指望了。 他真是恨死了侯夫人,她怎么能那么污蔑兮表姐?孟懷彬也好,孟懷旭也好,甚至連他自己,都是主動貼上兮表姐,她明明只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活在風和院中,除了幾次幫他,根本不愿與旁的事搭上任何關(guān)系。 那么好的兮表姐,憑什么要被人如此污蔑! 而唯一對他掏心掏肺好的兮表姐,如今也要離開他了…… 孟懷安不敢再想下去,他直接在尋蹤院外跪下,大聲道:“老夫人,求求你救救兮表姐吧!”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他為什么這么沒用,為什么連個大夫都不能為兮表姐請到! 孟懷安一邊忍不住淚流滿面,一邊大聲卑微地祈求著,只求里面的人能發(fā)發(fā)善心,救救他的兮表姐。 沒多久,里面有人出來了,卻是兩個壯年小廝,直接將他五花大綁,又堵住嘴,丟到一旁。 孟懷安嗚嗚地叫著,沒人理會他。 他使勁掙扎,粗糙的繩子勒入他的皮rou中,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疼。 他們怎么能這么狠毒! 那是兮表姐,他的兮表姐啊,為什么他們不肯救她! 孟懷安不知道自己被綁了多久,直到他掙扎得筋疲力盡,一點兒力氣都沒了,他絕望地放棄了掙扎,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他甚至不敢去想兮表姐此刻如何了。 孟昭曦離開尋蹤院時才發(fā)現(xiàn)孟懷安竟被綁著丟在一旁,她連忙要去替他解綁,卻被丁若芳拉住,嚴厲地說:“母親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嗎?” “可是母親……”孟昭曦纖細的手腕被丁若芳拉得生疼,還想據(jù)理力爭。 然而丁若芳的眼神讓她明白,她再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趁著丁若芳不備,掙脫開她的手,跑到孟懷安身邊,替他將塞嘴的破布取下。 “大堂姐……我沒騙人,兮表姐真的傷很重……”孟懷安哭著說,聲音嘶啞,有氣無力。 “我知道,我知道……”孟昭曦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替孟懷安解開繩索,“我陪你去看表姐……” 然而,孟昭曦才剛替孟懷安解開繩索,就被丁若芳身邊的幾個嬤嬤抓起,強行帶了回去。 “母親,您做什么,放開我……”孟昭曦的聲音,逐漸遠去。 連同拂柳,也被一并帶回去了。 丁若芳甚至沒多看孟懷安一眼便離開了。 孟懷安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站立半晌,他扭頭看向?qū)ほ櫾?,眼里的絕望被刻骨的仇恨取代。 他收回視線,再沒看任何人,腳步踉蹌地往風和院跑去。 越是靠近風和院,孟懷安便越是忐忑。 等到了,他也沒敢進屋,只安靜地站在院子里,聽著里頭的動靜。 許久,沒聽到令他恐懼的動靜,他才推門而入。 香草和青兒一個坐在床邊,一個站在桌旁,見孟懷安回來了,立即滿懷希冀地看了過來。 孟懷安哭過求過,也被人綁過,此刻他雙目通紅,喉嚨也難受得緊,身上都是灰塵泥土,比府里的小廝都不如。 “安少爺,大夫……”青兒大著膽子問道。 孟懷安沒理她,走向甄兮時腳下還打了個跌,險些摔了。 他終于走到床邊坐下,想去抓甄兮的手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上太臟了,他連忙站起身要去洗凈手,卻在此時聽到甄兮微弱的聲音:“懷安……” 孟懷安身子一抖,兩行熱淚洶涌而下,他慌慌張張坐了回去,終于看到他的兮表姐睜開了眼睛。 甄兮雖是醒了,腦袋卻又疼又暈,即使躺著,那種暈頭轉(zhuǎn)向的感覺也讓她想吐。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死去。 “兮表姐,我很沒用,連大夫都找不到……”孟懷安哭著說。他連本來就弄臟了,哭出的眼淚將面頰畫成一道道的,有些滑稽。 甄兮彎了彎唇:“多大的人了……小花貓似的?!?/br> 孟懷安剎那間哭得更大聲了。 他不奢求跟兮表姐一輩子都在一起了,只要她能活著就好,他只要偶爾能看上她一眼就可以滿足了…… 他這樣的人,果然沒有資格讓兮表姐這樣好的人陪著他。 甄兮費盡力氣抓住了孟懷安的手。 孟懷安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哽咽著道:“臟……” 甄兮輕聲道:“別動……我沒力氣了……” 孟懷安霎時不敢再動,甚至怕她輕輕碰一下便會壞,都不敢反握她的手。 甄兮閉著眼道:“你離我近些,讓她們出去吧?!?/br> 孟懷安立即點頭,隨即意識到甄兮現(xiàn)在看不到,又道:“好!”他轉(zhuǎn)頭看向那二人,“你們出去!” 香草和青兒忙走了出去,又將屋子的門闔上。 甄兮道:“時間緊迫,我將最要緊的事告訴你……你生母是原護國公的嫡女,不久之后,你舅舅的兒子,也就是你的表哥,會衣錦歸來……你無論如何都要等著他,他會很疼你的……” 孟懷安貪婪地聽著甄兮的聲音,可她說的話,他卻沒怎么聽進去。 他只知道,兮表姐這是在交代后事…… 他強忍著才沒有繼續(xù)大哭,只是眼淚怎么都止不住。 “所以……別傷心啊……傷心也不是不行,但傷心完之后,要振作起來?!闭缳馍钗丝跉?,繼續(xù)道,“懷安,答應我,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等待你的表哥來接你?!?/br> 孟懷安連連搖頭:“不會的,兮表姐你不會死的!” 甄兮勉強笑了笑:“哪有不會死的人,只是早死晚死的區(qū)別罷了。我已經(jīng)活夠了,可你還年輕……你的這一生還很長,你會擁有精彩的人生?!?/br> “沒有兮表姐在……什么都沒有意義……”孟懷安喃喃道。 甄兮沒聽清楚孟懷安在說什么,她現(xiàn)在很難受,早點死去未嘗不是種解脫。 “懷安……別恨韓琇,這只是意外。”最重要的事已經(jīng)說完,甄兮想到什么便說什么。 韓琇只是傻了一點,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說起來,她還有些可憐她。 孟懷安哽咽著應了一聲,這一刻,他會答應兮表姐的任何要求。 “我好像想不起來還要說什么了……你幫我想想好嗎?”甄兮輕聲道。 孟懷安淚眼朦朧,他的眼淚一刻都沒停過。 “兮表姐,我先前騙了你。”他怕她聽不到,靠近了在她耳邊道,“那時候你說我對你只是依戀,并非男女之情,我為了回到你身邊才說我想通了,承認你說得對??晌以隍_你……兮表姐,我一直喜歡著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輩子都能和你在一起……” 甄兮沒想到最后了會從孟懷安口中聽到這個,可已是這個時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中長嘆一聲。 “以后……忘了我吧。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一個過客……答應我。”甄兮道。 她與懷安,都是這本書的“意外”,她這個穿書者當不了主角,也不想當主角,但她希望他可以活成人生贏家的模樣。 孟懷安輕輕握住甄兮的手,低啞的聲音在甄兮耳邊卑微地祈求道:“兮表姐,若還有來生,你能試著像愛一個男人一樣來愛我嗎?” 他頓了頓,沒等甄兮回答,他又耍賴道:“你答應我,我也答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