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顧熙言聞言,小臉兒上的血色霎時褪的干干凈凈,整個人如遭雷劈一般,只知道拼命地搖著頭,“不,不是這樣的……妾身和世子只是幼時有些交集罷了,萬萬沒有……” 她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卻怎么都說不出口“私通”這兩個字。 男人的胸膛起伏不定,手臂上的肌rou漸漸隆起,右臂上漸漸有一片血色暈染開來。 蕭讓心中一腔盛怒,聽著這辯解,只覺得是欺瞞無度,正欲發(fā)作,那廂,帳外突然傳來親衛(wèi)的聲音,“秉侯爺,大夫前來換藥……” 那親衛(wèi)話還沒說完,蕭讓張口便是一聲怒喝,“統(tǒng)統(tǒng)滾得遠遠的!” 外頭眾人聞言,一時不知自家主子是因何暴怒,立刻噤了聲,竟是呆在了帳子外頭連動也不敢大動。 只聽蕭讓冷笑一聲,帶著薄繭的大掌撫摸上美人兒如玉的臉頰,修長的指節(jié)描摹著櫻唇的邊緣,爾后緊緊捏住美人兒的下頜,他瞇了眼,問她,“沒有?” “你叫著本候‘夫君’,和本候做盡了親密之事,如今,肚子里卻懷著別人的孩子?” “本侯派人尋你,日日夜夜憂心你受了委屈欺侮,結(jié)果呢?你在做什么?” “本侯是不是太慣著你了?你竟膽敢做出這等放蕩之事!” 誰愿意相信呢? 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是不信的。他不相信,他捧在手心里的嫡妻,一去短短數(shù)十天,便把他拋到了腦后,竟然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言笑晏晏。 他本以為她是身處敵xue,忍辱負重,不料,到頭來卻是一場兩小無猜,未盡的前緣。 他們在扶荔山中養(yǎng)病,耳鬢廝磨整整兩年,后來因故分離,時隔多年,舊情猶存,一朝舊夢重溫,墜歡重拾,珠胎暗結(jié)…… 他看到這些的時候,仿佛被人按在椅子上一刀一刀的捅刀子,他只能生生地受著,無處遁形,無處可逃。 她們的過往就這么清楚地擺在他面前——那是他跨不過、也無法參與的過去。她肚子里的孽胎,更是斷了他和她的未來。 男人看向她的眼生陌生的可怕,出口的音色冰冷至極,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本侯的東西,就算本侯不要了,也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背叛。” 美人兒搖搖欲墜地坐在黃花梨木的桌案上,雙目失神,滿面恍然,淚珠子像斷了線一般地往下流。 “我沒有和韓世子做過什么……真的沒有……” 她整個人都惶恐地不住地發(fā)抖,傾身抱上蕭讓的右臂,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抽噎著道,“其他的事,侯爺都可以不聽我辯解,但唯獨在這件事上,侯爺不可以不信我、錯怪我!” 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孩子呀!如今他卻對她惡言相向,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她。 顧熙言幾欲把實情脫口而出,卻望見男人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周身充滿了陌生的疏離,眸子里的每一個眼神都仿佛是鄙夷。 到嘴邊兒的話硬生生被咽了回去,顧熙言整個人如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都冰冷刺骨,難以言喻。 蕭讓像是聽見了什么可笑至極的事情,勾了薄唇道,“哦?不信你,錯怪你?” “顧熙言,你難道真的以為,本侯非你不可嗎?” 男人額角青筋突突地跳著,雙臂仍是撐在黃花梨木的桌案上,連抱都不愿意抱她一下。他貼著她的鬢邊吐出這句涼薄至極的話語,喉頭上下動了動,終是霍然起身。 “來人?!笔捵岄]了閉眼,朗聲道,“把顧氏帶下去?!?/br> 他叫過她夫人,叫過她熙兒,甚至還叫過她娘子,如今,只剩下一個冷冰冰的“顧氏”。 顧熙言正抱著男人的右臂泣不成聲,忽然覺得手上一陣濕意傳來,她回過神兒來,將素手緩緩地舉到眼前,借著燈光分辨了會兒,竟是全身發(fā)抖地哭喊道,“血……你、你流血了……蕭讓……你流了好多血……” 只見顧熙言手上滿是淋漓的暗紅色鮮血,正順著雪白的皓腕往下淌,一紅一白,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惹眼,叫人心頭莫名地涌上慌亂。 原是方才蕭讓忍耐著心中怒火,雙臂撐在桌案上漸漸用了力氣,右臂上的傷口竟是生生地崩了開來。剛剛顧熙言抱著男人的臂膀,好巧不巧,素手正按在那傷口上,手臂上的劇痛排山倒海般地襲來,男人竟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只見蕭讓眸色沉如死水,似是對手臂上的傷痛毫無知覺一般。他撥開美人兒的雙臂,起身便往外走。 顧熙言被男人衣物上濕浸浸的鮮血嚇到了,竟是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襟死死不松手,哀哀戚戚地哭喊道:“我哪里都不去!侯爺身上傷的這樣重……今日侯爺不聽我說清楚,我哪里都不去……” 蕭讓本欲掰開美人兒拉著衣襟的手,聞言步子一頓,陰森森道,“哦?哪兒也不去?” 他勾了薄唇,竟是覺得及其好笑似的,幽幽道,“你現(xiàn)在不想出去,一會兒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他猛地轉(zhuǎn)身回首,一把將美人兒抗在肩頭,竟是直直往內(nèi)帳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虐哪里來的甜~ 本文he,所以不用擔心現(xiàn)在的虐~都是后面大甜的鋪墊啦~ ps桃子如果白天沒時間的話,晚上熬夜寫文就會更新的比較晚,之前有過凌晨兩點更新的情況。但是希望讀者小可愛們不要為了追文熬夜!熬夜傷身,第二天再看也是一樣的呀~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ssleele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missleelee 30瓶;不朝陽19瓶;32075894 5瓶;貳又叁分之一、まふまふ3瓶;37279111 2瓶;elle_zj1979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0章 吻痕 美人兒檀口輕喘,滿面淚痕,胸口正起伏不定,冷不丁被男人一把從案幾上抱起來,竟是一愣,連哽咽都嚇沒了聲兒,等她回過神兒來,已經(jīng)被男人抱著行到了內(nèi)帳里。 內(nèi)帳里布置的簡簡單單,不帶一絲脂粉氣,一看便是男子獨居的處所。香爐里焚著一爐龍腦香,正裊裊地冒著青煙。 蕭讓行至榻前,把美人一把扔在床榻上,緊接著俯身上去,把那雙玉臂牢牢按在頭頂,然后伸了猿臂,單手解開了自己的玄色衣襟。 顧熙言一路在男人懷里掙扎著,此時見蕭讓脫起了衣服,大哭著推男人的胸膛,“侯爺不信妾身,還這么欺負妾身!” 上一世,蕭讓便是聽信了那曹氏陷害她的花言巧語,數(shù)次錯怪她,后來還將她禁足柴房,不聞不問。這一世,兩人之間沒有了曹氏作怪,他卻依然不信她,懷疑她! 蕭讓面色沉沉,冷眼望著她的無力掙扎,似是無動于衷。 只是美人兒這一掙扎,男人按著她的右臂又用了些力氣,那傷口被拉扯到,竟是又流出好些淋漓的鮮血來。 男人動作疾如閃電,三兩下便解開衣衫,露出寬闊的臂膀和胸膛。只是……那肌rou隆起的右臂上纏著幾圈白色的繃帶,正往外滲著殷殷鮮血。 又是一陣痛意襲來,男人悶哼一聲,緊接著大手一揮,拂落了美人兒身上的外衫。 杏色的薄衫輕飄飄地落在床榻旁的地面上,只見床榻之上,美人兒蜷縮成一團,纖纖素手捂著胸前一片肌膚,兩汪美目紅紅,小臉兒上掛著淚珠兒,她鬢發(fā)微亂,嗚咽不止,活像一只可憐的小獸。 蕭讓望著眼前之景,心中情潮頓時洶涌,正欲俯身吻上她,不料卻看見美人兒白嫩的鎖骨處,竟是有塊青紫的淤痕。 昔日,蕭讓和顧熙言在閨中做盡了夫妻之事,故而,此時男人一看這鎖骨上的痕跡,便知道是吻痕無疑了。 美人兒裸著如玉的肩頭和修長的脖頸,渾身肌膚白嫩如牛乳,一襲繡著杏林春燕的抹胸將豐盈緊緊束縛著,擠出的溝壑分外惹人遐想。 一切都美的渾然天成??善擎i骨上的暗色的吻痕,竟是那樣的刺眼,如一根尖銳的銀針,直直扎到他的心底去。 原是那晚顧熙言知道蕭讓身受重傷,幾欲發(fā)狂,韓燁一手劈暈了她,望著美人兒在懷,情難自禁,竟是在美人兒的鎖骨上落下了一吻。 當時,顧熙言被韓燁弄暈了之后便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韓燁做了些什么。奈何顧熙言打小便身嬌體軟,輕輕一碰便是一片紅印子,就連蚊子叮咬也要好些天才能下去。這吻痕竟也是遲遲未消,過了整整一日,到現(xiàn)在依舊是淤青一塊。 男人俊臉上陡然一沉,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只瞇著眸子望著美人兒的脖頸處,一動也不動。 顧熙言見男人神色不對,也低下萼首,順著他的眼神望去。不料,她這角度竟是根本瞧不見她的鎖骨,更別提發(fā)現(xiàn)那鎖骨上的吻痕了。 蕭讓在密信中讀到顧熙言和韓燁的親密之舉的時候,只是滿腔雷霆盛怒罷了,可如今親眼看到顧熙言鎖骨上的吻痕,竟是從心底升騰起一股子無力之感。 他叫下屬杜絕一切關(guān)于她的消息,本來以為不看、不聽她和韓燁的事兒,遲早會把她忘了,就當兩人從來沒有結(jié)為過夫妻,就當從來沒有把她融入骨血里…… 但她卻偏偏又跑了回來,一邊兒在他面前坦露著身上的青紫痕跡,一邊兒說他錯怪了她。 男人的俊臉上隱隱泛著青白之色,一向沉穩(wěn)的神色似是有了一絲裂縫,他抿了抿薄唇,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衣衫不整的美人兒,聲音如凜冬的冰霜一般,“顧熙言,你好自為之罷?!?/br> —————— 是夜。 帳中,韓燁一身錦衣素袍,正手持竹筆,立在沙盤輿圖之前忖度用兵之術(shù)。 那廂,有下屬來報,說“曹郎君求見?!?/br> 曹忍緩緩走進帳中,沖韓燁的背影深深一揖手,“拜見世子?!?/br> 少年郎君面容清秀,身上穿著件天青色直裾長衫,仍是綸巾束發(fā),看上去溫文爾雅。 曹忍見韓燁并不應(yīng)聲,竟是一撩袍子,單膝跪地道,“曹忍私自放夫人逃走,犯下大罪,不敢求世子寬恕,愿世子按軍法嚴懲曹某!” 從曹忍進了大帳,韓燁握著竹筆的手上便已經(jīng)鼓起虬然青筋,他面上仍是笑的,淡淡道,“曹郎心思縝密,睿智過人,只怕這助她逃跑之事,一早便策劃好了罷?!?/br> 曹忍今日來韓燁帳中請罪,根本沒打算替自己分辨,當即道,“不敢欺瞞世子。夫人一心只求歸去,曹忍只能助夫人一臂之力。夫人對曹某有救命之恩,此恩大如山海,曹某不能不報?!?/br> 韓燁聞言,猛然丟了手中竹筆,回首望著單膝跪地之人,面上笑意不達眼底,“她滿心都是蕭讓,被你這敵軍謀士送回了蕭讓的大營,只怕要替她那好夫君勸你歸降吧?” 曹忍倒是實誠,俯首道,“夫人有恩與我,我當然要報恩。可平陽侯爺當初扶持提攜我,不過是算準了我與家父曹用及積怨已深,想叫我二人父子相殘,漁翁得利罷了?!?/br> 當時,他正值母親新喪,少年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只能在父親曹用及面前故作百依百順。后來,他入了宗祠,一朝入仕,在朝中如魚得水,平步青云——其中自然少不了蕭讓對他的多次提攜。 他恨他的父親曹用及,恨他拋棄發(fā)妻,另娶高門之女,將他們母子二人扔在偏僻的莊子里,不聞不問,一過便是十來年。 如果不是那高門之女生的兒子癡傻殘廢,而他又聰慧非常,曹用及才不會多看他這個兒子一眼。 曹忍生性機敏,并非蠢笨之人。他對曹用及多年積怨已深,仇怨早已掩蓋了虛無的父子情誼。蕭讓在這個時候給他權(quán)勢,給他地位,叫他輕而易舉地踩在父親曹用及的頭上,就等著他一朝報仇,做下人神共憤、禮法不容的弒父之事。 他親手殺了曹用及,算是為母親報了仇。 而蕭讓呢?他計量深遠,是給他遞上殺父之刀的人! 韓燁聞言,竟是突然笑了,“曹郎果然是目光雪亮,愛憎分明之人?!?/br>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br> “無妨,既然她一心想著回到蕭讓身邊,那便叫她去吧。”韓燁神色淡淡,眼眸盯著桌上跳動的燭火,聲音清潤低沉,“總有一天,我會叫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旁。” 他布下的這局棋,本就是無解之局。 他蕭彥禮,此番輸定了。 —————————— 翌日清晨。 顧熙言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昨日軍中大帳之中。 這屋子里的諸多擺設(shè)頗有古意,只見一卷青簾垂在窗前,屋中一張紅漆木的小方幾,上頭擺著一尊博山爐,正燃了一柱線香,星火微微,白煙裊裊。 顧熙言緩緩直起身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是一襲白色的褻衣——她衣服竟是被人換過了。 這些天,她被困在韓燁營中,她神經(jīng)緊繃,時刻警惕,就連每晚睡覺都是和衣而睡,不曾有一日一夜安枕而眠。 不過,昨晚她倒是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