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還是古扉先醒，其實每次古扉醒的時候花溪都有感覺，只稍稍費(fèi)勁一些把他送進(jìn)空間便是。

    他做好飯，再繡會兒花，寫寫作業(yè)，讀幾頁話本，把不懂的字寫下來，等著花溪教，基本上所有該干的，不該干的都干完，花溪才會進(jìn)空間。

    也不用等她起床再洗漱，現(xiàn)在在空間里，直接自己打水上來，簡單洗好，干干凈凈的拿出一些吃食先墊墊肚子，然后安安靜靜等著花溪。

    因著時間充足，他做什么都可以慢慢來，沒以前那么趕了，比起以前，他更喜歡現(xiàn)在。

    只有個問題，空間的灶是花溪自己糊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用，沒外面那個好使，還好鍋還是一樣的，就是外面那個拆了弄到空間里。

    灶底下的鐵桿子也是，那個可以攔住柴火不掉下去，只掉煙灰。

    空間是個很神奇的地方，燒出來的煙一直往上升往上升，然后就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反正沒有留在空間，也沒以前那么熏人了。

    灶架在廊下，花溪說院子里的時間很快，只有草屋例外，在它的范圍內(nèi)可以保持東西新鮮，大概是空間的主人也知道時間太快東西也壞得快，所以特意弄的草屋，為了保存快速生長的菜和果子。

    很體貼的設(shè)置。

    設(shè)置是什么古扉知道，花溪經(jīng)常用，他跟在花溪身邊，耳熟能詳。

    花溪嘴里經(jīng)常冒出一些新鮮的詞語，他覺得有用的都記下來，沒用的也記下來，反正花溪說什么，都是有用的，都該記下來。

    花溪今兒比平常進(jìn)空間的晚，古扉知道她又去打探消息了，也就沒多話，麻溜的打水過去給她，讓她好好洗洗。

    她最近很累，經(jīng)常要出長錦宮查看情況，她說她一個人方便些，古扉不想做拖油瓶，便沒跟著，但是花溪每次回來都會告訴他外面的狀況，今天表情很凝重，一再的叮囑他如果有人來問，他該怎么回答？

    他猜應(yīng)該是花溪的計謀成功，那些人開始查水果的事了，昨兒花溪提過一嘴，當(dāng)時還沒什么動靜，也沒瞧見慎邢司的人，今兒大概是開始大動干戈，準(zhǔn)備找他們了，所以花溪不放心，提醒他一句。

    他都聽花溪的，擔(dān)心自己做不好，把花溪說過的話都記下來，然后一遍一遍的念。

    花溪也配合，假裝是慎邢司的人，問一個又一個刁鉆的問題，看他怎么回答？

    對答如流才放過他，倆人去吃飯，吃完飯怕他忘了，繼續(xù)對，一直對到晚上，古扉堅持不住，摟著書呼呼睡去。

    花溪又好笑，又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手輕腳抱著他去床上，整理被子的功夫依稀聽到他嘴里念叨什么？湊近聽了聽。

    “明生……”

    嘟囔著，不太清晰，“要好好的……”

    *

    明生吃到了爹和娘包的小餛飩，睡回了從前他的屋子，一直給他保存著，打掃的很干凈，被子曬過，折得好好的，似乎他經(jīng)常回來一樣。

    家里還是老樣子，沒什么變化，幾個弟弟meimei瞧見他先是有些陌生，很快認(rèn)出了他，沖上來要他抱，要他舉高高。

    一切都像夢一樣，那么不真實。

    他懷疑自己已經(jīng)死了，凍死在某個街頭，這是他的幻覺，要不然怎么會這么完美呢？

    他想要的，不敢奢望的，通通都一口氣得到了。

    明生脫了鞋襪上床，蓋上被子閉上眼，心里想著如果是夢的話，請讓他永遠(yuǎn)都不要醒。

    隔壁突然傳來聲音，是爹和娘互相埋怨的說話聲，爹抱怨娘把兒子賣了，娘抱怨爹，要不是你沒用，會賣兒子嗎？

    倆人互相指責(zé)，華話里話外充滿了愧疚。

    咯吱！

    門被人推開，從外面擠進(jìn)來一個蘿卜頭，抱著枕頭可憐兮兮看他，“哥，我們想跟你睡?！?/br>
    明生心想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而已，床大擠得下，答應(yīng)了，招招手，小屁孩登時跑了過來，露出身后又一個小屁孩，小屁孩的后面還跟著小屁孩，轉(zhuǎn)瞬的功夫站了三四個孩子，嬉笑著朝床上爬去。

    明生：“……”

    孩子吵吵鬧鬧，亥時才睡下，橫著睡的，豎著睡孩子太多了，睡不下。

    他已經(jīng)十四歲，快十五了，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對其它孩子來說橫著睡正好，對他來說稍稍有些短，要縮著腿。

    倒也沒那么難受，忍忍就過去了，難得跟孩子們睡一晚，他愿意委屈。

    第二天四更不到，渾身腰酸背痛，實在睡不著了才從床上下來，穿了鞋，簡單披了件外套走出來。

    前院的燈亮著，爹和娘已經(jīng)起來開始做早餐了。

    以前不做的，因為爹和娘說太累了，現(xiàn)在大概是日子不好過，所以做了？

    明生將撇開的扣子扣上，又在院里找到擱在爐子上的熱水，倒了一些洗手洗臉，然后便去幫爹娘包餛飩。

    這么多年沒包過，手藝竟也沒生疏，他包的很好看，只比他娘的丑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比他爹包得好，他爹以前不務(wù)正業(yè)，從來不幫娘，他幫得多，所以比他爹順手。

    其實細(xì)細(xì)看去，爹包的已經(jīng)比他好了，說明這么些年，也沒少幫娘，他不在，爹頂替了他的位置。

    日子雖然辛苦，但是很幸福，至少比在宮里強(qiáng)。

    四五更的天已經(jīng)有一些趕早市的人過來吃些東西，明生很是自然的站起來，像以前一樣接待客人。

    幫著點(diǎn)菜，上菜，搬凳子擦桌子，幾個挑擔(dān)子的大娘直夸他，“這是哪招來的小伙子，這么機(jī)靈？”

    娘很是自豪的介紹，“這是我大兒子，明生?！?/br>
    第68章 七歲了呢

    “明生啊?！睅孜淮竽锩黠@是熟人，張口就來，“就是你經(jīng)常念叨的那個，哎呀，這小伙子長得真俊?！?/br>
    “可不是嗎？”另一位大娘附和，“到說媳婦的時候了?！?/br>
    他娘臉黑了黑，一把將他拉到身后，讓他去看著點(diǎn)火，自個兒應(yīng)付幾個大娘。

    明生進(jìn)了里屋，還聽到他娘婉拒了幾個要給他張羅著說媳婦的人，回來后面上雖然盡量表現(xiàn)如常，不過明生還是看得出來，很勉強(qiáng)。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他被賣進(jìn)宮的事，現(xiàn)在說媳婦就是害了人家。

    “明生啊。”徐氏搓著手，心中有些忐忑，怕待會兒要說的話傷了兒子的自尊心，所以有些猶豫。

    明生邊燒柴邊抬頭看她，“怎么了娘？”

    “你想找媳婦嗎？”兒子也十四五歲了，這個年紀(jì)正是娶妻生子的時候，“如果想的話，娘給你買一個?！?/br>
    買的跟娶的不一樣，娶的有諸多要求，事后要是知道了，難保不會生氣宣揚(yáng)出去，但是買的身家性命都在他們手里，他們說的算，她也沒資格抱怨什么。

    明生苦笑，“娘，兒子還小，不需要媳婦?！?/br>
    他還不知道能待多久，畢竟殺了人，慎邢司一定不會放過他，這里離京城還是太近了，有被抓的風(fēng)險。

    他可能待不了幾天，再住一天，一天就好，一天后他就走，去別的地方。

    “真心的嗎？”明生太懂事了，她怕是遷就。

    “嗯。”明生很肯定，別說不能久待，就算能他也不會娶妻，耽誤人家。

    徐氏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他，看不出來他有委曲求全的情緒才作罷，“那以后要是想了，一定要跟娘說?！?/br>
    “嗯?！边@個明生沒拒絕，沒必要了，最后一天，他想順著父母。

    徐氏笑了，“肚子餓了吧，想吃什么？去那邊坐著，我給你下?！?/br>
    明生確實餓了，起來到現(xiàn)在還沒吃飯，“就餛飩吧，下碗餛飩就好。”

    他千里迢迢回來，就是想吃一碗爹娘包的餛飩，昨兒吃的狼吞虎咽，沒嘗出味道，這回要細(xì)嚼慢咽，好好品品幾十年老店的特色。

    五更左右，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都是些趕早市，或是要上書苑的學(xué)生，有男有女，還有些附近府上的丫鬟，趁著主子還沒起，出來買些熱乎的吃食墊墊肚子。

    大家在這條街上住了許久，互相都認(rèn)識，突然來了個陌生人，對方還長相清俊秀氣，臉白的就像黑夜里的明燈似的，登時吸引了不少人駐扎，小聲談?wù)摗?/br>
    明生聽到了，沒怎么在意，畢竟他在宮里也經(jīng)常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說他靠臉上位，狐媚主子，沒什么能力的人有，夸他長得真的好看，給他送帕子，送糕點(diǎn)的人也有，被討論的多了，自然無所謂了。

    況且這些人不知道他的過去，幾乎都沒什么惡意，單純的夸他而已。

    當(dāng)然也不乏幾個茬茬不平的少年，憤憤的看著他，覺得他很礙眼，也許本來姑娘們都在討論他們，結(jié)果現(xiàn)在……

    明生突然想起來，他以前在宮里時，也不是完全憋屈難受，偶爾還是有那么一兩件樂趣的。

    比如說被太監(jiān)排斥，欺負(fù)，就刻意接近他喜歡的宮女，憑他的外貌，嘴又討喜，一般情況下都能順利交上朋友，然后當(dāng)著那些欺負(fù)他的人面，整天同進(jìn)同出食堂和雜役處，氣死他們。

    明生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他本來就生的好看，一笑更好看，徐氏忙完從后面出來，吃驚的發(fā)現(xiàn)門口聚集了不少人。

    平時就算忙也不會這么多人，因為店小招呼不過來，別人就去別家了，今兒竟都耐耐心心等著。

    “明生啊，你趕緊吃，吃完招呼客人了?！毙焓洗叽倭艘宦暋?/br>
    明生‘嗯’了一道，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很快將湯喝了，把碗端去后廚清洗。

    他一走，徐氏登時被人拉住，有人小聲向她打聽，徐氏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凡有人問，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本來也是個愛敘話的人，敘著敘著感覺不對勁，話題怎么都圍繞著明生？無論她繞到哪？換成了什么，最后都繞了回來，變成明生。

    后知后覺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生意這么好，不是隔壁沒開業(yè)，或是趕集，純粹是因為明生。

    徐氏微微側(cè)過身子，隔著一層簾子朝后看去，明生在洗碗，這孩子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端生了一副好樣貌，原先只覺得還跟以前一樣討喜，現(xiàn)在才留神，原來他已經(jīng)長大了，開始會勾搭小姑娘了。

    徐氏突然捂嘴偷笑起來。

    是她生的，沒有辱沒她的血脈。

    *

    離明生的出宮已經(jīng)是第五天了，長錦宮依舊一片安寧，就像外界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被阻攔了一樣，到達(dá)不了里頭，古扉還有空坐在廊下看星星月亮。

    或許醉翁之意不在酒，古扉蹙著眉，摳自己的手指。

    他已經(jīng)七歲了。

    但是他的生辰很不湊巧，在明生殺了人，逃亡的時候，沒有人有心情給他過，他自己也沒什么興致，但是真的被忘掉，心里還是有點(diǎn)難過。

    古扉告訴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又在冷宮，明生哥哥的關(guān)鍵時刻，他過不過生辰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過也是一天，不過也是一天。

    回頭瞧了瞧，屋里很暗，花溪進(jìn)了空間還沒出來，不知道去做什么，在空間內(nèi)外時間不一樣的情況下居然也能這么久不出來。

    也許是有事忙吧。

    古扉垂下腦袋，心情越發(fā)低落，就算他怎么開導(dǎo)自己也沒用，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似的，冷，還有點(diǎn)頹喪。

    沒人記住他的生辰，花溪也沒有，她忘記了。

    “怎么又哭了？”花溪聲音里很是無奈，她才離開多大一會兒。

    “花溪……”古扉陡然站起身，朝她跑來，一頭扎進(jìn)她懷里，強(qiáng)調(diào)道，“我沒有哭，是沙子進(jìn)眼睛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