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節(jié)
池月笑著摸摸她的發(fā)頂,“有mama在,飛不走的。” “哦。好吧,那我原諒那個風(fēng)了。” “唯一真乖。” 池月打了個出租,司機是個留小胡子的年輕男人,看見是一對漂亮的母女,他分外熱情,“去哪兒???” “月亮湖。”池月說了個地址,怕司機找不到,拿起他遞來的手機輸入導(dǎo)航定位,然后把唯一攬在懷里,就不再說話。 路上,唯一像只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司機看她可愛,忍不住逗了幾句,再轉(zhuǎn)眼看池月沉著臉?biāo)坪醪桓吲d,他突然有點膽怯,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說:“你家小姑娘真可愛。” 池月微笑:“謝謝!” 司機笑呵呵的:“你們?nèi)ピ铝梁陕锇???/br> 池月表情沒有變:“去看個朋友?!?/br> “朋友。”司機確認一下導(dǎo)航的位置,“那里好像不是開放的旅游區(qū),可能不允許進去。” 月亮塢工程雖然已經(jīng)宣布竣工,但是并沒有全部開放給游客,還有一些地區(qū)在做裝修和改造,有很多地方都是禁區(qū)。 池月:“沒事,我朋友住在那里。你只管去?!?/br> “哦。”司機是外地口音,不認識池月,聞言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對池月的說法,他是有些懷疑的,沒有想到,汽車駛?cè)朐铝梁?nèi)他以為的禁區(qū),保安大哥看到池月,臉色一變,立馬就站端正了,不僅沒有擋路,還熱情地問他,需不需要帶路。 司機受寵若驚,“不用不用。我這兒有導(dǎo)航?!?/br> 汽車緩緩?fù)锺側(cè)耄酵?,越覺得荒涼。 司機看著路標(biāo),“妹子,你確定地址是對著的嗎?” “對的?!背卦旅鏌o表情。 司機哦了一聲,看了看前面的路:“這邊好像來得人很少。” 池月:“沒有開放。自然沒有人來?!?/br> “也是也是?!彼緳C不再多疑,繼續(xù)往前走。 可是繞過湖邊的一截彎路,池月突然叫他停車。 “就這里吧?!?/br> “這里?”司機狐疑地回過頭,“這里沒有房子,你看朋友?” 池月嗯一聲,“我朋友住在更前面一點,他不喜歡見生人。沒事兒,我走著過去?!?/br> “哦哦哦,明白?!?/br> 她們下了車,好心的司機大哥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從車窗伸出頭去,熱情地說:“你回去的時候要是需要車,可以打我電話,我來接你們?!?/br> 池月回眸一笑。 “謝謝!” 司機只覺眼睛一亮。 美女的作用,讓他有點頭暈。 看著母女倆牽著手往湖邊的綠地走去,他想了想,揉著腦袋咧嘴發(fā)笑,“真是個奇怪的女人?!?/br> ~~ 月亮湖這一塊地沒有開放,但風(fēng)景最為優(yōu)美,正是因為綠化好,短時間內(nèi)才不會允許游客進來踩踏。湖邊有個小山坡,綠草盈盈,早已不見昔日沙丘的樣子。 山坡下成片的樹林里,有一個小小的木屋,正是邵之衡修建的。 三年前,他親自過來選的地址,親自敲定的設(shè)計方案。 池月記得很清楚,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她推著邵之衡的輪椅,在湖邊慢慢走著,兩人觀賞著初具規(guī)模的綠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這邊以后都會栽種樹木?”邵之衡問她。 “是的,這里這里,全都是樹,會種滿。當(dāng)然,你自己的木屋周圍,可以種一些你喜歡的花?!?/br> “那我住在這里,是不是每天睜開眼,就可以看到花開的樣子?” “是的?!?/br> “好。我喜歡這里?!?/br> 邵之衡對這個地方十分滿意,有些后悔自己來得太晚,又有些緊張自己的設(shè)計會沖撞了月亮塢的整體規(guī)劃。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問:“池月,這事兒喬東陽知道的吧?” 池月微笑:“當(dāng)然知道的,他不張羅,我哪里做得了這個主?” “那就好那就好?!鄙壑忾L嘆一聲,“我現(xiàn)在啊就怕你的好心,引起你們小兩口的誤會。那就不好了?!?/br> 池月噗嗤一樂,“他不是那么小氣的人。你千萬別多想?!?/br> 邵之衡突然回頭,望著他笑,那淡淡的眼暈有些雜色,看得出疲憊與抹不去的促狹,“是嗎?他不小氣?!?/br> 他挑高了音調(diào),明顯是調(diào)侃。 池月愣了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實事上,全天下人都知道,喬先生是個大醋壇子,天下地下,就沒有他吃不動的醋,池月多看誰一眼,他都能炸毛。哪怕對方是個老頭。 “沒有的。”池月笑著如是說。 這是事實,喬東陽吃任何人的醋,唯獨邵之衡除外。 “他很體諒我?!背卦抡f:“因為他也非常關(guān)心你的身體?!?/br> 邵之衡呵呵笑樂,“關(guān)心我的身體,可是我過來,他卻避而不見?!?/br> 這些小細節(jié),是瞞不過邵之衡眼睛的。 池月誒笑一聲,“大概是邵哥太英俊,他怕被你比下去。不敢來戰(zhàn)?” 邵之衡臉上的笑容擴大了,那張削瘦的臉上有剎那的光彩,“你??!就喜歡說反話。邵哥老了,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 “瞎說,邵哥老當(dāng)益壯!” “哈哈哈哈!” 湖上碧波被風(fēng)吹皺,蕩出他爽利的笑聲。 在池月的印象中,邵之衡是很少這樣大笑的,他性格內(nèi)斂,嚴肅,在她認識的這一群人里,他年紀(jì)最長,永遠像一個知心大哥,關(guān)照著她,從無自己的要求。 說來,這一塊地,這一座小木屋,是他這輩子向池月提出的唯一要求。 “mama,你在看什么,唯一在叫你咧?” 唯一疑惑的詢問拉回了池月的神思。她輕輕摸了摸女兒的腦袋,“mama在看湖景。真漂亮,對不對?” “對!”唯一開心了一秒,又嘟起小嘴,“可是唯一走累了,腳腳痛,不想走了。” “再堅持一下?!背卦虏辉趺磻T著女兒。 “可是mama,我們要走到什么時候?。课覀兊呐笥言谀睦??” 池月看著前面那一片大大的胡楊樹,綠葉被風(fēng)帶出的涼意仿佛又順著風(fēng)灌入了心底—— 風(fēng)很大。 湖邊有點冷。 池月輕輕抱起唯一,握住她的小手,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揚,聲音似乎也被風(fēng)吹得有點飄,“就在前面。馬上就要到了?!?/br> 綠樹叢里,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通往樹蔭盡頭那山坡下的小木屋。 邵之衡就住在那里。 春去冬來,寒來暑往。 一晃眼,三年過去了,小木屋沒有變。 他也沒有變。 小木屋門口的石碑上,他的照片安靜的帶著笑,溫暖而平和,比三年前好看很多。 這張照片是陳一凡準(zhǔn)備的,大概是他沒有患病前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嘴巴微微抿著,整潔的西服拘著他一板一眼的性子,看上去有些過余嚴肅了。 可是,他真的沒有變。 也永遠不會變。 池月摸了摸自己眼尾淡淡的細紋,輕輕一笑。 “邵哥,我來看你了?!?/br> 邵之衡沒有回答。 但是,他在笑。 一直在笑。 嚴肅板正的笑容,像個英俊得體的紳士。 有一點距離感,不過,池月不怕他。 “唯一,叫干爹!” “干爹……”唯一是個聽話的小姑娘,膽子也大,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面前這個和普通墓碑不同的奇怪石碑,不像普通墓碑那樣大而莊重,更像樹在小木屋門口的一塊指示牌,沒有主人生平,就一張照片。 唯一小辮在頭上一搖一晃的,她歪著頭,不解地問:“mama,干爹為什么會住在這里?” 池月:“干爹喜歡這里。每天眼睛一睜開就可以看到樹,看到花,看到湖水?!?/br> 唯一:“干爹好奇怪哦?!?/br> 池月微微一笑:“唯一,你和干爹說說話吧?你三歲的時候,干爹還抱過你。他很喜歡你呢?” 唯一哦了聲,想了想,嫩嫩的嗓子就發(fā)出萌萌的笑聲:“干爹,我今年六歲了,我叫喬唯一,你呢?” “干爹,你和我爸爸一樣帥,一樣好看。可是我那天發(fā)現(xiàn),我爸爸都有一根白頭發(fā)了呢。干爹,你好像比我爸爸還要年輕哦。” 池月微微瞇眼。 唯一問:“mama,干爹聽得見我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