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還請皇后娘娘......”相衍斟酌了一下言辭,妥協(xié)地說:“將太子殿下請過來?!?/br> 雖說明德帝肯定對他和大公主起了芥蒂,但帶走連海深的卻是中宮,皇后這個意思很是明顯了——她能保你家眷,就看右丞相夠不夠聰明了。 皇后聞言,眼神盯在相衍的身上,嘖嘖道:“本宮久病深宮,這些年已經(jīng)甚少與內(nèi)閣接觸,剛好錯過了與您結識的機會,若是早些年本宮和太子身邊有您這樣的玲瓏心肝的能臣,也不至于避禍多年?!?/br> 相衍做了妥協(xié),皇后卻沒有請?zhí)舆^來的意思,他看著皇后明黃的衣擺半天,從袖袋里取出一方印章,上頭雕著赑屃圖樣,是右丞相象征印章:“還望娘娘替臣交給圣人?!?/br> 原本以為皇后要的不過是右丞相站在太子這邊,沒想到皇后心思縝密多了,她為了以防萬一,直接暗示相衍交出手中的權力,而他也就這么輕輕松松將印章交了出來。 “本宮實在羨慕相夫人,右相大人可真是不愛江山愛美人的風流雅客?!被屎笠娝?,大房地用了塊明黃帕子將那枚印章收了起來,相衍最后瞥了一眼那方碧玉印章,直接撩袍跪下:“臣告退?!?/br> 皇后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大方地擺手:“相夫人在宮中,叫浮萍領大人去接就是。” 中宮很大,浮萍一路領著相衍走過一座座宮殿,眼見路途愈來愈偏僻,相衍心中疑竇,干脆站住了腳:“浮萍姑姑是不是帶錯了路,去冷宮做什么?” “相夫人就在冷宮啊,相大人莫要質(zhì)疑,隨奴婢來就是。”浮萍答著,緩緩回過身,手中赫然是一把寒光畢現(xiàn)的短刃匕首! 相衍后退一步,桃花般地面容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呵?” 明德帝縱使想收起他這把弓,也不至于要他的命,至于皇后,那與明德帝是同心同德的,不會當面放過他背后又捅一刀。 只是浮萍作為皇后宮里的婢女,什么時候被人收買了都不知道。 皇后這個中宮做得看來也不是很成功啊。 浮萍已經(jīng)兇相畢露,她猛地刺向相衍:“大人莫要怪罪奴婢!” 相衍武學并不精通,可是浮萍看起來也只是三腳貓功夫,她瘋了一樣刺向相衍,白花花的匕刃幾次就要捅進相衍的身子! 就在這危急存亡的關頭,李長贏忽然帶人趕到:“住手!” 浮萍一見更加兇狠,猛地往前些刺出去! “刺啦——”是利刃劃破衣裳的聲音! 相衍用力攥住浮萍的手,將她腕上的xue道一捏! “?。 备∑汲酝?,匕首“當啷!”一下掉在地上,上頭赫然是鮮紅的血跡! “您受傷了?”李長贏趕緊讓人制服了浮萍,走上來兩步急切地問:“我剛才在宮里收到消息,說您稱病請辭......相大人,您......” 相衍皺著眉,用力捂住腰側(cè)的傷口,說:“臣妻還在皇后宮中,還請大公主派人去接,天快黑了,她一個人會怕黑......唔!” “什么?”李長贏也十分驚訝,連忙叫幾個禁衛(wèi)將相衍架住,一行人急匆匆朝著皇后宮中去。 * 不知道是哪里傳來微弱的聲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聽來,仿佛天籟一樣,連海深微微動了兩下,仔細去聽外面的動靜,好像是一幫人急匆匆走過來了。 被皇后帶進宮里之后,就被關進了這處密室,密室里除了她應該還有別人,空氣里散發(fā)著奇怪的臭味,她被反綁著雙手,又將眼睛蒙住關在這兒,仿佛一只垂死的什么獵物。 皇后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心中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卻都被她一一否決掉了,直覺告訴她,這里面陰謀的始作俑者應該不止皇后一方。 外面的人卻瘋了似的尋找她,相衍腰側(cè)的傷口還未止血,卻執(zhí)拗地不想走,他跟著搜查的禁衛(wèi)一間房一間房搜過去,卻毫無所獲! 中宮的人分明說人帶回來以后就關在這個殿! “人呢?”相衍冷冷地問道。 為首的嬤嬤渾身抖地像篩糠一樣,她說:“右相大人......夫人確實是被關在這兒啊......” “那人呢!”相衍只覺得心里的怒火像得了東風一樣,一下躥得老高,燒得他理智全無! “唰!”禁衛(wèi)手中的長刀被他一下抽出來,架在那嬤嬤肩上:“別讓本相再問一遍,人呢?” “您就是殺了老奴,老奴也不知道?。?.....??!相大人饒命啊!”老嬤嬤一下癱軟在地。 “大人手下留人!”李長贏嚇壞了,要是在中宮禁地殺人,相衍就別想豎著走出宮門了! “我或許知道相夫人關在哪了,您別沖動!” 連海深聽著外面隱隱約約的動靜,挪著想要接近那聲音,卻聽到黑暗里傳來一點鎖鏈“嘩啦”的聲音! 捆著她的是布繩,哪里來鎖鏈的聲音! 她嚇壞了,顫聲道:“誰?是誰?” 黑暗中傳來一聲淡淡的嘆息,好像是個女人的,可是極輕極輕,好像這聲音的主人本來就虛弱至極! 這個密室里除了她,真的還有別人! 是敵是友? 抑或是....也是被皇后關押起來的人? 外面,李長贏慢慢摸索著八寶格上的機關,邊摸邊說:“我還記得母后宮里這個地方好像是有個密室的......” “咯啦!”一聲,李長贏露出欣慰的笑容:“開了。” 相衍推開率先進入密室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門口不遠處,眼睛被蒙起來,雙手被反綁在身后的連海深,她仿佛不知道進來的是誰,微微歪著頭好像正在仔細分辨來人:“大公主?” 眼睛上的布條被人取下來,連海深還沒適應光亮就被人擁進了懷里,那個懷抱微微顫抖,仿佛抱著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相衍按著她的身子,恨不得將她揉碎在懷里:“乖,沒事了......我?guī)慊丶?。?/br> 連海深聞到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眼淚不由自主就涌了出來,在黑暗里的恐懼一下爆發(fā)出來,滿腹的委屈只剩下一句:“你怎么才來啊......” “對不起,讓你受罪了?!毕嘌芤槐橐槐槲侵念~頭,想將她打橫抱起來,卻牽扯了腰間的傷口,悶哼了一聲。 連海深揉揉被松綁的手,問:“你怎么了?” 李長贏走過來說:“現(xiàn)在就好了,要是你丟在母后宮里,相大人不得把這拆了??!” 連海深拉開相衍的外袍,驚叫了一聲:“你受傷了?” 相衍搖頭:“不妨事,宮門快下鑰了,我們先出宮。” 說這連海深接過他身邊禁衛(wèi)的位置,扶著他走出了逼仄的密室,一出來就聽見外面一大批人涌過來的聲音。 外面?zhèn)鱽砘屎蟛♀筲蟮穆曇簦骸鞍堰@里給我圍起來!” 幾個人簡直不敢相信,皇后幾個時辰前還說要放過他們,轉(zhuǎn)眼又帶人來包圍這里,這是什么意思! 宮門被一下推開,皇后的臉色很難看,大步流星走過來,指著密室門氣急敗壞:“誰告訴你們這里有個密室的!” 連海深覺得莫名其妙,她也想知道皇后關人為什么還要將人關到密室里去??! “??!”密室門里忽然傳出一聲禁衛(wèi)聲嘶力竭的尖叫! 緊接著李長贏從里面鉆了出來,她看見皇后的臉一下變得煞白,臉上神色也很不好看,她說:“可能還得勞煩相大人和相夫人在宮里住幾日了?!?/br> 相衍皺著眉,連海深卻敏銳地意識到,或許—— 是啊,從相衍進來到他們一起出去,那個一起被關著的人一聲都不吭,只有隱約能聽見風箱一樣呼呼的聲音—— 和她關在一起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鵝放假啦,大家放假了嗎? 現(xiàn)在在春運回家的路上啦! 期待假期! 15號參加日萬活動,6號開始恢復日3, 最近存稿用得飛快呢,回家以后也要努力碼字?。?/br> 謝謝大家呢,過年快樂鴨!! 要開心?。?/br> 第70章 您腰上有傷??! 皇后脫簪跪在太德門外,來往的宮人很多, 沒有一個敢停留, 更沒有一個敢沖她投去一眼。 “二殿下!二殿下您慢一些啊,老奴要跟不上您了!” 李墨從背后急匆匆跑來,他身后的老太監(jiān)踮著小碎步追得滿頭大汗, 李墨老遠就看見皇后身上明黃的常服, 上頭繡著翱翔九天的彩鳳, 那是皇后的象征, 平時是他不敢抬眼去望的。 可是今天看來,那哪里是莊嚴的國母,那分明是囚禁她生母快三十年的魔鬼! 皇后半垂著眼,腰桿跪得筆直,李墨經(jīng)過她身邊的時候帶起的風將她的袖子吹了吹,她紋絲不動。 李墨喘著粗氣,胸口的怒火仿佛不這樣就要燒穿他的胸膛一樣,他顫著聲音, 一字一頓地問:“母后有沒有做過, 那種事?” 李墨懂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受寵愛,一直住在臨潼行宮, 明德帝隔兩年會去一次,那是他唯一能見到父皇的時候。 他的生母下人從未提過,聽說身份卑賤、聽說已經(jīng)死了,各種流言滿天飛,他也從沒有想過, 他的生母會被皇后囚在中宮密室里,一囚就是快三十年! 一想到他親親熱熱地給皇后行禮的時候,生母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生不如死,李墨就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這樣認賊作母不配活在世上! 皇后跪得筆直,并未答他的話,態(tài)度幾乎等于默認。 李墨鼻翼一張一翕,狠狠握緊拳頭,“那母后就多為母妃跪一會,償還您這些年作下的罪孽!” 明德帝將折子猛地推到地上,怒道:“誰讓皇后自作主張的!” 屋內(nèi)幾個內(nèi)侍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答這話,案頭還有一個用黃帕子包住的碧璽印章,那是右丞相的。 大太監(jiān)王全兒開口:“圣人息怒,皇后娘娘也是一時糊涂......” “糊涂?”明德帝冷笑了一聲:“她當世上只有她一個聰明人了?” “左右丞相是她想罷就罷的嗎?”明德帝怒氣沖沖地站起來來回踱步:“為了保住長贏,她也是煞費苦心!” 他的動靜極大,殿外的皇后聽見了,一直藏在廣袖下的手捏得生疼! “圣人,二殿下求見?!蓖▊鞯男?nèi)侍找到機會,弱弱地說。 右丞相解救夫人,意外發(fā)現(xiàn)了皇后宮中密室關押著二皇子的生母,這簡直是數(shù)十年都遇不到一次的皇家丑聞! 明德帝壓下怒火,說:“宣?!?/br> 李墨疾步走進門,“兒臣拜見父皇。” 明德帝說:“你母親受委屈了?!?/br> 李墨一聽心就涼了半截,明德帝說得是‘你母親’,而不是說‘你母妃’,說白了還是不打算承認萬氏的身份。 他張了張嘴,干脆撩袍跪下:“回稟父皇,兒臣考慮了許久,近年蜀地與褚國頻頻有戰(zhàn)亂,當?shù)匕傩疹l遭屠戮,生靈涂炭,臣愿意攜母......母親駐旗蜀地,代天子永鎮(zhèn)國門,請父皇成全!” 明德帝十分意外,他仔細看了看這個從未認真關注過的兒子,發(fā)現(xiàn)他滿眼通紅,神情十分憔悴,他的心里難得地涌起一點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