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她現(xiàn)在迫切地,想要和相衍分享擁有肚子里那個小生命的喜悅! 相衍將徐太醫(yī)送到相府門口,出口道:“本相方才就看見徐大人欲言又止,不知是有什么話不能被內(nèi)子聽見的?” 徐太醫(yī)心叫不好,在相衍的嚴(yán)視下,只能硬著頭皮說:“其實(shí).......右相大人,臣就直說了吧,相夫人其實(shí)是不適合要孩子的?!?/br> 相衍愣住了,狹長的眼睛危險一瞇:“徐大人說什么?什么叫不適合要孩子?” “夫人身子本就不算硬朗結(jié)實(shí),這個孩子初懷上的時候沒人知道,也就是那時候有些動了胎氣......” 上次連海深從皇后宮里密室出來后就大病了一場,喝了許久的藥才好的。 “上次服用的藥臣從太醫(yī)院調(diào)閱過藥方,里頭幾味藥兇了一些?!毙焯t(yī)越說越不忍心,剛才在屋里他就看出來連海深對這個孩子期盼有多大。 “徐太醫(yī)的意思是說......這個孩子有可能說保不住的?”相衍的喉頭有些發(fā)悶,不止如此,他的腦袋里都是一片空白,仿佛被人重重的擊打了一下,整個人都是懵的。 “就算保得住,也是生不下來的?!毙焯t(yī)說道:“您和夫人還年輕,以后還會有孩子的?!?/br> “據(jù)本相所知,小產(chǎn)也是極傷根本的,不知道徐太醫(yī)有沒有保住這個孩子的方子,什么代價都可以。” 徐太醫(yī)想了半天,說:“或許相大人可以去問一問府中大少夫人?!?/br> 小洛氏? 相衍頷首:“好,相某知道了!” 徐太醫(yī)拱手告辭,相衍站在新落成的相府門口吹了好一會冷風(fēng)才走進(jìn)去,夕陽已經(jīng)完全沉進(jìn)了山坳,夜幕開始降臨,廊下已經(jīng)有下人取下燈籠添油點(diǎn)火。 相衍一路走進(jìn)去,看見主屋里連海深正在擺弄碗筷,采蘭和贈芍伺候在她身邊,兩人說:“還是奴婢們來吧,您坐著就行?!?/br> “這點(diǎn)小事能用什么力氣,方才徐大人也說了要多動彈。” 連海深偏頭看見相衍站在門邊愣愣的樣子,笑說:“愣在那里做什么啊,進(jìn)來啊!” 采蘭和贈芍掩著嘴偷笑,贈芍更是小聲說:“姑爺一定是高興壞了!” 相衍跨進(jìn)門后,采蘭贈芍就帶著屋里的人紛紛退了下去,這兩人獨(dú)處的時候是不喜歡身邊有伺候的人在的。 連海深半挽著袖子,替他舀了一碗湯,說:“郝仁知道以后非要廚房多燉一盞雞湯來,你也嘗嘗?!?/br> 相衍張了張嘴,怕影響她用飯,決定閉口不言,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說:“你平時吃得就少,現(xiàn)在肚子里還有一個,可不能吃那么少了?!?/br> 連海深低頭看了他一眼,眼波轉(zhuǎn)了兩轉(zhuǎn),乖順地接過去一一吃了。 相衍有心事,一頓飯用下來也不怎么說話,下人撤走飯菜以后,連海深問:“相衍,你怎么了?” 連海深很少連名帶姓叫他,相衍想掩飾都不知道從哪里掩飾起,怕她失望,可更怕她滿懷希望地懷著這個孩子,最后失望。 那樣的失望會更讓她難以接受。 “我同你說,不要激動?!?/br> “是關(guān)于孩子的?” 這下輪到相衍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他看著連海深,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什么異樣的情緒來,可是沒有,她很平靜,平靜地說:“這個孩子,是懷在我肚子里的,什么情況我比誰都清楚?!?/br> “你不舒服嗎?”這下輪到相衍著急了,他走上前,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甚至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像個做錯事而手足無措的孩子。 “徐大人怎么說?” “他說上次你服用的藥里有幾味性子太烈,怕是傷了孩子根本,就算能懷下去,也生不下來?!?/br> 連海深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徐大人可有說治的辦法?” “他說可以去問一問小洛氏?!毕嘌芾蠈?shí)道:“都說醫(yī)毒不分家,或許她真有解決的法子也不一定。沒關(guān)系,深兒,真的沒關(guān)系......” “你想要一個孩子嗎?”連海深好半晌,才問道:“我是說,如果這個孩子我保不住了?!?/br> “不是你生的,我不要?!?/br> 連海深忽然笑了,手搭在平坦的腰腹上說:“整個丞相府里只有我一個人,你哪來的庶子?” “再說了,你還想要庶子?” 相衍眼睛一亮,幾乎是狂熱的抓住她的手,有些委屈地說:“你剛才那樣問,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最后的幾個字幾不可聞,連海深喉頭有些發(fā)澀,說:“你想得倒是挺美,若真有那么一天,我......” “只有你就可以了,沒有那一天?!毕嘌軐⑺脑挻驍啵f:“相家的香火與我無關(guān),我只要你就可以了。” “......你發(fā)誓倒是發(fā)得快。”連海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日我想多請幾位太醫(yī)過來瞧瞧,若是有法子治,右相大人也不用因?yàn)樾∨訑嗔讼慊鸩皇???/br> 相衍一下將她抱住,他知道連海深心里指不定多難過,抱著她一遍遍地說:“不怕,以后收養(yǎng)也好,如果生下這個孩子會讓你出事,我寧愿斷子絕孫。” “你簡直......”連海深被氣笑了,說:“哪有人這么詛咒自己的?” “不是詛咒,是保證?!毕嘌軣o比認(rèn)真地說道,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如果留得住,我們就留,如果沒有緣分,就等那個緣分。” “如果命中注定沒有呢?” “那就兩個人孤獨(dú)到老,生同寢,死了你也是我的!” 連海深看著他微微發(fā)紅的眼睛,嘆了口氣將人攬?jiān)趹牙?,說:“說什么死不死的,說好了的,你要長命百歲啊?!?/br> 兩人抱著,互相感受對方的溫度,卻沒有一個人真的安心下來。 徐太醫(yī)的話仿佛一把懸在頭頂?shù)睦?,時不時就要將兩個人刮破一道口子,血rou模糊,碰起來生疼,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 禁內(nèi)大門被緩緩?fù)崎_,走出來一道單薄的身影,正是進(jìn)宮給皇帝治病多時的小洛氏,她揉了揉肩膀,忽然看見相家馬車停在不遠(yuǎn)處,馬車邊長身玉立站著一個男人。 “是你?” 相衍偏過頭,示意她上車。 平穩(wěn)的馬車上,小洛氏一邊整理自己的針包,一邊說:“明德帝體內(nèi)的子蠱已經(jīng)取出來了,我是重諾的人,不會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不必如此防備我。” “相某不是為了圣人的身子來的。”相衍面色十分冷淡,仔細(xì)一看眉宇間仿佛糾著淡淡的憂愁,小洛氏問:“那是怎么了?” “深兒的身子......” 聽相衍把話說完,小洛氏皺緊眉頭:“徐太醫(yī)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俊?/br> “接連三四位太醫(yī)看過,都這樣說?!毕嘌苷f道,這幾日的求醫(yī)讓兩人幾乎要放棄這個孩子了,可他還記得徐太醫(yī)一開始說或許問問小洛氏,還有法子能救。 可小洛氏一連在宮里住了好些日子,今天才出來,這不天都沒亮相衍救親自來了。 小洛氏聽完,啞然道:“......你和傳聞中的,不大一樣?!?/br> 她也沒想過相衍這樣的人會為了一個女人,特意來求曾經(jīng)是生死大仇的她。 “她是無辜的?!毕嘌馨氪怪郏骸安恢阌袥]有法子?” “行醫(yī)也講究望聞問切,我總得先見了人呢。” 小洛氏和相衍回府的時候連海深已經(jīng)起來了,這幾日她總是睡不好,一醒來沒看見相衍更是睡不著,索性就起來了。 相衍先一步進(jìn)門,瞧見采蘭和贈芍正將早膳撤下去,小洛氏跟在背后剛進(jìn)門,贈芍就叫道:“這個女人來做什么!” 采蘭和贈芍曾在小洛氏手里遭了大罪,相衍說:“有些事請教她,你們先出去?!?/br> 小洛氏是相衍帶來的,采蘭趕緊一拉贈芍,倆人出去了。 小洛氏坐在連海深面前,看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說:“我看看手?!?/br> 連海深乖乖伸出手,她把著脈好半晌,說:“她這胎確實(shí)不穩(wěn),之前吃的藥太毒了一些。” 相衍眼睛微微一亮:“可有法子?” 小洛氏看著她白凈的臉,問:“法子是有,挺痛苦的,治嗎?” 連海深一點(diǎn)都沒有猶豫地,說:“治?!?/br> “情蠱。”小洛氏說道:“敢不敢?” ”情蠱?“ 幾乎是一瞬間,相衍就想起了當(dāng)年小洛氏剛進(jìn)府給相佩生治病時的情景,當(dāng)時相配僧已經(jīng)是半死不活的了,結(jié)果小洛氏給他下了保命的情蠱以后身子還真慢慢好起來了,此次也是一樣,若不是碰上了更厲害的無名子,相佩生也不一定會死。 “孩子呢?”連海深說:“可以保得住嗎?” “情蠱會慢慢吞噬掉你體內(nèi)不該有的東西,清了余毒孩子當(dāng)然就沒問題了,不僅如此,還能強(qiáng)身健體?!?/br> “我愿意!”連海深道:“大嫂,多謝你了!” “你先別謝我。”小洛氏打斷她的話:“情蠱又不是大白菜,哪里會隨處可見?” “那......” “我這里沒有?!毙÷迨系溃骸澳憧梢越腥藦陌材细畮?,我記得你的舅舅就在安南,讓自己人帶著種東西不是更安心么?” 說罷,她嘲諷似的笑了兩聲,連海深說:“還是要多謝你,否則我......” “你不需要謝我?!毙÷迨下冻鱿訔壍谋砬椋骸芭迳幌矚g你們,我也不見得喜歡,幫你只是因?yàn)槟阋矌瓦^我?!?/br> “我不是知恩不報的人?!?/br> 小洛氏的性格果然是江湖兒女一樣快意恩仇的,連海深心定了定,臉上神情也輕松起來。 小洛氏沒有多留,道過別后徑直往外面走,相衍緊走幾步追上去,說:“你如今在哪里落腳?” 相佩生下葬后不久,小洛氏就進(jìn)宮幫明德帝治病,說起來快一個月沒有回過相家了,相平自從皇后太子被禁足后,也干脆稱嫡子過世思勞成疾,稱病在家。 小洛氏不想回到相家,她望著外面的街道,說:“天下之大,難不成沒有我的落腳之地?” “我倒是有個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話?!?/br> 相衍回到府里,連海深提著裙子跨過門檻就撲了上來,嚇得他連忙將她穩(wěn)穩(wěn)抱在懷里,心有余悸地說:“胡鬧,這樣蹦跳,傷著自己怎么辦?” “我太高興了嘛!”連海深抱著他,眼睛晶亮晶亮的:“你聽見了嗎,她說可以治!” 雖然情蠱事以毒攻毒的法子,但連海深不在乎,只要不背叛對方,情蠱就是一道貼在身上的保命符,不會危及性命不說,還能一定程度上護(hù)著宿主。 她真的想要給相衍生一個孩子,生一個像他們兩人的孩子! 相衍彎腰抱起她回屋,說:“這就值得你這樣高興?” “我得馬上去信舅舅,請他從安南捎一雙上來,孩子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我怕到時候來不及?!边B海深興致勃勃地說道:“對不對?” ”對,你說的都對。“ 覆在兩人頭上多日的陰霾一朝散去,他們看著彼此,都露出真切的笑容。 * 褚國使團(tuán)是伴隨著年底的秋雨進(jìn)的長安城,在那之前,大梁皇室上下已經(jīng)盼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