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她后面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不過江昭陽卻懶得跟她一起回憶往事,他直接邁步往里走去,順道左右觀察這些課桌椅上是不是有哪個刻著“18”這個數(shù)字。 不過走著走著,他突然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蹲在地上,視線與桌面平齊,瞳孔里的光瞬間變得鋒利無比。 其實那張桌子看起來非常普通,既沒有任何記號,也沒有其他一眼看不上去與其他桌椅迥然不同的特征。 在獨自觀察了一陣之后,他朝遠處的沈建國招了招手,沈建國看他臉上的表情非同尋常,馬上跑了過來。 江昭陽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又指了指桌子上方那扇尚未完全關(guān)閉的窗戶,沈建國馬上會意,立馬喊來了一個技偵。 不過他們倆用比劃可以溝通,技偵卻有些理解不了,小聲問道: “沈隊,這桌子哪里不對?” 沈建國懶得解答他的問題,皺著眉,指了指旁邊幾個桌子,“你不會自己跟另外的桌子比一下……” 技偵知道這位空降來的刑警支隊支隊長脾氣火爆,不敢再問下去,只好蹲下,自己找起不同來。 在把江昭陽面前的桌子同其他桌子仔細對照之后,他也終于明白了過來——原來區(qū)別在落灰上。 江昭陽面前桌子上塵土的厚度,明顯跟其他桌子不太一樣。 “是被嫌疑人打掃過了?”他向江昭陽確認道。 江昭陽點了點頭,“這么厚的灰,肯定會留下腳印……” “你去外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鄙蚪▏甘镜?。 技偵點了點頭,馬上召喚了兩個同事,去窗戶外尋找足跡。 江昭陽則轉(zhuǎn)過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幕布。 突然,他快走了兩步,用手輕輕把幕布挑開,往里看了幾眼,不過突然表情一怔。 因為里面跟外面完全不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按照蔡阿姨的說法,里面是孩子們的宿舍,雖然也有幾扇大窗戶,不過卻窗簾緊閉,一點自然光也沒放進來。 站在門口的蔡阿姨看著這群刑警全部彎著腰,對教室里所有課桌椅的編號進行著地毯式搜索,不禁感到萬分奇怪,不禁向身邊的顏以冬打聽道: “你們在找什么?” 由于保密協(xié)議,顏以冬跟她打了個馬虎眼: “找一點線索……” 也是怕她再問,顏以冬不愿意再站在門口陪著她,朝正揭開幕布,原地發(fā)愣的江昭陽走了過去。 就在她走過來的路上,江昭陽突然把幕布朝一側(cè)一推,閃身走了進去。 沈建國看他進去之后,也沒猶豫,緊接著揭開幕布,跟在他的身后。 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到窗邊,依次拉開了里面陳舊的雙層窗簾。 窗外暮色蒼茫,晚霞已經(jīng)消失得差不多了,不過最后的幾縷微光映射·進來,還是把屋內(nèi)照得分明。 這個由幕布隔開的房間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兩排并在一起的木床,組成了兩個左右對稱的大通鋪,只在中間和靠近墻壁的一側(cè)留下了幾條不是很寬的通道,供人行走。 這時,顏以冬也掀開幕布走了進來,三個人的目光在經(jīng)過短暫的交匯之后,馬上心照不宣地各自移開,在這個房間里迅速地尋找起標著“18”的物件來。 這個房間雖大,不過畢竟已經(jīng)廢棄了幾十年,里面的陳設(shè)有限,沒過多久,三個人的目光便同時望向了同一個方向——房間盡頭的一排木頭柜子。 那些柜子的數(shù)量大約有幾十個,每個柜子都是一個四五十公分見方,七八十公分深的長方體,柜門被漆成米黃色,每個柜子的柜門上都用紅色油漆刷著阿拉伯數(shù)字。 雖然那些朱紅色的油漆早已歷盡了歲月,有些斑駁,不過那一抹抹斑駁的紅,在此刻看上去,也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三個人迅速朝房間盡頭放置柜子的地方走了過去,隨著距離的拉近,剛才柜門上那些模糊不清的數(shù)字這下終于能夠完全看清。 最左上角的那個柜子開頭的數(shù)字是8,然后按照阿拉伯數(shù)字依次排下去——8的后面是9,9的后面是10,一直排到了43。 沒有人走動,也沒有人說話,整個屋內(nèi)忽然安靜得有點詭異。 三個人幾乎同時快速對視了一眼,然后目光一轉(zhuǎn),迅速地按照編號找了下去,最后同時把目光鎖定在了18號柜的柜門上。 沈建國忍不住用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隨后利落地戴上了白手套,慢慢把手放在了那個柜門的木質(zhì)把手上。 他本以為柜門里面有暗鎖,但沒想到,他只是用手輕輕一拔,那柜門便自己打開了。 此時屋外最后的幾抹光線收盡,整個房間陷入了夜晚的黑暗中。 “去教堂找找人,看能不能把燈開了?!鄙蚪▏舐暢饷婧暗馈?/br> 在聽到一連串的回應(yīng)之后,他不待燈亮,馬上掏出手機,打開了閃光燈,朝18號柜里一照,不禁馬上喜上眉梢。 雖然整個柜子很深,不過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在柜子的最里面有一個系著繩子的灰色袋子。 沈建國想也沒想,馬上動手把那東西掏了出來。只是他沒想到那袋子挺沉,一只手拿著費勁,他想了想,最后還是把袋子交到了江昭陽的手上,自己則打著手機閃光燈仔細對著那袋子看了起來。 整個袋子像是尼龍材質(zhì)的,袋口被繩子拴得很結(jié)實,上面還用膠帶粘著一張白色的便利貼,上面用中性筆寫著一行字——林染給林染的禮物。 看到這行字,沈建國一張黑臉馬上又笑開了花,他咂了咂嘴,正準備動手解開繩子,沒想到這時頭頂?shù)陌谉霟敉蝗话l(fā)出了一陣“嗤嗤拉拉”的聲音。 三個人知道是外面的人打開了屋里的開關(guān),但畢竟這些白熾燈已經(jīng)二十多年沒亮過了,在一陣“嗤嗤拉拉”的聲音過后,大部分白熾燈已經(jīng)偃旗息鼓,只有兩盞燈頑強地挺了過來,開始發(fā)出柔和的白光。 看到燈亮了,沈建國也不遲疑,馬上收起了手機,雙手左右開弓,利落地解起繩子來。 片刻之后,他便把袋口的死結(jié)解開了,從里面捧出來一摞大小不等,顏色各異的硬皮日記本。 他從里面隨便挑了一本,打開一看,不禁笑道: “沒錯!是林染的日記!” 說著,他動作麻利地把這些日記分出來兩份,分別遞給了江昭陽和顏以冬。 三個人雖然整個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不過都明白眼前這項工作的急迫性和重要性,幾乎同時攏了攏衣服,湊在茍活下來的兩盞白熾燈下,認真地瀏覽起自己手中的那份日記來。 十幾分鐘之后,外間的民警已經(jīng)對教室的桌椅搜查完畢,正要對里面的房間展開搜索,誰知沈建國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稍等片刻。 在這十幾分鐘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基本上把手里的日記翻了個遍,突然開口問道: “我這邊基本上是96年到05年的,記的都是她在初高中時的一些瑣事,沒什么特別大的價值?!?/br> “我這邊是06年到15年的。”江昭陽接話道,“應(yīng)該是林染29歲以前的日記。一部分記錄的是她的大學生活,另一部分是工作之后的記錄,有提到過李思剛的名字,我還沒仔細看,不過估計對案件的幫助不大?!?/br> 江昭陽說完,他和沈建國同時把目光集中到了顏以冬的身上。 顏以冬此時正借著微弱的燈光,盯著日記中的一頁出神,江昭陽忍不住湊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她看的是日記后面用鋼筆手繪的一張地圖。 沈建國看她一直不出聲,忍不住上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冬,你這邊是什么情況?” 顏以冬似乎被他嚇了一跳,猛地一縮脖子,直到看清楚拍她的人是沈建國之后,煞白的臉上才勉強恢復了一點血色。 在略微沉吟之后,她回答道: “我這邊基本上都是她對工作和生活的記錄,非常詳細,里面有很多案件的細節(jié)。比如她什么時間去的佛手坪,怎么遇見的毛桃,怎么發(fā)現(xiàn)的螞蟻,怎么把螞蟻帶回來的,還有怎么和巨猿的隊伍相遇,怎么交流和部署的計劃,幾乎所有的細節(jié)都被她記錄了下來。” “真的?”沈建國的雙眼充滿了狂喜。 因為他明白,這下終于有確鑿的物證了! 只要再證明日記確實是林染寫的,再讓科研機構(gòu)出一份林染給自己注射毒素的毒理報告,整個證據(jù)鏈就閉合了。 也就是,可以結(jié)案了! 想到這,沈建國不禁笑出聲來: “這娘們真是體貼?。∵@下我們連整理口供的時間都省了!” 沈建國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他對筆跡鑒定的結(jié)果非常的信心,對陳權(quán)搞定毒理報告的事情更有信心,不過這種信心在他看到顏以冬緊蹙的眉頭時,卻忽然轉(zhuǎn)成了滿腹狐疑。 “你怎么了,小冬?”他奇怪地問。 “你們看這張地圖……”顏以冬把手中的筆記遞給了沈建國。 沈建國對著那張地圖細看了幾眼,忽然覺得地圖上的地方異常熟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教堂前面這條路就叫教堂路吧?”顏以冬確認道。 沈建國點了點頭,“沒錯啊,外面就是教堂路。” “那你看看她用五角星標的這個地方……” “這……”在看清那個被標記的地點之后,沈建國的眉毛瞬間皺成了一團。 以防萬一,他對著地圖又研究了片刻,最后忍不住驚叫道: “她標的這個地方,不就是咱們現(xiàn)在站的地方嗎,一個在大教堂旁邊的小教堂?” 又說: “她標這地方干嘛?” 顏以冬神色冷峻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按照她的標識,這里就是她用來養(yǎng)殖螞蟻,制造毒液的地方?!?/br> 第88章 黑洞 聽到這句話,沈建國瞬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輕輕罵了句“我·草”,連忙四處查看起來。 不過四周除了腐朽的木床,堆積的塵土,就是盡頭處的那一排柜子,完全看不出什么異樣。他抬頭往上看去,屋頂?shù)拇涌瓷先ヒ卜浅怨?,完全沒有被螞蟻啃噬的痕跡。 另外,幾天前洪川剛剛下完小雪,氣溫現(xiàn)在停頓在零度左右,應(yīng)該不是螞蟻活躍的季節(jié)。 盡管根據(jù)目前的環(huán)境和氣溫,林染飼養(yǎng)的螞蟻到底能不能存活,沈建國難以判斷,不過憑借著多年的從警經(jīng)驗,他認為既然林染的日記已經(jīng)得手,現(xiàn)在不如馬上收隊,等到防疫部門全面滅蟻以后再查不遲。 就在他想發(fā)布收隊命令的前一刻,在外面勘察林染潛入痕跡的技偵突然朝這邊晃了幾下手電: “隊長,這邊有情況!” 沈建國以為是發(fā)現(xiàn)了林染留下的足跡,馬上走了過去。 在那個窗臺附近,兩個技偵打著手電,還在尋找著窗臺上遺留下的蛛絲馬跡。在他們身后還站著一名技偵,剛才開口說話的就是他,不過他并沒有把手電照向窗臺,而是照進了墻邊的草里。 沈建國滿腹狐疑,走了過去,不知道草里有什么好看的。 不過等他走近之后,卻瞬間愣了一下,不用手下解釋,沈建國也馬上明白了這個發(fā)現(xiàn)的重要性。 雖然技偵照著的那處草叢里的野草長得很高,不過透過野草之間的縫隙,也能勉強看見野草后面的墻下有一個黑乎乎的洞。 那洞·開得很大,沈建國估計直徑有一米四五,一個成年人從中間通過根本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