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院門開了,鶯蘭扔掉手里的墨魚站起來,“莫恩升!”她的手指上沾著墨汁,陽光下笑的耀眼。 莫三郎肩上背著一個東西,灰色的皮毛。他抬頭看來,“你怎么又來了?” 張婆子走出來,“還不是給你來送東西的?一天到晚丟三落四……”待看到莫三郎身上背的東西,小眼放光,“這是打到什么了?” 莫三郎走到院中,將身上的東西卸到地上,“我打了一只獾?!彼瘟嘶渭绨?,“昨兒上山,挖了個陷坑,今天去看,就逮到了。” “我說你昨兒就背回那么一小捆柴火?!睆埰抛拥皖^看著獾,身上被扎了兩個窟窿,已經(jīng)死透?!?/br> 大峪跑來蹲下,用小手指戳著,又提了提毛茸茸的腿。 “這得三四十斤吧?”張婆子估量著,“只可惜了這皮子?!?/br> “我先把它弄一下?!蹦赏炝送煨渥?,將獾吊在梨樹上,花枝一顫,片片白色花瓣落下。 “我來幫你?!柄L蘭跑去莫三郎那里。 洛瑾低頭看著黑乎乎的一盆,鶯蘭不是說她洗嗎?怎么人就跑了?那現(xiàn)在只能自己動手了。 “我來吧!”寧娘坐下,動作很輕,看了眼梨樹方向,“這家的姑娘倒是爽快,看老三以后怎么辦?” 洛瑾也看了過去,那鶯蘭兩只眼睛瞇瞇,看著莫三郎一舉一動。結(jié)果,莫三郎黑著臉跟鶯蘭說了一句,鶯蘭卻笑得更甜。 莫恩庭從西廂屋出來,同樣看了梨樹那邊一眼。和張婆子說了兩句,又看著洛瑾,叫了聲。 “二哥。”洛瑾走過去。 “去拿個簍子,跟我來。”莫恩庭說完,往老屋走去。 洛瑾提了簍子跟了上去,莫恩庭在前面走慢了些,待洛瑾走了上來,他伸手去牽上她的,在她的手心里一劃。 回頭看了看前院,洛瑾心跳得厲害,萬一被人看見如何是好。 “臉皮這么???”莫恩庭湊在洛瑾耳邊笑了一聲,“你應(yīng)該學(xué)下鶯蘭?!?/br> 洛瑾小聲說了句,“二哥,要做什么?” “娘要招待未來的小兒媳婦兒。”手掌中包裹的柔柔軟軟,兩人十指相扣,“要我出力。” 這是想要撮合莫三郎和鶯蘭的意思吧。洛瑾跟著莫恩庭到了老屋后面,這里有棵香椿樹,有些年歲了,長得高大。 莫恩庭將衣袍卷起,掖在腰間,搓了搓雙手,回頭看著洛瑾,“一會兒我上去,把你也拉上去。” 洛瑾搖頭,“我不會爬樹?!迸罉溥@種事她想都沒想過。 “不會就算了?!蹦魍]有勉強(qiáng),她本就是嬌嬌著養(yǎng)大的。 莫恩庭爬上樹,接了簍子上去,掛在一旁的樹杈上,伸手將剛長出的香椿嫩芽掰下,放進(jìn)簍子里。 春天是吃香椿的季節(jié),只有最嫩的一段時間才行,過了后就會變老,口感變差。 樹枝晃晃悠悠,莫恩庭在樹上從這邊挪到那邊。洛瑾看得提心吊膽,這一腳踩滑了怎么辦? “洛瑾,你真不上來看看?”莫恩庭從樹上扔了嫩芽,掉到洛瑾的頭上,“能看見前院的好戲。”他笑得不懷好意。 前院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莫三郎處理那只獾嗎?洛瑾抬頭看著莫恩庭,他正看向梨樹那邊,邊看邊搖頭。 微風(fēng)過,掀起衣角,揚(yáng)起肩上發(fā)絲。莫恩庭將簍子遞下來,然后輕盈的蔥樹上跳下來。 “你真該上去看看的?!蹦魍フ砗靡律?,“這老三你說他平時挺機(jī)靈的,怎么就是看不透呢?” “不知道。”洛瑾隨意回了一句。 “你什么時候知道過?”莫恩庭攬上洛瑾的腰,將人帶向自己,“總來一副事不關(guān)己。” “二哥,回去了?!甭彖璧目纯此闹?。 “就是為了出來看看你,你還以為我真愿意爬樹?”莫恩庭雙手捧住那張如花的臉蛋,“總是不開竅,你要我怎么做?” 洛瑾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了決心一般,眼睛看向莫恩庭,有些飄忽的羞澀,只看了一瞬便向躲開。 “不許躲?!睂⒛橁嘶厝?,莫恩庭低頭,“你知道剛才你看我,我心里……” 見莫恩庭沒說下去,洛瑾的眼睛眨了眨。 莫恩庭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剛才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像是要慷慨就義?!彼D了頓,“那你說我要不要成全你?” 說的什么,洛瑾越來越聽不懂,似乎她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碰觸,沒了以前的抵觸,直到他緊緊地靠上她。 “回去吧!”洛瑾鉆了出去,手里提起簍子,往老屋旁邊繞去。 “沒良心的丫頭,你給我回來!”樹下的人,倚在那里,滿臉含笑,話中又帶著些許怨氣。 洛瑾走得急,碰到前院兒過來的寧娘?!奥彖驮谶@邊收拾吧?!?/br> “好。”將簍子放下,洛瑾見寧娘手里拿了個小筐,接了過來,“我去撿?!?/br> 寧娘找了根凳子坐下,將簍子里的香椿拿出,一根根的掰開。 洛瑾去了雞籠,撿了五只雞蛋,放進(jìn)筐里?;貋碜趯幠锱赃?,與她一起把香椿摘完。 “我先回屋一趟,你拿去正屋。”寧娘有些累,將事情交給洛瑾,自己回了老屋。 洛瑾看了眼老屋后面,莫恩庭一直沒出來,是怎么了?她將菜和雞蛋送去正屋,最終還是回了香椿樹那里。 莫恩庭坐在樹下,手里一個樹枝,有意無意的敲著。聽見聲響,他抬頭看來,兩眼彎彎,“你過來?!?/br> “二哥,你怎么不回去?”洛瑾走過去。 伸手拉上洛瑾的,莫恩庭丟掉樹枝,“洛瑾,我擔(dān)心?!?/br> “什么?”洛瑾想到了薛予章,難不成后山那邊要來對付莫家? 莫恩庭站起來,臉上沒了剛才的笑,“我擔(dān)心,萬一老三比我先成親怎么辦?我是他哥,豈不是很沒面子?” 這個和她剛才想的不一樣。洛瑾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回去燒飯了?!?/br> “你你你!”莫恩庭揪住洛瑾的兩只耳朵,“你到底聽沒聽進(jìn)我的話?” “二哥,你松手。”洛瑾估計(jì)自己的兩只耳朵又紅了,“我聽進(jìn)去了?!?/br> “我才不信?!边@丫頭就知道打馬虎眼,她以為每次都能成功?莫恩庭捏著兩只耳垂,最后還是松開了。原來并不是洛瑾的馬虎眼會成功,而是他不忍心。 前院,莫三郎有些不自在,是被鶯蘭盯得難受,頓時覺得今天的日頭太曬,讓他有些燥。 “你是怎么逮到它的?”鶯蘭坐在凳子上,雙手托著腮,和一旁的大峪一個動作,看上去十分可愛,一雙眼睛好奇的很。 莫三郎瞅了眼鶯蘭,“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姑娘家,見了血都不害怕嗎?”果然是母老虎,自家二嫂見了,總是躲得遠(yuǎn)遠(yuǎn)地。 “為什么要躲?”鶯蘭奇怪的看著莫三郎,“我殺魚的時候,也能見到血?。∥乙且姷窖投?,估計(jì)早就餓死了。” “就是挖了個陷坑,在里面插上兩根削尖了的竹子,等它跑過的時候掉進(jìn)坑里?!蹦赡椭宰咏忉尩馈?/br> 鶯蘭點(diǎn)點(diǎn)頭,“果然是個好辦法?!?/br> 莫三郎懷疑,這世上沒有鶯蘭害怕的東西,哪有半點(diǎn)兒女兒家的嬌弱?他不再說話,將褪了皮的獾扔進(jìn)盆里,拾起地上的皮,掛去了屋檐下。 午飯,鶯蘭是留在莫家吃的。莫家以為她加了兩個菜,香椿雞蛋餅,香椿豆腐。鶯蘭也試了手藝,做了一道墨魚湯。 “回去的時候,給你家人捎上一些。”張婆子喜歡這個伶俐的姑娘,比那不省心的侄女兒強(qiáng)。轉(zhuǎn)而看著低頭吃飯的莫三郎,一筷子敲在他胳膊上,“一會兒去摘些香椿下來,再切塊獾rou,讓鶯蘭帶著?!?/br> “不用!”莫三郎看了眼鶯蘭,“她拿不動的,碼頭那么遠(yuǎn)。” “那你就把人家送回去吧!”莫恩庭一旁頭不抬的說道。 鶯蘭連忙道:“不用,在這里吃了,就不帶了?!闭f著,拿眼睛偷偷瞅了瞅莫三郎。 飯后,還是莫三郎提了些東西將鶯蘭送了回去。雖說他嘴上不樂意,但是并沒有拒絕。 轉(zhuǎn)眼四月份到來,州試的日子臨近。謝敬和謝顯回了州府,在縣城給莫恩庭找了一座小院兒,選了一個書童。 莫恩庭不太在小院住,留著書童在那邊看著,自己依舊每日留在大石村。謝家來認(rèn)孩子的事瞞的可謂滴水不漏,金水鎮(zhèn)根本沒有傳出絲毫動靜。 寧娘的肚子隱約出了形狀,早先的那些不適反應(yīng)已經(jīng)沒了,能吃的很,臉上胖了一圈。以前忙活慣了,盡管帶著身子,卻也做了不少的活兒。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芷慧慧 10瓶;錯過的補(bǔ)回來 1瓶;綠檀香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8章 州試 州試比縣試嚴(yán)格,是朝廷里派的人監(jiān)考,連考三場??忌T俱是做足了準(zhǔn)備,這就是一次鯉魚躍龍門的開始,只要過了,就可以參加下面更高一級的鄉(xiāng)試。 州試這天,張婆子在家里準(zhǔn)備著,想做些好的來吃。不管怎樣,這場考試過了之后,一直住在西廂屋的孩子有可能離開這個家。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壞,明明是個孩子,卻沒怎么給過他好臉色,就因?yàn)樽约航橐馔饷娴膫餮?。她心里也埋怨過莫振邦,覺得他對莫恩庭簡直比自己那兩個親生的兒子都要好,每每比較,她就會氣不順。 寧娘和洛瑾坐在豬圈旁邊的槐樹下,擼著槐花。樹上,莫三郎正將一根根的樹枝折下,仍在地上一堆。 “現(xiàn)在吃槐花正是時候?!睂幠锸窒聞幼骺?,扔掉干凈的枝子,“這些還沒開開的最好。” 槐花飄香,空氣中是絲絲的甜香?!笆且??”洛瑾小心的避著樹枝上的尖刺。 “很多種吃法,以后我教你?!睂幠镏绷酥毖?,有些累?!耙膊恢揽紙瞿沁呍趺礃恿耍俊?/br> 兩人說著話,樹上的莫三郎看著前院,道了聲:“她怎么來了?” 看過去,是張?jiān)绿疫M(jìn)了院子,她往這邊看了看,沒去正屋找張婆子,卻是直接朝著這邊過來了。 “你過一下,我有話問你?!睆?jiān)绿铱囍粡埬?,睥了洛瑾一眼?/br> 洛瑾看看張?jiān)绿遥酒饋砀搅死衔菽沁?,“你有事??/br> 張?jiān)绿铱戳搜刍睒浞较?,將洛瑾拉倒墻根下,避開了寧娘和莫三郎的視線。 “你有事就說?!甭彖榛厥?,眼前的張?jiān)绿夷樕行┎缓每?,比前些時候瘦了些。 “你說,二表哥為什么要打薛少爺?”張?jiān)绿叶⒅彖菑埲缁ㄋ朴竦哪?,恨不得拿一把剪子給她劃了,叫她裝嬌弱扮可憐。 洛瑾一愣,莫恩庭打薛予章,張?jiān)绿遗軄碜鍪裁??“他該打,誰叫他欺負(fù)人?!?/br> “二表哥是不是太過分了?”張?jiān)绿伊及欀?,看洛瑾的眼神越發(fā)的不善,“將人打成那樣,他的心夠狠的?!?/br> 洛瑾越發(fā)的奇怪,張?jiān)绿沂桥軄斫o薛予章討公道的?莫恩庭怎么說都是她的表哥,她怎么能幫著外人說話? “過分?沒有二哥,我不知道現(xiàn)在是死是活?!敝两裣肫饋?,那日之事都叫洛瑾害怕,“到底誰心狠?心狠的是薛貴人!是他仗勢欺人。” 沒想到平時少言寡語的洛瑾會這般嗆自己,張?jiān)绿也恍嫉奶籼糇旖?,“護(hù)起表哥來,倒是伶牙俐齒的。要不是你,薛少爺也不會挨打,你就是一個掃把星,狐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