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雅是小川最后一扇窗戶，如果也關(guān)上了……

    第69章 如果我也有病

    榮教授辦公室。

    “你咨詢的這個問題，當(dāng)事人也問過我。”白崢咨詢的問題, 木小雅也咨詢過, 不過榮教授依舊耐心的回答道, “從理論上來說, 親屬的基因中帶有遺傳病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是說, 木小雅的基因中, 很可能也有遺傳病的基因潛伏。但是這種疾病的發(fā)病原因還不完全清楚，而且發(fā)病率極低，所以我覺得不必太過杞人憂天。”

    “發(fā)病之前無法檢測, 一旦發(fā)病無法醫(yī)治?！边@幾乎就是一個注定無解的題, 木小雅也來問過，難道她自己已經(jīng)感覺到什么了？

    “沒錯，目前的醫(yī)學(xué)還不能攻克這種疾病, 我們只能寄望于未來了……”

    正說話間,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護(hù)士跑進(jìn)來朝榮教授匯報道：“教授, 病人醒了?！?/br>
    榮教授臉色一變, 顧不上白崢, 匆忙道了一聲抱歉，就跑去了病房。

    病房外, 木小雅站在走廊里，看著榮教授帶著一眾醫(yī)生護(hù)士忙前忙后的檢查, 猶豫了一會兒, 拿出手機(jī)給自己父親打了一個電話：“爸, 表姐醒了，您把蕾蕾帶過來吧?！?/br>
    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大概二十分鐘后，病房里的醫(yī)生護(hù)士陸續(xù)退了出來，只留下榮教授一個人。這副場景很熟悉，木小雅知道，這是榮教授在和表姐解釋病情。類似的話，她曾經(jīng)也聽過一遍，她能理解表姐此時的心情，也能看懂表姐強(qiáng)制鎮(zhèn)定下的絕望，以及求生的**。而越是理解，木小雅就越不敢去看，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門口的方向站著。

    沒過多久，榮教授也從病房里走了出來，木小雅見了，點(diǎn)頭打了一聲招呼：“榮教授?！?/br>
    “病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有什么話，就趕緊說了吧?！蹦呐率且姂T了生死的醫(yī)生，在這種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惋惜的嘆氣。

    “嗯，謝謝您。”木小雅道了謝，抬步往病房門口走去。

    雖然她做主讓父親把蕾蕾帶了過來，但是在過來之前，她還是要和表姐夫妻打聲招呼的，畢竟蕾蕾對于表姐的事情還一點(diǎn)都不知情。

    “老公，對不起……”林涵的道歉讓木小雅的腳步一頓，她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yīng)該不大適合進(jìn)去，“我要是知道自己身上有遺傳病，當(dāng)初……就不嫁給你了?！?/br>
    “你不嫁給我，你想嫁給誰？”林涵昏迷的這段日子，木小雅從沒見他哭過，但是趙奇的聲音卻干啞的像是聲帶撕裂了一般。

    “我誰也不嫁?！绷趾氐馈?/br>
    “那我豈不是要打光棍一輩子了?！壁w奇努力讓自己的語調(diào)聽起來高興一些，“你忘了，我們局長說了，除了你，沒人愿意嫁給我的。”

    “他那是故意埋汰你，捧著我，其實(shí)就是想讓我對你好?！绷趾?。

    “嗯，你對我真好?！壁w奇緊緊的握著自家媳婦的手，仿佛要把那所有的好都緊緊的攥在手心里，“這輩子，從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所以……媳婦，別說不嫁我的話?！?/br>
    “趙奇……”哪怕是剛剛蘇醒被告知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林涵都沒有哭過，而如今不過幾句話，林涵的心理防線就徹底崩塌了，“可是……我要走了啊?！?/br>
    “我知道?！壁w奇笑著擦了擦媳婦的眼淚，安慰道，“你昏迷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不騙你，剛知道你要走的時候，我都想好了，回去一槍我就嘣了我自己……”

    “不許胡說！”林涵嚇的不輕。

    “好，我不胡說?！壁w奇答應(yīng)道，“媳婦，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實(shí)在太短了，但是……我過的挺幸福的?！?/br>
    “我也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們隊員都說，你是我拿命換來的媳婦。”趙奇輕撫著妻子的臉頰，柔聲道，“我拿命換的媳婦，怎么可以后悔嫁給我。”

    “我沒有……”林涵哪里舍得后悔。

    “那就好，咱們這一輩子誰也別后悔。就算時光重來，就算明知道你有這個病，我趙奇一樣除了你我誰也不娶?！壁w奇說道，“不就是死嗎，誰特么不會死，等我死了，一樣來找你?！?/br>
    “嗯?！边@就是她愛的男人啊，霸道，強(qiáng)勢，讓人不能拒絕。求婚的時候是，自己快死的時候也是。

    “我趙奇這輩子除了你誰也不娶，你嫁還是不嫁？”

    “叮鈴鈴……”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林涵的回憶。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的瞬間，木小雅用最快的速度掛斷了，但還是驚動了病房內(nèi)的兩人。

    “對不起……”木小雅滿是歉意的說道，“我爸把蕾蕾帶過來了?！眲偛诺碾娫捠悄景职执蜻^來的。

    趙奇和妻子對視一眼，沉默了片刻，主動站起來說道：“我去接蕾蕾，她還不知道你的事情?！?/br>
    趙奇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木小雅和林涵。

    “抱歉，剛才在門口……聽到你們說話了?！蹦拘⊙乓婚_始是沒打算多聽的，只是不知怎么的，聽的入神就忘記離開了。

    “沒事，也沒說什么。”林涵倒是不怎么介意。

    “表姐，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木小雅問完，就有些后悔了，還能怎么樣，回光返照自己又不是沒經(jīng)歷過。

    “挺好的，身體輕松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绷趾谷贿€有心情自嘲。

    “表姐……”

    “行了，不用小心翼翼的，我這輩子除了過的短點(diǎn)，其實(shí)也沒什么遺憾?！绷趾催^來安慰木小雅，“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很幸福?！?/br>
    越是過的幸福，離開的時候才會越是不舍啊。

    “對了，我還得謝謝你?！绷趾鋈怀拘⊙诺乐x。

    “謝我？”木小雅一愣，“你是說蕾蕾嗎？其實(shí)蕾蕾很乖的，我們也沒怎么費(fèi)心思?！?/br>
    “不是蕾蕾?！绷趾瓝u頭道，“剛才榮教授說，我這個病如果不能及時醫(yī)治的話，很可能會不明原因的猝死。這段時間我來云城，你忙前忙后的幫了我許多忙。我想了一下，當(dāng)時剛到云城的時候，我累得暈眩了好幾次，其實(shí)那個時候差不多就有發(fā)病的預(yù)兆了。如果不是你又請護(hù)工，又每天過來幫忙，我很可能因?yàn)槠谶^度提前就發(fā)病了。這樣一來，我可能都等不到趙奇過來?！?/br>
    “這些都沒什么?！?/br>
    “不……你沒有明白你做這些對于我，對于趙奇的意義?！绷趾行┖笈碌?，“我當(dāng)時在想，如果我不是在和你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發(fā)病，而是一個人暈在了賓館里，那么一段時間后我被人發(fā)現(xiàn)，醫(yī)院給出的結(jié)果很可能是疲勞過度引發(fā)的猝死。這個死因，趙奇怎么接受的了?！?/br>
    一個是先天性遺傳病造成的無可避免的死亡，一個是因?yàn)樽约好τ诠?，無法照顧妻女，導(dǎo)致妻子疲勞過度猝死。這第二個原因，足于讓趙奇自責(zé)到萬劫不復(fù)。

    “小雅，你救了趙奇和蕾蕾的未來。”這才是林涵真正感謝木小雅的原因。

    “可是……”雖然這么想顯得表姐夫太渣，但是打從心眼里，木小雅是真的希望上一世的林涵真的只是疲勞過度猝死的。

    兩人沒有聊太久，趙奇就帶著蕾蕾回來了。木小雅沒有再留，起身離開了。除了病房，她遇上了自己的父母，木家夫妻在門口猶豫著是不是該進(jìn)去。

    “林涵，真的不行了？”沈清怡紅著眼眶問道。

    木小雅搖了搖頭。

    “那我們進(jìn)去道個別吧?！蹦救糁蹏@息著說道。

    “爸，別去了。把時間留給他們一家人吧?！蹦拘⊙抛钍乔宄?，這種時候，除了自己最親的人，林涵誰也不想見。

    木家夫妻怔了片刻，最終聽取了女兒的建議沒有進(jìn)去。三人守在病房外，也不知道守了多久，一直到病房里傳來蕾蕾嘶聲呼喚mama的聲音。

    走廊一下混亂起來，木小雅有些茫然的注視著眼前的畫面，她看著護(hù)士進(jìn)去，然后又急匆匆的出來。又看到自己父母進(jìn)去，從悲痛欲絕的趙奇懷里把蕾蕾抱了出來。她就這么呆愣愣的站著，腦子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白川忽然出現(xiàn)，把她抱進(jìn)懷里。

    “別難過?！背诉@三個字，白川似乎已經(jīng)找不到別的詞語來安慰木小雅了，除了過度貧乏的語言系統(tǒng)，白川自己其實(shí)并不能很好的理解這種悲傷。畢竟就連白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自己的悲傷。

    但是，他懂得陪伴。

    木小雅閉上眼睛，任自己靠在白川的懷里，聽著白川平穩(wěn)有序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回到家，木小雅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只是窩在白川的懷里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覺。一覺起來，仿佛一切如常。

    =

    三天后，趙奇辦理好后事，和女兒一起帶著妻子的骨灰離開了云城。離開的時候，趙奇的情緒很穩(wěn)定，神情雖然悲傷，卻不見絕望，這讓木小雅放心不少。

    送完人，木小雅回了工作室，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白崢竟然在工作室等著她。

    木小雅有些驚訝的走了過去：“大哥？”

    “我正好路過這邊，有些事想和你說，就過來了?！卑讔樆氐?。

    “您說?！蹦拘⊙旁诎讔樀膶γ孀?。

    “你……表姐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然后……”白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的問，“我前段時間和榮教授聊天，他說你去找他咨詢過遺傳病的事情。”

    “是。”木小雅沒想到白崢連這件事情都知道，但是對方既然問了，她也沒瞞著。

    “你是有……什么癥狀嗎？”白崢試探著問道。

    “沒有?！蹦拘⊙艙u頭。

    木小雅的回答讓白崢?biāo)闪艘豢跉猓m然沒有癥狀不代表就一定沒有遺傳病，但是多少是個健康的信號啊。

    “我問過榮教授了，你表姐這種遺傳病的發(fā)病率很低，所以你們即使有血緣關(guān)系，也不一定就會發(fā)病，不用擔(dān)心?！卑讔槻聹y木小雅會去咨詢榮教授，大概也是擔(dān)心自己會遺傳到這種病癥。

    “我知道，謝謝大哥關(guān)心。”木小雅道謝，“還有……表姐的事情，給大哥添麻煩了?！?/br>
    “小事而已?！卑讔橆D了頓又說道，“下次有事情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小川有時候表達(dá)的不是很清楚?！?/br>
    那天白川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白川出了事情，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謝謝大哥?！蹦拘⊙劈c(diǎn)頭。

    “那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卑讔樒鹕?，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大衣，隨意的套上。

    “我送您?！蹦拘⊙虐讶怂偷介T口。

    呂特助早在白崢起身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車停在了臺階下，此時正拉開后座門等著白崢上車。

    木小雅知道白崢肯定不是正好路過這里來找自己的，以白崢的睿智，在了解到表姐的遺傳病之后，肯定是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所以才會特地去找榮教授咨詢的吧。只不過他和自己一樣，咨詢后得到的反饋并不好，所以才會特地來找自己一趟，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一點(diǎn)正面的回應(yīng)。

    白家人是如此的關(guān)心著白川，因?yàn)榘状ǎ麄儠榱藢λ麄儊碚f幾乎是個陌生人的表姐，也會為了上一世并沒有和白川結(jié)婚的自己，花費(fèi)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請來那么多的專家。

    只可惜……

    “大哥……”忽然之間，木小雅有了想要傾訴的**。

    “嗯？！”白崢腳步一頓，疑惑的轉(zhuǎn)過身。

    “如果……萬一……我也有這個病呢？”

    白崢的瞳孔無意識的顫了顫，周身的氣壓一瞬間比寒冬的天氣還要冷上幾分。

    白崢沒有回答木小雅，他甚至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能性，但是關(guān)上車門，木小雅那幾乎來自靈魂的一問，卻在他腦中不斷的盤旋不去。從來沒有一次，白崢這么反感過自己過于周全的思維。

    回到逸風(fēng)，白崢的情緒依舊不好，他沉著臉，嚇的一旁的呂陽都不敢大聲說話，早在路上就悄悄的給公司各部門的負(fù)責(zé)人發(fā)消息，提醒他們今天最好不要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來觸霉頭。

    “總經(jīng)理，二少來了?！泵貢姲讔樳M(jìn)來，盡職盡責(zé)的匯報道。

    “誰？”白崢一頓。

    “二少，來了有一會兒了，說要等您回來?！泵貢卮鸬?。

    白崢詫異的看了一眼辦公室的方向，然后加快腳步走了進(jìn)去。白川正拿著一個盒子，坐在窗前的沙發(fā)上，身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水，已經(jīng)喝了大半，看來確實(shí)來了有一會兒了。

    “你回來了?！甭牭侥_步聲，白川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有事找我？”白崢大衣都來不及脫，幾步走到弟弟面前，好奇的問道。

    “這個送你?！卑状c(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站起身，把手里的黑盒子遞給白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