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莉果然很喜歡音樂，她的住處就放著一架珍貴的鋼琴，看起來是日日都擦拭過的。

    露西塔彈響了一個突兀的音符，抽出了琴凳。

    “聽我家的meimei說，鋼琴是一種音域很廣的樂器，值得嘗試?！甭段魉ＵＱ劬Γ骸拔沂欠裼羞@個榮幸，做這首五年前的新曲子的第一名聽眾？”

    萊斯莉一驚，慌忙要去關(guān)窗：“您……”

    “怕什么?！甭段魉佳畚潱骸皼]有人聽過《星火》的旋律，不是嗎？”

    萊斯莉反應(yīng)過來，沉默了一下，終究是被《星火》的譜子吸引，坐在了琴凳上。

    “見笑了。”她微微欠身，按下了第一個琴鍵。

    “咚——”

    五年前的囚徒在最后的夜空里寫下的曲調(diào)，封存在那一頁也許永不能見到天日的紙上，在五年之后重新流淌。

    療養(yǎng)院長的話在耳邊重新響起：“靈魂被魔鬼腐蝕的異端，即使是死后也不能登入神的神國。為了拯救她們，就將她們放逐到大海上，讓海水最后洗滌她們的靈魂?！?/br>
    誰說她們是瘋子？是誰的判決，是神靈、是國王、還是哪個荒謬的真理？

    恍惚之間，弗蘭卡的身影似乎從鋼琴上緩緩升起。

    露西塔仿佛看見最后一夜的星輝映照在弗蘭卡的瞳孔里，這個面目模糊的女人，眼神里折射出的光芒穿透五年的時間，是從曲調(diào)中就能解讀出的堅毅和理性。

    永恒的弗蘭卡、在記載里被“墮落”的弗蘭卡……

    她是否還活著？

    星子的光總是黯淡的，但在最后的夜里，微茫的星光也能沸騰。

    如果傳遞的炬火熄滅，就用怒火將它重新點(diǎn)燃。

    去做那個時代的海浪沖不走的頑固巖石，去做那個永不被感化的異端，去握起生銹的鐵劍，如果沒有，就用血rou鑄成的雙手，去推翻古老的城墻。

    我只能用已經(jīng)嘶啞的喉嚨歌唱，但愿這歌聲能穿越重林傳到你的耳旁。

    我將死在黎明之前，但我的聽眾，我千萬里之外的、素未謀面的同胞——

    愿你活著，愿千萬個你從蒙昧里蘇生。

    作者有話要說：

    第77章 放逐之船11

    “真可惜。”露西塔撫摸著琴架，靠在一邊，嘆息道：“這樣的寶藏，就在那座資料室里沉寂了五年。”

    “不止吧?！比R斯莉說：“它還會一直沉寂下去的?！?/br>
    “如果我想……”露西塔的眼里閃爍著莫名的光：“把它傳播出去，會怎么樣呢？”

    “您會收獲一座監(jiān)獄?！比R斯莉聳了聳肩。

    “就沒有例外嗎？”

    萊斯莉聽出露西塔的認(rèn)真，忍不住疑惑地看她的眼睛：“您為什么能這樣勇敢？”

    她已經(jīng)知道露西塔沒有什么高貴的姓氏，那么摻和到這種事里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一個與此事毫不相關(guān)的人，看起來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的憤怒與共情，難道僅靠一些興趣就足夠驅(qū)使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嗎？

    露西塔看著萊斯莉疑惑的眼神，安撫地笑了笑：“不要拿那種看戰(zhàn)士的眼神看著我。對你來說很危險的事，對我來說不一樣。你知道的？”

    她語焉不詳?shù)匕凳玖艘痪?，萊斯莉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剛才“另一個世界”的體驗(yàn)。

    據(jù)她之前說，她能來到魔法塔只是因?yàn)樗軓?qiáng)，萊斯莉還以為這只是天賦很好的意思。

    現(xiàn)在想來，也許她確實(shí)擁有一些常人不能企及的力量。

    這樣的認(rèn)知一旦清晰起來，萊斯莉頓時覺得露西塔剛剛親近起來的距離被無限推遠(yuǎn)。

    一個不知底細(xì)、甚至不知是不是同類的人……

    這樣的未知總是會帶來恐懼。

    萊斯莉咽了咽口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

    露西塔并不在意萊斯莉怎么看她，她也沒有和一個人類抱團(tuán)取暖的意思。

    嚴(yán)格一點(diǎn)說，露西塔是世界上一個獨(dú)一無二的物種，她看到的世界和任何人都不一樣，而她早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無法擺脫的孤獨(dú)感。

    她耐心地重復(fù)了一遍她的問題，畢竟對人類世界的各種潛規(guī)則，還是本土人類比較熟悉一些：“所以，有什么例外嗎？不用去監(jiān)獄一趟的法子?！?/br>
    萊斯莉猶豫著說：“除非……您擁有一個高貴的姓氏。”

    “我沒有。”露西塔說了一句兩人都清楚的廢話。

    “那么，或許您可以過幾年再說？等成為中級魔法師后，您可以獲得一個伯爵的榮譽(yù)爵位，到那時候，只要不驚動上面的大人物，您的行為出格一點(diǎn)夜沒人能管到您的。能關(guān)住弗蘭卡的市監(jiān)獄無權(quán)收押您。以您足以被破格錄取的魔法天賦，想必成為中級魔法師也用不了多少年。”

    不錯的提議。

    露西塔“嗯”了一聲，覺得大為可行：“魔法師還有等級嗎？我該怎么考呢？”

    “就在旁邊的知更街49號，您來時見過的那座塔，春之塔?！?/br>
    “什么時候考試？”露西塔來了興趣，俯身問：“我現(xiàn)在能去考嗎？”

    萊斯莉被眼里放光的露西塔嚇了一跳：“任、任何時候都可以。春之塔延續(xù)史前的開放習(xí)俗，對任何用于攀登魔法山峰的人，都會予以鼓勵和接納?！?/br>
    “開放習(xí)俗“對現(xiàn)在的春之塔來說就是個笑話。

    露西塔心中淡哂一聲：“謝謝告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