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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煉焰鋼]如何讓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_分節(jié)閱

    “但我至少在那里走過一次。”

    “雖然如此……”

    “想想看,如果歹徒看到你,他們的第一反應是什么?”警官小哥搖搖頭,“他們立刻就會知道是你帶著人找過來的,那你朋友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他的生命也會受到威脅,你難道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嗎?”

    “普羅修警官。”女警察嘆了口氣。

    房間內(nèi)的空氣突然沉靜了下來,窗口透入的白光在墻壁上映出粉筆的質(zhì)感,掛鐘指針的撥動聲震耳欲聾。咔咔咔。每一響聲都在標志著時間的流逝,指針像一把尖銳的軟刀抵在身體的某個地方,戳一下,又戳一下。

    少年開口想要說什么,最終還是欲言又止,只是別過臉看向一旁。

    “我知道?!?/br>
    “嗯?”

    “我知道的,你們需要偵查、需要定位、需要一再地確認,你們不可能帶我過去我求你們也沒用……我特么都知道。”愛德咬緊下唇,“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們快一點。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們,在這狗屁地方坐上一天、兩天都沒關系,像復讀機一樣地重復幾遍也沒所謂。只是請你們快一點吧!快一點去……”

    去做什么?少年抿了抿嘴唇?jīng)]再說下去。

    不是為了廉價、毫無意義的溫柔毫無意義,更不是因為虛偽膚淺的報答,曾經(jīng)的喜歡演變到今天也必然不會是最初的模樣……在背后牽引著一切的,確實是別的理由。

    理由本身,他無法依賴此刻的理性來思考。

    引力越大,所存在的時間流逝得就越緩慢——這是每個讀過相對論的人都熟稔于心的道理,卻極少有人曾擺脫過當下的引力、真正體驗過這一切:也就是說,如果不從一條河流中爬出、跨過河岸踏入另一條的話,根本不可能感受到時間長度的變化;而在愛德華看來,河流與河流間根本沒有所謂的河岸,浸沐于原本時間的洪流中的人完全可能被另一條河流席卷而不自知。正如此時此刻,指針的旋轉(zhuǎn)緩慢如有千斤拖曳,他覺得終于感受到了自身時間的變異,從原本平緩穩(wěn)定的波浪被推到了另一邊,那里時間時長時短,只是直到這時少年才清醒地認知這一切而已。

    離開馬斯坦古的第6個小時,搜救部隊出發(fā)了。愛德華被從一個房間帶到另一個房間,把剛才說過的話重復一遍又一遍;每間房間的擺設都極為相似,問答的話語幾乎沒有變化,甚至連審訊警官的面孔在愛德的眼中也無甚差別。某種意義上,無異于不斷重復的時間。

    “你記得大概是什么時候被嫌疑人帶進車里的嗎?”

    “凌晨2點40左右。”

    “被嫌疑人帶到禁閉地的路上,你都毫不知覺嗎?”

    “我被電擊棍電暈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那間水泥屋子里了?!?/br>
    “大概是幾點?”

    “醒來是什么時候不清楚,窗外天色還是黑的,但已經(jīng)有點亮光了。離開時間的話,按照發(fā)射器離開場所的時間應該可以測算出比較精確的數(shù)字?!?/br>
    “幾個人?”

    “一共多少我不清楚,我看到的有4個:路人壯漢、熊貓刺青壯漢、胡子男、苦相男?!?/br>
    “另一名受害者,他是你認識的人嗎?”

    “羅伊.馬斯坦古,通過工作認識的人?!?/br>
    “你能想到你倆被綁架的理由嗎?”

    “……我不能?!?/br>
    在沉悶的房間之中、枯燥的口錄之時,愛德華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毫無依據(jù)的假設:從過去到現(xiàn)在,愛德華.艾利克所處的時間和羅伊.馬斯坦古所處的,兩者之間冥冥中存在著某種關系,類似于量子糾纏的那種。過去,羅伊承擔過的痛苦,愛德也能感受得到;而愛德流露出真心的感情,對方亦不是熟視無睹。眼下,愛德忍著滿心不甘、憤怒、疲憊、委屈,跟著他們走過一間間房間、做一次次口錄,好像自己忍受的每一點難過其實都是在為了遠處的羅伊.馬斯坦古。好像愛德多忍受那么一點,那羅伊不得不承擔的就能稍微少那么一些;即使不能,那至少他們是在一起忍受命運的催逼,至少還是在同甘共苦。

    少年貧瘠的語言能力和情商沒有辦法清晰地闡述給任何第三方去聽,甚至連他自己都會暗自覺得好笑,卻仍會忍不住去用這個角度看待這件事,仍會如是相信。

    離開馬斯坦古的第9個多小時,搜救隊往回聯(lián)系了。他們沿著愛德攜帶的信號發(fā)生器標志的軌跡一路摸回原地,那間老舊的廢棄工廠早就人去樓空,而馬斯坦古身上的發(fā)射器也在1個半小時中斷了信號。鄉(xiāng)下小鎮(zhèn)警力有限,眼下他們唯一的憑據(jù)就是沿路的攝像頭可能捕捉到的零星畫面:某種意義上,他們的線索中斷了。

    那個叫普羅修的警察小哥用為難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女同事許久,黑發(fā)淚痣妹子氣惱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將目光放在了愛德華的身上。

    那時已經(jīng)下午4點半,愛德剛從最后一輪口錄中回來。他坐在接待室的板凳上,還是抱著膝蓋、還是不雅地穿著睡衣,但好歹理順了頭發(fā),他目光平靜地聽完對方的說法,好像剛才數(shù)小時的焦慮欲死都在這時莫名得平靜了下來。

    “你可以回去了。”女警說,“我替你叫輛車吧?”

    突然沒有了努力的方向,失去了擔心的著力點,一夜未眠的疲倦如潮水般襲來,愛德點點頭,慢吞吞地把腳往地上放去。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愛德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女性,聲音鎮(zhèn)定:

    “一旦有消息,請你立刻打電話給我。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馬上過來。所以……拜托了?”

    僅此而已。

    離開馬斯坦古的第11個小時,愛德回到了家。

    春天款款而至,黃昏比過去的幾個月來得要晚一些。但晚風仍在樹林中席卷,草屋上的積雪消失了,屋頂?shù)拿┎莸湎乱淮罄?,任由風聲掃蕩其中。

    愛德?lián)Q下了衣服,在浴室里沖了把澡。少年的額頭倚靠在瓷磚上擰著水龍頭,將水流開得比以往更熱一些。氤氳升騰,長發(fā)黏膩地纏在背脊肩頭,像金色的水草。少年僵硬發(fā)白的面孔稍稍恢復了血色,但總覺得在皮膚上流動的熱水并沒能溫暖身體最需要被溫暖的地方。他剛擦凈身體走出浴室就迎上室內(nèi)的冷氣,一個哆嗦,罵罵咧咧地詛咒自己剛才竟然忘記把暖氣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