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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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快回去歇息吧?!?/br> “不急,我先過來瞧瞧老師?!?/br> 陸欽失笑,緩緩起身,兩只手微微張開讓她認(rèn)真打量,自嘲道:“有沒有覺得這一年多時間,我蒼老許多?” 衡玉上前扶住他,“美人在骨不在皮,老師始終是那個溫文爾雅、名動洛城的狀元郎?!?/br> 第246章 為往圣繼絕學(xué)(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江南官場被大清掃,改革派和守舊派同時出手爭奪官職,關(guān)鍵時刻還是改革派棋高一著,順利奪下不少高位官職。 改革派的實力進一步擴張,逐漸成了氣候,有了幾分和守舊派分庭抗禮的底氣。 十二月底,寒冰臘月,陸欽再次病倒。 他病倒時,正在靜心齋上課。 當(dāng)時覺得眼前一黑氣血上涌,對下方那些學(xué)生道一句“你們自行學(xué)習(xí)” ,就扶著書桌坐在椅子上,隨后眼前一黑直接昏過去。 再醒來時,自己已經(jīng)躺在寢室里,鼻端有淡淡的安神香氣味。 他抬起手,掀開深色床幔,側(cè)著頭靜靜望著外面,就看到在桌子上有一支紅梅灼灼盛放著。 在他昏迷前,紅梅可還沒有開。沒想到再睜開眼睛就盛放得這么好了。 “老師醒了?!?/br> 一身紅色長裙的衡玉披著斗篷從外面走進來。她開門關(guān)門的動作極快,沒讓外面的呼嘯寒風(fēng)吹進來。 “醒了?!?/br> “我扶您起來。” 從躺著改為坐著的動作很簡單,但做完這個動作,陸欽的氣息就有些喘了。他問:“我昏迷多長時間了?” “昏迷了快兩天。” 回答問題時,衡玉的手指搭在陸欽腕間為他把脈。 陸欽的目光也落在腕間,稍等片刻,他溫聲問道:“玉兒,我還有多少時間?” 搭在腕間的手指輕輕顫抖。 沉默片刻,衡玉閉了閉眼才回:“老師的身體不適合用重藥,依照現(xiàn)在的用藥……應(yīng)是三個月之間?!?/br> “那可否換個藥方,給我下一些重藥。我想看著書院第二屆學(xué)子考完殿試金榜題名,也想再看一看書院的玫瑰花開。??” 陸欽提出了一個,對他自己、可能也對旁人很殘忍的要求。 他的身體一方面是年紀(jì)大了,一方面是病沉。這樣的身體用重藥是可以延續(xù)生命,但在接下來的時日他肯定會很痛苦。因為藥物反應(yīng)會極大。 衡玉沉默。 陸欽就輕嘆出聲,攥緊她的手??墒撬麆偳逍?,身上沒什么力氣,衡玉只好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這個要求是任性了,也讓你很為難??晌覄倓傁肓讼?,我這一生這么長,少時為自己的前程、為母親的期望而活,后來為這天下而活,無妻無子孑然一身,若不是遇到你收你為徒,興許早早就老死甘城?!?/br> “孩子你看,即使我一直以先賢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自己,我也有血有rou,一介rou體凡胎。我真的很想……很想在閉眼前像尋常人一樣任性一回?!?/br> “也許讓你為難了,但老師突然……有些意難平?!?/br> 世人總說什么“老頑童”“老頑童”,陸欽這一生克己求真,也許是死亡將近,他也想體會一下任性的滋味。 衡玉剛從外面進來不久,她的手還帶著淡淡的涼意。但陸欽的手比她還涼,好像是一塊寒冰般。 她閉著眼睛,緩了緩氣息才道:“讓老師此生了無遺憾,是我這個弟子應(yīng)做的。” 她松開陸欽的手,幫他蓋好被子,“廚房那里有白粥,我讓人送過來。老師兩天沒吃東西,腸胃有些弱,現(xiàn)在只能用些白粥。” 推開房間門時,外面的寒風(fēng)卷著雪花往衡玉身上打過來。 她看著白茫茫的雪地,輕輕垂下了眼。 下了重藥后,陸欽的精神勁逐漸好起來,但他的藥物反應(yīng)也很大,渾身上下經(jīng)常莫名其妙發(fā)疼。 不過,都能忍受。 二月份考取會試時,陸欽像當(dāng)初一樣,親送這些學(xué)子入考場。 三月份殿試時,他依舊沒能很好的習(xí)慣,不住的在為這些學(xué)子緊張。 金榜題名叩謝師恩時,他一身紅色長衫立在最前方,看著面前那四十多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學(xué)子長揖到地叩謝師恩。 入了四月,他的病越發(fā)加重,已經(jīng)很難再下地,也不能輕易吹風(fēng)。 一覺睡醒,陸欽詢問,“書院的玫瑰打花苞了嗎?” 衡玉溫聲道:“有不少都打了。依照規(guī)律,大概半個月后可以完全盛開?!?/br> 半個月啊…… 想到剛剛做的那個夢,陸欽微微垂下眼,那他的時間也許只剩下這最后的半個月了。他想趁著這段時間寫一篇文章,把自己這畢生感悟都記錄其中。 陸欽提出此事,衡玉立即答應(yīng)下來,“那老師口述吧,您說,我代您寫?!?/br> 已至此時,陸欽想做什么她都會順著。 反正……也就這幾日的時間了啊。 在靜靜等待玫瑰花開放的這段時間里,陸欽昏睡的時間很多,偶爾清醒時都在口述文章。 這天清晨,衡玉一覺睡醒,梳洗之后走出她的寢室,打算去蹴鞠場鍛煉一番。 路過玫瑰花圃時,她神色間露出幾分驚訝——依照規(guī)律,這些花該是五日后盛開才對,沒想到一夜之間,居然有這么多花朵盛放著。玫瑰的馥郁香味縈繞鼻端。 看著這些灼灼如火、生機勃勃的玫瑰花,衡玉臉上不禁多出幾絲笑意。 她勾起唇角,心情輕快,也不打算再去蹴鞠場鍛煉了,直奔陸欽的院子打算通知他此事。 但門口打開,瞧著門后站著的陸欽已是一副穿戴整齊的模樣,衡玉有些怔愣,“老師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而她沒說的是,陸欽今天怎么這么精神,精神到面色紅潤神采奕奕,就像他沒病倒時那般。 如同——回光返照。 陸欽瞇著眼,看向外面那懶洋洋的陽光,“我冥冥中有種感覺,書院的玫瑰花是要開了?!?/br> “……我過來正是為了和老師說此事?!?/br> “那玉兒陪我去瞧瞧吧?!标憵J出聲邀請。 衡玉沒作聲,走到一旁扶著他,陪他一塊兒往玫瑰花圃走去。 陸欽今天精神勁好,話興也很好,“我前段時間昏睡時做了個夢,夢里滿園的玫瑰花全部盛開,我走在花圃間,然后你們再也尋不見我了。昨夜又做了個夢,夢中人告訴我花開了。原來人之將亡,冥冥中是真的會有預(yù)感的?!?/br> 衡玉勉強笑應(yīng),“我不太清楚。” 陸欽朗聲大笑。自他病沉,已是許久沒有這么暢快的大笑過了。 “玉兒無需為我難過,天不假年于我,但我也看到了改革的大致方向,看到了盛世的雛形,我這一生已是了無遺憾。” 他距離玫瑰花園只是幾十來步的距離,已經(jīng)可以瞧見那片灼眼的嫣紅。 瞧見兩步開外有長椅,他溫聲道:“我有些累了,玉兒扶我過去坐下吧。” “游子北望,故鄉(xiāng)迢迢。將士南望,故鄉(xiāng)杳杳。”哼唱著這首送葬歌,陸欽在石凳上坐下,正好能面朝玫瑰花圃。 他一遍一遍唱著,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微不可聞。 直到最后——除了那刮過耳邊的風(fēng)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衡玉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玫瑰花圃里。她的目光來回張望,最后方才選中一朵玫瑰花。 折下花枝,衡玉再次走回陸欽的身邊,把這朵花輕輕放在他的手邊。 他手握花枝,倚著石凳靠背,眼睛輕輕闔起,臉色紅潤。 好像只是坐在石凳上閉目養(yǎng)神一般。 第247章 泱泱千載書院 陸欽下葬長眠那日,玫瑰花的花期正好到了,全部凋零于枝頭上、泥地上。 衡玉手上這一朵,大概是僅存的最后一朵。 她蹲在墓碑前,把這朵開得正好的玫瑰花放下來。 墓碑上的字是衡玉親手所刻,她摩挲著上面的字跡,溫聲道:“老師,你就在這里好好休息,親眼見證白云書院千載榮光,也見證改革成功、國家盛世安康?!?/br> “你要的簫?!鄙砗?,山文華用蕭敲了敲她的肩膀。 衡玉接過來,“多謝。” 她改蹲為席地而坐,將簫抵在唇邊,吹奏著陸欽哼唱過的那曲送葬歌。山文華也學(xué)著她的動作席地而坐,靜靜傾聽,順便送院長最后一程。 待到一曲終了,衡玉轉(zhuǎn)著長簫,“白云書院院長一職不能空缺太久,等到九月開學(xué),你就要肩負(fù)起書院的責(zé)任了。做好準(zhǔn)備了嗎?” 山文華深吸口氣,“放心吧,我這一年多所學(xué)的東西,就是為了讓我能更好的肩負(fù)起書院的責(zé)任?!?/br> 衡玉側(cè)頭去看他。 一身素服,背脊挺直,氣質(zhì)在這幾年的磨礪中逐漸變得平和安定。有了幾分溫雅君子的感覺。 等陸欽的葬禮結(jié)束后,衡玉繼續(xù)在暗地里籌劃。改革派的人已經(jīng)在戶部占據(jù)要職,現(xiàn)在正奉她的命暗查賬冊。 三載歲月悠悠而過。 這三年里,國庫豐盈、百姓安居樂業(yè),整個龐大的國家有了幾分盛世的影子。而朝堂上,改革派和守舊派的爭端愈演愈烈,改革派如今所取得的局面全部都是生生從守舊派那里撕下來的,兩個黨派之爭早已是水火不容。 這么多年過去,當(dāng)初政治理想相合的眾人或是為家族計、或是為自己計,書院第一屆學(xué)子中有不少人都轉(zhuǎn)投守舊派,曾經(jīng)少年相交的眾人在朝堂上刀光劍影。 不過這段時間,兩黨之間維持了明面上的平衡。 只因元寧帝病沉。 此時,帝王寢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