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葉斯長嘆一聲，又氣得樂了，“媽的，回回讓你親一口都得受點傷，不是被貼海報就是被摁頭，毛病啊。”

    “等我回來我們繼續(xù)磨合。”何修拉了拉他的手，“走了走了。”

    “快走?！比~斯笑瞇瞇，“男朋友，我會想你的?！?/br>
    “我也?！焙涡奕滩蛔∮只亓艘淮晤^。

    走出客運站還不到八點，葉斯沒精打采地往公交車站走，一邊走一邊看著時間。

    07:58。何修的車發(fā)車了。

    明知道看不到，但他還是下意識扭回頭看了一眼。一眼沒望到那輛丑了吧唧的藍色大金龍，卻感到褲兜里震了一聲。

    何修發(fā)來一張游戲截圖，小人穿著葉卡丘斗篷，面朝太陽做出一個單膝跪地手捧蘋果的動作。

    何修：男朋友，吃蘋果。

    葉斯被幼稚吧啦的學(xué)神逗得笑出了聲。捧著手機傻樂半天，回了兩個字：康哧。

    葉斯傻樂完收起手機，望著空蕩蕩的街道，笑容持續(xù)沒多久又化成一聲幽幽的嘆息。

    都喊快一個月男朋友了，也就昨晚算是放飛了自我，平時連親都不敢使勁親。何修偶爾還頭鐵過來啃兩口，自己就……完全他媽一個廢物，被啃一口都能激動半小時。心里瘋狂想湊上去狂啃，但偏偏身上就像被點xue了似的難以行動。

    “我有一個男朋友，我從來也不親?！比~斯忍不住唱了出來，“每天半夜風(fēng)雨無阻帶他去自習(xí)。我手里拿著小蘋果我心里很焦慮……”

    “小子?！币粋€中年男從公交站牌后探出頭來，“別唱了，讓我睡一會。”

    “哦?！比~斯默默閉上了嘴。

    剛到家，屁股還沒坐熱乎，葉斯就被宋義一個奪命call給喊下了樓。

    許杉月快過生日了，宋義打算送個得體的禮物，為此不惜霸占好兄弟金貴如命的復(fù)習(xí)時間。

    “你說我送這個行嗎？”宋義在小精品店里轉(zhuǎn)悠了半天，最后捧出一塊紅水晶的愛心擺件，滿臉糾結(jié)地問，“會不會有點簡單啊？”

    葉斯放下手機，看了眼價簽，九十八。

    “還行?！彼f，“確實簡單了點，但這個做的還挺精致的，而且價格算是在送同學(xué)的合理范疇之內(nèi)?！?/br>
    紅“水晶”切割得很帶感，有點像素方塊風(fēng)格，還營造出了小心臟噗噗噗跳動的感覺。

    “但會不會有點太直接了??？”葉斯想了想又問，“許杉月是不是不知道你喜歡她？”

    “她傻吧?！彼瘟x小聲張大嘴說，“老子都那——么明顯了，就差把褲子都給她脫了以表心意，她還看不出來？”

    “你?！比~斯嚴肅地指著他，“答應(yīng)我，無論何時何地，不要用脫褲子來表白，求你?！?/br>
    宋義臉一紅，“那是當(dāng)然，我就是打個比方?！?/br>
    挑了一通，葉斯自己隨手買了個橘貓公仔。宋義則糾結(jié)來回換了好幾個備選，最后打包的還是最開始看中的那顆心。

    “這就叫先入為主?！比~斯看著宋義結(jié)賬，在旁邊嘀咕道：“一開始喜歡的肯定忘不掉，會一直在你腦子里刷刷刷地過電影?！?/br>
    “你說的很對。”宋義抱著小盒子一臉感慨，“你說人也挺奇怪哈，客觀點說，沈霏比許杉月好看吧？但沈霏跟小簡勾勾搭搭，我一點不爽都沒有。繞一大圈回來，我就還是喜歡月月，老子就是喜歡月月！”

    “月月個屁。”葉斯推了他一把，“人家給你名分了嗎？就月月？”

    “斯斯?！彼瘟x牛皮糖似地一下子貼過來，“斯斯，那你給爺一個名分吧？”

    葉斯被惡心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抬腿就是一腳踹過去，“給老子滾！”

    “嗷！”宋義往上一躥，使勁一拳懟回來，砸在葉斯肩膀上，“老子就是不滾！”

    葉斯吼了一聲，一腳跺過去，“滾！”

    買禮物耽誤了小半天，葉斯回家后才突然感覺壓力山大。老爸在廚房擺弄那些昨晚買回來的菜，他就端著一盤水果鉆臥室里一學(xué)就是一下午。

    心里最初的慌亂勁已經(jīng)逐漸消退了。當(dāng)初剛睜開眼就是在這個房間里，沙雕第一次在他耳邊告訴他重生成功的條件是考上top2時，他覺得特別天方夜譚，多活一天都是賺，完全自暴自棄的心態(tài)。

    但現(xiàn)在就不一樣，雖然現(xiàn)在仍然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但他每天都在朝那個夢想前進一小步，心里很踏實。

    “吃飯了兒子?！比~爸推開門，猛吸一口氣之后崩潰道： “你現(xiàn)在怎么這樣了，跟學(xué)習(xí)機器似的，回回看你都坐那學(xué)?！?/br>
    “怎么了？”葉斯淡然地笑笑，剛高強度學(xué)習(xí)五六個小時，腦子有點麻木，一下子做不出太生動的表情。

    葉爸走過來推開窗，外面的空氣一下子透了進來，剛好吹過一陣風(fēng)，就在葉斯鼻子底下?lián)Q了一口氣，特別舒坦。

    “屋里都悶死了，你不缺氧??？水果也沒全吃完，哎，趕緊出來吃飯?！?/br>
    葉斯點點頭，站起來跟著往外走，老爸走在前頭邊走邊做擴胸運動，“來來來，跟著老爸，活動活動，緩慢擴胸——來——”

    擴胸運動是小時候老爸就愛帶他做的運動，要慢慢來，配合著呼吸的節(jié)奏，據(jù)說對心臟發(fā)育也有好處。

    現(xiàn)在葉斯已經(jīng)不需要了，但他還是很本能地學(xué)著老爸的節(jié)奏做了起來，而且跟小時候一樣認認真真。

    葉爸：“吸——”

    葉斯輕輕吸氣。

    “呼——”

    葉斯：呼……

    葉爸：“特別好，再來一次——”

    身后的臥室突然傳來手機響，而且還是某通訊軟件視頻通話的獨特鈴聲。

    葉爸還沒來得及問，一回頭就見兒子已經(jīng)拋棄了親愛的父子擴胸運動，飛奔回臥室，在門口起飛，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砸進床墊的一瞬間右手抓過手機，左腳勾著門使勁一甩，砰一聲，大門緊閉。

    葉爸：“……”

    “嗨！”葉斯把手機舉到臉前，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確保自己以一種帥的驚天地泣鬼神但又仿佛很不經(jīng)意的角度出現(xiàn)在鏡頭里，下一秒又打破那種隨意，迅速朝鏡頭揮了揮手，“你終于想起來跟我視頻了！”

    “一回家就被我媽抓去給我堂妹輔導(dǎo)功課?！焙涡逕o奈地笑，“小丫頭拿著我手機一邊放動漫一邊寫作業(yè)，我壓根沒法聯(lián)系你?！?/br>
    葉斯瞪眼，“不是要輔導(dǎo)功課嗎？你怎么還允許她看動漫？”

    何修聞言愣了愣，目露猶豫，“那個動漫……我也在追，我跟她一起看的……”

    葉斯哈哈哈的笑聲把門口猶豫的葉爸嚇一哆嗦。

    “是妙蛙嗎？”葉爸隔著門喊，“你先出來吃飯吧？”

    “我等會！”葉斯扯著脖子吼，“我問我同桌兩道題！”

    葉爸哦了一聲，“那你快點啊?！?/br>
    “我爸走了?！比~斯笑了兩聲，舉著手機放松地歪在床上，“你吃飯了嗎？對了，給你看今天跟宋義去逛小店隨手買的公仔，看這個，和野橘像不像？”

    “像?！焙涡蘅粗R頭里一坨肥貓布偶，笑道：“你這兩天別忘了去喂貓?！?/br>
    “不會忘噠?！比~斯說著把公仔隨手按在自己脖子上，像擼野橘那樣擼了擼它的腦殼。

    “親我一口?！焙涡拚f。

    葉斯把鏡頭懟過去，“來，親我們英中偉大的學(xué)神一……”

    “我是說你?！焙涡迣χ鴿M屏幕的毛絨玩具無奈笑，“我是說，你，能不能親我一口?！?/br>
    “啊。”葉斯臉一下子紅了，慌里慌張地把手機收回來，然后一眼就看見鏡頭框里自己不僅在用鼻孔懟何修，而且還暴露出了順著臉頰蔓延到耳朵再蔓延向脖子的紅色。

    “靠……”葉斯受不了地說道：“我說，咱倆爺們，沒必要對著個鏡頭親來親去吧。”

    何修嘆口氣，“也是。”

    葉斯看了他兩秒，突然把心一橫，手機抬起來，鏡頭對著自己嘴唇，上去就親了一口。

    還傻里傻氣地用嘴咬了咬手機。他的手機套著一個皮卡丘的硅膠手機殼，咬上去有股硅膠味兒。

    “行了吧？”葉斯干瞪眼。

    何修用力點了點頭，“行了?！?/br>
    “我今天在車上，就在路上啊。”何修用閑嘮嗑的語氣說道：“前邊坐著一對情侶，你知道吧？就大街上那種。”

    “嗯嗯嗯。”葉斯用力點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來。不知道怎么的，何修還沒開始說呢他就已經(jīng)感覺到開心了，就是想聽何修說話，無論說什么都行。

    何修小聲說，“倆人在一起規(guī)劃旅行，我當(dāng)時聽得都驚了?！?/br>
    “我去?！比~斯瞪了瞪眼，“多大?。俊?/br>
    “感覺比我們大不了多少，肯定不到二十歲?！焙涡藁貞浟讼?，“估計也就剛高考結(jié)束吧，應(yīng)該是在h市上大學(xué)，倆人都是?！?/br>
    “我靠，牛逼牛逼。”葉斯忍不住一下子坐起來，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正滿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接著問，“他倆要去哪玩？”

    “一個什么什么雪山，聽著像是國外，但我沒太聽清?！焙涡扌÷暩锌皡柡Π?？我都聽呆了，我就從來沒想過和我……喜歡的人一起去那么遠的地方。今天突然聽他們一說，然后意識到……”何修聲音又小了點，但語氣卻更堅定，“意識到我已經(jīng)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了，突然又覺得很近?！?/br>
    “對啊對啊?！比~斯狂點頭，“咱倆不也快高考結(jié)束了嗎？我們也能去雪山?。】苛?，聽起來可太好了，他倆說沒說去雪山都有什么行程？”

    何修聞言有些臉紅，“說挺多，要住什么樣的木屋，吃什么小酒館，哎反正就是些行程安排，后來我覺得偷聽不好，就把耳機戴上了?！?/br>
    葉斯聞言愣住，咽口吐沫才又點頭說，“你做得對，是不該偷聽人家說話。”

    視頻里倆人都安靜了一會，何修盯著葉斯，葉斯則有些茫然地盯著空氣出神。

    “葉斯?！焙涡藓鋈恍⌒÷暯兴?。

    葉斯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看著手機，把手機捧得離臉又近了點，“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焙涡薜吐曊f，“我攢攢錢，畢業(yè)后也帶你去一次雪山，你想干什么?。俊?/br>
    葉斯聞言又是一愣，半天都沒說出個一二三來。

    他沒想過那么多，現(xiàn)在想的最遠的就是高考，想美一點能順利活下來，再美一點，活下來之后就能跟學(xué)神在大學(xué)期間一起租個小房，養(yǎng)上一只野橘，也就這么多了。

    對于一個曾經(jīng)連未來都沒有的人而言，這已經(jīng)是能想到的最遠的未來了。

    至于跟學(xué)神一起旅行、去雪山、去無數(shù)很遠很遠的地方，他想都不敢想。

    何修見他不說話有點焦急，“雪山其實有挺多好玩的地方，滑雪，還可以在小木屋里烤火，還可以去看本地人養(yǎng)的大型犬，還能……”

    “我想登頂?！比~斯輕聲說，“我想去雪山最高的地方，空氣很稀薄的那種地方。”

    說著話，那股風(fēng)雪好像都在眼前了。

    神游旅行。

    葉斯定了定，輕聲道：“以前我有病的時候，這種地方想都不敢想。但沒病了，如果有你，有未來，我就想去最高最挑戰(zhàn)心臟的地方，對著天地大聲吼一嗓子。”

    “吼什么？”何修頓了頓，認真地看著他，“老子心臟最牛逼？”

    葉斯聞言忍不住狂樂一氣，樂著樂著垂下眼，小聲說，“就吼——何修，老子愛你。大概是這樣?！?/br>
    視頻里又安靜一會，葉斯盯著何修的眼睛，過一會輕輕扯開嘴角，“男朋友，這個時候是不是該回一巨老子也愛你之類的，你怎么傻愣著?！?/br>
    “你確定要對雪山喊嗎？”何修眼中充斥著感動，但似乎又有一絲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