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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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自己都不知道,她摟著孩子的手,緊到顫抖,她緊緊抿著唇,那個字卻再也無法輕易說出口。 然后,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手牽著手出現(xiàn)在門外,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驚喜大叫:“阿娘!” 沈氏手一顫,長刀嗆啷墜地,然后她搶上幾步,摟著孩子,額頭抵在兩個稚嫩的肩膀上,嗚咽哭出了聲。 岳欣然冷冷道:“沒想清楚的就自己回去洗把臉想想清楚!里面有產(chǎn)婦,外面有老夫人,莫要在這兒吵嚷驚著人!” 陳氏看向岳欣然,仿佛像看到最后一根稻草:“阿岳!我寫信去求三伯父,求他收下阿和!你定能幫忙想法子把孩子送出去的是不是?!” 沈氏亦是眼前一亮:“對!我可以求大兄!阿岳你定能辦到的對不對?” “阿娘,我不去阿舅家,我不要同阿娘分開!”“我也不要同阿娘分開!” 沈氏摟著兩個孩子低頭啜泣,陳氏咬緊了牙關(guān),心中已然在想,無論如何,哪怕跪死在六弟妹面前,也要將阿和送去,畢竟……這是夫君最后一點血脈了。 岳欣然簡直無奈了,說這對妯娌不相信她吧,又能在這樣的關(guān)頭托付這等大事。說相信她吧……她們就不能多有一點信心? 岳欣然看著三個眼神中流露出害怕的懵懂孩子:“為什么要將孩子送走?有他們在,國公府未來才能東山再起,將那些罪惡滔天的仇人踩在腳底,真正報仇雪恨!他們才是國公府真正的希望所在!” 連國公夫人此時都不由顫聲道:“這般境地之下,我國公府當真還有希望保全,還有希望重耀門楣……?” 那顫抖聲音隱含了太多的期盼與恐懼,眼前境地如此險惡,太過期盼所有人都能太平,又太過恐懼,怕這般的期盼只是奢望。 岳欣然卻語氣平緩自然:“當然能?!比缓螅戳艘谎蹐鲋刑t(yī)與穩(wěn)婆,只淡定地暗示道:“圣上定會庇佑我國公府的。” 國公夫人一怔,竟忽地發(fā)現(xiàn),是啊,一切竟與阿岳昨日謀劃全然一致,縱那姓方的再如何危言聳聽,可事件進展卻沒有半點超過阿岳的計劃。 苗氏亦是心神大定,見那太醫(yī)與穩(wěn)婆仍在,便拉了沈氏陳氏到一旁,嗔道:“孩子們都在,你們也不怕叫他們笑話,打了水去梳理一下吧?!?/br> 幾人借機退到一旁,苗氏便將岳欣然謀劃合盤托出,然后,妯娌幾個這才回轉(zhuǎn)。 岳欣然非常忙,安撫好這幾人,她一把抓住那抽身想走的穩(wěn)婆,將人拽到國公夫人面前:“方才,您可是有話未曾說完?” 穩(wěn)婆面上遲疑之色更甚。 岳欣然道:“國公府的老夫人在此,如今五夫人這般兇險情形,還請您將可行的法子如實相告,不論最后成與不與,闔府上下只有感激,絕無怪怨的?!?/br> 這時代做女人當真太難太兇險,方才那些血水看得岳欣然都不由心悸,一個人的血液才多少升?方才這穩(wěn)婆分明有話咽了回去,這年頭穩(wěn)婆就是助產(chǎn)士,見過那么多,必然是有些門道的,至少要請她說出來。 見國公夫人點頭,穩(wěn)婆才吁了口氣道:“我方才看了,孩子已經(jīng)下來了一半,卻是卡在最窄之處,五夫人沒了氣力,若能小小劃個口子,打開一些,孩子或許能下來……只是,五夫人情形確是兇險,身子這般弱,若稍有差池,便是再難挽回……” 可至少還有爭上一爭的機會??!見國公府眾人面現(xiàn)希翼,向太醫(yī)皺眉道:“你這法子我也曾見識過,縱孩子能生下來,產(chǎn)婦亦難免褥熱而亡?!?/br> 穩(wěn)婆一噎,不由瞪向他,常年接觸產(chǎn)婦,這情形她豈能不知,可如今這情形,保得一個是一個!若非不想一尸兩命壞了她自己接生的口碑,她又何必提此險招呢! 岳欣然卻心中一動:“產(chǎn)褥熱?” 向太醫(yī)陰陽五行寒熱氣理一通解釋,岳欣然未習(xí)醫(yī)理,但是,從描述上看,確實是產(chǎn)后感染發(fā)熱。 岳欣然直接問道:“有個方子可減少褥熱,可我亦無十分把握?,F(xiàn)下是否要給五夫人用上?”如果是岳欣然自己在梁氏的情形下,她會毫不猶豫給自己用上,可里面的梁氏,她自問沒有這個資格代對方?jīng)Q定。 國公夫人問都未問,便斬釘截鐵道:“自然要用!” 縱然沒有岳欣然提供方子,如今梁氏的情形也必是要試上一試的,更何況,她這六兒媳的性子眾人皆看在眼里,何曾見她無的放矢過?自然更要一試! 岳欣然更不推辭,請苗氏協(xié)助安排,國公府乃是武將門閥第一,自然少不了烈酒,利用各種器皿,蒸餾、冷凝,提純酒精,但倉促下,難以保證純度與百分比,滅菌效果能有多少,不好說,但肯定勝過穩(wěn)婆那種原始cao作。 這一大攤子事,沈氏陳氏此時心神大定,登時自告奮勇:“我等襄助大嫂!” 國公府下人眾多,爐灶全開,控制好火候,幾個夫人親自盯著,不多時便有成品端了上來。 嗅到那濃烈千百倍的酒氣,不論是穩(wěn)婆還是向太醫(yī)俱是一臉奇怪。 岳欣然早吩咐將所有要用的器具、布帛全部沸水煮一刻鐘,此時只靜靜道:“您把袖子挽起來,用酒精仔細凈手再進去吧。” 向太醫(yī)一臉古怪:“酒精?灑中之精?能除產(chǎn)褥熱?” 岳欣然點頭,沒錯,她看科普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但這確實在近現(xiàn)代證實過,這一道滅菌cao作拯救了成千上萬的產(chǎn)婦。 既是主家的要求,又沒有違背自己一慣的禁忌,穩(wěn)婆便也無奈從了。 看著穩(wěn)婆走了進去,岳欣然長吁一口氣,能做的她都已經(jīng)做了,如今真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里間傳來一聲慘叫,國公府諸人心中狠狠一跳,隨即便是穩(wěn)婆不斷催促梁氏用力的聲音,可梁氏再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 穩(wěn)婆滿頭大汗地出來:“不行!五夫人全然沒力氣了……” 已經(jīng)用過藥,向太醫(yī)此時也束手無策。 這難道便是這個時代的女人的宿命嗎? 濃重的血腥味混和著刺鼻的酒精味中,苗氏猛地沖進了產(chǎn)房,她低頭看著面色慘白如紙的梁氏,一字一句地道:“陸幼安已經(jīng)死了!可你肚子里還有他的骨rou,他在這世上還能留下些什么……你,竟不肯為他爭上一爭嗎?!” 淚水從梁氏緊閉的雙目中涌出,她發(fā)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尖嚎,這個柔弱如水的女人,一生中恐怕從來沒有這樣大的發(fā)出過聲音……然后,便是一聲嬰兒啼哭。 便在這個孩子誕生之時,重重銀甲紅纓長槍映著刺目陽光,沉重的步伐踏碎了朱雀大街的祥和,行人車馬紛紛躲避,整個魏京俱是震蕩起來,這是出什么大事了?竟驚動了左衛(wèi)軍! 大半個魏京的注意力都追隨著左衛(wèi)軍,一直跟到了武成坊,將整條坊圍了個水泄不通。 左衛(wèi)軍,乃是戍衛(wèi)都城的三中軍之一,統(tǒng)領(lǐng)直接聽命于陛下,左衛(wèi)軍的舉動代表著陛下的意志……這樣的陣仗,魏京百姓恍然大悟:成國公府要壞事了啊! 當管家來回稟時,嬰兒降生帶來的釋然與歡悅尚未從每個人面上消失,然后岳欣然深吸一口氣:“各位夫人,準備好了嗎?成敗在此一舉,為了孩子們!” 國公夫人以下,苗氏沈氏陳氏都齊聲道:“為了孩子們!” 第13章 平安度劫 看到左衛(wèi)軍,方正面上的笑容簡直要開出朵花來:“韓將軍!本官在此恭候多時啦!” 左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韓錚不茍言笑,方正卻不心為意,兀自好心地提點道:“這成國公府的娘們個個是瘋子,敢拔刀砍人!韓將軍您可得小心著點兒啊!” 韓錚只面無表情道:“奉陛下旨,封禁成國公府,叩門,叫他們出來接旨?!?/br> 方正眼中簡直興奮得要放出光來。 朱紅大門緩緩打開,里邊只站著一排素白身影,只有老人和孩子,甚至還有一個在榻上重重包裹著的產(chǎn)婦和嬰兒。 國公夫人看到門外左衛(wèi)軍軍容整肅,銀甲成濤、戈立如林,竟沒有半分受驚,而是平靜行了一禮道:“老婦接旨?!?/br> 韓錚道:“奉陛下與尚書臺之令,封禁成國公府,以候敕令!” 到得此時,國公夫人終于心內(nèi)大定,知道一切確如她那六兒媳所料:“遵旨?!?/br> 方正隱約看到大軍之外圍觀的魏京百姓,揚聲道:“嘿,真是好一位成國公,仗著自己位高爵貴,竟剛愎自用好大喜功至此,枉顧亭州百姓生死!可憐那些追隨他的兵士們,家中尚有妻兒老母,竟這般葬送……嘖,你們成國公府竟還有顏面占著這武成坊,魏京百姓若知曉,一人一口唾沫怕都要淹了你們!” 方正言辭尖刻,句句攻擊,將最臟的污水拼命往成國公府潑。 成國公陸平是怎么樣的人,戎馬生涯近四十載,幾乎將一生都貢獻給了大魏,從北狄手中解救出了無數(shù)中原百姓,年近花甲依舊不辭艱險巡視苦寒邊塞,只為將北狄攔在關(guān)外……大魏能和平至今,成國公必是第一功臣。 大魏百姓,人人尊他為軍中之神,豈容方正這樣的小人這般污蔑?! 按方正的設(shè)想,成國公府的人此時定會爆跳如雷地來和他拼命,來吧,來吧,要的就是這個!奉了旨卻心存怨懟,罪上加罪! 即使一邊旁聽的韓錚,都難免皺眉。同為武將,即使少有交集,成國公的為人他也是敬佩的,實在覺得方正這番話刺耳至極。 方正卻只看著他們,眼中隱帶險惡期盼。 只可惜,方正遇到的成國府里,有一個岳欣然。 因此,面對這番辱罵,國公府連阿金阿和這般的小孩子都是面色冷靜,看著方正像在看個傻叉(六嬸嬸方才早就叮囑了,這個姓方的說什么都是為了要他們生氣,所以,才不能叫笨蛋得逞) 岳欣然瞥了方正一眼,然后開口道:“方大人,我們府上現(xiàn)在只有孤兒寡母,您是廷尉署官員,我們不敢與您爭辯。” 方正一怔,等等,不對!這小娘一直鋒利如刀,此時為何說話這般柔和起來? 這和想像的不一樣! 然后,國公夫人上前朝韓錚道:“老婦另有一事相求?!?/br> 國公夫人顫顫地捧出一個金盤,盤中所盛,為一品夫人的誥命禮服、冊書、玉章,沈氏和陳氏亦各自奉上金盤。 然后,岳欣然領(lǐng)著雙目通紅的部曲,抬出一丈有余的一物,那赫然是上皇手書‘成國公府’四字的牌匾! 國公夫人猛然劇烈咳嗽起來,然后,她推開苗氏吃力地道:“昔日陸府得蒙上皇、陛下厚澤,然今拙夫失地誤國,有負圣恩……這身誥命連同其余的圣上恩賜,陸府上下實是無顏生受…… 老婦亦知,此舉難抵拙夫罪狀之萬一,實是痛悔難當,一切罪狀,自有圣上裁斷,縱是奪爵除府滿門抄斬,陸府上下甘愿領(lǐng)受。但能令陛下息怒,諸公意平,百姓得安,陸府上下的性命又有何惜。” 然后國公夫人,不,應(yīng)該稱之為陸老夫人花氏了,她顫顫地跪下,向著中宮的方向三叩首,重孝荊釵,半白頭發(fā)在寒風中刺痛多少人的雙目。 她的身后,一片重孝的婦人幼童,齊齊扣首。 眼前這一幕早已經(jīng)遠遠超過方正的想像,他茫然看著跪倒在地的陸府婦孺,沒有怨恨沒有咒罵,那樣神情平靜……甚至可以說是無怨無悔,難道他們陸氏真的忠心于陛下到這般田地,即使抄家滅族亦絕無怨尤?! 他只知道定是哪里不對,這一切,與他的期盼、與大人所料全然不同! 花氏喘息著道:“老婦將‘悔罪書’已然寫好,還請韓將軍一并代為上達……” 方正大叫一聲:“韓將軍,千萬不要!這其中必定有詐!” 一個冷毅的聲音道:“好?!?/br> 方正愕然轉(zhuǎn)頭,一直沉默的韓錚,竟一口答應(yīng)了! 左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帝王心腹的韓錚!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jīng)領(lǐng)著左衛(wèi)軍將成國公府團團包圍,方正卻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他隱約有種恐懼,大事不妙了! 他強硬地道:“韓將軍,你只是奉令封禁成國公府,如何能遞書信?這豈非違令?” 韓錚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我自會向陛下回稟?!?/br> 方正急了:“你?!” 便在此時,一騎忽從武成坊外而來,腰懸廷尉署之符,左衛(wèi)軍查驗后放行,對方直奔到方正耳畔說了些什么。 然后方正站直身子,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陸府婦孺,朝韓錚笑道:“韓將軍既然想有這等惻隱之心,那便去吧。只是,我提醒將軍一句,驃騎將軍沈石擔上書彈劾成國公!武將中,已有不少附議的……現(xiàn)下朝議已經(jīng)結(jié)束,如何抉擇,還請韓將軍自行決定吧?!?/br> 沈石擔,那是成國公陸平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將,他自幼喪父,成國公待他幾如親子,他的meimei都嫁到了成國公府,在這等關(guān)頭,連他都上書彈劾…… 可想而知,如今朝堂之上,竟連武將們都不肯站出來回護成國公了嗎?曾幾何時,成國公在武將中是幾如天人一般的存在??! 英雄身后,竟這般凄涼。 韓錚一揮馬鞭,座騎便飛速踏出了武成坊,后面自有兵士接過了岳府奉上之物飛快跟上。 方成冷哼一聲:“不識時務(wù)!” 然后,再看向成國公府滿身重孝趴伏在地的婦孺?zhèn)?,他幾乎要仰天長笑,大計得定!成國公府將是過眼煙云,斬草除根已成定局……她們要怪,便怪成國公執(zhí)拗過頭、太不識抬舉吧! ========================================== 金鑾寶殿上,景耀帝聽著底下御史與咨議大夫的辯駁,聽了一個早上,他漸漸開始不耐,安國公才往前線而去,戰(zhàn)報頗頻,他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置,譬如成國公身后留下來的兵權(quán)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