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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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更是不解,詢問管家:“怎么不給他上兩道禁制,要是讓他逃了……” 黑發(fā)少年打斷道:“我不會逃?!彼硇慰粗菹鳎郊t齒白的少年模樣,孱弱得像是一只手便能輕易按倒,的確讓人生不出戒心來。 或是謝虛的外形和窮兇極惡差太遠了,連那一臉不耐的執(zhí)刑者都只瞥了他一眼,未再說什么。 管家見執(zhí)刑者們粗暴的態(tài)度,有些后悔將謝少爺帶出來了,他蒼白的面色落在執(zhí)刑者的眼中,被兩人當成了后怕和心驚。畢竟是藺家的人,也不好再逼問,兩人給黑發(fā)少年手腕上下了一道禁制,便打算將謝虛帶回刑司交差。 三人背影漸淡,管家駭?shù)脻M手黏膩汗水,他折身回去稟告藺羽,同時問道:“是否盡快將此事稟告老祖?” “老祖……”藺羽其實對藺諶許害怕多過尊敬,還從沒有因為私事打攪過老祖,而且他也拿不準老祖對謝虛究竟看重到什么程度,一時有些猶豫,“可我怕影響老祖的修行?!?/br> “老祖閉關(guān)前,是親自交代過的。”管家壓低聲音說道。 …… 天師刑司分部雖然建的寬敞又明亮,但審訊室卻是刻意用玄術(shù)遮掩了一些,顯得十分陰森可怖,只在墻邊立著一盞燈泡,光芒影影綽綽。 執(zhí)刑者將謝虛押解到位后,便各自領了靈符作為報酬回到崗位了。 黑袍天師是這片轄區(qū)的分部司長,他見到黑發(fā)少年后,那副不近人情的冰冷面容上也有了一分波動,他蹙著眉道:“你看上去……還挺真人不露像?!?/br> 司長幾乎沒辦法將眼前面容清俊的少年和汪家家主口中殘忍的惡徒對上號。倒是汪行來時,一眼認出了眼前人就是照片上的“于檜”,即刻紅了眼睛,拍著桌子要往少年臉上呼巴掌。 謝虛原是很乖順地坐在椅子上,汪行動手時他才微微向后翹了椅腿,人也往后避了一些,躲過了那一耳光。 昏暗的燈光下,少年一雙黑眸無比透亮,那張柔軟面頰都似因驚嚇更白了一些,反倒顯得他的唇珠殷紅如血,艷麗非常。 黑袍司長的目光驟然冷下來。 他輕輕拍了一下汪行的肩膀,汪行便一下子坐回位置上,弄出的動靜大得好似他是被千鈞巨石壓下去的一般。 當然由他難看的臉色看來,那一掌或許與巨石也沒什么分別了。 司長語氣很舒緩地道:“汪天師,刑司有刑司的規(guī)矩,希望你能理解?!?/br> 汪行一動便覺出肩膀縫中鉆出來的酸痛感,頓時僵在原地,心中全是怒火,面上卻還是扯出勉強的微笑來:“能理解能理解,我也是一時見到兇手,情緒有些激動?!?/br> 接下來便是慣常流程的審問了。 出乎司長意料,少年幾乎沒有要辯解的意思,承認了是他將幾個世家后人拖入魘境,然后以某種手段剝奪了他們修習玄術(shù)的資本——甚至連詳細做法都說了,少年將他們魂體中最重要的那“一魄”,抽出來毀了。 司長微微皺眉,總覺得這種奇詭的手段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汪行更是聽得目光陰鷙,恨不得用一雙眼將謝虛抽筋剝皮。 只是唯獨在最后定罪的環(huán)節(jié),黑發(fā)少年微彎了彎唇道:“我不認?!?/br> 司長停了筆,下意識抬眼望向謝虛,那眼中竟是難得的溫和平靜。司長抬了抬下巴道:“說說看?!?/br> “汪秦和他的朋友先行以玄術(shù)欺辱我,以怨靈害死我在凡世的唯一親人,最后猶不肯放過我,要往我耳中灌陰尸蟲,”謝虛蒼白冰涼的指尖點了點耳廓,竟是微挑唇笑了起來,“如果我不回手,是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他是孱弱又多情的面相,偏偏在說這句話時,氣勢鋒利如同一柄染血鋼刀,兇戾得能讓人戰(zhàn)栗起來。 又像是在白布上蔓延開放的血花,觸目驚心地教人心神蕩漾。 司長看著謝虛的面容出了神,同時自言自語道:“這樣看來,應該算作自衛(wèi)過度。” “執(zhí)刑者大人!”汪行一下子漲紅了臉,拍案而起,“怎么能聽一個兇手胡編亂造的污蔑!” 司長擺了擺手,正準備說話,審訊室的門被敲響,司長手下的副官打開一條門縫,提著公用的手機側(cè)進來半個身子:“那個被逮捕的小孩……他監(jiān)護人來電話了,說會盡快趕過來?!?/br> 謝虛:“?” 司長:“??” 謝虛實在是怔愣了一刻,他微側(cè)了側(cè)頭道:“是我么?” 司長說:“你還有監(jiān)護人???也對……你才十七。”像這種能進天師刑司的案件,對未成年人也是有特別“優(yōu)惠”的,真出了事能讓監(jiān)護人頂鍋……當然,這個監(jiān)護人也必須是天師界的人。 可天師皆對刑司有敬畏之心,避如蛇蝎,怎么可能送上門來。 汪行倒是一點不心虛,他嗤笑一聲,目光灼灼地盯著謝虛,像一匹擇人而噬的狼。 原以為對方只是個年紀尚輕的孤兒,哪怕敲碎骨頭吸干骨髓也榨不出多少好處,沒想到他還有個“監(jiān)護人”要趕來刑司,這中間能做的文章就多了。 于檜是絕不能放過的,而且在對他處刑之前,還要從他監(jiān)護人手上取得足夠的利益。 汪行將接下來應做的步驟想好了,反倒不怎么著急,重新沉了氣坐下來。 場面一時陷入僵持之中。 謝虛微微低頭,下意識開始啃噬那只細白的指尖。 這具身體的親人的確一個不剩了,唯一能做他“監(jiān)護人”的,恐怕是藺家的人。 看來藺老祖的確沒有食言,只是他會派誰來? 謝虛想到自己在藺家最熟悉的人——應當是藺羽了。 這次藺羽來得出奇得慢,大約過了半小時,審訊室的門才被沉沉叩響。 先進來的是一雙腿,坐在輪椅上的腿。 機械轉(zhuǎn)動的冰冷摩擦聲在寂靜的審訊室中尤其明顯,或許是因為等得久了,哪怕這樣微小的聲音,也讓司長臉上出現(xiàn)了明顯不快的神情。 “怎么這么吵?” 一雙手將門推得敞開了些,那人半個身子已經(jīng)進來了,他的聲音異常沉靜,聽上去如同山澗泉水一般冰冷:“抱歉,我腿不大好用。” 因為司長溢于言表的不快,汪行也大膽地嘲諷了起來:“不就是個殘廢嗎,哧,還這么大的面子,讓執(zhí)刑者大人等你那么久——” 他的話猛地被堵在喉中,臉上出現(xiàn)了明顯的錯愕神情。他倒是認不出面前的青年什么來歷,但能猜到他定然隸屬某個世家大族中,只因那雪白的天師袍好似是用的八銜天師以上才能享用的雪鶴緞裁成,而他雖然坐在輪椅上,卻半分不顯頹廢姿態(tài),反倒一身道法玄術(shù)內(nèi)斂,讓人瞧不出深淺。 這樣的天師不論出身如何,身后一定都立著一個龐然巨物的世家作為供奉。汪行先是傻了一刻,又想到于檜試圖以假死逃脫報復的行為,身后的背景絕不可能這么深厚。 于檜要是有一個八銜天師的監(jiān)護人,那豈不是到哪里都可以橫著走,哪里會懼怕幾個小世家的聯(lián)合? 汪行這么想著,越看越覺得青年身上的衣料不過是普通緞面,只是圖紋和雪鶴緞有些像。 旁人那近乎冒犯的目光并沒有讓藺諶許有一分分心,他自進來起,目光便直直落在謝虛身上。 被他圈養(yǎng)的惡鬼也在看著他。 謝虛似乎是真正怔住了,那雙黑色的瞳子里全然映出他的身影,殷紅的唇緊抿著,他白瓷般的面頰上似乎都有一點漲紅。 藺諶許焦躁惡劣的心情終于得到了某種安撫,極度的不安在這一刻全然消失了,他甚至有閑心對著謝虛露出一個斯文安撫的微笑。 謝虛:“……” 他開始懷疑面前的人可能是魘術(shù)所制。 藺諶許身邊并未跟著他常帶的那兩個傀儡,輪椅緩慢地滾到謝虛身邊。 藺老祖淡淡瞥了一眼黑發(fā)少年:“受委屈了沒有?” 這語氣親昵得古怪,然而謝虛只得微頓了一刻,便答:“沒有?!?/br> 藺老祖這才有閑心與對面的兩人對視。 在這個不良于行的青年進來以后,司長也有一瞬的失神。他像是血液在一瞬間涼了下來,手中的筆被他不經(jīng)意間泄出的力道折斷,他卻毫無所覺。司長幾乎是下意識想到了那個令整個天師界都敬畏的天師大人,隨即又覺得十分可笑——那位大人上次離開藺家還是因為天師試煉,再怎么樣也不會出現(xiàn)在一個小刑司分局里,還是以一個少年監(jiān)護人的身份。 又不是所有雙腿有疾的人都是藺老祖。 但即便如此,司長還是收起了輕慢的態(tài)度,面上的態(tài)度恭敬極了:“請您登記一下,貴姓?” “免貴姓藺?!?/br> 謝虛突然覺得有些不忍直視,眼睫低垂。 “藺諶許?!?/br> 第73章 圈養(yǎng)惡鬼的天師二十 司長手一抖,尖銳的筆鋒扎進了rou里,聲音嘶啞地問道:“藺、天師世家藺家?那、那是哪個諶許?” 天師界高層皆知那位老祖的姓名,卻少有人敢大逆不道地喊出那三個字,都是以“老祖”作為敬稱。用“藺諶許”三個字來招搖撞騙的可能性,似乎與老祖親身前來刑司分部的可能性一樣微小。 身著雪鶴緞的男人雖坐在輪椅上,氣勢卻分毫不弱旁人,他微闔著眼,指腹輕輕敲在扶手上:“我卻不知除我之外,藺家還有誰……也叫藺諶許了?!?/br> 司長一下丟了筆,掀開長袍單膝跪在地面上,脊背深深地彎下去,好似上面壓著千鈞重擔,連他的身子都微微顫抖。那張臉埋在大半的陰影中,滿是恐懼:“藺、藺老祖?!?/br> 只這三個字,便足以讓人駭破膽。 汪行已經(jīng)是耐不住那滿腔的畏懼,先一步起身反唇相譏。以他的地位,還并不知司長口中的藺老祖是誰,只猜測到應當是天師界某高銜天師才對:“我看你好大的膽子!先是做這幅打扮,又借用其他天師的名聲,只為了保下一個兇手——便撒出這種彌天大謊。”汪行現(xiàn)下臉色十分蒼白,冷汗如瀑。但他牢牢盯著藺諶許,試圖從白袍天師臉上尋出些心虛的破綻,好證明自己的話是正確的。 喉嚨中仿佛擺置著砂紙,讓汪行每一句話都被磨得沙啞無比。 “你好大的膽量。”他咬牙重復道。 藺諶許果真皺了眉。 他那雙慣常用來畫符、十分修長的手,蓋在了謝虛的手背上,竟將少年的手指皆掩蓋住了。冰涼的溫度渡過來,在謝虛驟然被冰了一下,皺著眉準備抽手時,卻被藺諶許緊握住了。 黑發(fā)少年微側(cè)首,卻見到藺老祖顰著眉頭,極認真地側(cè)頭問他:“他們冤枉你是兇手?” 那一瞬間謝虛好似從藺諶許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胸腔仿佛被一團溫水浸泡,神情不自知的柔軟了些。他一時忘了抽手,也忘記反駁那并非冤枉,只低低應了一聲:“嗯?!?/br> 藺諶許道:“那我要好好計較一下了?!彼碜?,重新面向黑袍司長和汪行,眉眼中全是讓人心悸的冷淡,與面對謝虛時的溫情半點挨不上邊。 謝虛回過神來,望著藺諶許強硬放上來的手:“……” 沒等黑袍司長細想“計較”這兩字的含義,司長副手又是額頭淌汗,十分焦急地走了進來。他的唇部發(fā)白,神情有些許無措:“刑司長老說……要前來。” 天師刑司獨立于天師世家,又不是完全超脫于天師世家,它的實權(quán)是由十二位長老掌握的。長老們輕易不出手,所以在聽見屬下惶急的稟報時,黑袍司長仿佛頭部被重重錘了一記,目光甚至不敢再往謝虛處偏移。 ——長老會來這么一個小刑司,從某種層面上,已經(jīng)論證了面前白袍天師的真實身份了。 最不可能出山的人已經(jīng)走到面前了,何況于刑司長老。 司長的臉有些僵硬,但還是極力鎮(zhèn)定地問道:“是那位長老來了?” 副司長的臉比他更僵,像是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般:“全、全都來了?!?/br> 這是趕上什么時候了? 汪行在那瞬間懵了一刻,他雖然在天師世家中有兩分薄面,但還不到可以接觸刑司真正掌權(quán)人的地步,一時想的便是:“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司長緊繃的唇比哭還要難看,他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向汪行,搖頭道:“你不能走。” 藺諶許神情平靜,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他也的確沒有必要驚訝,藺諶許輕輕捏了謝虛的手指一下,目光淡淡落在前方:“我不會讓你受委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