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致用被子把她裹成了一個(gè)蠶蛹，只剩一張小臉留在外面。

    “睡覺?！彼恼Z氣硬邦邦的。

    陶初眨了眨眼睛，看他伸手替自己掖了掖被角，她忍不住問，“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沈玉致手里的動(dòng)作頓了一下，那雙茶色的眼瞳盯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像是一個(gè)正在糾結(jié)的孩子。

    明明有些意動(dòng)，卻又為著另一份理智而猶豫著。

    “阿致。”她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拉他的衣袖，“好不好？”

    看著她那樣期盼的模樣，他動(dòng)了動(dòng)唇，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彼麆?dòng)了動(dòng)喉結(jié)。

    在主院后面的浴池里洗過澡，沈玉致再回來的時(shí)候，衣衫沾染幾分院子里的寒意。

    床上的女孩兒閉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沈玉致脫下了外袍，怕把寒氣帶進(jìn)她的被子里，所以他沒有去掀她的被子，直接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他的動(dòng)作很輕，躺下的時(shí)候，他偏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兒時(shí)，那雙眼睛里柔情滿溢，像是波光瀲滟的春水河流。

    只是這樣看著她，他就可以看好久好久。

    但下一刻，他卻見她忽然自己掀開了被子，縮進(jìn)他懷里的同時(shí)，還把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屬于她的淺淡香味帶著融融暖意就那么忽然靠近。

    他微愕，低眼時(shí)，正見她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她像是困極了，還打了個(gè)哈欠。

    但是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傻笑起來，還問他，“阿致，暖不暖？”

    沈玉致就那么靜靜地盯著她看了半晌，不知道為什么，他胸腔里的那顆心陡然涌上來幾分莫名的酸澀。

    他的手臂忽然收緊，抱著她時(shí)，他啞聲回答，“很暖?！?/br>
    后來，在陶初枕著沈玉致的臂彎，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shí)候，他忽然聽見她輕聲說，“阿致，我很努力地在讓你喜歡這個(gè)世界了……”

    “你知道嗎？”

    她問他。

    沈玉致的下顎抵在她的頭頂，聞言，他沉默了片刻，才答，“我知道?！?/br>
    游樂園。

    動(dòng)物園。

    還有大街上，給他棒棒糖的小女孩兒。

    或是在公園里特地幫他擦干凈沾了雨水的清潔工大媽。

    或是人行道上向他問過路，并向他道謝的陌生人。

    又或者是那位陳律師家的小女兒圓圓……

    還有很多很細(xì)微的小事，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人。

    那些分明世間百態(tài)中最尋常的一筆留痕。

    但也是陶初努力帶他重新解讀這個(gè)世界的證明。

    她問，“阿致，你覺得凡人是什么樣的？”

    她的聲音又軟又輕。

    沈玉致下頜繃緊，沉默了好一會(huì)兒，才開口：

    “螻蟻?！?/br>
    他們本該是螻蟻。

    脆弱，貪婪，貪生怕死。

    這，就是凡人。

    “那我也是？”陶初偏頭看他。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側(cè)臉仍然是那么的清雋。

    “你不一樣?！彼瘩g。

    “有什么不一樣？”

    陶初望著他，“阿致，你不能因?yàn)橐恍┤?，就否定所有的人?！?/br>
    其實(shí)她不知道。

    在他重新找到她，和她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內(nèi)心里那份關(guān)于那千萬人的背叛在他心里留下的怨憤已經(jīng)漸漸淡去。

    他無法要求那么多的凡人對(duì)他絕對(duì)忠誠。

    縱然他身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