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還要感謝昨天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噠,筆芯! 大魔王扔了1個地雷 小筱扔了1個地雷 嘟嘟扔了1個地雷 緋雪扔了1個地雷 第130章 天灰蒙蒙的, 暮色初現(xiàn),江邊曠野, 四下漸漸暗沉了下來。 雨大了些,綿綿密密劈頭蓋臉,將傅縉噴濺在臉上的血跡沖洗干凈。 無頭尸身倒臥在地,污血混雜著泥水,被越?jīng)_越遠, 越?jīng)_越稀。一個蒼白的頭顱跌出三丈外,雙目大大睜著看天, 死不瞑目。 久久, 傅縉低下頭,平視浩瀚江面,“收起來, 走!” 梁榮取出一個早已備妥的石灰大匣,馮戊提起首級, 略略擦干, 扔了進去。 一行人翻身上馬, “噠噠”馬蹄聲疾, 將無頭尸身拋在身后,轉(zhuǎn)瞬不見。 連日在雨霧中穿行, 即便是穿了蓑衣,身上也差不多濕透了。 身上濕透,本應(yīng)覺冷,只是傅縉此刻渾身血液奔涌, 沸騰了一般,不冷,只覺得熱。 雨霧中策馬疾奔。 他突然很想自己的妻子,想楚玥,強烈想見到她,想和她分享,他終于給母親復(fù)仇了。 迫不及待。 驟一揚鞭,他加快速度。 …… 鄧州,同樣籠罩在一片蒙蒙春雨中。 東邊的檻窗半開著,雨水順著屋檐滴落,打在窗下那片荊芥的葉子上,滴滴答答。 春日的氣息很清新,眼前的景致也很熟悉,在嫁往京城之前,楚玥看過無數(shù)遍。 這是鄧州楚家,她父母所居的東路正院。 一得鄧州被取下的訊報,她便匆匆趕了過來,今天是第五天。 空氣正彌漫著苦澀的藥味,父親輕咳兩聲,楚玥腳下加快,將方才打開透氣的檻窗給掩上。 “夫君,且慢些?!?/br> 耳邊是母親趙氏輕聲囑咐,楚玥轉(zhuǎn)過身來,見父親被母親攙扶半坐起,接過藥碗,黑褐色的藥汁很難聞,他一仰首,將藥汁喝干凈。 趙氏接了藥碗,楚玥趕緊捧了溫水,給父親漱口。 楚溫病了。 楚源去世,楚雄也去世,任氏年紀(jì)也夠大了,驚聞噩耗,一口氣上不來,跟著去了。 府里如今白皤素幔處處,幾處靈堂,在綿綿不盡的雨水中尤顯凄清。 楚溫痛失慈愛父母,傷心悲慟,強撐著幾日,撐不住了,在靈堂暈厥,病勢洶洶。 昏迷高熱,養(yǎng)了兩日,今天才見好些,只臉色仍灰青著,形容枯槁,唬得獾兒都不敢調(diào)皮了,十分安靜被乳母抱出去答謝賓客。 楚溫一見好些,就要爬起去哭靈,趙氏楚玥死活不肯答應(yīng)。二人軟硬兼施,就連性情柔順的趙氏這回也罕見堅持,最后楚玥說,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若是祖父母有靈,也必是不愿意見他這般毀傷身體的。 楚溫痛哭一場,最終聽了妻女的勸,今日只去靈前上了香,哭靈待過兩日養(yǎng)好些再說。 趙氏等會還得去前頭,她是兒媳宗婦,楚玥不好勸,只得囑咐多多歇息。 楚溫喝了藥,被扶著躺回去,見妻女一臉擔(dān)憂,他輕聲說:“我無事。” 聲音很虛,他伸出一只手輕拍二人,手有些無力,楚玥忙握住。 “您還有我們,您且好生休養(yǎng),勿損了身體?!?/br> 她心疼極了。 “嗯,阿爹會的?!?/br> 楚溫看女兒略有消瘦了的臉,輕聲說:“你趕緊回去,也好生歇歇,家里的事有你阿娘和福伯打理,別擔(dān)心。” 楚玥是出嫁女,再回娘家已是客,這祖父母去世,哭靈用不著她,她幫著忙前忙后好幾天,足夠了。 寧軍剛攻陷鄧州,她公務(wù)也很忙,兩邊連軸轉(zhuǎn),人眼看著憔悴了。 “回去吧,每日過來敬香便是,你忙外頭的事去?!?/br> 換了兒女,楚溫極心疼,舍不得辛苦受罪,和趙氏一疊聲催促。 楚玥便應(yīng)了。 祖父母去世,她有一些傷感,但到底不多,畢竟她和祖父母感情不深。她更擔(dān)心的是父母小弟。 如今父親病情穩(wěn)定,府里的事也井井有條,她心里松了許多,也不做多余的面子功夫了。 藥力發(fā)揮,楚溫睡下,給他掖好被子吩咐下仆好生照顧,趙氏和楚玥就出了正房。 楚玥離開,趙氏去靈堂,去之前,她先送女兒。 滴滴答答的雨,空氣濕漉漉的,倒春寒有些冷,趙氏牽著楚玥的手,母女沿廊道緩緩而行。 她屏退下仆三丈,她有話和閨女說。 “現(xiàn)在這般,也是好的?!?/br> 趙氏幽幽地說。 在趙氏看來,確實是好的。她對公婆真沒深刻感情,閨女一事后,徹底跌入谷底?,F(xiàn)在公公死了,小叔子也死了,當(dāng)年參與荀嬤嬤一事的兩個人都去了,這當(dāng)然是好的。 都說人死債消,是很有一定道理的,這兩個罪魁就像隔閡,現(xiàn)在死了,于女兒女婿小兩口的感情是大好事。 不是趙氏心冷,她只是一個母親。 “寧兒?!?/br> 趙氏對楚玥說:“你和女婿好好過日子?!?/br> “我會的阿娘?!?/br> 楚玥應(yīng)了。 提起他,有些牽掛。 她知道傅縉去追楚姒去了。 希望能順利追上,成功復(fù)仇把這個問題解決。 …… 雨點淅淅瀝瀝,登車出了楚家。車輪轆轆,雨聲漸漸小了些。 楚玥惦記傅縉,不禁撩起車窗簾子,往南邊望去。 入目被雨水澆透了民房屋脊,并不能望見什么,眺望久久,待車駕抵達衙署所在的大街時,她回神。 正要放下簾子,視線一轉(zhuǎn),卻一定。 只見衙署大門前,十?dāng)?shù)匹**的高頭大馬,一個高大的黑衣身影立在臺階下,視線穿過蒙蒙雨霧,正向她望來。 “夫君!” 兩人視線透過迷蒙細(xì)雨相對,馬車尚未停穩(wěn),楚玥提著裙擺跳了下車。 他瘦了,也黑了,烏發(fā)吸飽了雨水正沿著臉頰滴下,玄色武士服已濕了個透。 楚玥視線落在他手上。 傅縉手里,正提著一個二尺紅漆大匣。 楚玥大約猜到,里頭是什么。 她握住他被雨水淋著冰冰涼的手,柔聲說:“咱們?nèi)ゼ赖炷赣H可好?” …… 進了屋,楚玥親自動手,將行裝里一個扁平的長木匣取出來,而后打開。 里頭一小塊朱紅長條木牌,上書“先妣傅門張氏之位”。 這是傅縉生母張夫人的靈位。 當(dāng)時京城被攻破,傅縉身處城頭,顧不上太多,過后他命人喬裝回京城,把祖父和母親的靈位帶回來。 本來打算將靈位都交給張?zhí)蛉艘黄饚ё叩?,但他臨時改變主意,將母親的留下。 從未言明,只他為的必然是今天。 命開了東廂,仔細(xì)擦洗了長條的紫檀翹頭案,將靈位請上,果點供奉,三盞清茶,一個黃銅香爐。 傅縉將大匣扔下,接過妻子點燃的三炷清香,三拜過后,將香雙手插在黃銅香爐之中。 楚玥一直安靜無聲,跟著他上了香后,便只在一邊立著。 她看傅縉。 他正靜靜地盯著案上那半舊的朱紅靈位,燭火明明滅滅,他一動不動,側(cè)面冷雋的線條,如同雕塑一般。 “阿娘。” 久久,他開口說了一句,低低啞啞的聲音,似有砂礫磨礪過,“兒子今日為您復(fù)仇了?!?/br> 靈位不會說話,只映著香燭上的火焰,朱紅光影微微跳動。 傅縉低頭,迅速一抹眼睛。 他俯身,將腳邊那個紅漆大匣打開。 楚玥迅速移開視線,她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