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四皇子府門口熱鬧非凡,來往馬車不絕,幾度將街道堵了起來,傅清凝他們的馬車到的時候還等了一會兒才到了大門口,一下馬車就看到大門上大紅喜慶的布料扎出的花朵,奴仆眾多,滿面喜慶的帶著眾人進(jìn)門。 傅清凝掃視一眼,發(fā)現(xiàn)來的許多人中已經(jīng)有了官員,大概是和趙延煜一般衙門都沒去,直接告假,到了這邊。 隨著眾人往里,四皇子府的園子很大,花草修剪得精細(xì),正值初秋,園子里已經(jīng)有了菊花。頗多人正在里面賞玩。 說是納側(cè)妃,但傅清凝從大門口一路走來,沒覺得和娶妻有什么區(qū)別,處處都是比大紅色暗一點(diǎn)的紅,也不是絳紅,比那個淺些,沒有大紅色對比著,感覺這就是正紅。反正一眼看去一片紅艷艷的,喜慶得很。 趙延煜去了前院,傅清凝帶著于氏往園子里去,低聲道,“娘,我們也看看這稀奇的花去?!?/br> 于氏正四處觀望,倒不是被這精巧的園子迷了眼,而是找人,“清凝,紀(jì)夫人她們到了嗎?” 傅清凝不著急,“不用管,她們?nèi)羰堑搅艘矔椅覀兊摹!?/br> “我就知道你會來?!笔煜さ呐勇曇粼谏砗箜懫?。 傅清凝回身,一眼就看到了周夫人。臉上不由得綻開了笑意。 兩人自翰林院官署搬出來后,見面俞少,也不如以前親近,要不說見面三分情呢,這一看到,又覺得親密了。 周夫人和于氏也是認(rèn)識的,三人低聲說笑著往菊花那邊去,其實看的人挺多的,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楊夫人也在這邊,她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看得出來她笑容勉強(qiáng),不知道為何左臉還有些紅腫。看到傅清凝,她眼神沉沉的,看得人心慌。 于氏瞬間就發(fā)現(xiàn)了,低聲問道,“她為何這樣看你?你們結(jié)仇了?” 傅清凝對著周夫人歉然笑了笑,拉著于氏轉(zhuǎn)過小道,低聲道,“今日進(jìn)門的這位側(cè)妃,先前四皇子妃托她跟我議親,要說給延展來著……” 這話透露的信息太多了,眾人都知道卿側(cè)妃是四皇子妃的堂妹,不知道這個。 于氏身子晃了晃,傅清凝忙扶著她,“娘,你沒事吧?” 于氏靠著她站穩(wěn)身子,氣虛道,“那你怎么沒告訴我?” 傅清凝左右看看,見周圍沒人,低聲道,“和四皇子做連襟豈是那樣好做的?如今太子的儲君之位且穩(wěn)著呢,四皇子這邊不太老實,日后能不能善了還不知道,延煜他根本就不答應(yīng)這門親事,你遠(yuǎn)在梁洲,這些煩心事你知道了也沒辦法。我們也是后來才知道這姑娘和四皇子之間有情,那這親事就更不能成了,我們家如何敢與四皇子搶人……” 于氏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心神,“你們做得對。辛苦你了?!?/br> “我不辛苦?!备登迥?,她是真沒覺得,因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趙延煜都會幫著解決。有人陪著,什么都不怕。 于氏慈愛的摸摸她的發(fā),想起什么,道,“一會兒四皇子妃應(yīng)該會出來待客,她雖然不至于當(dāng)面給你沒臉,我們還是防著些,到時候你離遠(yuǎn)點(diǎn)?!?/br> 沒多久紀(jì)夫人就到了,于氏和她閑聊時并不諂媚,笑容親和,兩人越發(fā)投契,有人問起,紀(jì)夫人也坦然告知眾人紀(jì)家和趙家之間的親事。 很快,好些人都知道。刑部侍郎趙延煜的二弟,今年的新科進(jìn)士已考上翰林院庶吉士的趙延展,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副都御史紀(jì)大人家中的女婿了。 這門親事不用說肯定是趙家高攀,不過現(xiàn)在也說不好,趙延煜勢頭很猛,一家三兄弟全部都是進(jìn)士及第,一躍就入了許多人的眼中。 當(dāng)下許多夫人都與于氏熟識起來,于氏這些年來做生意,處室本就圓滑,雖然她如今身份差些,卻并不自卑,且很會找話題,一時間倒還應(yīng)付得來。 午后,新娘子接來了,管家來邀眾人去觀禮。傅清凝倒是比較好奇這側(cè)妃的禮是怎么行的,合著眾人一起往前院去。 新娘子一身粉紅,從大門入,一路由喜婆牽著到了正房,倒是不拜堂,只規(guī)矩的對著上首的四皇子夫妻倆人福身,跪下聽四皇子妃訓(xùn)誡,主要是說讓好好照顧四皇子,綿延子嗣要緊云云。 就是從大門入有些不合規(guī)矩,別的倒是和娶妻大不相同。 觀禮過后就是筵席,之后就能告辭回家了。傅清凝先前猜測得沒錯,四皇子妃根本沒空理會她,就是看到她后,就臉色沉沉的,卻也沒有發(fā)作,很快恢復(fù)笑容和人打招呼。 傅清凝見狀,盤算著一會兒有人告辭時她就能離開了,趙延煜的官位不高,和皇子府也不熟,本就應(yīng)該是最先告辭的那一波人。 眾人正用膳呢,突然有丫鬟急匆匆從外面進(jìn)來,“主子,出事了?!?/br> 四皇子妃皺眉,“何事如此慌張?” 丫鬟瑟縮一下,道,“側(cè)妃那邊……流血不止,需要請大夫。” 四皇子滿面憂色,“流血不止?怎會如此?是有人刺殺嗎?” 丫鬟臉突然紅了,“是……是身上不干凈?!?/br> 四皇子一愣,堂中眾人也聽明白了大半,一時間都有些尷尬。四皇子皺眉,擺擺手道,“退下吧,好好伺候著。” 丫鬟著急了,“側(cè)妃如此很是不同尋常,只一會兒就起不了身,面如土色,眼看著就……”她噗通跪下,“求主子幫忙找個大夫?” 四皇子霍然轉(zhuǎn)身,冷肅著面色看向四皇子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四皇子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怔忡,很快恢復(fù)過來,繼續(xù)招呼眾人,不過面上笑容勉強(qiáng),好些夫人暗暗覺得這四皇子妃也是可憐。 傅清凝離開的時候,許多人暗暗已經(jīng)在說卿側(cè)妃不知吃了什么東西,已然傷了身子,往后只能病歪歪的,至于子嗣更是沒可能了。 這些事情跟她沒關(guān)系,進(jìn)刑部時又碰上了楊夫人的馬車,傅清凝沒打算打招呼,不曾想楊夫人掀開簾子,“趙夫人,你滿意了?” 傅清凝疑惑,“楊夫人此話何意?” 楊夫人冷笑,怒氣沖沖伸手一指自己的臉,“裝什么傻,我臉上的傷你沒看到?” 傅清凝啞然,“你受傷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不是我打的吧?我就不是那喜歡動手的人!” 楊夫人怒極,“你……”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傅清凝揚(yáng)眉,“你臉上這傷,看起來似乎是被巴掌扇的。不會是女人吧?那也太粗魯了。” 就不信她敢說那傷是四皇子妃打的,這其中牽扯頗多,若是傅清凝一不做二不休將事情合盤拖出,誰是誰非一目了然,四皇子心中屬意別人,四皇子妃固然可憐,但也難免擔(dān)上個善妒不容人的惡毒名聲。 楊夫人冷笑,“你且得意著,待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br> 說完,一把甩下簾子,馬車漸漸得走遠(yuǎn)。 “這是恨上你了?”于氏低聲道。 傅清凝攤手,其實她無所謂,在自己憋屈和別人憋屈之間,自然是讓別人難受的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驚變 哪怕她沒說,傅清凝也猜到她臉上的傷應(yīng)該就是四皇子妃打的,應(yīng)該就是這一次沒能把刑三姑娘的親事說成。要不然楊夫人也不會如此怨懟于她。 傅清凝安慰于氏,“娘,您別擔(dān)心,沒事,我們還是早些回去歇著,明日還得去翰林院官署看看?!?/br> 于氏見她神態(tài)輕松,“要是有解決不了的事,可一定要告訴我。” 傅清凝含笑應(yīng)了。 翌日早上,婆媳兩人送走趙延煜后,起身去了翰林院官署,先前傅清凝他們搬走之后,那院子一直沒有人住進(jìn)去,就等著今年的新科進(jìn)士和庶吉士搬去,管理官署的應(yīng)該是個有心的,給趙延展兄弟兩人安排的,還是當(dāng)初傅清凝他們住過的院子。 院子里許久沒有人收拾,有些荒涼,但傅清凝敢說比當(dāng)初他們搬進(jìn)來時好了不知多少。再加上屋中的家具都是他們采買的,比起別家,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的院子了。 進(jìn)了院門,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于氏也滿臉唏噓,指著那邊的亭子,道,“那時候你還懷著晏兒,我們倆天天在那邊曬太陽?!?/br> 傅清凝笑了,“多虧了您幫著照顧?!?/br> “話不能這么說,晏兒是趙家的長孫,我本就該多費(fèi)心思?!庇谑闲θ轁M面,抬步往屋子那邊走,這個時辰兄弟兩人應(yīng)該都去了翰林院,家中只剩下下人,趙叁在這邊看著,不過于氏不太放心,這男人就是沒有女人細(xì)致,她還打算找個信得過的嬤嬤過來照顧兩人。 先去了趙延善的屋子,屋子的床上散落著幾件衣衫,地上還有一雙布鞋,有些凌亂,于氏見了搖搖頭,“還是這樣邋遢。”說話間已經(jīng)伸手去撿衣衫了。 傅清凝是大嫂,不太合適去碰成年小叔子的衣衫,只站在門口含笑看著,聽于氏半真半假的抱怨。 于氏伸手去收拾衣衫,“老夫人,這些粗活還是讓奴婢來。”身后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 傅清凝驚訝,她只知道這邊是趙叁做管家,趙延展兩人身邊自有隨從照顧起居,廚房中有個從刑部官署中分過來的廚娘,是一對母女,那廚娘負(fù)責(zé)做飯,她女兒就給趙延展他們漿洗衣衫。說起來人手是不太夠的,于氏最近正尋摸呢。 她回身,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雖然是一身簡單的丫鬟衣衫,但掩不住她清麗的顏色。 傅清凝看了看于氏,問道,“你是誰?” 丫鬟剛好走到她面前,福身道,“奴婢白蓮,見過老夫人?!敝笥謱χT口的她福身一禮,“給大夫人請安?!?/br> “你哪來的?”于氏眉心蹙起。 白蓮垂著頭,聲音溫柔,“前日奴婢在街上賣身葬父,剛好二公子看到,就把奴婢帶了回來?!?/br> 傅清凝啞然,于氏冷笑一聲,“你走吧?!?/br> 白蓮一怔,“奴婢要報恩……” 于氏抬起手打斷,“我們家不用你。不瞞你說,我?guī)讉€兒子身邊的丫鬟,全部都可以從我手中過一遍,就你這樣來歷不明還沒學(xué)過規(guī)矩的,送給我,我也是不要的?!?/br> 這話毫不客氣,白蓮當(dāng)時就白了臉,白慘慘的看起來好不可憐。囁嚅半晌,哽咽道,“夫人,我只是想報恩,規(guī)矩我都可以學(xué),絕對沒有別的心思?!?/br> 于氏毫不動容,“我家不缺給你那些銀子。都說幫人幫到底,你拿了銀子葬了父親,之后還是自由身,豈不是更好?” 見白蓮還要說話,于氏抬手打斷,“你若是執(zhí)意留下,我會覺得你心懷不軌。然后會……發(fā)賣了你?!?/br> 白蓮面色更加蒼白,“奴婢要等著公子回來給他辭行之后再走,要不然老夫人就是賣了奴婢,奴婢也甘愿?!?/br> 于氏揚(yáng)眉,揚(yáng)聲道,“趙叁,去找個牙婆來?!?/br> 白蓮怔住,咬唇半晌,跪了下去,“老夫人,你當(dāng)真絕情?!?/br>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絕情?”于氏看著她直直往大門去的背影,冷笑一聲,“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說起來老爺后院的繡兒就是這么進(jìn)門的?!?/br> 傅清凝搞不清楚趙瑾后院的丫鬟中哪個叫繡兒,不過她卻知道,趙延展這又闖禍了,看到于氏難看的臉色,今日想要早回是不可能了。 “你回去看著孩子,我這邊有話要跟他們說?!庇谑蠑[擺手,“不用管我,我好好跟他們說說,晚上就回。” 傅清凝自然是不能就這么丟下就走的,“娘,我陪著你。” 于氏也沒拒絕,招呼廚娘的女兒來把屋子收拾了,背著手轉(zhuǎn)了兩圈,道,“還是得去找牙婆來,幫他們倆找個丫鬟。之后讓鐘叔過來看著。” 于氏做事利落,半天時間買好了四個丫鬟,還有一個專門打理園子的老伯。 然后讓廚娘做了點(diǎn)心,婆媳兩人坐在園子里曬太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日,早晚都涼,午時的太陽太烈,只有黃昏那時候才覺得合適。 坐了沒多久,院子門打開,兄弟兩人有說有笑的進(jìn)門來看到園子里的兩人,也不意外,上前行禮,因為于氏早就說過會過來看看。 于氏冷笑一聲,“那叫白蓮的,怎么回事?” 趙延展見他娘面色不好,聞言認(rèn)真答,“她賣身葬父,我給了些銀子,她非要報恩,我想著過幾日送她歸家……” 于氏面色緩了緩,一直以來她就怕這幾個孩子隨了趙瑾,一事無成,有點(diǎn)勁兒還盡往女人身上使,只要不是見色起意就好。 “她已經(jīng)走了。”于氏打斷他。 “已經(jīng)走了?”趙延展語氣輕快,“娘你真有辦法,我怎么都跟她說不通,非要報恩?!?/br> 于氏看著他,閑閑道,“我也是沒辦法,她還非要見到你再走。后來我讓人去叫來牙婆,她以為我要把她發(fā)賣了,立時就走了?!?/br> 趙延展啞然,于氏語重心長,“你性子太優(yōu)柔,無論是仕途上還是過日子都于你無益。男兒存世,做事該果斷些,不想她留在身邊多的是辦法,你又怕傷人心,自然就趕不走了。臉皮厚的你就沒辦法了?” 趙延展沉默,垂著頭聽著,趙延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于氏起身,“晚膳我讓人備好了,趕緊去用。還有,丫鬟我?guī)湍銈儌渖狭?,日后這樣來路不明的人不能往家?guī)?!?/br> 又補(bǔ)充一句,“要是紀(jì)家知道了,這親事可能會生波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