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傅清凝搖搖頭,“不至于,只是你這樣去……只怕孟夫人會多想?!?/br> 丁夫人擺擺手,“隨便她怎么想?!?/br> 雖然如此說,真到了孟夫人家門口時,她并沒有立刻下馬車,而是讓丫鬟拿了脂粉擦了臉,看起來氣色好了些,才和傅清凝一起進門。 孟夫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熱鬧了,刑部的夫人基本上都到了,看到兩人來,孟夫人特意迎了過來,“沒想到你們也來,你們大家倒是心有靈犀,怎地都特意挑今日來找我說話?” 明知故問。 傅清凝微微笑了,“是聽說了你家有喜,特意上門道喜?!?/br> 孟夫人哈哈笑了,“算不得什么喜事,什么時候真正高升了,那我們家才是真的有喜事?!?/br> 邊上立時就有夫人附和,“孟夫人謙虛,早晚的事?!?/br> 這話孟夫人愛聽,當(dāng)下臉上的笑容都深了許多。一群人圍了過來,丁夫人拉著傅清凝擠了出去,打算找個清靜的地方坐坐,遠遠的看到假山后露出亭子一角屋檐,丁夫人眼睛一亮,“那邊?!?/br> 以前丁大人和孟大人兩人對于尚書之位都有些想法,如今孟大人得償所愿,孟夫人正是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丁夫人不愿意在這邊恭維也能理解,剛好傅清凝也不喜歡這樣鬧哄哄的場面,也跟著她往那邊亭子去。 兩人走近,才發(fā)現(xiàn)聽著亭中本來就有人的,還是個熟人。胡夫人一臉陰郁,看到兩人走近后緩了緩面色,站起身道,“原來是丁夫人和趙夫人到了,我一個人跑到這邊躲懶,沒想到還能碰上你們兩人?!?/br> 丁夫人哈哈笑,“好容易想要偷懶,還被你抓住?!?/br> 兩人說笑幾句,氣氛陡然輕松起來。 傅清凝心里無所謂,其實認真說起來,孟夫人沒給胡公子做媒的時候,因為胡大人是跟著趙延煜辦事的,所以,一直以來胡夫人還是和她最親近。只是后來有了親事之后,孟大人想要尚書之位,胡夫人就和她疏遠了。 至于原因嘛,傅清凝大概知道一些,雖然說論資歷孟大人和丁大人機會最大,但趙延煜和他們官位是一樣的,且他升侍郎時就是破格。這一回也一樣,趙延煜只是機會最少,不見得他就一點沒機會了。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孟夫人既是想要拉攏傅清凝,也是防備她的。而胡夫人和她疏遠,應(yīng)該是為了討好孟夫人。 她也不至于生氣,只是心里知道胡夫人是個什么樣得人后,對她自然不會如以前那樣親近。 丁夫人和胡夫人算起來是她們幾人中最生疏的,見氣氛不錯,她看了看亭子外不遠處伺候的丫鬟,笑著道,“怎么看胡夫人心情不好的樣子?你可是近來有兒媳婦伺候的人,怎么樣,有兒媳婦伺候的感覺不錯吧?我和趙夫人可都沒有,你好好說說?!?/br> 胡夫人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勉強笑道,“您說笑了?!?/br> 丁夫人聞言,攤手道,“我可是說實話,怎么是說笑呢?” 胡夫人眼圈一紅,她忙伸手捂住。 這一次,不只是丁夫人驚住了,就連傅清凝都驚訝萬分,兩人對視一眼,丁夫人看著面前趴在石桌上身子顫抖的人,左右看了看,忐忑的遞上帕子,“胡夫人,我一句玩笑話,你怎么就哭了?外頭那么多人呢,萬一被人看到,還以為我和趙夫人怎么你了……” 胡夫人頭也不抬,也不接帕子,只顧著哭,丁夫人幾句話說了,她哭音還越來越大了,丁夫人越發(fā)無措,伸手扶她,“你別再哭了,我這個人有口無心,方才說了什么我自己都忘了,要是哪里過分了,我給你道歉啊……” 傅清凝也輕聲勸,實在是隔著假山就有許多人,萬一有人看到這情形,于她們幾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胡夫人越哭越傷心,嚎啕道,“太欺負人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無賴 胡夫人幾乎是嚎啕大哭,丁夫人茫然,傅清凝也滿心疑惑,回想了一下方才幾人的對話,沒覺得哪里欺負人了呀。 丁夫人的話確實有打探的意思在,就是為了心底那點不平。但如果胡夫人自己不說,那誰也不會知道啊。怎么就欺負人了? “胡夫人,你先別哭,我們哪兒說錯了嗎?”丁夫人低聲問。 傅清凝也道,“一會兒有人過來看到這邊的情形,到時候又是一場風(fēng)波,對我們都不好。”又提醒道,“今日可是孟府有喜,我們可都是上門賀喜的?!迸艿郊偕竭@偏僻處來哭是怎么回事兒? 聽了這些,胡夫人哭音小了下來,手中的帕子早已濕透,她抬起頭想要找自己的丫鬟,丁夫人把自己的帕子塞入她手中,“客氣什么,就拿這個擦,丫鬟過來看到你這樣,又該胡亂猜測了。” 胡夫人接過擦了臉,不好意思道,“剛才我那樣,不是因為你們。是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丁夫人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庇謫枺澳銊偛耪f欺負人,誰欺負你了?” 傅清凝抬眼看她,“不如說來聽聽,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忙?” 胡夫人垂著頭,眼淚又往下掉,她忙拿帕子擦了,“我實在找不到人說,這事情……我可憐的兒子啊!” 提起兒子,她越發(fā)傷心,眼淚又忍不住了,又趴在了石桌上。 這一回傅清凝和丁夫人都不著急了,只輕聲勸,“別哭了,胡公子下個月不是就要去卞安書院求學(xué)嗎?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好事?!?/br> 傅清凝深以為然,卞安書院的學(xué)子,鄉(xiāng)試大半都能榜上有名,至于會試,大不了多考幾回,有那實在考不上的,卞安書院中的學(xué)子大半出自官宦人家,和人打好關(guān)系之后捐官完全沒問題,實在不行還能拿銀子開路,反正只要入了卞安書院,入仕只是早晚的事。 胡夫人抽噎著道,“確實是好事,我要知道有這樣的好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的?!?/br> 這不是反話嗎? 丁夫人好奇,“到底怎么了?說來聽聽!” 胡夫人搖搖頭,“不能說?!?/br> 傅清凝也好奇起來,問道,“是不是姑娘不對?” 胡夫人動作一頓,看向傅清凝,深呼吸幾口氣后,神情鎮(zhèn)定了些,語氣也正常起來,“趙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能說,你們別再問了。前頭應(yīng)該要開宴了,我們?nèi)ビ蒙虐??!?/br> 說完,她招呼丫鬟過來幫她凈面,又上了脂粉,就看不出大哭過的樣子了。 三人一起往前頭去,也確實要開宴了,傅清凝宴后,早早和丁夫人一起就離開了。 “當(dāng)誰傻子呢?她說不能說,又說自己兒子可憐,那事情肯定出在她那新兒媳婦上?!本驮隈R車里,丁夫人一臉不屑,又囑咐傅清凝,“這是想要我們倆幫她把事情捅出去。你可別犯傻,回去別亂說,假裝不知道就行了?!?/br> 傅清凝當(dāng)然看出來了,今日孟夫人有喜,那可是胡夫人兒媳婦的親姑姑,但她人卻不見,這就奇怪了,這可是應(yīng)該出來見客認人的時候,早晚都要出來走動的,孟夫人還能幫著引見,刑部尚書夫人親自帶著,多好的機會! 不過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傅清凝近來挺空閑,又暗搓搓準備開鋪子,脂粉鋪子一開始她覺得開個一兩間足夠了,誰知道如今開了這許多,生意不見少,反倒更好了些。她打算上半年擱外城開一間試試,京城那么多人,也不只是只有達官貴人的,也有許多普通百姓,稍微平價一些的脂粉,賣得也很不錯。 她看看天色還早,打算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今日于氏去古家商量婚事去了,本來要不是因為孟家的事情她還會帶上傅清凝的,后來只她自己去了。所以,和丁夫人分開之后,她直接去了花簇街,打算看看鋪子去。 花簇街熱鬧,她去了鋪子對面的酒樓,這家的點心不錯,晏兒很喜歡,她打算順便帶些回去。 坐在窗戶旁,看著對面鋪子中人來人往,她心情頗佳,留書幫她捏肩,討好道,“夫人,奴婢家中脂粉沒有了。” 傅清凝失笑,“你去幫我拿些……”想起什么,她站起身,“我們一起去?!?/br> 留書歡喜的應(yīng)了,拎了伙計準備好的食盒,主仆三人下樓,直奔對面的胭脂鋪。 鋪子里各柜臺前基本上都有姑娘和夫人在試,也有丫鬟來指明要幾種脂粉,這種是替家中主子來采買的。 傅清凝走進,掌柜看到了忙迎上來,她擺擺手表示不用管,自顧自走到柜臺前,招呼留書,“喜歡哪種自己拿。” 留書歡呼一聲,沐雪無奈接過食盒,傅清凝見了,也道,“沐雪,你也挑些,姑娘家還是應(yīng)該用些脂粉的。我今日難得大方,你可別錯過這機會?!?/br> 沐雪噗嗤笑了,“夫人就會說笑?!泵看胃登迥辖种辽俣家獛齻儍扇?,至少也帶一人,凡是喜歡的,傅清凝就沒有不應(yīng)的,只是她們也盡量不要貴重的,拿些價錢中等的,對于丫鬟來說,已經(jīng)是很體面的脂粉了。還有就是,主子跟前伺候,不宜打扮得花枝招展,雖然趙延煜沒那意思,但她們自己的避嫌。 今日天色不早,留書挑得興致勃勃,沐雪拿了傅清凝指名要的脂粉后就陪著她站在了門口,只等著留書出來就上馬車回府。 一對主仆過來,傅清凝側(cè)身讓了讓,只聽到那丫鬟打扮的女子語氣憤憤不平道,“談?wù)摱媚锏挠H事,憑什么讓姑娘避出來?您如今弄成這樣,還不是因為老夫人?!?/br> 傅清凝會注意到她們,就是因為這句稱呼,明明女子發(fā)髻梳了上去,分明是年輕的小婦人,偏偏丫鬟稱呼她為姑娘。不過,她只掃一眼就收回視線,覺得那姑娘有些面善,也沒多想,京城中她見過的人那么多,說不準何時就見過呢。 “別胡說?!迸計沙猓白婺敢彩悄隳芫幣诺??不樂意伺候就滾!” 丫鬟也不怕,只是嘀咕,“奴婢只是為姑娘不平。明明姑娘也是為了老爺才委身……如今她們都開始嫌棄姑娘,這才幾個月,之后姑娘的婚事可怎么辦?”說著,丫鬟的眼圈就紅了。 主仆兩人說著這些話時,剛好才傅清凝旁邊路過,剛好留書從里面拿著東西出來,沐雪朝她揮揮手,留書笑著過來。 邊上突然有陌生的女子聲音遲疑的響起,“敢問可是趙夫人?” 傅清凝回身,看到是她,也不覺得意外,本來她覺得面善,很可能自己見過。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有些尷尬,她根本記不得人家是誰。 好在那姑娘沒等她問出口就自報家門了,“趙夫人可能不認識我,我姓古?!?/br> 傅清凝瞬間了然,也明白了方才那丫鬟話里的意思。也就是說,今日于氏去古家談婚事,古老夫人把這位古大姑娘支了出來,丫鬟在給她抱不平。 傅清凝點點頭,問道,“可是古家大姑娘?” 古月筎見她眼神清明,并沒有諸如不屑鄙視之類的神情,面色頓時放松許多,“是,沒想到趙夫人知道我?!?/br> 傅清凝就笑,“你幾個meimei我都見過。” 古月筎見她態(tài)度和善,越發(fā)放松,“這么巧,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傅清凝臉上就帶了歉意,“今日天色不早,我得趕回去看孩子?!?/br> 古月筎怔了怔,退后一步,“是我孟浪了,趙夫人別見怪?!?/br> 傅清凝啞然,所以這人是覺得她看不起她才不應(yīng)這邀約嗎? 她語氣認真了些,“對不住,我是真有事,改日一起喝茶?!?/br> 古月筎點頭,“好?!?/br> 傅清凝認真說過了,她還不相信,她也沒那心思繼續(xù)解釋,難道真要一起喝了茶才算完? 于氏回來后,不太高興,傅清凝見了,疑惑問道,“娘,這是怎么了?婚事談得不順利嗎?” 于氏嘆口氣,“今天說到了聘禮?!?/br> 聘禮這個事,趙家頗為大方,當(dāng)初給她下聘就足夠重視,傅誠和吳氏都沒話說,后來趙延展娶的是御史大夫的姑娘,自然也不會怠慢。雖然古家身份低些,于氏卻也不至于少許多,畢竟趙延善是她兒子,兒子的面子她總要顧及的。 那么,就只剩下古家那邊了。 于氏已經(jīng)道,“聘禮我又不會虧了延善,偏偏今日老太太特意提,說雖然古家比你和瑛兒娘家低些,但聘禮不能太難看?!?/br> “本來嘛,娶媳婦都帶一個求字,一份好看的聘禮我還是舍得的,嫁妝簡薄些也無所謂,畢竟人家養(yǎng)的閨女給了我家。但老太太這么一說我就覺得不舒服,好像是我舍不得非得她們要了我才愿意給般?!?/br> 傅清凝遞上茶水,她接過喝了一口水,“我想著延善喜歡,就應(yīng)了,還保證聘禮好看,結(jié)果老太太話鋒一轉(zhuǎn),說家中如今不同以往,月琳底下還有兩個meimei,也還有兩個弟弟沒有成親,所以,這嫁妝就會簡薄,還讓我別見怪?!?/br> 傅清凝無語,當(dāng)下嫁娶,但凡是要臉面的人家,一般收多少聘禮,都會備一份差不多的嫁妝,還有如傅清凝和紀瑛兒這樣家中舍不得女兒的,嫁妝備得厚不說,壓箱底的銀子都不止聘禮那些了。今日古老夫人這番話,分明就是說,趙家備的聘禮,她們會留下,且備不出一份同等的嫁妝,還要于氏別見怪。越發(fā)得寸進尺,但凡是有些勢力的人家,這一回古大人官職被擼,很可能就會退親。更別提他們家還牽連了四皇子外家,就是現(xiàn)在,還好多人暗搓搓觀望趙家何時退親呢。 “她都當(dāng)面這么說了,我還怎么見怪?”于氏搖頭,“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人?!保肓讼胗值?,“月琳的聘禮她都能昧下,那她兩個meimei的應(yīng)該也會昧下……看來那些傳聞還真是沒有冤枉了古大人?!?/br> “娘,別生氣?!备登迥p聲勸,“為了銀子氣著自己,多不劃算?” 于氏伸手戳她額頭,“你呀,能掙銀子當(dāng)然這么說?!边@么一說,她心情好了起來,“還別說,當(dāng)初我替延煜求娶你,還真沒娶錯,娶了你就跟娶了個聚寶盆一樣,你最近那鋪子又掙了不少吧?” 聚寶盆傅清凝:“……”還真是趙延煜親娘能說出來的話。 她想了想,道,“掙再多沒用,延煜又不花我銀子,都是我的私房?!?/br> 于氏哈哈大笑,“私房也好,只要能掙來就好?!毙ν炅耍θ輸苛?,正色道,“往后你們好好過日子。你和延煜其實最讓我放心,延展有紀家看著,我也放心,就是延善……看上月琳,她本身是不錯,但還沒成親就開始算計她的聘禮,往后糟心的時候多著。” 傅清凝寬慰她,“娘,別擔(dān)心,會有辦法的。” 于氏搖搖頭,“我們這樣的人家,兒女親事怎么會有人問聘禮多少嫁妝多少……”都是看著聘禮備嫁妝,或者是姑娘家的嫁妝早早就備好了的。 她搖搖頭,“我有點累,去歇會兒?!?/br> 傅清凝有些不放心,扶著她回院子,低聲道,“娘,真不用放在心上,大不了讓延煜給古老爺謀個差事,外地的?!?/br> 如此一來,一家人不就遠遠的了?